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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我一直在池子边坐着不下水，有小朋友以为我是场地教练，过来让我教动作。正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她过来了。小朋友身上套着游泳圈，其实什么都不会。她说得很细致，怎么憋气吐气，怎么漂，怎么站，怎么滑，需要的时候，就让我帮忙。同伴叫她走的时候，那小朋友已经能往前滑了。”
“她临走前，拿了一根棒棒糖给小朋友，也给我留了一根。”
记忆慢慢回笼，某一段发生在过去某一天，不被提起就会忘记的那么一件不起眼的小事重回眼前，桑渝缩了下手指，目光不确定地落向纪星辰。
原来，他们以前遇到过两次？
温斯择垂下眼睫，沉下眉眼。
现场同学们的声音一一撞进耳膜。
“卧槽！这不就是缘分吗？”
“小说画面有了。”
“那后来呢？”
“留电话了吗？”
“后来啊，”纪星辰回：“我能下水了。”
“我去！我去！”
“啊啊啊，能展开讲讲吗？”
“后来在一起了吗？”
“那肯定没有啊，不然怎么会说被遗忘。”
“也对。知道自己被遗忘，是不是后来又遇到了？”
“哎，就没人关心一下棒棒糖吗？吃了吗？”
“纪星辰，你快说啊，别卖关子了。”
“你们问题怎么这么多啊？”
纪星辰低下头笑，耐心地解答：“又遇到了，棒棒糖没吃，葡萄味的。”
桑渝眨了下眼，感觉到右侧少年落过来的目光，心脏骤然一缩。
纪星辰：“行了啊——”
“别别，最后一个问题，纪星辰，你喜欢她吗？”
第48章 长夏
问题一出, 人群再度陷入兴奋，似乎人人对这样堪比小说里的梦幻情节充满期待，只有桑渝一人独自尴尬, 她看向坐在卓一一那一侧的程子浩, 恨不得拿块切糕把他的嘴巴堵上。
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啊？
纪星辰会怎么答啊？
她现在离开还来不来得及？
但她此刻顾不得那么多，桑渝扭头看向温斯择, 温斯择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目光转了回去，下颌线紧绷, 唇角抿着, 唇线平直。
虽然他大多时候没什么表情，桑渝还是从中嗅出了一丝不高兴。
这是不是吃醋了？
“纪星辰，说啊。”有人催促。
心里的那一丝小雀跃还没来得及升起, 又被拉回现实, 桑渝迅速收回目光。
问题的答案像是悬在头顶的石头，下一秒就会落下来，旁边忽地“嘶”一声，卓一一呲着牙抽回自己的手, 甩了甩。
桑渝这才反应过来，她紧张到用力过度，无意识捏痛了卓一一的手，她赶紧道歉，托着卓一一的手吹了吹。
纪星辰收回目光, 看向程子浩, “那是你的最后一个问题。”
桑渝抬起头看向纪星辰, 眉头轻轻拧了一下。
程子浩反应两秒才明白, 纪星辰这是不打算回答了，他正要激上几句, 纪星辰目光往旁边稍移，再度开口：“感谢还来不及。”
那这应该是，不喜欢的意思。
有同学遗憾地叹一声。
桑渝则暗松一口气，她悄悄看向温斯择，他依然是刚刚的表情。
夜空中不时划过一颗流星，最佳观测时间还没到，韩聿摆正瓶子，招呼大家继续玩。
这一次瓶口指向孟恬薇。
孟恬薇学习成绩好，性格安静，做什么事情都是不声不响的，她站起身时，周围都安静下来。
海浪声沙沙，孟恬薇抽出一张纸条，展开，目光落在上面后稍作停顿，她将被海风吹乱的头发顺好，开口：“这个问题是问我，假设你可以成为一种动物，那你希望自己是什么。”
孟恬薇停顿片刻，“贪心一点，我希望我是一只幸运的能够破茧成蝶的毛毛虫。”
有同学目光诧异，很难把贪心、幸运这样的词和毛毛虫这样微小的生命联系到一起。
孟恬薇笑着低下头，指尖捏着纸条卷起，展开，再卷起，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瓶子继续转动，这次的指向是，温斯择。
韩聿拿着纸条走过去。
桑渝目光跟着众人一起转过去。
温斯择右腿撑起，右臂搭在膝盖上，左腿曲着，左脚平放在右腿下，姿态松弛地坐在草地上，将半边侧脸留给桑渝。
桑渝借机悄悄打量，温斯择下颌稍收，已经没了刚刚那样对她来说十分明显的不高兴，只是眉眼微垂，看起来兴致仍不算高。
他抬手从韩聿那抽出一张纸条，左手捏住一角，右手缓缓展开，扫上一眼后收在手心里，话音也跟着落下，“你这样的人。”
短短五个字后人群静寂几秒。
韩聿一脸懵地站在原地，“完了？”
温斯择抬眼看他，“回答完了。”
“啊？就完了？”
“什么什么？”
“温斯择说答案是'你这样的人'。”
“我这样的？？什么意思呀？”
“纸条上写的什么问题啊温斯择？”
“念一念问题呀？”
“这是什么哑谜？”
“哎呀，不知道问题的我抓心挠肺！”
温斯择目光往左侧扫了一眼，余光中的女生眼睛睁得圆圆的，表情错愕，显然也懵着。
他唇角弯了下，似是心情极好，声音里带上一丝笑意，“游戏规则里没有先读问题这一项。”
“啊！学神你怎么能钻空子！”
“好想知道答案啊！”
“这是谁写的纸条啊？”
“不行不行，这样不行！那后面都不念问题了怎么办？”
“温斯择你不能这样耍赖皮，是吧桑渝？”
温斯择转过头，唇角勾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带着笑意看向桑渝，像是在众目睽睽下让她公开评断，我可以耍赖皮吗？
被点名的桑渝被看得心脏一麻，慢慢转过脸，借着夜色遮挡下的耳根悄悄红了。
她心底发虚，开口时底气也不足，“规则里确实没有这一条呀。”
温斯择展开纸条时速度很慢，角度原因，那纸条对她来说几乎是半敞着的，因此也让她看清了上面的问题和字迹。
一行小字清秀洒脱，如涓涓溪流奔入长河，正是她自己的。
而上面的问题，和卓一一的一模一样。
她写，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他说，你这样的人。
这是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秘密。
周围同学不满的声音灌入耳膜，其中混着一声熟悉的轻笑。
桑渝头垂得更低，后颈慢慢红了。
一颗心脏噗通噗通跳跃着。
一群人好奇又无奈，第一次遇到只给答案不念问题的人，第一次发现这位学神的嘴巴这么难撬开，且，会因此而耍赖皮。
这两轮结束太快，毫无游戏体验感，孟恬薇那次没人说什么，温斯择这次却没被放过。
他平日总是冷着一副面皮，气质也冷，看起来十分不好接触，今天先是为大家拍照，再是一起玩游时耍起赖皮，迅速拉近了和大家的距离，有人闹着要补问其他问题，温斯择好脾气地答应了。
蒋明琋高高举起手臂，笑着问：“温斯择，你明年是不是就要去读大学了？”
温斯择今年数学冬令营以第12名的成绩进入国家集训队的消息已经在校内传开，按照赛事传统，进入国家集训队，等于拿到了TOP2保送资格，提前跨进大学校门。
“不会，”温斯择垂下目光，声音淡了些，“我会读完高中课程。”
蒋明琋惊讶：“你不想早点去上大学吗？早起步才是人生赢家啊。想一想，你的同龄人还在上高中啃课本时，你已经是大学生，甚至有所建树了，不酷吗？”
众多目光聚拢在温斯择身上，这是很多人的疑问。
高中恐怕是最苦的学段，能早日脱离这篇苦海，不知道是多少人的愿望。而不用参加高考，这对于高 中生来说，是荣耀，是肯定，更是巨大的诱惑。
在这个事事争先的快节奏社会，领先同龄人早两年进入大学，不管是继续读研还是工作，都是极好的时间起点。
“竞争一直都有，和谁竞争，在哪里竞争，对于我来说都一样。”
温斯择声线偏冷，这样的话被他冷着调子平静地讲出来，却有一种张扬的不驯感。
可是，他有这样的资本。
“牛逼啊！”不知道是谁先说了声。
“牛逼！这次我是真服气。”
“要是我能保送TOP2，早就收拾好书包滚过去了！”
“哈哈哈哈，我不求TOP2，重本就可以！”
“那温斯择要跟着我们一起分科，再读两年了。”
“诶温斯择，你分科准备选什么啊？”有人问。
温斯择将手心里的纸条折好，还没回答，已经有人抢先说道：“温斯择选什么无所谓吧，反正有保送在呢，不用高考的。”
高考制度改革，他们这一届是新高考模式，选科不再局限于传统的文理科，分科选择多，时间也会提前到高一第二学期。
随之而来的，就是分班。
距离第一学期结束还有一个月，这次一起出来玩的同学，下一学期可能就会去其他班级。迫在眉睫的选择和分别，让游戏走了样，一群人围坐在草地上，交流起分科选择。
卓一一戳了戳桑渝手臂，“酒酒，你有报考方向了吗？打算选哪几科呀？”
旁边温斯择的电话响起，他起身去接，桑渝目光不自觉追过去，余光注意到卓一一打趣的表情时忙收回，还是没免掉被一顿笑。
卓一一现在真的以打趣她为乐。
“我打算选物理化学生物。”
“和温斯择一样的吧？”
“嗯。”
“我就知道。”卓一一又笑。
桑渝也忍不住笑。
她和温斯择，确实一样。
她其实还没有具体报考方向，只是理科成绩一直比文科要好，做这样的选择，是因为基于现实，为了将来报考范围广一些。
而温斯择要学医，选择这几科是最合适的。
卓一一各科成绩平均，还没有做好选择。
“哇！流星雨来了！”有同学忽然喊。
“快许愿快许愿！”
“没事不急，今天晚上的流星多到愿望许到老。”
“哈哈哈！”
桑渝抬起头，几颗缀着长尾的流星正滑过天幕，留下短暂的璀璨光影后消失不见。
她望向远处，温斯择已经挂掉电话，他没过来这边，正举起相机镜头对准夜空。
又等几颗流星滑过，温斯择收起相机，站在原地，静静地、长久地低头翻阅。
他那一处光线昏昧，身影几乎要融进夜色，距离很远，只有相机微弱的白光映在他脸上，桑渝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忽地有些悲伤。
极致的美丽总要被有限的生命来限制平衡。
如烟花。
如流星。
如温敛。
它们在人间经过，匆匆一瞥后离去，却不知道被多少人放在心底惦念。
又是一颗流星滑过，桑渝闭上眼睛，握起双手举在唇前。
等她睁开眼，那颗流星刚好消失在夜幕尽头。
桑渝弯了弯唇，向温斯择走去。
到近处时，温斯择抬起目光，朝她望来。
他的眼睛里有些忧伤，看到她时弯起唇角叫她。
“酒酒。”
桑渝其实有很多话要说、想问，这一刻却忽然将它们尽数咽了回去。
他们的关系变了，却也没变。
他还是她认识的温斯择，不同的是，他和她一样，在这段长久的陪伴中，在某一个不知名的时刻，悄悄动了心。
这让她心悸，也让她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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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流星雨会持续几天，大家闹了一通，在最初的欢腾后，海滩慢慢归于平寂。
桑渝回到帐篷时，卓一一江淼和孟恬薇刚钻进帐篷躺下，正小声聊着今天的事。
见她进来，那三人齐刷刷抬起头，卓一一和江淼一唱一搭，配合默契。
“这么快？”
“就约会回来了？”
“进行到哪一步了？”
“这时间也就够牵手吧？”
“哈哈哈哈！”
孟恬薇在一旁忍着笑不出声。
桑渝扑到卓一一和孟恬薇中间，强装淡定，“我们就是一起看了一会儿星星。”
卓一一拉着长调“哦”一声，“一会儿等于多久啊淼淼？”
江淼眯着眼睛看一眼手机，“还真的是一会儿，他俩单独相处了不到半个小时，这点时间够干嘛的。”
桑渝：“……”
“还不如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那二位呆的时间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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