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的他们,满腔热忱与爱意,天不怕地不怕,水不怕火不怕,风不怕雨也不怕。
他们好像天生就有一股劲儿,拥有改写一切的能力,也有承担一切的担当。
节目不能参与评选没有关系,成为彩蛋节目没有观众也没有关系。
真正的心意,会有有心人等待接收。
就像节目的名字《IF》,按下的暂停键下,是黑下的舞台灯,是重新跳动的心脏,是故事的另一个版本和结局。
也是他们悄声布局、等待的惊心动魄的前一刻。
心脏密密麻麻,满满胀胀,说不清是被什么充斥着、填满着,桑渝轻轻呼吸,想把这种感觉留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可音乐声总会结束,礼堂灯光全部亮起,台上台下跳着唱着的男孩女孩们擦掉头顶的热汗,笑着望向对面的她们(他们)。
最幸运的是。
他们的这一场准备没有白费,她们的这一场赴约准时到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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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功宴”简陋,地点流动,开始时间为出礼堂那一刻。
饥肠辘辘的男生们还穿着那套最普通也是最青春的黑裤白T衣服,接过女生们藏在背包中偷渡进校的烤串,大口吃着。
月亮高高升起,天上的星星一眨一眨,春风悄悄光顾这片热闹。
刺啦刺啦的拉坏开启声,冒着气泡的可乐瓶子被一双双年轻的手掌握着举挤到一起,热热闹闹的,溢出来的汽水落在手背上,冰冰凉凉,却降不下胸腔里的烘热。
有人勾肩搭背,有人并排而行。
他们大声聊着、笑着,把可乐当酒杯来碰。
“干杯!”
“干杯!”
“演出成功!”
“我们今天可真牛逼!”
“过瘾!”
“高一一班,牛逼!!”
“高一一班,牛逼!!”
一道道自我欣赏的声音后,是一声叹息,陈远抬高些音量,一出口就是苦口婆心,“低声些吧,在校内偷吃烤串,难道光彩吗?”
“哈哈哈哈!”
“这个时间点,碰不上老顾吧?”
“怕什么,碰上他我们就唱,Romeo——”那人故意停顿。
有人马上接:“take me somewhere we can be alone……”
有人立即笑:“让老顾把我们拎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干嘛?写检讨吗?”
“哈哈哈哈哈!”
一群人又笑闹起来。
桑渝和温斯择缀在队伍最后,慢悠悠走着。
桑渝鲜少看到他今晚的样子,舞台上的少年肆意,洒脱,挂着与往日不同的笑。
他忽地转过头,笑着问她:“今晚拍照片了吗?”
“……忘记了。”桑渝撇嘴。
今晚温斯择刚送来相机,她就从蒋明琋那知道了他们节目被排在彩蛋环节的事,相机根本没有打开过。
温斯择眸光一抬,笑了笑,“没关系,以后还有机会。”
“还有呀?”
“嗯,”温斯择转过头去,他们两个走得慢,一班人已经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和大家合作的感觉还不错。”
桑渝形容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心脏再一次被填满。
今晚的活动带来太多惊喜,也带来了太多改变。
温斯择往常不抗拒参加集体活动,可是也并不热衷。
桑渝这次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他推开了那扇雪屋的小门,走出来,站到了蓝天白云阳光之下。
她歪头,故意问他:“和奥数相比呢?”
温斯择笑,“那是不一样的体验。”
“明天你们几点出发去北城培训呀?”
温斯择略顿,“早上8点。”
“那……出师告捷!”
温斯择忽地停在脚步,桑渝不明所以,也跟着停下。
温斯择低着头,月光清浅,和暖橘色的路灯调和交融,落在桑渝的眼眸中,是星星一样的色彩。
桑渝眨眨眼,见他不说话,正要开口时,脸颊上忽地多出一丝不属于自己的温度。
少年的手指微热,捏着她的脸颊,轻轻一扯,桑渝皱眉,正疑惑时,温斯择已经松开手。
他目光落在她脸颊上一瞬,移开后脚步向前,唇角勾着,出口的话音带着一丝调侃。
“一捏就红。”
被留在原地的桑渝愣了一瞬,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感官迟缓上线,脸颊上的热度一节节攀升。
她伸手揉了一下脸,笑着跟上去,正要伸手还回去,温斯择侧额,食指竖在唇边,“嘘”了一声。
一班的那群人排队似的挤在运动场门口,蹲着的站着的,踮着脚尖的,一个个伸着脖子探着身体,正往运动场里看。
桑渝温斯择悄悄走过去。
运动场里,一对年轻男女正在跑道上慢慢跑着。
穆老师轻松地跑在前面,身后是气喘吁吁的于老师,于老师跑得累了,正要停下,身前的男人朝后伸出一只手。
一班同学身体绷紧,大气不敢出,生怕发出一点动静扰了局面。
桑渝屏息,手掌握成拳。
于老师目光搭在那只手上,弯着唇角,故意似的,脚步更慢。
那只大手执着地伸着,脚步同她一起慢下来。
大概是知道拗不过,于老师歪过头笑,手掌却搭了上去,被那只大手握住。
“高一一班牛逼!”
不知道是谁脑子短路先漏了声响,于老师吓得手掌一撤,却没能撤回去,穆老师紧紧握着她的手,扭头朝运动场门口看过来。
逃跑这种事是不需要默契,也不需要讲究先来后到的。
温斯择轻轻一扯桑渝,两人已经先一步跑了出去。
身后的一班人笑着骂着跟上。
可他们的背影太过可爱。
不仅穆老师认识。
追在他们身后的月亮、星星、和春天的风,也认识。
第58章 长夏
温斯择去北城参加第一阶段集训这周, 附中第一次月考来了。
成绩出得很快,桑渝踩线完成“年级排名前进20%”任务,常居榜一的温斯择不在, 第一名被二班一位同学拿了去, 第二名是桑渝认识的人,季悦。
上课, 下课,吃饭, 睡觉。
联系温斯择。
桑渝的日子按部就班地过着。
温斯择很忙, 回复消息时间越来越晚,有时她熬不住抓着手机睡着了,第二天睡醒才看到。她再回复过去, 再等到晚上才会收到他的消息。
这种感觉就像她在清晨日出时寄出一封信, 信件飘摇过千余公里,在月亮升起时达到他手中。
算算时间,温斯择快要回来了。
学研路上的梧桐树从抽芽到满眼翠玉仿佛只是一眨眼的事。
篮球赛开赛在即,某一天, 一班男生和八班约了友谊赛,班里女生组团去看,桑渝也去了。
双方实力悬殊,一班又有配合默契技术也好的纪星辰和陈远做主力,几乎全程压着八班在打, 一班女生们开始还在加油助威, 后来感觉有点欺负人, 一班比分领先20分, 实在不需要再加油。
八班女生大概觉得丢人,中途就走了, 一班这边只两个女生执意在场边等着,卓一一跑去找江淼,孟恬薇回宿舍,桑渝跟着其他人躲进了一旁的树荫里。
今天的天气也是比较邪门,阳光明晃晃的,才3月中旬,中午最高气温直逼30度,场上的那几人个个热汗淋漓。
一小节结束,蒋明琋抱着瓶冰水跑过去,陈远接了,站到一边,边喝边聊。
纪星辰撩起篮球服擦完汗,从值守女生那拿过一瓶水拧开喝了两口,大概是嫌弃阳光下的水温过高,他把瓶盖拧上,叉腰看着树荫这边。
一群人或坐或站,聚在一起吃着小零食聊着天,不像是啦啦队,倒想是来郊游的。
桑渝和安佑坐在一旁,两人相同的姿势,正盘腿慢悠悠啃着老冰棍儿。
晶莹剔透白糖冰块似的老冰棍儿,咬上一口,还能看到碎冰碴。
解渴解热。
悠然自在。
纪星辰喉结动了一下,朝着这边走过来,温度高,运动量大,他脸上皮肤泛着运动后的红。
桑渝腿边放着一只透明塑料袋,见他过来,抬了抬下巴。
纪星辰俯身,撑着袋口往里看,宽大的领口处露出汗津津的胸口,桑渝移开眼。
一只冰袋和老冰棍儿并排放着袋子里,纪星辰拎出老冰棍儿,扯开袋子才吃一口,那边陈远喊他过去准备。
篮球赛还剩一节没打。
今天的球打得没意思,八班主力没来,来的这几个技术速度都跟不上,大比分落后心态依旧很稳,看起来像是过来探他们班虚实的。
纪星辰站在原地没动,问坐着的安佑:“上去玩会吗?”
安佑一愣,看向篮球场那边,几个男生灌完水,正站在一起,大半T恤被汗水浸透,他们大笑着,脑门脖颈上都是汗。
“不去。”他说。
纪星辰咬了一口冰棍儿,凉意顺着牙齿舌尖往各处蔓延,他低眉看着安佑随口宽慰:“没事,随便玩,输不了。”
现在一班大比分领先,安佑就算打得不好,也不至于输掉比赛。
安佑正巧吃完一根冰棍儿,将雪糕棒扔进袋子,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起身,“我不会打。”
“嗯?不会打?”纪星辰愣了下。
篮球几乎是每个男生都会的运动,特别是他们这些个子高的,通常是篮球赛时班级里的主力,没几个不会打的,只不过是打得好打得烂的区别。
安佑笑一下没说话。
“我也不会打呀。”
桑渝啃完老冰棍儿,头也不抬地说。
旁边的安佑笑着拎过垃圾袋,等她雪糕棒丢进来,转身朝垃圾桶走去。
纪星辰目光跟过去一瞬,又落回桑渝身上,“你和安佑认识多久了?”
桑渝仰起脸看他,“干嘛?”
刚吃完冰棍儿,桑渝嘴唇红润,纪星辰目光又转向安佑,安佑已经丢完垃圾,回来路上被几个女生叫住,安静地笑着和她们说话。
“你挺护着他的。”
“有吗?”桑渝笑着起身,“我们认识很久了。”
纪星辰想说有,情人节那天拿早餐堵陈远的话,还有刚刚,都有。
他没说,目光从安佑身上移回来,挑眉看她,“比我们认识还久?”
这是两人第一次面对面挑开来说这件事,没有尴尬,没有遮掩,自然得就像吹过的风淋过的雨,晒过的太阳,像认识了很久的老朋友一样闲聊往事。
“那当然啦,”桑渝语调轻快,声音里裹着春风的肆意,“说不定比你的年龄还要大。”
纪星辰轻哧一声,低头咬着老冰棍儿,对此事不发表意见。
“纪星辰,你几月份生日啊?”桑渝又问。
“怎么?”
“认识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你生日。”
纪星辰挑起眉,目光落在她脸上。
桑渝头微微歪着,唇角小小翘起,眼眸弯成半弯月亮,正笑着看他,不像在打什么好主意。
身后陈远又喊他过去。
纪星辰开口回答,“6月。”
“啊,6月,”桑渝眨眼,“那你比我们都小。”
“……”就知道没好事。
哪个男生愿意被说小?
这个“我们”包括谁,纪星辰也不想再问。
鼻孔冲出一口气,他又看她一眼,耷拉下眼皮咬着老冰棍儿转身,桑渝从身后叫他一声。
纪星辰回头,穿过枝桠的阳光轻薄,落在正从安佑方向转回目光的桑渝脸上,夏天般明媚。
她走近一步,声音放轻,“安佑运动不大好,以后你们一起玩的时候,你可以多注意他点吗?”
纪星辰暂时没应声,掀起眼皮看向安佑,他正从那边回来,手里多了两袋小零食。
“知道了。”
说完咬着冰棍儿,朝篮球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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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气温高,教室里门窗敞着,春风肆意进出,鼓得窗帘飞起,女生发尾轻晃。
这风吹得舒服,中午积攒下的困意一起涌了上来。
桑渝刚巧坐在窗边,俯着颈,左手撑额,纤长的睫毛垂着,课本端正地摆在眼前,她右手捏笔,手腕轻动,看似认真,笔记本上却是歪七扭八难以辨认的字。
像她这样的学生不止一个。
历史老师临时有事,托穆老师来带一节自习,他往讲台上一站,台下状况一览无余。
座位上一个个小脑袋低垂着,垂得最厉害的那个,脑门已经快抵到桌面。
“精神点啊别犯困。”
桌椅摩擦声四起,犯着困的小脑袋一个个昂起来,眼神还懵着,人已经坐得笔直。
这其中也有例外。
陈远额头咚一下撞到桌面,抬起来后扯了下唇,勉强坐好。
旁边的纪星辰扭头看一眼他,淡定地给历史书翻过一页,又垂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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