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松鹤垂眸,看到被揉皱成一团的口袋,那位置有些许尴尬,再往里一点点便牵连到最荫蔽的隐私。
刚才沈知懿挣扎过程中也不是没碰到,只是她太过慌乱,根本没有察觉。
“不小心把水弄到裤子上了,我上楼去换身衣服,你们先坐。”他嗓音冷淡,对她微一颔首,阔步走上楼梯。
端得是清风朗月,背地里却做着这种捉弄人的事情!
顾予曦有些狐疑,裴松鹤从进门便站在那里,一动未动,又是何时把水弄洒的呢?
但她没想太多,毕竟这里除了她只有沈知懿。
沈知懿是陈墨的情人!
别人不知道,裴松鹤一定知道。
即便他可能会对自己未来的侄媳妇动心思,也绝不会碰自己兄弟的女人。
敛回思绪,顾予曦迈着悠闲的步子走到沈知懿身旁,语气里含着几分高调和炫耀。
“怎么样?哥哥家漂亮吧!我出国之前这里刚建好没多久,但你所看到的这些墙上的装饰画,全都是我帮他选的!”
沈知懿听出她宣誓主权的意味,淡淡一笑没有作声。
亏她以前还觉得裴松鹤审美很好,别墅里的每一幅画都和装修色彩非常撘衬,风格也相当一致。
现在她只想把清音别苑里的所有画全都换掉!
可惜她没有这个资格。
这时,裴松鹤挺拔的身姿从楼梯缓缓走下,他换掉了西装,穿上面料垂坠感极强的黑色休闲服,显得既修身又高挑。
不动声色的从她们两人身边路过,淡声道,“去吃饭。”
餐厅里,顾阿姨早已把饭菜准备好。
她多半也惦记着今天是裴松鹤的生日,做了满满一桌丰盛的午餐,还给餐具旁放上了一杯醒好的红酒。
顾予曦眉眼含笑,坐到裴松鹤对面,粲然道,“哥哥这次总算不带我吃西餐了。”
“你不是说吃腻了吗?我特意让佣人为你准备了中餐。”裴松鹤声淡如水,冷峻的脸上没有多余表情。
“谢谢哥哥。”顾予曦嗓音又清又软,钦慕之情表现的恰到好处,不会让人觉得过分甜腻。
沈知懿明知自己登门造访是个意外,这些菜本就是裴松鹤为顾予曦准备的,说白了她就是个来蹭饭的,不该有太多要求。
可看到满桌佳肴,没有一道是她喜欢的,心里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泛起酸涩。
好在,也没有一道是她忌口的,勉强能吃。
顾予曦夹起一块糖醋小排,递到沈知懿的碗里,脸上表情温婉恬静,不见一丝违和,“知懿,我记得你就爱吃这些甜甜的食物,多吃一点吧,你可太瘦了!”
“谢谢,你自己吃吧,不用管我。”她咽下口中的食物,吐字轻淡。
“你说得对,顾阿姨的手艺的确很好,但我还是想吃哥哥亲手做得菜。”顾予曦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笑得婉兮清扬。
沈知懿握着筷子的手微颤,“小叔……会做菜?”
她自从坐到餐桌旁便一直颔首,视线里只能看到裴松鹤那截线条精致的下颚,和他冷白如玉的指骨。
裴松鹤没有开口,反倒是顾予曦轻飘飘的说道,“是啊,哥哥当初为了开展餐饮那条线,还亲自去跟国际级米其林大厨学过手艺,他做菜味道很不错呢!”
沈知懿与他同居四年,从不知道他还会做菜……
都说男人会厨艺是加分项,像裴松鹤这种时间比金钱还宝贵的人,他囿于厨房只会为自己喜欢的人做菜,更加令人动心。
沈知懿当然没有这个资格。
“你想吃的话,可以让裴延澈跟哥哥学两手,回去做给你吃啊!”顾予曦坐姿闲适淑雅,显然是把自己当成了这里的女主人。
她调整了下情绪,不让自己的嗓音里出现低落的腔调,“不用了,我没那么多口腹之欲。”
顾予曦清漾的眸色淡了淡,接下来她不管说什么,沈知懿那头都不肯接茬。
没从她身上获得优越感,这多少令她有些无趣。
“哥哥,我想到你的书房和卧室看一看。”顾予曦放下筷子,只手支颐睨着他,眼角眉梢脉脉含情。
“你之前不是看过?”裴松鹤漠然道。
“都隔了六年时间,谁知道你有没有添新的事物进来。”顾予曦就差把‘捉奸’两个字明晃晃地写在脸上,可音调还是娇软的。
“你想看便看。”他不置可否。
顾予曦得到许可,绕过餐桌去挽他的手臂,缠着裴松鹤跟她一起上楼。
沈知懿做不出讨嫌的事情,继续埋头吃着碗里的饭,简直是一粒一粒往嘴里塞,“你们去吧,我还没吃饱。”
裴松鹤斜乜了她一眼,深沉的眸子里晦暗不明。
第054章 难道她也是他们play的一环
两人携手走上楼梯,隐约还能听见顾予曦刻意压低的娇笑。
顾阿姨从厨房里走出来,悄悄为她端来一碗乌鸡汤,里面还加了她喜欢吃的竹荪。
沈知懿看到顾阿姨脸上真挚又和蔼的笑容,不禁眼眶一热,轻声道,“谢谢顾阿姨。”
连顾阿姨都能察觉出那些菜不合她的胃口,裴松鹤对此却无动于衷。
有顾予曦在场的时候,他真是连一点多余的关怀都舍不得施舍给她。
-
主卧里,白皙如玉的手指从红木桌面上缓缓划过。
顾予曦双手搭在裴松鹤窗边的那张办公桌上,挑眉道,“哥哥,你明明有书房,为什么还要在卧室里放张桌子啊,你就那么离不开工作吗?”
“不工作的话,谁给我钱?”裴松鹤慵懒地靠在椅子上,长指微动,想要抽烟。
但他忍住了,顾予曦肺不好,怕她闻到烟味会咳嗽。
“你现在需要的不是钱,而是一个伴侣。”她的嗓音酥酥软软,光是听在耳中就能让人化为绕指柔。
“从哪看出来的?”裴松鹤低笑了声。
“因为你家里没有别的女人留下的痕迹,说明,清音别苑缺个女主人!”她俯下身,红唇停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方,似一低头就能吻到她的意中人。
旗袍领口很高,根本看不见她颈线以下的部位,可这样的动作却被她做出一种又纯又欲的感觉。
明明没有任何肢体接触,镜中映出的画面看上去却性张力十足。
裴松鹤不着痕迹的将她从自己身上推开,怕她鞋跟过高,在地毯上站不稳,还细心的伸手护在她的腰后,慢条斯理地说道,“我暂时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顾予曦如泪如雾的眸子里涌出一抹伤痛,她知道裴松鹤这是再次婉拒了自己的告白。
低气压的氛围仅在两人之间停留了一瞬,倏尔,她眉眼弯弯地开口,“哥哥,我去英国学了六年的服装设计,你不想考验一下我学得怎么样吗?我亲自给你设计一套西装好不好?”
“好。”裴松鹤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拒绝她,薄唇勾起淡笑,周身凛冽迅速褪去,仿佛瞬间散尽了风雪。
“让我先量一量哥哥的具体尺码。”
顾予曦把他从椅子里拉起来,说是量尺寸,却用那双素白的柔夷一掌又一掌在他展开的双臂上游走。
她的发梢不经意擦过他的后颈,雪松香沾染了麝香与茉莉,靡丽又浓稠。
“哥哥,你的肩好宽啊。”
顾予曦将下巴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双手已沿着他挺直的脊背蜿蜒而下,来到了他的腰间。
裴松鹤眉头一蹙,感觉到她指腹的温度正透过布料或轻或重的传递过来,像是无心,又像是挑逗。
他觉得这个动作有些不妥,刚要推开她,卧室外陡然飘来一抹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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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懿慢悠悠的喝完了那碗乌鸡汤,仍不见楼上那两人有何动静。
她觉得自己再待下去就有点得寸进尺了,起身主动上楼跟他们告辞。
本想敲门提醒下这两个人,却发现主卧的门压根没关,半敞在那里,倾泄一室春光。
她瞧见顾予曦如小鸟依人般从身后搂住裴松鹤的腰,将侧脸贴在他的肩胛骨处,神情里满是依恋。
裴松鹤抬眸望向门口,在看清她的轮廓后,不动声色地从顾予曦的怀抱里挣脱出来,眼底波澜不惊。
沈知懿不知该冷笑还是讥笑,这样的事情她已经撞上两回了,他们是有什么特别的癖好吗?
非要有人旁观才能亲热是不是……
难道她也是他们play的一环?
“知懿你别误会,我准备给哥哥设计一套西装,正在给他量尺寸呢!”顾予曦的话欲盖弥彰,可能因为撞见的是她,脸颊连一丝红晕都没有。
又用着极小的音调嗲怒道,“哥哥你也是,怎么不关门啊!”
如果裴松鹤没在场,沈知懿一定会不留余力的嘲讽。
难道现在国际服装设计大师都改手量了吗?那这手工费花的还真值。
可惜他就站在顾予曦的身侧,她只得淡淡收回视线,笑容疏离又得体,“对不起,又打扰你们好事了。我铺子里还有事,先走了。”
她刚要走,身后便传来一个低沉醇厚的嗓音,“我让司机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软件叫个车就可以。”她淡漠说道。
顾予曦却拿出了一副当家主母的态度,浅浅笑道,“知懿,你还是让司机送吧!清音别苑太大了,网约车都不愿意开进来,你自己走出来要好远的。”
裴松鹤没等她拒绝,伸臂从凳子上捞过外套,对顾予曦说道,“我送她去车库,你自己先玩一会儿。”
顾予曦很乐意他把自己当小孩子一样宠溺的态度,乖顺地点点头。
目送他们两人一前一后走下楼梯,顾予曦心情甚好的在走廊里转起圈。
她只要一想到清音别苑除了自己之外,不会有任何女人入住过,她便满心欢喜。
像个新入住的户主,仔细环视着别墅里的每一处。她来到次卧门前,发现那扇门是锁着的,而钥匙便插在孔道里。
轻轻扭动钥匙,锁芯传来咔哒一声清响。
顾予曦无意放缓了脚步,走入那间卧室中。
房间里空荡如也,只有简单的家具,整洁白色床单与被罩像极了酒店的配置,地板与桌面光洁无尘。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淡香,分不清是熏香,还是日积月累被侵蚀的脂粉味。
她联想到上次吃饭时裴松鹤接的那通电话,还有他刻意婉拒的态度,脑中霎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这里应有很长一段时间,是住过人的!
一定是那个被他金屋藏娇的女人!
思及此处,顾予曦感觉自己精神都快要崩溃,疯魔一样在屋子里四处搜寻。
衣柜、床头、书桌,连飘窗的暗格她都没有放过,却一无所获。
她在拉书桌的抽屉时感觉到了阻力,手伸到侧边一摸,竟找出了一只水滴形状的翡翠耳环。
那翡翠颜色浓如碧绿,水头与润泽度都是极好的,可见是被人不小心遗落在这里。
这些日子以来的猜测、狐疑和患得患失,都在此刻得到了证实。
裴松鹤真的有了别的女人,还把她带回了清音别苑!
顾予曦紧紧捏着那只翡翠耳环,连耳钩刺入了她的掌心里都毫无察觉,宛如一把冰冷的匕首不断戳着她的心口,已经失去理智。
——“你怎么在这里啊?”
第055章 你还太小不能谈恋爱
顾阿姨见裴松鹤和沈知懿相继出了别墅,还以为他们都已经走了,准备上楼打扫卫生。
刚到楼梯口,便看见次卧的门被人打开。
她连忙过去,没想到对上了顾予曦那双阴翳而微微泛红的双眸。
不禁吓得退后了两步,“顾,顾小姐,你怎么在这里啊?”
顾予曦察觉到自己失态,别开了双眼,按捺住那些疯狂和疼痛的情绪,走到顾阿姨身侧,勉强扬唇一笑,“顾阿姨,这间卧室之前是谁在住啊?”
顾阿姨了然的敷衍道,“顾小姐,这间卧室的用途我不方便对您讲!而且您最好尽快离开,裴总吩咐过,不允许任何人进来。我怕他看到您出现在这里,会迁怒于您的。”
“连我也不行吗?”她脸上的笑容已有些僵硬。
“裴总说的是,任何人。”顾阿姨毕恭毕敬却无甚感情的重复道。
顾予曦掌心仍紧紧捏着那只耳环,把冰凉的翡翠都捂上了温度,回眸看了一眼这间空荡荡的卧室,咬牙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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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烈阳被岸边郁郁葱葱的梧桐树叶滤过,投下半湖的浮光碎影。
沈知懿看着面前那人颀长的身形,几次想开口却都没有出声,反倒是几只漏网的鸣蝉替她叫出了刺耳的音调。
来到车库,裴松鹤打电话叫醒了正在午睡的老赵。
他自己则站在门口的位置抽烟,从他深吸入肺的频率来看,应该是忍了好一会儿。
来送她也不过是个借口,不舍得让顾予曦闻到烟味才是真的。
“把卡还给我。”她扯了扯他挽住的袖口,使得他腕间那串佛珠磕碰出清脆的响声。
裴松鹤垂眸,视线落在自己晃动不止的黑色弟子珠上,“不给。”
“这是我的卡!”她不可置信地瞪他。
他启唇,白雾从口中缓缓溢出,模糊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这不是你给我的吗?送人的礼物没有要回去的道理。”
沈知懿被他捉弄了一上午本就不好受,在看到他和顾予曦如此亲密的举动后,这份委屈与妒火瞬间升腾,如荒草燎原般一发不可收拾。
“不给就算了,反正也都是铺子里赚的钱,就当还给股东了。”她表情冷了下来,忿懑的情绪在声调里昭然若揭。
那张卡里是她从经营‘懿念’到现在所赚的全部收入,现在卡还给他了,房子搬出去了,过两天再把那辆宝马开回来,就真的两清了!
沈知懿越想越难过,觉得这样做是在把他所有的痕迹从自己世界里抹杀,明明他还没提出结束这段关系,她却已经主动宣判了死刑……
片刻,老赵晃晃悠悠的从车库外走进来,瞟了一眼扰他清梦的沈知懿,无言坐上了驾驶位。
她也跟着上了车。
本以为裴松鹤抽完一根烟后,会过来跟她说些什么,哪怕是愠怒的嘲讽。
可直到车辆开动,裴松鹤也没有主动上前,反而侧身为他们让路。
沈知懿不禁回头,从后车镜中看到裴松鹤仍站在背阴处,掏出打火机又点燃了一根烟,目送着库里南驶出环岛。
像极了那日她搬出清音别苑的画面。
她现在也搞不清楚他们两人到底算什么关系,金主与情人吗?
有哪个情人会被金主亲手送到自己侄子的家里呢?
说他们已经结束,可又貌合神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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