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受是难受的,可更多的是后怕。
如果不是她爱上了裴松鹤,或许她真的遭不住裴家那番软磨硬泡。
而且从理智的角度,她和裴延澈自小相识,知根知底。即便没有感情,他也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情来。
顶多让她这个‘裴少奶奶’独守空房,十天半月见不到自己的老公罢了。
以她落魄的程度,嫁给裴延澈反倒是最好的选择,起码不用自己辛辛苦苦讨生活,因父辈的案底而遭到别人白眼,戳脊梁骨。
这也是沈钰当时想到的点,所以才会留下那么一份转让协议,可他却漏算了裴南屏这位故友的心计。
也正是父亲的死,让沈知懿看清了裴家邪恶的嘴脸。
裴氏集团主要经营的便是房地产行业,归属于沈家的地皮都已经被裴家想方设法弄了过去,只剩她名下的这两块。
她越想越觉心惊。
裴南屏到底在当年的那场事故里扮演着什么样角色?真的仅是落井下石的故友吗?
舌尖被她不经意咬破,淡淡的血腥味在唇齿间弥散开来,“如果我不知道的话,岂不是要一直被裴家蒙在鼓里,傻傻的和裴延澈结婚,然后等着协议转让完成,再被他们当成一个弃妇那样随便甩掉……”
“我不会让你嫁给裴延澈的。”裴松鹤音色有些冷,不疾不徐地打断了她的歇斯底里。
沈知懿微怔,说着这么长时间的话,嗓子有些发干,“你这是什么意思?”
上午的阳光太过炽烈,办公室内的落地窗都被百叶帘遮挡起来,裴松鹤那张冷峻的脸在电脑光线笼罩下不甚明晰,视线却瞬也不瞬地落在她身上。
“字面意思,听不懂就算了。”
沈知懿知他言出必践,这句话就像个无形的承诺,令她慌乱的心一点点归于平静。
既缓解了昨天忐忑不安的情绪,又让她生出一丝期待。
她起身,缓步来到裴松鹤的办公桌前,认真的问他,“裴家想要那两块地皮,那你呢?你不想要吗?”
裴松鹤看到她那双乌黑的眸子里完整地倒映着自己的脸,薄唇抿起极淡的弧度,“我想要,你就肯给吗?”
沈知懿听出他嗓音里的讥诮,知道他看不上这点资产。
但她却被他的那句承诺蛊惑,鬼迷心窍地说,“这可是我父亲留给我的嫁妆,你想要,得先娶我!”
裴松鹤喉咙里溢出不加掩饰的低笑,“跟我谈条件,先让我看看你值不值这个价!”
说着,他从办公椅上站了起来,手掌桎梏住她雪白的后颈,使她朝自己倾了过来,同时低头吻住她的唇。
两人之间隔着办公桌,完成了这个侵略性极强的吻,吻到后面她几乎断气,双手强行支撑在桌面上,才堪堪稳住身体。
办公室的大门陡然被人从外推开。
“裴松鹤,你……”
那人毫无察觉地信步迈入,却被面前这一幕晃瞎了狗眼。
沈知懿听到声音,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裴松鹤推开,随手抓起桌上一本文件夹遮住了自己的脸。
第049章 你和沈知懿也没法再继续了
裴松鹤被她推得身形一晃,眸光中闪过一刹惊愕,似是也没料到她会有那么大的力气。
再看她拿着本蓝色文件夹,把自己头部遮得严严实实,像极了调戏老板被正房找上门的小秘,不禁气笑。
“拿下来。”
沈知懿只得期期艾艾地把那本文件夹放回了原位,清冽如水的眼眸下方飞了两抹火烧云般的红晕,反为她淡雅清丽的脸添了几分明艳。
能够随意进出总裁办公室的人只有陈墨。
他穿了件中式水墨风的长衫,手里玩着一把竹制折扇,近乎一米九的身高悠闲地靠在门边觑着他们,清隽的眉眼里尽是揶揄。
“不用管我,你们继续!”
“你先去外面等我,待会再说。”裴松鹤沉声对他说道。
陈墨点点头,转身走出办公室,还贴心的帮他们关上了门。
“看来早上的确吃饱了,力气这么大。”裴松鹤音色淡的很,又端坐回电脑前。
沈知懿听出刚才那是陈墨的声音,脸上红潮已褪去半分,只余淡淡霞粉,抿唇道,“你有事要忙,那我先走了?”
“嗯。”他的视线落在电脑屏幕上,薄唇溢出低暗的单音节。
沈知懿见他不搭理自己,转身走了两步,又试探性地询问,“那我以后……还能回清音别苑吗?”
电脑屏幕遮住了裴松鹤的面部,所以她看不到他微微勾起的唇角。
“以后回来,走正门!”
她得到了他的许可,先前那些愤怒与惶恐都被这份欣喜冲淡了不少,噙着笑意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经过茶水间,扫到陈墨正站在窗边抽烟。
袅袅轻烟将他上半身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里,再配上他那水墨色调的长衫,仿若从竹林走出来的谪仙。
陈墨俨然也看见了她,面无表情地颔首,径直从她身旁而过。
她隐约闻见空气里飘散着烟味同雨后青竹混合的味道,不禁想到最近被他迷得正上头的宋暖,默默叹了口气。
-
陈墨再次推开裴松鹤办公室的门,大喇喇地坐到刚才沈知懿坐过的位置上,自顾自的往壶里扔了把茶叶,煮水煎茶。
“啧,看看,这还是我们那传闻中宛如高山白雪的人间佛子吗?简直就是霸道总裁和他的小娇妻嘛!”他的表情冷淡到看上去有些寡情,眼神里却藏着一抹戏谑。
“有事说事,没事快滚。”
裴松鹤眉眼不抬,明明是在骂人,可从他的嘴里吐出来的话仿佛诵经一样,不含一丝情感。
水沸。
陈墨给紫砂壶中加了滚烫的热水,低头闻着大红袍浓郁的香气,漫不经心道,“那个律师,我找到了,他手里的确有当年遗嘱的备份件。”
裴松鹤握着鼠标的手一顿,眸色冷寂下来,“他开了什么条件?”
陈墨唇角微扬,那样一张清冷俊逸的脸上竟浮现几丝邪佞之气,“一千万!”
“他可真敢要!一千万……就不怕有命拿,没命花!”裴松鹤一贯从容镇定的声调微微上扬,听上去多了些杀伐和残忍的意味。
“你激动那么快干什么,我还没说完呢!”
陈墨对着滚烫的茶杯吹了吹气,氤氲的水雾冲淡了他清隽的眉目。
“再加三张发达国家的绿卡,他说他的女儿大了,担不起这个风险。等钱一到手,他这边就带者老婆孩子润出国,两千万也够他们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接下来是良久的沉寂。
陈墨整整喝完了三泡,裴松鹤那头才缓缓开口,“告诉他,我同意了。但他要等我把这份遗嘱公布之后再出国。”
“你还要等多久?”陈墨问他。
“等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时候。”他淡声道,“这么重要的事情,得选个黄道吉日才行。”
陈墨却从茶杯上抬眸,不露声色地睨了他一眼,“等真到了那一天,你和沈知懿估计也没法再继续了吧?”
裴松鹤沉默不语,棱角清晰的下颌线却绷得更紧。
陈墨冷嗤了声,“看你们刚才那样子,就知道你还没够!”
“没别的事你可以走了。”他用偏冷的音质说着逐客令。
显然,他在刻意回避这个问题。
陈墨对此不以为意,悠闲起身,“行,正好我要去找你那小情儿,给我折扇配个坠子。”
他把手中折扇扬开,抬步便往外走,“你劳苦功高,把我需要过的审批也一块弄了吧,反正你也有我的密码。”
裴松鹤为摊上这么个甩手掌柜合伙人头疼不已,看着他那挺拔如修竹般的背影,恨不得抄起桌上镇纸朝他砸过去。
-
懿念店内。
肖源旺一边擦着货柜,一边用眼尾偷瞄着自家老板娘。
沈知懿正坐在电脑前撰写着招聘方案。
自上次店门被砸的事情后,她便想再招一个男店员,最好体格壮硕一点,起码得比手无缚鸡之力的肖源旺看着能打。
而肖源旺为此十分苦恼,他总觉得是自己之前去裴家没有发挥好,所以老板娘决意要换掉他这个没用的‘演员’。
“你在写什么?”陈墨坐在她的对面,在给他那把折扇上油保养,随口问道。
“在写招聘方案啊。”沈知懿在固定薪资与提成的比例上面犹豫着,“那盒子里都是些小玩意儿,你先选选看,有没有自己喜欢的,搭配你的扇坠。”
“你看我行不行?”陈墨故意逗她。
她挽唇一笑,打趣道,“行啊,怎么不行!只要陈总往门口一站,我店铺还不得被那些小姑娘挤破了头!”
陈墨没理会她的调侃,长指漫不经心地扒拉着盒子里的那些玉料,“等哪天公司开烦了,我就把股权都转给裴松鹤,我也搞个店铺来玩玩,就开在你旁边。”
“跟我抢生意是吧?”沈知懿再写不下去,合上了笔记本,帮他一起挑选玉料。
陈墨手上的那把折扇可以说是整个文玩界的天花板,扇骨是湘妃竹,扇面则出自当红的国手画家,是他在拍卖会上花重金拍下来的仕女图,他喜欢得紧。
若不是京城冬天太冷,他拿把扇子出去会被人当精神病,真恨不得把这扇子镶自己身上。
第050章 我连孩子都不要,要女朋友干嘛
“你看这块怎么样?老料子的保山南红玛瑙,满肉柿子红,你想刻什么东西,我这边可以帮你订。”
沈知懿葱白的指节从盒中捻起一块色泽饱满的玛瑙,递给他。
陈墨眸色亮了亮,眉梢微挑,“多少?”
她在计算器上打出六位数字,唇角笑意深深。
陈墨也懒得跟她讲价,“京城雕工最好的铺子,是不是潘家园顾家?”
她笑容一滞,视线微垂,“对,顾家,他们家的雕工可是从祖上传来的。现在故博珍宝馆里还有几件玉雕是出自他们老祖宗的手艺呢!不过现在顾沿海一门心思经营古董,很少接雕刻的单子了。”
“本末倒置。”陈墨清越的声线里浮出些许讥讽,“我让他顾沿海做,他应该还是会接的。”
“那是,谁敢不给您陈总面子呢!”沈知懿淡淡附和。
“包起来吧,我一会儿就去趟潘家园,找顾沿海唠唠。”
陈墨展开折扇握在手间,那幅惟妙惟肖,笔底春风的仕女图便落到她的眼底。
沈知懿把那块南红玛瑙擦净,装入锦盒里,突然心血来潮想帮闺蜜姜梨询问陈墨的性取向。
“陈总,你看咱们都这么熟了,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陈墨正低头摆弄着手机,嗓音清冷,“你问。”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她音调瞬间柔了几个度,生怕对方恼羞成怒不给自己钱了。
“你这样的。”陈墨波澜不惊道。
沈知懿差点没绷住。
只见他眼睫轻抬,瞳色漆黑的凤眸里蕴含着戏谑,“开个玩笑,我和裴松鹤初中就认识了,他碰过的女人,我死都不会碰!”
她勉强维持着笑容,“陈总,我是在很严肃的向你提问,没跟你闹着玩。”
陈墨神情懒倦,似是觉得她有些无趣,声调都懒散地毫无情感,“没有喜欢的、不想结婚、不想生孩子,我这辈子只想把家里那几只绝育的猫养老送终,了却残生。”
“现在生育率都这么低了,不打算为国家做点贡献吗?”她调侃道。
“我一年给国库上交这么多税,还不够做贡献的吗?”陈墨冷笑了下。
沈知懿越发觉得她想得是对的,陈墨只适合找个深山老林出家当道士。
“那不生孩子,女朋友总得找一个吧?”
陈墨斜了她一眼,不知她今天抽哪门子风,简直赶上了那些过年催婚的七大姑八大姨,挑眉道,“我不就撞见了你和裴松鹤那点破事儿吗?倒也不必这么报复我吧!”
她脸上一红。
余光里瞥见肖源旺连耳朵都支了起来,一脸好奇的朝他们望过来,连忙小声道,“跟他没关系,是我……我一个女客户,相中你了,托我问问你有没有女朋友!”
“我连孩子都不想要,要女朋友干嘛?给我那几只猫当后妈?”他哂笑了下。
沈知懿叹了口气,心疼姜梨三十秒。
陈墨用手机把钱转给她,不动声色道,“还是那个账户,你查收一下。”
她迅速从默哀的状态里回神,看到短信显示金额进账,笑得比三月梨花还要清甜,“多谢陈总打赏!”
而这一幕,恰巧被推门而入的顾予曦看到。
她怔了瞬,眼底闪过一抹了然。
宋暖说得果然没错,陈墨就是沈知懿背后的金主,她亲眼看到了陈墨给沈知懿转钱!
陈墨正往外走,瞄见一抹鸦青色的曼丽身影像卷民国画报似的戳在那里,动也不动,诧异道,“顾小姐,你是来找沈知懿的?”
顾予曦方才回神,明艳的小脸上霎时挤出一抹温婉的笑容,“陈墨哥哥,你怎么也在这啊?”
陈墨被她那矫柔的语调弄得脊骨一凉,像回避瘟神一样退开三尺,敷衍道,“啊,对,来买点东西。正要去你爸那里,请他帮我雕个小玩意儿。”
“好啊,我爸都已经几年没有亲手雕过东西了,陈墨哥哥有需要的话,他肯定非常乐意。”顾予曦浅笑道。
他不想再听那一声声的‘哥哥’,逃也似的推门离开,“嗯,你们慢聊,我先走了。”
顾予曦只当他是被撞破了和沈知懿的事情,唇间笑意也变得嘲弄起来。
“你来找我有事?”
沈知懿方才默不作声,把这一切尽收眼底,不着痕迹地轻讽,“潘家园里那么多文玩珍宝店,你应该用不着到我这里来进货吧?”
顾予曦却不买她的账,迈着莲步姿态端方的来到她面前,纤白的手臂支在柜台上,低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爬到陈墨床上去的?”
她一愣,眉眼间满含惊诧,“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我都已经知道了!”顾予曦把指尖点在自己殷红的下唇上,用着仅有她们两人能听见的音量,半遮半掩道。
“那晚玫瑰花园里,跟你苟且的人就是他吧?你可真有本事啊,京圈的太子爷,床上功夫怎么样?”
沈知懿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半晌,发现她真的不是在说假话,反而有种盲目的自信。
这让她瞬间想到那个吵嚷着要砸自己的店铺的花臂男人。
原来并非什么同行宿敌,而是顾予曦安排的……
更令她震惊的是,顾予曦并不知道自己和裴松鹤的关系,她竟以为自己是陈墨的情人!
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怪不得裴松鹤没有想过把她赶出去,因为直到此时此刻,顾予曦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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