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她看着碗里那块烤至酥脆的羊排有些不知所措,她根本就不吃羊肉,讨厌一切带有膻味的食物。
桌上突然推过来一盘她爱吃的雪衣豆沙。
她霍然抬眸,正好瞥见裴松鹤不着痕迹收回去的手。
心底如涟漪般泛起怦然悸动,唇角刚牵起一抹笑意,便听到白晴用着惹人遐思的语气说道,“松鹤,你也算是看着延澈和知懿长大的,你来说说,这俩人般不般配?”
裴松鹤疏冷的眸光落在裴延澈与她身上,唇畔噙着若有似无的淡笑,“是挺般配。”
“小叔,你就别跟着添乱了!”裴延澈重重放下了手中的碗,口吻尽是无奈。
“连松鹤都认为你们两个般配,可见我们老一辈人的眼光是没错的!”
白晴起身帮裴南屏盛汤,漫不经心道,“你们呀,就是缺乏了解,相处的时间太短了,所以才会觉得彼此不合适!”
“从穿开裆裤到大学毕业的相处时间还算短啊,难道要从周口店的猴开始接触?”裴延澈嗤笑道。
“你妈说得有道理,你们认识的时间虽久,但基本都没有单独相处过,缺乏感情培养。”裴南屏喝着汤,不为所动。
白晴眼珠一转,眸中闪过狡黠的光,“哎,松鹤,我听说你们年轻人现在流行在结婚之前先同居一段时间,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试婚。”裴松鹤放下筷子,佛珠磕碰在碗沿发出叮当脆响。
“对,就是试婚!我觉得这法子不错,你爸在三环有一套小洋楼,本来是留给延澈当婚房用的,装修好之后就一直空置着,你们正好先搬进去住几个月,培养培养感情,加深了解……”
白晴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裴延澈打断,“我不去,爱谁去谁去!”
“你不去,我就把你的账户全都冻结,从家里赶出去,看你拿什么资格跟那些狐朋狗友鬼混!”裴南屏勃然大怒,把汤勺都摔碎了。
裴松鹤闻言,薄唇勾起一抹讽刺的意味。
“爸,你们这哪是试婚啊,这明明是逼婚嘛!”裴延澈表情极尽痛苦,可语气已倾向妥协。
他现在还没有在裴氏集团内拿到实权,只有一个挂名的总经理头衔,秘书十天半月也见不到他的人影。
除此之外,他的所有经济来源都要依靠裴南屏的副卡,如果真冻结了他的账户,他可能一天都活不下去。
沈知懿眉头紧蹙,不知是因为裴松鹤那模糊的态度,还是因为他们的咄咄逼人,愤然起身直直看向裴南屏。
“裴叔叔,我想我应该拥有人身自由权!我没有卖身给你们裴家,住在哪里,和谁住,你们无权干涉!”
第044章 她无家可归了
“知懿,这段婚事是你父亲在生前就与我们定下来的,也就是说他已经把你托付给了我们,你母亲现在又不省人事,我不能再这个时候做主取消婚约,否则你父亲在下头会怨恨我的!”
裴南屏痛心疾首的说,两道低而浓的眉毛蹙在一起,平添了几许沟壑。
“不会的,我爸早都变成一坛骨灰了。他老人家如果在天有灵,肯定也不会怨恨您,而是去惩罚当初设计陷害他的仇人!”沈知懿面无表情的开口,字字铿锵有力。
裴松鹤不禁挑了挑眉,这样针锋相对的沈知懿,倒让他有些意外。
裴南屏脸上划过一瞬的复杂,沉吟道,“这样吧,知懿和延澈先去洋楼那边住上三个月。三个月后,如果你们真的没有培养出感情,那就权当是我愧对故人,由我做主,取消你们这段婚约!”
沈知懿和裴延澈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确认了看法。
“好,那就按裴叔叔说得办,我们先同居试试,如果我和裴延澈真的没有产生感情,三个月后裴叔叔可不许反悔啊!”她神经不再紧绷着,声调也轻快了不少。
“有松鹤在这里为你们作见证,我不会反悔的。”裴南屏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除了裴松鹤,谁都没看到他和白晴眸底的那抹精光。
沈知懿闻言反倒松了口气。
不就是三个月吗,假装同居又有何难,只要三个月后他们双方仍旧一口咬定没感情,裴南屏也不好再反悔了!
更何况,还有裴松鹤作证……
思及到此,眼睫轻抬,朝他的方向瞥过去。
“诸位慢用,我上楼去看看姑姑。”
裴松鹤起身离席,抬步往楼梯的方向走,从始至终未曾看过她一眼。
沈知懿似乎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默许自己搬去和裴延澈同居,那不就是在无声的告诉她,她需要离开清音别苑了……
从顾予曦回国的那一天起,她的心就像被蛛丝吊着,若即若离,忽高忽低,害怕与侥幸的心理并存。
终于,她还是等来了裴松鹤的逐客令。
他刚才的态度已经表明,同意自己嫁给裴延澈。
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自己日后会嫁给谁,因为这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所以他今天才会说出那句‘般配’。
想明白了这点,沈知懿的心像被人浸入了冰水里,连她怎么从裴家离开的都没了意识。
只记得白晴让她今晚便把东西搬去市三环的翡翠洋馆。
-
回到清音别苑,她默默拽出自己的行李箱,开始收拾着那些衣物。
四年前,裴松鹤把她带回清音别苑,她已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逐渐让她的痕迹把这空荡如也的别墅填满,仿佛这样就能证明自己是这个别墅的女主人似的。
而现在,她却要在半天的时间里把自己东西从这里清空。
动静弄得有些大,惊扰到了楼下的周阿姨。
“沈小姐,你这是要出远门吗?”周阿姨惊诧地看着她,“你都要带什么衣物,我来帮你吧!”
沈知懿摇头婉拒,“不用了,我是回来收拾东西的,一会儿我就从这里搬走。”
“搬……搬到哪去啊?”周阿姨愣怔了下,没理解她话里的意思。
她叠衣服的手顿了顿,连头都没回,淡淡说道,“不重要,反正马上便会有人住进来的。”
而且那个人将是以‘女主人’的身份堂堂正正的住进来。
周阿姨再未出声,她也没多想,继续收拾着自己的行李。
直到她准备去主卧拿回物品,才发现裴松鹤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后。
走廊没开灯,他整个人如一尊神像般陷在暗影里,深邃的五官不辨悲喜,只淡淡睨着她。
沈知懿掠过他来到卧室门口,冷声道,“把门打开,我要进去拿东西。”
裴松鹤未置一词,拿出钥匙拧开了门锁。
主卧里只有一些零碎的小物件,都是在两人欢爱时遗落在屋子里的。
比如抽屉里会放着她的玉簪,项链等首饰。
床头柜里还藏着她喜欢的那个牌子的避孕套,虽然他很少用。
沈知懿鬼使神差般的把那盒套也装进了袋子里。
这是她买的,她才不要留给他和顾予曦用!
裴松鹤站在后面无声地看着她收拾,直到看见她气鼓鼓的把那盒套揣进口袋,忍不住低笑出声,“生气了?”
她莫名觉得有些委屈,声线抖得厉害,“没资格。”
裴松鹤沉默。
沈知懿收拾了多久,裴松鹤便在她身后看了多久,目光漠然,不含温度。
直至夜色将近,她收拾出整整三个大箱子,把所有归属权为自己的东西全部装好。
周阿姨站在楼梯口,看到沈知懿用纤瘦的手臂吃力地去拎那几个箱子,表情既无措又茫然,迟疑道,“裴总……”
裴松鹤却扬声道,“老李,过来帮沈小姐把这些箱子拎下去。”
李管家彬彬有礼的走上来,接过她的那些行李,过程中没有一丝犹豫。
这让沈知懿更加坚信自己的猜测,李管家早就知道裴松鹤想让她走人了!
她咽下一腔酸楚,连句道别的话都没有跟他说,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当车辆缓缓驶离清音别苑,她眼眶中逐渐被涌出的泪意填满,不禁回过头,从后车窗中看到那幢白色的别墅离自己越来越远,视线也模糊不清。
她很想在车上大哭一场,可司机老赵一定会把自己的情况如实转告给裴松鹤,她不想那么丢人,只能用手捂住自己的脸,把泪水全都藏进了指缝间……
车子在翡翠洋馆门前停好,沈知懿下了车,一个接一个的把行李箱推进了那栋洋楼里。
裴延澈正懒散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她这大包小包的行李顿时惊呆。
“大姐,我们就在这里住三个月,你是把家都搬过来了吗?”
沈知懿懒得跟他解释,她早都没有家了……
自从父亲过世后,她家财产全部被没收,房子也不例外。
这四年来,她开学的时候住在学校,放假了就回到裴松鹤的家里。
后来她毕业,更是喧宾夺主的住进了清音别苑,把她的物品一股脑塞进他们的卧室里。
现在想来,裴松鹤那时候也真是足够纵容她。
而现在,她却无家可归了。
第045章 他是真的不要她了
沈知懿从沉郁的思绪里拔出,瞪了他一眼,“废什么话,过来帮我搬东西。”
裴延澈从沙发上站起来,帮她把那些行李全部搬到二楼的主卧,感叹道,“你们女孩子真可怕!”
这栋洋楼一共上下三层,一楼是厨房、餐厅和客厅。
二楼主卧朝南,光线比较明亮,被沈知懿霸占,裴延澈则被她无情地赶到三楼的客房。
她和裴延澈一人承包一层楼,互不干扰。
如果时间能错开,基本可以做到互不相见。
沈知懿把东西从行李箱中一一拿出,又重新收拾了将近一小时。
她走下楼去客厅接水,认真打量着这栋不大的洋楼。
装修风格是她喜欢的法式奶油,建筑时间也很短,整体布局要比裴家老宅舒服很多,属于小而美的设计。
但在她的心里永远都敌不过清音别苑。
门铃响起,是裴延澈订的外卖。
三斤麻小,里面加了黄瓜、莴笋和年糕。
沈知懿自从过了孕吐期,胃口逐渐变好,闻到这种油腻而辛辣的味道也不会觉得恶心,只觉食欲大开。
裴延澈把餐盒放到桌上,无意地瞄了她一眼,挑眉道,“要不,一起吃?”
她点点头,毫不客气地坐到他对面,戴上一次性手套,拿过一只淌着红油的小龙虾就去嗦虾头,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
裴延澈有被她的吃相吓到。
自从他们两个上了大学,就再也没有私下里一桌吃过饭。
每年家宴,沈知懿都会装出一副柔婉娴静的模样去应付那些长辈,吃东西更是斯斯文文,时刻保持着礼仪教养。
所以裴延澈对她的记忆还停留在高中,那个冷傲而挑食的小丫头。跟他们一起吃饭时不爱说话,只埋头挑着自己碗里的菜。
而现在她这放浪不羁的样子,倒让他觉得眼前的沈知懿判若两人。
“看什么?”她垂眸扒着手里的龙虾壳,冷声道,“你再不吃我可都吃光了!”
“这是我花钱买的!”裴延澈咬牙喝道。
“回头转你就是了,不会白吃你的。”她不以为意的嗤笑,沾着红油的嘴唇被染上了一抹茜色,显得整个人明艳鲜活了不少。
他看出她的心情应该不是很好,惊诧道,“你还是我认识的沈知懿吗?”
“这里只有你,懒得装。”她说完,竟觉得有几分可悲。
她在裴延澈的面前敢卸下一身伪装,把自己全部的恶劣情绪肆无忌惮的展露给他看。
可他却无法给她带来安全感,只有裴松鹤,才能让她卸下心里那道防线。
好久没吃过重油重辣的东西,她甚是怀念。但现在这个身体状况又不能多吃,扒了十来只尝尝味道后就停住了手。
裴延澈知道她食量向来不怎么好,见她离开餐厅也没多问。
晚上十点。
沈知懿已经洗漱完毕准备睡觉,她没有择床的习惯,可现在躺在那张柔软的乳胶床上,却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之前住在清音别苑的次卧,隔着一堵墙便是裴松鹤,有他在的方圆几里,她都会感到安心。
而现在那人离她足有十几公里,她睁开眼睛看到的只是一堵厚厚的混凝土墙,再也不能从他的怀抱中醒来。
一定是今晚的夜色太浓,月光撕不破那幽深的黑暗,才会让她将悲伤的情绪无限放大。
房间外有车辆经过,映下摇曳的树影和路灯,刺得她眼睛酸涩了几秒,眼尾溢出了半滴泪水。
她伸手揩去,吸了吸鼻子从床上爬起来,换了身休闲服出门。
客厅的灯都已经熄灭,空气里还残留着麻小那股呛人的味道。
裴延澈显然已经上楼休息,隔着整整三层楼,她仍是心虚会被他听见声音,蹑手蹑脚地拧开了大门。
沈知懿从车库里将那辆维修好的宝马X5开了出来,这是撞完喷泉池后,她第一次开回这辆车。
重新驾驶的体验感并不怎么好,忐忑的手都在抖,可即使再深的恐惧,也抵挡不住她此时迫切想要见到裴松鹤的心情。
还好这个时间路上车不多,平安开到了清音别苑大门口。
沈知懿觉得自己可真够矫情,走的时候假装潇洒,一句话都没有跟他说,似是从今往后就要划清界限,做一个安分守己的‘好侄媳’。
现在又巴巴的跑了回来,只为见他一面,问清楚他是不是真的不要她了……
看到眼前紧闭的大铁门,她又踌躇了,门铃就在墙上,却迟迟下不去这个手。
这个时间点,老李和周阿姨他们肯定都睡了,如果按门铃将他们叫醒,多半会感到诧异。
而且没有裴松鹤的同意,他们也不会给她开门。
沈知懿犹豫了下,拿出手机给裴松鹤发了条短信。
‘睡了吗?我在你家楼下,有些话想当面跟你谈谈。’
她等了将近半个小时,裴松鹤都没有回复。
他是真的不要她了,连她的消息也不肯回……
苦涩感漫上心头,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愠怒。
就算是金主跟小情儿说分手,还得好聚好散吧?
话也不说,消息不回,这算什么!
她咬了咬牙,把眼眶里泪水忍了回去,抬眸看向那两米高的大铁门,目光露出了一丝决毅。
或许是裴松鹤不理她这件事让她心烦意乱,加深了她想要见到裴松鹤的执念。
她抓住铁门上的栏杆,踩着那些铁艺浮雕,小心翼翼地爬到了最顶端。
当她想要翻越那些锋利的尖刺时却犯了难,因为铁门内侧是没有任何装饰的,只能从两米高的距离跳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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