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暖表情逐渐皲裂,咬牙道,“有人用钢管把花臂的两条胳膊打成骨折,从手腕骨到肩膀连接处全部被敲碎!
医生说,就算养好了,以后也不能再提重物,阴天下雨,断裂的骨缝都会痛……”
顾予曦神色骤变,一字一句问道,“你都背着我干了些什么?”
宋暖回避着她的目光,把沈知懿进警局的事情说了出来。
“谁允许你单独行事的,沈知懿现在是陈墨的女人,你也敢动!”她戾声叱责。
掌心里的干枯玫瑰被她揉捏成粉,连指尖都被花青素染成了暗红色,看上去触目惊心。
“花臂好不容易抓到了沈知懿的把柄,我就想让她吃点苦头……”宋暖急切的嗫嚅着。
毕竟只是个玩玩而已的小情人,陈墨碍于脸面,或许不会动用关系来捞她。
若是她背上了案底,遭人口舌和唾骂,以陈墨这种冷情寡淡的性子,肯定也不会再要她了。
但她低估了陈墨对沈知懿的在乎程度,没想到他竟会为了一个女人,将花臂的手废掉。
连任在即,陈家现在正处于风口浪尖,他就不怕给家里惹上麻烦吗?
“蠢死了!”顾予曦拔高了声调,那双水洗过的眸子迸射出寒芒,狠狠瞪着她。
“你连沈知懿到底有没有怀孕都没弄清楚,如果她现在怀着陈墨的孩子,陈家怎么可能让她去坐牢!”
宋暖紧咬着牙关,眼底染上阴翳,“我没想到这一点……”
“如果陈墨要对你动手,别来连累我!”顾予曦简直要被她气疯。
“花臂根本不知道有你这个人,不会把你供出来的。”她烦躁地皱眉。
“你和我是什么关系,陈墨会不清楚?他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猜不到我身上!”
顾予曦那娇戾的嗓音仿佛淬了毒般变得低哑下来,忿忿地说,“你害死我了知不知道!”
宋暖半低着头,暴虐的血液在身体里游走,险些要维持不住,语调越发不耐,“事情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办!”
顾予曦瞧出她的不对劲,扔掉手中仅剩枝干的玫瑰花,剜了她一眼说道,“你该回家吃药了!半个月之内不要来联系我,没有我的安排,不许再对沈知懿下手!”
宋暖知道她会过河拆桥,无奈的是,宋家如果还想在京城立足,还得依附着顾家,哪怕再多的怨怼她也只能通通忍下。
“好,我听你的。”她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幽幽说道。
顾予曦此时的目光宛如在看一个猪队友,既嫌弃又厌恶,用着骄横的语气说,“你如果有那么闲,就多去医院那边盯着。如果沈知懿真的怀孕了,她不可能不去做孕检,等我们拿到了证据,不用你我出手,她也会身败名裂的!”
她的话给宋暖开辟了个新思路。
新仇旧怨一股脑堆积在胸腔里,宋暖长长舒了口气,阴鸷的眼眸中是浓到化不开的诡谲,“你说得对,我这就去安排!”
第098章 礼义廉耻这种东西,我希望你有
星期三,上午十点。
陈墨被手机设定的闹钟声吵醒。
微微睁开的凤眼中泄露出几许茫然,根本想不起来自己是为何定的这个闹表。
他拿过手机,看见备忘录上写着:协美医院,姜医生。
这才记起今天是跟姜梨约好去做推拿的日子。
可他想到姜梨对自己那份不加遮掩的撩拨与暧昧,便觉十分头疼。
犹豫许久,他决定先换家医院去拍个片子,看看自己的颈椎到底弯曲的有多严重,如果症状较轻,他宁可换一个主治医生。
这次他找了家口碑很好的公立医院,很快做完检查,带着核磁共振的片子挂了个专家会诊。
当他再次从诊室出来时,清隽如玉的脸庞覆上一层无法言喻的冷霜。
-
因为今天是陈墨来做复查的日子,姜梨一早便精心打扮,连唇釉的颜色都来来回回换了三遍。
陈墨敲门时,她正在手机软件上查询新开的网红店,打算中午拉着他一起去品尝。
“咚咚——”
指节叩门的声音清脆而斯文,姜梨听在耳中,甚至可以脑补出门后那个男人衿冷与清贵的模样。
她调整了下声线,又温又软的说道,“请进。”
陈墨推门而入。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薄外套,将整个人衬得又欲又冷,宽肩窄腰,双腿修长。
只是那双疏离淡漠的眸子里迸出凛冽的寒意,让姜梨莫名升起极重的压迫感。
“你今天很忙吗?来得好像有点晚……哎呀,都已经到午休时间了,要不咱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填饱肚子再回来推拿也不迟啊!”姜梨唇边扬起粲然的浅笑,两个梨涡可爱又明艳。
然而陈墨对这副可爱的面孔无动于衷,薄唇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把手里那份核磁共振报告扔到了她的桌上。
姜梨的视线无措落在那份黑底的影像片上,笑容瞬间垮塌。
颈椎骨的形状并无明显扭曲,甚至可以用完好来形容。
“姜医生,我称你一声医生,是希望你能尊重这个行业,请你不要再做出这种有违医德的事情来!”陈墨的言语不含一丝温度,听起来却让人齿冷。
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那被打回原形的白骨精,在陈墨面前自惭形秽。
他骂得很对,她的确利用自身职业之便欺瞒了他的病情。
明明只是简单的落枕,却被她说成颈椎骨弯曲。
外公曾告诫过她,作为医者,要时刻心存善念,无论什么理由,都不能欺骗病患,夸大病情。
可她这样做却违背了一个从医人士基本的道德和素养。
她之前很瞧不上某些私立医院的大夫,为了多赚几个黑心钱,给病人加塞做手术,开最贵的药,故意拖延病症。
但她现在的行为,与那些人又有什么分别?
姜梨的双颊一阵红一阵白,始终耷拉着脑袋,咬着下唇不敢开口。
陈墨无比漠然的审视着她,生怕她再对自己存着半分不该有的心思,直接把话说绝,“姜小姐,你也是出身名门贵族,你的外公和母亲在医学界很有声望,当年新型肺炎传播的时候,他们都是首批志愿者,我一直很敬佩他们。
但愿你的行为举止不要让祖辈蒙羞,礼义廉耻这种东西,我希望你能有。”
他向来毒舌,更不会有什么怜香惜玉的想法,却不知这些话从他口中说出,宛如一柄又一柄尖利的冷刃,万箭穿心般刺入了姜梨的身体里。
她浑身颤抖,极力忍住眼底的酸涩感,用着细若蚊蚋的音量嗫嚅道,“对不起……”
陈墨的那些话反复在她耳边循环,令她心乱如麻,杵在那里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下一位病人走入她的诊室,她才猝然抬眸,发觉陈墨早已离开,只剩下桌上那张核磁共振报告,批判着她的荒诞与可笑……
-
懿念文玩店。
沈知懿端坐在电脑前,清秀的眉宇微微蹙起,正全神贯注的搜索着什么,陡然被一阵凄恻的哀嚎声打乱了思绪。
“呜呜……知懿,我都这么惨了,你怎么也不理我啊!”姜梨枕在她的美人靠沙发上,继哭走了第三位客人后,忍无可忍的开口。
她抬起眼睫,无奈地看着她,“梨梨,咱都已经哭了整整半小时了,该歇歇了吧?”
姜梨那精心打扮过得妆容早已哭花,抱着纸巾盒抽噎着说,“他骂我不知廉耻!”
沈知懿握着鼠标的手重重一拍,神色晦暗下来,愠怒道,“太过分了!你等他下次再来店里买东西,我多收他十倍的价钱!”
姜梨闻言打了个哭嗝,委婉说道,“倒也不必,三倍就够了!你一半,我一半,多出来的那一份咱们去搓顿好的。”
沈知懿见她还能开玩笑,便松了口气,凝重劝道,“梨梨,咱换一个吧,非得是他吗?”
“那你呢,非得是裴松鹤吗?”姜梨理直气壮的反问。
她沉默了。
姜梨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怕她再次动了胎气,连忙坐直身体,小心翼翼地说道,“知懿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的情况跟我不一样……”
沈知懿苦笑了下,自嘲道,“也没什么不一样的,那时候我扮成顾予曦的模样爬上了他的床,他指不定在心里怎么羞辱我呢,没骂出口罢了!”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姜梨把小半张脸埋进臂弯里,喃喃的声调有些哀伤,“可我是真的很喜欢他,从第一次见到他就喜欢……”
沈知懿不忍见她这么难过,把展柜最上方的格子用钥匙拧开,将里面那尊晚清藏传黄铜佛造像取了出来,放在茶几中央,温声道。
“呐,这尊佛造像陈墨惦记好久了,我之前舍不得给他,但我这次进局子多亏他帮忙,就当做是我的谢礼吧。
你把这个送过去,顺便跟他道个歉,他肯定会原谅你的。”
姜梨那双漂亮的杏眸重新亮起光泽,挽住她的手臂亲昵说道,“知懿你可真好!”
她唇角笑意温婉,“市价三百多万呢,能不好吗!”
姜梨却顺着视线瞄到她电脑屏幕上打开的查询页面,疑惑道,“知懿你在做什么?论文抄袭……谁的论文啊?”
沈知懿笑容一滞,迅速用鼠标关掉页面,躲闪着说,“没什么……”
第099章 可别糟蹋才女这个词
“你不对劲!”姜梨眯起双眸打量着她,夺过鼠标想要去查看浏览器的历史记录。
“哎,梨梨!”沈知懿阻拦她,“天色马上就要黑了,你不抓紧时间把佛造像给陈墨送过去吗?”
她的话提醒了姜梨,后者一脸如梦初醒,“对哦,现在正好是吃晚饭的时间,如果他原谅我了,我再借机请他吃顿饭,完美!”
姜梨的泪水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瞬便恢复了那乐天派的面孔。
花掉的妆容略显滑稽,可她却毫不在意,抱起桌上那尊佛造像便往外走,头也不回的说,“知懿我先走啦,下次再找你吃饭!”
沈知懿见状不禁摇头,看见她仿佛便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折心沐火,不计后果去触碰那片本不该属于她的月光。
只希望她不要落得跟自己一样,遍体鳞伤。
她回眸,将视线瞄向已经关闭的电脑屏幕上,乌黑的瞳仁逐渐化为一潭浓稠的墨。
从店铺的衣帽间里找出一顶鸭舌帽,又翻到一件肖源旺不知何年月留下来的黑色飞行服,套在自己身上。
长发被她一股脑盘起藏在帽子里,眉眼都被帽檐遮下的阴影尽数敛去,仅露出精致的下颌骨。
她看着镜中的造型感到十分满意,宽大的外套遮住她婀娜的线条,只能从笔直纤细的双腿认出她是个女人。
夜幕垂帷,沈知懿穿着这身打扮来到了郊区附近的一家网吧里。
她径直走到前台,把手机从口袋中掏出,扫了桌面放着的亚克力二维码,嗓音轻淡,“上机,一个小时。”
网管正忙着打lol,连眼尾都舍不得抬一下,随手甩了张点卡给她。
沈知懿收起那张卡,环视四周,找了个没人的角落。
许久未换过的电脑椅中散发出一股汗渍与烟草结合的难闻气味,她皱了皱眉,还是拉开扶手坐了进去。
黑色键盘上沾着一层厚厚的油泥,缝隙里还有肉眼可见的烟屑与饼干渣,她没时间嫌弃,玉指按下了开机键。
蓝色荧光投射到她的脸上,把她弧度姣好的下颌骨照得冷利许多。
指尖飞快在键盘上轻点,编写出一篇博文,并上传了几张照片。
——那是顾予曦的硕士毕业论文。
沈知懿跟她同窗十载,太过了解她的秉性。
从上小学开始,她为了不挨顾沿海的责罚,无论大考小考,都会作弊抄袭,成绩单全是假的。
高考的时候监考官太严格,顾予曦没能得手,顾沿海还以为她是跟裴松鹤早恋影响了学习,一怒之下花重金把她送出了国。
熟不知那才是她的真实水平。
沈知懿在听到顾予曦回国的消息时十分诧异,因为在国外论文抄袭是要负刑事责任的。
轻则延期毕业,开除学籍,重则侵犯著作权罪的法定刑,处三年及以下有期徒刑。
以顾予曦的惯性,不可能不抄袭,她能够顺利毕业,说明这其中肯定有猫腻。
沈知懿骨子里还保留着少年时的半分倨傲与清高,对顾予曦做的这些事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搅和进她们的浑水里。
可如今顾予曦接二连三对她下手,她不想再忍了。
国外硕士的毕业论文谷歌上都能查到,她花了将近两天时间,将顾予曦的论文反复查重,终于在匈牙利的一本期刊上找到了相似痕迹,做成逻辑清晰的调色盘。
沈知懿把鼠标放在发布键上,只要自己一松手,顾予曦便会身败名裂。
她没有犹豫,并且还花钱买了个热门推广。
短短半小时,她发布的那条博文便上了热搜前十。
「京圈豪门才女人设崩塌,海归硕士论文造假!」
这年头,老百姓多多少少都有点仇富心理,一听豪门才女论文造假,自然而然往钱权压人上面想,底下的舆论根本控制不住。
「真是不一样啊,我们普通人论文造假就要被开除学籍,有钱人的论文造假,那能叫造假吗?那叫版权垄断!」
「可别糟践‘才女’这个词了,会做两件衣服,会画设计图就能叫才女了吗?裁缝还差不多!」
「有没有人扒一下这个顾家到底是什么来头,按理说国外高校对这种事应该很严格,如果顾家的手都能伸到国外去,那是不是该查一下贪污受贿方面的问题。」
黑色显示屏映出沈知懿冷漠的神情,后台评论源源不断的以飞速增长。
她一条条看下来,直到电脑蹦出提示,上机时间仅剩不到五分钟,续充请联系网管。
关机前,她注销了该账号,点进头像便显示暂无用户信息。
她压低帽檐,穿过喧闹的网吧,走入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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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人基本都住在军区大院里,但陈墨很早就从家里搬了出来,住在三环开外的中式别墅。
姜梨来到时,庭院中的石灯已全部亮起,暖橘色的光芒照在碎石铺成的甬道上,曲折而幽静,两旁栽着几株随风婆娑的修竹。
绕过影壁墙,她走入别墅的正大门,佣人从可视监控中看到她的到访,主动出来询问,“这位小姐,请问您找陈总有事吗?”
“麻烦帮我转告下陈墨,就说我姓姜,是来给他送东西的。”姜梨礼貌的说道。
佣人颔首,回到门内。
过了将近半分钟,佣人再次出来,面色却有些为难,语气婉转的说道,“姜小姐,您还是回去吧,陈总他今天不想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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