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旁敲侧击问过姜梨,对方每次都说不知道,不清楚,没联系。
陈墨犹豫了下,还是划开她们两人的聊天框,但没有仔细看,他没有偷窥别人隐私的习惯。
终于在翻到了一条沈知懿发来的定位。
他看到那上面的地址,微微诧异。
因为他也曾去过那个地方。
藏北唐古乡,扎西客栈。
-
次日上午。
一束温柔的冬阳照射在姜梨浓翘的眼睫上,她迷蒙的抻了个懒腰,闻到自己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酒味,骨头酸痛得像在酒桶里泡过似的。
睁开眼眸,看到自己正躺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霎时清醒了不少。
昨天发生过的事情在她脑海里翻涌而来,痛苦又重上心头。
“醒了?”
一道疏离且讥诮的嗓音钻入她耳膜。
姜梨瞪大了眼睛,朝声源处看去。
陈墨赤裸着精瘦的上身,姿态慵懒的坐在沙发里,肌理分明的胸膛在日光映衬下显得格外冷白。
像一尊矜贵又完美的顶级玉雕,透着不容亵渎的清冷。
色令智昏,姜梨狠狠欣赏了片刻,咽了下口水问道,“昨晚,我们……”
“什么都没发生。”陈墨语速极快,清冽的眸底闪过一抹烦躁。
姜梨悄悄打量着他的表情,只见他那张如象牙纯釉的脸上写满了疏离,可眼底隐现的血丝泄露了他狼狈。
“那你的衣服怎么都不见了?”她试探着询问。
陈墨唇角勾起不咸不淡的嘲讽,“是啊!这就要问姜大小姐了,我的衣服去哪了?”
“我怎么知道……该不会是我脱的吧?”她讪讪一笑,露出白皙的小虎牙。
陈墨冷笑的弧度愈渐浓烈,语气恶劣,“昨晚的酒钱加房钱,还有你吐了我一身的衣服钱总共十万零八千,姜大小姐选择怎么支付?”
姜梨把脸深深埋进手掌中,发出近呜咽的声调,“能分期付款吗?我可能要被我妈从医院里开除,变成穷光蛋了!”
陈墨忍住笑意,起身把酒吧老板送过来的衣服穿好,边系扣子边说道,“赶紧起床洗漱,我送你回家。”
“我不回家。”她恹恹地开口。
“你还没闹够啊大小姐?”陈墨失去耐心,语调变得冷漠起来,“你手机一直在响,全是你家人打过来的,他们都很关心你,没有不要你。
做错了事,一味逃避不是办法,如何面对它才最重要。”
姜梨咬了咬唇,“可是我害怕,我到现在都不敢打开手机,全是恶评!我怕我只要一出门,就会变得像顾予曦一样,人人喊打!”
陈墨听见她刚睡醒声线里还带着绵哑的哭腔,心房的某一个角落不禁柔软下来,漫不经心说了句,“网上的舆论我来帮你解决,你只需摆平这场医闹事件就好。”
姜梨错愕的朝他看过去,从昨天在医院里见到他便产生的疑问,此时又冒了出来,“你为什么要帮我啊?”
陈墨自己都甚是不解,为什么要帮她呢?
或许是不想再见到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了。
也或许是自己习惯了姜梨这段时间以来穷追猛打的攻势,下意识里把她划定为自己的人。
总之,他不想看她受委屈。
“看你可怜,我闲得蛋疼,行了吧!”陈墨冷冷的觑了她一眼。
姜梨果断闭嘴,洗漱完毕跟他离开房间。
出门时,酒吧老板还特意朝姜梨揶揄地挤了挤眼,弄得她一头雾水。
她忍不住问了句,“昨晚,我们真的没发生过什么?”
陈墨回忆起昨晚那个掺杂着酒气,令人靡醉的吻。
喉结微微滚动,哑声道,“没有,你臆想症又犯了?”
姜梨撇了撇嘴。
陈墨把她送到家门口,目送着她走入别墅,眸光沉敛。
拿出手机,给那个姓裴的家伙发了条信息。
「帮我撤掉有关姜梨的所有负面新闻,作为报酬,送你沈知懿的藏身地址。」
对方秒回:「成交。」
第172章 沈知懿,我爱你
藏北,唐古乡。
屋内温暖如春,屋外冰天雪地。
沈知懿靠坐在扎西客栈前台的长椅上,一身枣红色的藏袍将她肤色衬得格外白皙。九个月的孕肚已经高高耸起,藏在宽大的衣袍之中。
乌黑的长发垂在耳后,编成很多条彩色的小辫子,上面坠着绿松石、红珊瑚等宝石。离远看去,倒还真像个藏族姑娘。
拉姆怕她着凉,还把火塘挪到了她的脚下,边收拾桌子边问道,“店里那两位旅客是不是快要退房了?”
沈知懿用鼠标点开后台,查看了下订房日期,“是的,他们明天就走。”
拉姆瞥了眼窗外那阴沉沉的天际,唏嘘道,“是该走了,马上要进入一月,等再下两场大雪,唐古乡就该封山了。”
“他们走了之后,应该不会再有旅客过来了吧?”她询问道。
“对,他们是最后一波。等他们离店,我们也该准备过年了。”拉姆纯朴的脸上露出淡淡笑容。
拉姆是扎西巴图的大女儿。
藏族人婚嫁都很早,她只比沈知懿大一岁,但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
沈知懿把双脚搭在火塘边烤火,十分惬意,“挺好的,这样我们也能歇一歇。”
倏然,院门外传来一阵汽车引擎的响动声。
沈知懿皱了皱眉,她所在的位置看不见院子里的动向,愕然道,“拉姆姐姐,又有客人过来了吗?”
拉姆停下手中的活,神色有些惊讶,“奇怪,怎么这个时间还有旅客来住店啊,他们都不过年的吗?”
沈知懿闻言,从椅子上站起来,缓步朝门边走去。
她坐得太久,沉重的孕肚压迫下半身导致血液不畅,需要经常活动活动。
来到门口,刚好看见一辆奔驰G500停在了扎西客栈的院子里。
当她看清楚那辆车的牌照时,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京Axxxx,是从京城开过来的车……
还没等她做出任何反应,驾驶位的车门便被人从内打开,一双笔直修长的腿率先映入她的眼帘。
再往上看,是一张俊美无俦的脸。
男人接近一米九,剪裁得当的黑色大衣包裹住他的宽肩窄腰,却遮掩不住他挺拔如松的身姿。
刀削斧凿般锋锐的面庞,如同崖顶终年不融的积雪,矜贵又岑冷。浑身上下裹挟着长途跋涉的风雪潮气。
是他!
时隔三个月,沈知懿再次见到了裴松鹤。
他要比她记忆里清瘦了许多,不知是不是熬夜赶路的原因,眼窝处浮现淡淡的青灰。
曾经那双疏离淡漠的眸子沉淀了几分阴郁进去,像蒙着一层化不开的浓雾。
沈知懿猜到裴松鹤一定不会放弃寻找她,但没想到自己已经躲到无人区来,竟还是被他发现了踪迹。
可她还没有把孩子生下来,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点!
她心底那份沉寂已久的恐慌与抗拒,都在这一瞬间被唤醒,身体不由自主的往门后躲了躲。
相顾无言。
裴松鹤下了车,深沉的视线不疾不徐地打量着她。
她胖了点,小腹终于圆润起来,能让人看出是个即将待产的孕妇了。
孕晚期的指节轻度浮肿,一手托着腰间,一手拢在肚皮上。
他看得心疼,眼眶微微酸涩,想要上前抱抱她。
于是他一步步向她走过来,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将这三个月相思诉与她听。
刚要跨过门槛,沈知懿却先他一步,当着他的面,将两扇大门关了起来,并飞快地插上了锁。
裴松鹤,“……”
他哭笑不得的喟叹道,“知懿,你把门打开,我们好好谈一谈。”
沈知懿躲在门后,心里余惊未定,音调却还故作淡然,“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你快走吧!”
“知懿,我是来接你回家的。”裴松鹤嗓音喑哑下去,透着一抹无可奈何。
“我没有家,更不需要你来接!”她的回答无比冷漠。
“我是孩子的父亲,我的家就是你的家。”裴松鹤郑重的语气宛如承诺。
沈知懿将后背抵在门板上,面容写满了厌倦。
“裴松鹤,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我不想再跟你谈论这些有的没的。孩子是你的,我承认!但执意留下它的人是我,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
我离开京城,就是为了要摆脱你!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纠缠我不放,但我现在已经有了新的生活。
那些前尘恩怨我都已经放下了,希望你也不要再为过去的事情耿耿于怀,你回去吧!”
裴松鹤听了她话,如鲠在喉。
他在接到陈墨发来的信息后便动身离京。
为了不让京中那些势力引起怀疑,没有坐飞机,而是开了辆新车直接从京城赶了过来。
路上几乎没怎么休息,高原反应也被他生生扛了过去,只怕晚到一刻,她又消失不见了。
这三个月以来,九十多个昼夜,他无时无刻不在找寻她的痕迹。
睁眼是她,闭眼也是她。
幻想过无数次两人相逢时的场景,却没有预料到竟会是这样。
现在,他站在最想要重新开始的那片土地上,打算用尽一切把她追回来。
她却对他说,她放下了……
“我放不下!”
裴松鹤双唇抿紧,声线几乎是颤抖的,“沈知懿,我对你放不下!”
沈知懿闭起眼眸,咬牙说道,“那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
来之前裴松鹤就做足了心理准备,不把她带回去,绝不罢休。
对于她的冷漠回绝,他反而用上了极尽温柔的腔调,“知懿,你让我进去行吗?我是真的有话要对你说,没骗你。”
她无动于衷,音色极淡,“那你就在这里说。”
裴松鹤陡然眉梢微挑,唇畔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你确定吗?”
隔着厚重的门板,她看不见他的表情,颇为不耐的说了句,“对,就在这里,把话说清楚!”
裴松鹤眼底染着笑意,吐出来的字却重若千钧,“沈知懿,我爱你。”
沈知懿怔住,不能置信的转身。
“你说什么?”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门后,那道磁性而低沉的音调再次传递过来。
“我爱你,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第173章 哪有什么深仇大恨,无非是为情所困
“沈知懿,我……”
“闭嘴,别说了!”沈知懿冷声打断他,心跳漏了一拍。
门外那个人似是轻笑了声,嗓音里还带着几分宠溺,“是你让我说的。”
她以背抵着门,呼吸愈渐急促。
网上曾有句话,洗涤心灵去拉萨。
她的心灵被洗涤了多少,这说不好。
但当她离开京城,重新踏上藏北这片土地时,很多囚于笼中看不清的事情,反而寻到了答案。
比如为何裴松鹤会变得那么疯狂,宁可锁住她也不愿放她走。
归根究底,不过一个情字。
他是真的喜欢上了她。
之前她不甘心让位给顾予曦,正是因为感觉到裴松鹤应该是喜欢她的。
她抱有一丝幻想,要和顾予曦在他心里争个高下。
后来,她以为自己输了,狼狈收场。
偏偏这时裴松鹤又缠上来不放,无疑是在鞭挞她仅剩的自尊,让她神经紧绷到极致。
被囚困在清音别苑的那些日子里,她害怕裴松鹤对自己别有目的,害怕他来抢夺她的孩子,更怕他做出一些伤害她的举动。
两人都把彼此最难堪、最恶劣的一面展示给对方。
现在回想,她觉得自己那时候简直像个泼妇!
其实哪有什么深仇大恨,无非是为情所困。
此刻听到裴松鹤的告白,她反而释然了。
到头来,她还是收获了他的一颗真心,只是她不清楚这颗真心的重量。
在他眼里,亲人比她重要,复仇也比她重要,连顾予曦这个救命恩人都比她重要。
如此廉价的爱意,她不想要,也不敢要。
“我知道了。”沈知懿的语气平静下来,“裴松鹤,谢谢你来解除了我心结,你回去吧。”
裴松鹤怔住,喉咙有些发紧,“我就是来找你的,你让我上哪里去?”
“随便你去哪里,回京城,或者去找顾予曦,都可以。”她淡淡说道。
裴松鹤以为她还在生气,拼命解释,“我不会再去见顾予曦,我和她之间从来就没有什么,我没有喜欢过她,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
沈知懿听到这句话,心里并没有过多反应。
“不重要了。”她缓缓摇头。
“你可能没有理解我的意思,那我就再说得明白点,你喜不喜欢顾予曦,或者你喜欢上了谁,我都不会在意了。因为我累了裴松鹤,我不想再爱你了……”
裴松鹤搭在门板上的手垂落下去。
他想过沈知懿可能会恼羞成怒,会说很多伤人的话,会哭会闹,甚至动手打他也没关系。
万万没想到的是,她不再爱他了。
这比刀俎加身更让他难受。
“那你把门打开,我办理入住总可以了吧?”裴松鹤换了个思维,低声说道。
沈知懿眼睫抖了抖,波澜不惊的语气更显残忍。
“对不起,我们这里关门了,你换家旅店吧!”
裴松鹤心脏抽痛,这下彻底拿她没有办法了。
倏然,身后传来一道娇俏的女声,“大门怎么落锁了,知懿姐姐不在里面吗?”
裴松鹤回过头,看见了一个身穿靛蓝色藏袍的女孩子,大概十八九岁的模样,五官清秀,瞳仁乌黑。
他认出这是扎西的二女儿格桑。
她显然也认出了他,脸上露出欢欣的笑容,如同山间烂漫盛开的格桑花,“裴松鹤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站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不进去啊?”
裴松鹤苦笑不已,他倒是想进,得看老婆让不让他进!
沈知懿显然也听见了格桑的声音,面无表情的把大门打开。
屋内太过昏暗,裴松鹤借着微弱的火光看见她那张清冷昳丽的面容平淡如水,没有半分情绪起伏。
可她越是平静,他越心慌。
仿佛她成了那个高坐神坛之上的圣女,他沦落为裙下之臣。
沈知懿伸长手臂,将格桑拽进屋里。
紧接着,又在裴松鹤的注视下,把大门牢牢锁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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