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禹谦笑着点头:“好,我都支持你。”
“有我,还有爸和爷爷顶着呢,你大胆往下查。”
黎知晚抱住他腰:“你真的好好。”
顾禹谦一笑:“我什么时候不好?”
说完后,抱起她往浴室走:“带你去洗澡。”
……
之后,黎知晚又在江城待了两个月,江城上层那群人整天吃斋念佛的盼着她走,生怕祸临己身。
薛峰在市办公大楼一间办公室里,急的来回踱步,最后说:“干脆咱们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黎知晚这娘们杀了,这样她就查不下去了。”
穿正装的男人赶紧把门关严实,指着他:“你是不是疯了?”
“把她杀了,别说是我,上面多少人乌纱帽全都得掉。”
“她要是在江城地界受一点伤,就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江城有问题,到时候上面派来的就不是调查组这么简单了。”
“她在海城和青城巡查的时候,查出来那么多人,你看谁敢动她一根手指头?都得她娘的乖乖守法。”
“咱们不仅不能动她,还必须得保证她在调查期间平平安安的,否则咱们都得完蛋。”
“艹。”薛峰往沙发上一坐:“这么多年,没这么憋屈过。”
“她来这几个月,我大气都不敢喘,睡觉都睡不着,女人也不敢玩,忍不了一天了。”
对面的男人坐在办公椅上,沉声说:“忍不了,给我咬牙忍。”
“你花点钱,让你底下那些人顶顶罪,先把这尊大佛安全送走。”
薛峰站起身走过去,双手撑在办公桌上:“天天光知道让我的人去顶罪,老子这些年往你这里送了多少钱,你心里有数。”
“这次我要是被黎知晚送进去了,我第一个供出来你。”
“我要是出事了,都他妈别想活。”
而后一个月里,黎知晚手里掌握的证据越来越多,但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的恩师路阳竟也会牵扯其中。
在收网那天,她与路阳见了一面。
年长她六岁的路阳依旧温文尔雅,面容和当年没有变化,是京大新闻学院知名教授,也是帮助薛峰弟弟保送到京大的直接人物。
两人坐在咖啡厅的靠窗位置,黎知晚开门见山:“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路阳语气平和:“人情,推不掉。”
“人情?”黎知晚的声音倏地冷下来:“您口里推不掉的人情,让一个十年寒窗苦读的女孩失去了上京大的机会,也导致了她的死亡。”
路阳看着她的眼眸,怅然说:“她的死亡,我也很抱歉。”
黎知晚注视着他:“老师,我的学识是您和您的母亲传授的,您和杨老师是我的恩师,我真的没想到这件事是您一手操纵的。”
路阳稍垂眸避开她的目光,轻声说:“对不起知晚,让你对我这个老师失望了。”
“您是该跟我道歉。”黎知晚说完这句话后,站起身说:“毕竟我曾视您为明灯。”
那日,路阳被调查人员带走的前一刻,转身看她:“知晚,我真的很高兴,这么多年你一直能坚持初心。”
“说明顾禹谦和顾家,真的把你保护的很好。”
“再见,知晚。”
黎知晚站在原地,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
两周后,查完所有事情,等薛峰一行人落马后,她和顾禹谦才启程回京北。
路过一个派出所时,黎知晚让司机停车。
顾禹谦问她:“怎么了晚晚?”
黎知晚落下车窗,望着那个派出所的办公楼,轻声说:“十几年前七夕夜,有一个十六岁的女孩从这个楼里跳下来,当场身亡。”
“这个案件和薛峰有关,我已经查清了。”
顾禹谦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握紧她的手:“查清了就好。”
黎知晚嗯了一声,升上车窗。
车子缓缓驶离那个派出所时,黎知晚转头看向身后。
多年前江城大雨里所有的罪恶,到今日才彻底画上尾声。
命运里所有人和事,有些渐渐模糊淡忘,余下的依旧历久弥新。
不过无论好坏,她都会继续向前走,不断迎接新生。
番外 沈彬。
黎知晚十七岁那年,守护过她的人不止有顾禹谦,还有沈彬。
沈彬是个被忽略了的存在,所以作为旁观者,很多人会觉得他的爱在成年之后变得突兀,但其实并不是。
沈彬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他甚至不算个好人,品行不如顾禹谦,又不像周庭那样疯批偏执,所以注定了他会爱的畏缩遮掩,进退不得。
黎知晚十七岁时,是她人生里最灰暗的一年,被无比信赖的周庭背叛,被周围同学唾弃,被母亲抛弃,被家里追债的人逼迫。
那一年让原本自卑敏感的她,连脊梁都被敲碎。
被人一次次用言语踩在尘埃里,再坚强的人都会崩溃无力。
她与顾禹谦关系的转折点是在多年前深夜的南宁旧巷。
顾禹谦为她撑伞,抱着狼狈的她离开了被血腥味充斥的巷子。
那日刚好是高三二模考试结束,是陆元时的生日宴,黎知晚被追债的人一路跟踪,她怕暴露住址,不敢回家,只好沿着学校周边的街道和商场乱逛。
深夜十一点,附近商场和大多数店铺已经关门,可后面跟踪她的人还是没有离开。
黎知晚站在一家还在营业的电玩城外。
身后那群讨债的人走的越来越近,周围店铺都已经打烊了,她大着胆子往电玩城里走,没走两步,就被一个穿着黑色冲锋衣的少年拦住,声音带着惯有点轻佻:“成年了么?”
说完,少年又指了下门口的指示牌:“未成年不让进。”
当时的黎知晚还不知道他是沈彬,握紧书包带子,小声的说:“可以让我……在里面待几分钟吗?有人跟踪我。”
“…我就待几分钟,可以吗?”
电玩城走廊里灯光绚丽,照清了她因为害怕而紧张的面容。
沈彬记得她这张脸,前几周和顾禹谦赛车时差点撞到她,当时还准备要微信,被顾禹谦给拦了。
他朝她身后看了看:“谁跟踪你?”
黎知晚低头不说话。
沈彬没继续问下去,勾唇笑了笑:“我这不让白待。”
黎知晚从校服口袋里拿出手机,扫了下柜台上放的收款码,支付了十块,给沈彬看:“…这些可以吗?”
沈彬看着屏幕上的数字,笑了下。
大约猜到她没来过他开的电玩城,不懂得消费标准,但也没戳破。
他从柜台拿出足足一整盒的币给黎知晚:“去玩吧。”
黎知晚接过来:“谢谢。”
深夜十一点多,平常十一点整就已经结束营业了,此时的电玩城里没有其他顾客。
沈彬接到了陈季川的电话,那边人声音很大:“元时今天生日,你这个点都不来?干嘛呢你!”
沈彬看着站在娃娃机前的女孩,说:“我今天有点事,晚点来,你们先玩。”
他说完就关断电话,没听陈季川骂骂咧咧的声音,朝黎知晚走过去。
盒子里的币基本没少,见她只是呆呆的看着里面的玩偶,说:“这么多币呢,抓个试试。”
黎知晚低低的嗯了一声。
由于从来没有来过这些地方,她并不知道在哪里投币,有些局促的找着。
沈彬拿出两枚币往侧面投了进去:“这样就可以。”
黎知晚:“…谢谢。”
她投了几次硬币,尝试着抓了几次,却依旧不得要领,一个玩偶都抓不住。
沈彬看着她稍显丧气的表情,笑着说:“要不要我教你?”
黎知晚没看他,只说:“我想自己来。”
“好。”
沈彬在她神情专注的抓娃娃时,后退了几步,站在她右侧方向,轻轻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这张照片就是后来许芷晴在他家里卧室看到的那张。
那时的黎知晚并未注意到他的动作,目不转睛的看着娃娃机里的玩偶。
不知道抓了多久,一整盒币只换来了一个粉色长耳兔子。
但好在不是一无所获。
她掏出手机看了会儿时间,觉得那群人应该差不多离开了,抱着长耳兔子玩偶,说:“谢谢你,我走了。”
沈彬朝她走近一步,垂眸看她,又将目光移到她怀里的玩偶上,说:“我们刚好有个活动,有礼物送。”
黎知晚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沈彬从柜台上取回来一些折叠的消费券,说:“抽个试试,说不定有惊喜。”
黎知晚在他的注视下选了一张。
沈彬拿过来随意看了看,上面写的谢谢惠顾。
但他却轻笑了一声,说:“运气挺好。”
那天,黎知晚以十元的消费额,在店里领到了满满一大袋子的玩偶。
她提着重重的袋子,有些懵的往外面走。
沈彬骑着一辆黑色机车跟上来,说:“家住哪儿?我捎你一程。”
黎知晚抱着玩偶袋子,有些戒备的后退几步:“…不用了,我家住的近,可以自己走回去。”
“嗯。”沈彬没为难她,看着她朝着前面走,骑着机车在恰当的距离跟着她。
夜风划过长夜,渐渐的开始下雨。
黎知晚走到巷子口左侧的一家便利店,在面包区挑选第二天的早餐。
沈彬停好车后,也走了进去,站在另一侧货架旁,看到她刻意挑选了低价的面包。
他看了一眼后,随手拿了一瓶可乐,从零食货架上挑了很多价格最高的零食,又拿了一把雨伞,先一步去柜台结账。
他只拿走了可乐,跟老板说:“剩下的送给刚才那女孩。”
然后推开门走了出去。
他冒着大雨骑车离开时,黎知晚赶出来连他的背影都看不到。
那夜,陆元时的生日宴上,顾禹谦提前离开,走到门口时撞到了赶过来的沈彬。
他看着沈彬一身的雨水,蹙眉问:“你去哪儿了?搞成这个样子。”
沈彬心情很好,眉眼上都是笑意:“送一女孩回家。”
顾禹谦问:“哪个女孩?”
“我给你看。”沈彬一边取手机一边说:“特别漂亮,完全长在我审美点上。就是你们学校的,你应该见过。”
还不等他点开黎知晚的照片,顾禹谦就从服务生手里接过雨伞,说:“改天给我看吧,我今天有急事。”
说完,他就快步打开门,走了出去。
等顾禹谦和那群追债的打斗完,抱着黎知晚走出南宁旧巷时,沈彬远远的看着大雨里的他们。
一路上为了回避心里的酸涩感,在车里和顾禹谦开了很多玩笑。
再到后来,他在帮黎知晚搬家时,在后备箱的一堆书本资料里看到她小时候的照片后,才认清她就是当年十岁在医院里遇到的小女孩。
送他们回锦江公馆后,他在楼下问黎知晚:“你靠近谦哥是图什么?钱么?”
看到这里,很多人都觉得他这句话是瞧不起黎知晚,包括黎知晚本人也这么认为。
但其实他真正想说的是,如果黎知晚是图钱,他可以给的更多。
她想要多少钱,他都给得起。
再到后来,他在与顾禹谦一次次相处里,都在旁敲侧击的试探他们的关系,试探顾禹谦的喜欢程度。
黎知晚的庆功宴上,沈彬在桌上聊天时,傻傻的问:“黎同学,今天的天气是挺热的…对吧?”
又在黎知晚回答很热后,说:“那就好。”
乍一听,都觉得这人憨憨的,三十七八度的高温天气,还用得着问。
可对于情商如此高,又和女孩交往极有技巧的沈彬而言,是跟暗恋的女孩说话时不经意的紧张。
再到七夕节那天,他和陆元时,陈季川一起帮助顾禹谦布置表白现场,场内花艺师说郁金香不够了。
当时江城市区内的郁金香被顾禹谦高价买断,但对于布置现场来说,还是差了一些。
顾禹谦知道黎知晚最喜欢郁金香,打电话联络邻市的人送花,但最快也要五个小时。
沈彬走过去,问他:“没联系到人吗?不行了换个花。”
顾禹谦看着搭建的表白场地,说:“不行,晚晚最喜欢郁金香。”
沈彬一听,拿上车钥匙,说:“你们先布置,我去邻市买花。”
“我三个小时就能赶回来。”
那天,沈彬以令人意想不到的速度载了一车的郁金香回来。
现场布置完后,顾禹谦开车去接黎知晚。
沈彬坐在现场打游戏,突然接到了秦弛的电话。
听了第一句后,就面色骤变。
他起身时,陈季川还在后面喊他。
再后来,就是南宁旧巷发生的那些事,鲜血淋漓的过往是他们所有人都不愿意回忆起的。
那是沈彬第一次杀人,第一次看见如此多的血,以至于他后来每每想起都头疼不已。
黎知晚在京大开学那天,沈彬刚在国外私人医院苏醒。
他拿起手机联系顾禹谦,尽量让声音保持的正常。
那天顾禹谦因为看见黎知晚抱了周庭,伤心难过之余说了很多狠话。
沈彬平静的听完,轻声问:“那你还想爱她吗?”
顾禹谦没说爱与不爱,只是声音明显颤抖的说:“以后别跟我提黎知晚这个人。”
“她活着还是死了,都和我无关。”
这次电话关掉后,他们兄弟俩很久都没有联系过。
直到顾禹谦退伍后,他们才恢复了联系。
之后那几年里,沈彬和顾禹谦一样都没有联系过黎知晚。
沈彬一方面是担心她的安全,不想让她重新卷进这些世家大族的纷争里,觉得她过平凡的日子,只要能健康快乐就好。另一方面是知道顾禹谦仍然喜欢她,不想背弃兄弟情义。
而顾禹谦是被背叛后的难过和不甘,以至于他竭力想忘记黎知晚。
两人就这样在异国他乡,灯红酒绿的名利场里醉生梦死。
那段日子里,许芷晴的出现是沈彬生命里印象最深的。
她纯粹,率真,热烈,敢爱敢恨的性格很难让人不喜欢。
偶尔沈彬也会想,如果年少时没有喜欢上黎知晚这样惊艳的人,或许他也能喜欢上后来的许芷晴。
但岁月的出场顺序改变不了。
有些人的出现注定是遗憾。
黎知晚于沈彬而言,是遗憾,是深爱,是不舍,是例外。
同样,沈彬于许芷晴而言,亦是如此。
为什么面对许芷晴的追问时,他会说:“黎知晚是个例外。”
因为沈彬自己也知道,他本质上不是一个专一的人,所以他说黎知晚是例外。
黎知晚的出现,让他觉得他是可以对一个人忠诚一生的。
沈彬这一生以家族利益为先,但在最后抉择时,还是为了黎知晚帮了顾家。
但如他后面一直说的,他不后悔。
捐眼角膜给许芷晴,也并不希望对方知道,不想让她想起他来都是愧疚。
他这一生,坏又没坏彻底,爱又不敢说出来,在亲情,爱情和兄弟情义之间左右为难。
对黎知晚有过失去分寸的时刻,但也是在多年默默深爱里控制不住的流露。
人非圣贤,没有人是完美的,他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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