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全大笑,“我娘、家婆娘也一样样的,这方面可舍得!”
有懒得动弹的汉子直接坐墙头上歇息,听着几人的话,扬声搭腔,“有啥奇怪的?小看咱玉溪村人了不是?有句话怎么说来?达则兼济天下!以前咱是过过苦日子的,如今靠着百相草熬出了头,不往大了吹,家家户户的手里都攒下了至少百两银子,在大富商面前自然不够看,但是搁咱普通人家,也能保一大家子吃喝不愁了。给孩子们掏点银子,还能抠搜?”
“就是,不说其他,皇上对咱玉溪村多有盛赞,赐了石碑、赐了鸣冤鼓、赐了玉溪村灵草之乡的别号,赐了大善之家书匾……得蒙圣恩,哪能辜负?”
忙活的人纷纷笑开,舒心,自豪。
撇开圣恩只道当前。
不说如今家家户户攒了钱,地里的百相草还能继续给他们往后几年、往后几十年继续创收。
只要不是天降灾祸,穷不了!
给孩子们掏银子还能抠搜?
以前穷的时候,都要想尽办法为自家孩子谋求好的。
如今不穷了,就为所有孩子谋求好的。
一样的道理。
大瑞百姓,为大瑞!
他们做的这些在大人物眼里或许不够看,或许能影响的仅仅是这一方,那也无妨啊。
他们做了,有心了,有人能享到这等惠益,他们就值了。
林大山跟林二河兄弟俩相视,笑容里亦有满足。
实则村里建私塾之前还有个小插曲。
老村长找上门,问及他们私塾选址的事。
林大山跟爹娘商量后一致给出了意见,就是选址在村里,怎么也想办法给私塾腾出个地方来。
个中原因,只有林大山及半数林家人真正知晓。
无他,因为村里长着百相草。
孩子们在百相草香气里读书学习,即便不喝百相茶,也能有饱满的精气神。
更不提长久处在这种香气里,对身体的种种好处。
只是这些,自然不能随意对人言道。
这方唠得正酣,晒谷场后方小径,一辆轮椅静静停驻在不知哪家菜园旁。
椅上男子华服锦衣,眸子微垂若有所思。
待不远处唠嗑声歇止,汉子们重新开工干活,他方偏头对身后随侍低道,“走吧。”
往晏家去,走的小路两侧全是菜园子,又或是农家小院围墙。
入冬后骤降的冷空气,沁润了药草、泥土、菜园混合的芬芳,竟似带有温度。
玉溪村……
这就是皇兄盛赞有加、而长卿心心念念的原因么……
热热闹闹的十月悄然而过,仲冬寒意更浓,热闹氛围却依旧在延续。
玉溪村乃至梧桐镇的今年冬日,是火热的。
神女山建了梧桐书院。
玉溪村晒谷场上拔起新的私塾。
寒冬里渗入喜悦,埋下希望。
镇衙,后衙。
杨甫这两年过得越发舒心,人舒心了,也就跟着体更庞了。
穿着袄衫往圈椅里一坐,起身的时候得按着扶手把自己拔出来。
“大人,玉溪村村长刚送来私塾夫子名单,从各地赶来应工的童生多达二十几人,当中还有三个老秀才。”主簿乐颠颠呈上名单,“全在这里了,交给大人过目。”
杨甫接过名单扫一眼,“过什么目,玉溪村里有当朝老将军,有我朝目前唯一的王爷,还有皇上亲自请来教授太子殿下的太傅,这些由他们定下即可,本官仅走个过场。”
放下名单,杨甫又止不住满脸的笑容,“回头你去挑百套书案送至私塾,当是本官聊表心意。眼下这种日子,舒心,舒心哪,哈哈哈!”
主簿跟着笑,是真的开心。
能不开心吗?
自打玉溪村开始发迹后,处处让人省心。
村里百相草,解了水灾后百姓疫病。
交好原州富商,给梧桐镇整了两座大工坊出来,又解决了当地百姓窘迫民生,恢复梧桐镇经济。
安心院,收留无依无靠的老人孩童,又为梧桐镇的好名声狠狠添上一笔,让梧桐镇名声名望更上一层楼。
如今连书院都有了,还加建一个免费让孩童启蒙的私塾!
政绩!
这一笔笔的都是政绩!
送上门的!
能不舒心啊?
上回本地官员私下会宴,其他几个镇的镇守乃至马县方县令,提起梧桐镇如今造化时,全部都嫉妒得红了眼。
谁能想到有一天,梧桐镇镇守这个位置竟会变成一块肥肉?
玉溪村当居首功!
第263章 小东家们,我选上了!
“小东家!小东家!我选上了!”
“我选上了,修竹也选上了!以后我们就是徐老先生的弟子了!”
“我、我们能进书院读书,以后能当状师了呜呜呜!”
“呜——”
仲冬午间,一道报喜声传进林家后屋。
百相提着小火笼,跟哥哥弟弟还有金多宝一块,正围在沙坑前看外公刚布置好的沙盘,听到报喜声循声看去。
视线里便有两道身影从外冲进来,扑通在他们面前跪下磕头,边磕边哭。
“小东家跟诸位恩人的大恩大德,我小虎永远铭记在心!”
“小的修竹、呜呜、谢大恩大德!必不负恩情!”
屋里大人们瞧这情形,妇人婆子心软,下意识想出来把孩子扶起。
被老将军拦住了。
老将军示意她们再看外头,“咱们不用出去掺和,安心院是孩子们办的,恩是他们给的,让他们自己去处理这些。没有大人插手,安心院那些孩子也能更自在。”
妇人们这才作罢。
林婆子坐回火盆旁,眼里心里都是欣慰,“这样顶好,顶好。”
往年绕膝的孩子们渐渐长大了,比她期盼的更能干,更出色。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长辈欣慰的了。
萧夫人眼睛还盯着外边瞧,嘴里下意识搭话,“顶顶好,我外孙、孙儿都顶顶好!”
金老夫人跟顾芳华也在。
近年关了,家里老少当家的都忙,两个妇人在村里待久了也开始习惯串门习俗,加上他们家多宝最是喜欢来林家,两人平日里待在林家的时间也渐多。
一堆人坐一块唠唠嗑,看看娃,一天时间晃眼就过了,惬意得不得了。
金老夫人故意打趣,“老姐姐,敢情你只夸自家的呀?这可是偏心啊,小松小柏跟多宝知道了得难过了。”
萧老夫人瞪圆眼,表情冤枉极了,“可不能乱说!我哪有偏心,小松小柏跟多宝在我这也是孙儿,我一块夸的!真一块夸的!不成不成,刚才说的不算,你们听好了,我重新说一遍!我外孙、孙儿顶顶好,小松小柏多宝顶顶好!我一视同仁!”
堂屋里传来大人们捧腹声。
这边金多宝跟林怀松林怀柏,已经把跪地磕头的两人拉起来。
“小虎胆大!修竹心细!我就知道你俩一准成!”金多宝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无比嘚瑟,“咱安心院的孩子都是有能耐的!没有辜负金小爷我一片苦心哇!”
诶呀诶呀,可惜晏长卿不在这里,真该叫他看看,金小爷也是能耐人。
可不是只会沾光的嗷!
百相眨巴眼,转瞬就想好下次给长卿哥哥写信要写些什么了。
“多宝哥哥,咱们庆祝吗?”她戳戳金多宝,心情一好就想吃东西,饭堂今天有红烧排骨!
金多宝小罗汉肚一挺,豪横,“当然要庆祝!走!摆道饭堂!叫上小牛雅儿狗剩狗蛋家旺他们!咱吃顿好的!我安心院可算有喜可庆了!”
“其、其好哒!奏!”石头、棒槌又长大了些,已经鬼精鬼精,说话也更利索,一听要去饭堂,立刻双双抱哥哥大腿当挂件。
更小的时候总被撇下,多宝哥哥都快把他们忽悠瘸了,有好玩的只叫哥哥姐姐,从来不带他们。
以后可甩不掉了!哼!
百相被逗得咯咯笑,捏捏弟弟们小鼻子,“别挂着,下来,姐姐带你们去啦。”
“阿姐!阿姐!”两个小豆丁瞬间黏上姐姐,嘴里撒欢的叫唤,“要多哥哥背背!”
又萌又可爱,哪里舍得不应他们呀。
金多宝鉴于黑历史太多,对俩弟弟理亏,认命背一个抱一个。
“诶唷我的咧!你俩都吃啥啦?这么点年纪老沉老沉!都能赶上甘叔叔畜牧场里的小猪仔了!”
换来俩豆丁喷口水。
“哈哈哈!别逗他们了,埋汰的是你自个!走,出发!”
林怀柏林怀松两人丝毫不理好兄弟死活,一声口令,拔脚往外冲。
后头几人笑闹跟上。
孩童长成少年,更显意气飞扬。
正是午间放工,得益于工人们生活日渐安稳,饭堂生意也日渐好。
自然还是不赚钱,但是生意变好背后代表的意义,让厨工们劲头十足。
放眼所至,处处都是希望,处处都是蓬勃生机。
置身其间,似连带着自己的人生也变得明媚,处处都有阳光。
“百相,小松小柏,多宝!又来吃饭来?今儿上的红烧排骨特地给你们留了一份,幸好,哈哈哈!”
“王伯,我们过来搓一顿庆祝,好菜都给来点!肉包子一定要有嗷,百相爱吃!”
“好嘞!你们找地方坐好,待会把饭菜给你们端过去!”
来吃饭的工人多,几乎坐满了,位置不好找。
好在看到孩子们来,有大人快吃饱了,先给他们腾了位置。
当间孩子们跟工人打招呼唠嗑,亲近熟络。
小虎跟修竹是第一次来这里,有小小拘谨,但更多的是新奇及兴奋。
去过玉溪村,来过工坊,感受过不同的氛围,两个孩子心里目标更明确。
好好跟先生学技艺,当状师,出人头地!
不为其他,他们将来,也想成为这种氛围里的一员!更贴近小恩人们的一员!
饭菜很快上来,林怀柏打眼一瞧,乐了,“嗯?鸡蛋?王伯伯,我们没要水煮蛋呀!您送咱吃的?”
端上来的菜盘子里,除了热腾腾色香味俱全的菜色之外,还有好几个圆滚滚的水煮蛋。
王伯专职前堂橱窗打饭打菜,从来不手抖,大方劲头,送他们娃子几个水煮蛋也不是不可能。
王伯笑开,“可不是我送的,饭堂不赚钱是极限了,还能白送吃的?是别人给你们定的,以后你们来吃饭,都有鸡蛋吃。”
这话俨然是不打算说定鸡蛋的人是谁。
林怀柏还想再问,被哥哥林怀松杵了下,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
饭堂另边窗口外,背影熟悉的老太太踮着小脚走得飞快,鬼鬼祟祟跟做贼似的,也不知道在慌啥。
林怀柏立刻回过味来,“……”
饭堂一个鸡蛋比外头便宜也要两文钱一个。
以后他们来吃饭就有,还是小伙伴们全都有,算下来一顿至少要十几文的鸡蛋。
要是他们多来几次饭堂,张家老太太的棺材本不知道要攒多久才能攒够?
第264章 偏生“断亲”两个字正正戳了她肺管子
张老婆子在饭堂外偷看了娃子们一眼,怕被发现,紧脚躲回工坊。
心里头有点无措。
但是又有种陌生的说不上来的滋味,好像乐滋滋?
等放工了得去一趟酒坊,告诉老头子她给小松小柏他们吃鸡蛋了。
这种事搁以前她哪会干?谁沾她一点便宜跟要她老命差不离。
经历那么多,死过一回,看开后好像什么都变得不一样了。
就这么处着吧,当陌生人一样。
那个孽障死了,她不会再挨骂挨打了,也不会再有人突然冒出来抢她的工钱。
就算有,工坊的工友也会帮她的忙。
有人照应,有人撑腰,埋头干活让周围讨厌她的人对她一点一点改观,对她来说是说不出的感受。
都说养儿防老,可到头来发现,全是指望不上的。
也就那样。
笑话一场。
如今什么都不盼了,反而凡事都能看得开了。
“张大娘,有啥好事了偷着乐?”旁边打趣声传来。
张婆子不用回头都知道是李文秀。
这年轻妇人,干活让人咂舌的拼。
家就在旁边玉溪村,一天里除了回去吃个饭,其余时间都在工间里干活,也不说歇个趟。
“嗨,我能有啥事乐呵?也就月底放工钱。文秀,你膝下只一个娃吧?”张老婆子把话题岔了过去。
李文秀点点头。
两人都在工坊炒茶,这会子工间里只有两人在,其余人不是还在饭堂歇趟唠嗑,就是赶回家吃饭还没过来。
“我家姑娘叫雅儿,时常跟百相他们一块玩的,性子有些害羞,很乖很懂事。”
说起女儿,李文秀脸上露出笑意,“也没咋教她,搁家的时候自己会帮她外公外婆干活,帮她舅母照顾弟弟……现在家里不止我爹娘疼她,我弟媳也疼她的紧。”
“孩子乖,是招人疼……”张婆子心情低落下来,不自觉忆起从前,满腔酸涩。
可惜,悔之晚矣。
知道触动到老太太那些难言的事,李文秀止了话题。
也没有说别的劝慰。
她不是当事人,说不出口什么回头金不换,什么孰能无过。
何况错便是错。
不是所有错你后悔了就该被原谅。
工间里安静下来,反而是工坊外头,有了点异样动静。
“文秀!文秀!外头有人来找,硬要往工坊里闯,说是你家雅儿爹跟她奶!雅儿在饭堂吃饭呢,估摸待会就得撞上!”隔壁工间工友从外进来,急赤白脸报信。
同在工坊做工,哪家有点什么八卦少有瞒得住的,李文秀的事情工坊里人也知晓。
是以报信便显焦急。
李文秀蹭地站起,焦急往外跑。
外头寻上来的老妇人跟中年汉子已经闹开。
尤其是那老妇人,坐在工坊门口拍腿捶胸哭诉。
“自己的亲亲骨肉,哪能不想啊?如今竟然连见一面都难,这是强要断了咱家跟孙女的关系啊!”
“错也认了,该骂的承了,该受的打也挨了,难道真要把咱一家逼死不成?”
“文秀,文秀啊,你初到我家那会,老婆子待你不薄啊!你却连让我见见孙女都不准,诶唷我这心口疼!”
李文秀刚跑出来听到的就是这些话,颠倒黑白倒打一耙,气得秀面铁青。
杵在那老妇人身边脸色讪讪畏畏缩缩的中年汉子,看到她跑出来眼睛一亮,“文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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