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含章嘴角抽搐,愣是没能再憋出一个屁来。
他们家这死丫头就是专门治他来的!
青出于蓝胜于蓝。
闹心!
客厅里,林家人坐下后,沉默很久都不知道如何开口是好。
不管是直接问还是拐弯抹角的问,都等同在告诉对方,他们家百相非同寻常。
可不问又不行,万一百相已经暴露了呢?
他们要怎么做才能继续保护百相?
犹豫来犹豫去,最后是晏长卿先开了口。
小少年表情认真,“诸位,这次莫一赶到及时,把人打晕抓住。日后我会着人更加留意村子里外,确保安全,玉溪村的安宁不会被打破。”
林家人又是沉默须臾,林老汉跟林大山一并站起,朝小少年拱手,“多谢晏小公子!”
对方没有明说,但是话里的意思已经透露,他也知道百相的秘密了。
同时,他也给林家吃了颗定心丸。
百相的秘密依旧是秘密,不管晏家有多少人已经知晓,都会守口如瓶。
这样便很好了。
偏厅里,小娃子们还在回顾今日亲身经历的刺激。
花窗前人影一晃,光头道士出现在窗外,两手搭在肚皮上,笑得像个弥勒佛。
“小百相,过来过来,光头爷爷跟你说两句悄悄话。”
百相不疑有他,走到窗前抬头看着外面的人,“两句悄悄话,光头爷爷你说吧。”
金多宝下意识把脑袋凑过来想偷听,被胖道士一根指头顶了回去差点仰翻。
贾半仙顺手,把小女娃从里头拎到外头,圆润身形一晃,消失在原地。
金多宝扒拉窗台,垫着脚朝外气呼呼骂,“说悄悄话就说悄悄话,怎么还把百相人给带走了!”
林怀松林怀柏也挤到窗前,三颗脑袋排成排。
“光头爷爷也会功夫?”
“会!你忘了第二次山匪上咱家,是光头爷爷一个人把那些人打趴下的?”
“你们说光头爷爷跟莫一叔叔,哪个功夫更厉害?”
“那得他俩打过才知道。”
……
百相脚踩着实地的时候,人已经在晏家后花园。
大冬天的,花园里一朵花都看不见,倒是跟前一颗大光头蹭亮。
胖道士蹲在小娃娃面前,笑容依旧和眉善目,习惯性把手里蒲扇摇了摇,风往外扇,“小百相,光头爷爷知道你的秘密喽。”
说完,他就紧紧盯着面前的小女娃,等着看她反应。
小女娃也紧紧盯着他,等他继续往下说。
四目相对,沉默蔓延,寒风在旁呜呜呜的吹。
“……”挺尴尬,贾半仙不信邪,重复一遍,“我说我知道你的秘密了。”
百相点点头,疑惑道,“你怎么不害怕?”
胖道士比她更疑惑,“我为什么要害怕?倒是你,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不想杀我灭口?”
百相更更疑惑,“杀你灭口?光头爷爷你想死吗?”
“……”
贾半仙怀疑小娃子在骂她。
他们两个好像完全不在一个道道上。
这个话题没法继续下去了,继续下去也是鸡同鸭讲。
他摇摇蒲扇,眯眸。
“你想做我徒弟吗?”
第143章 贾半仙眼泪都下来了
又是四目相对,沉默蔓延。
百相抓抓额角绒毛,小脸皱巴成一团,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不让光头爷爷丢面儿。
娃儿很是为难,“光头爷爷,我以后不用算命挣钱,我卖百相草。”
贾半仙,“……”
丫头,你想学算命,我还不想教,真的。
不让这小丫头见识见识他的本事,小徒弟怕是拐不来。
贾半仙宽大袖摆拂了拂,微风荡过,他挺着大肚子莫测高深看着小女娃,等她喊肚子疼。
一会。
两会。
大眼持续瞪小眼。
“……”
“……”
“小百相,你不觉得肚子有点难受,有点疼,想拉粑粑?”
“我肚子不难受啊,不疼,不想拉。”
贾半仙嘴角抽了下,不信邪,又拂了下大袖摆,“现在呢?有没有觉得浑身痒痒,特刺挠?”
“???”百相脑袋歪了下,散漫眼神渐渐变化,认真警惕起来。
见状贾半仙一喜,来了来了!有变化了!
他就说嘛,他贾半仙不可能失手,他亲自研制的药也不可能失效。
刚才小娃娃毫无反应,他差点以为自己老马失前蹄。
一瞬分心,心里冒出来的喜还没来得及膨胀,贾半仙就敏锐觉出了自己身体的不同,即刻脸色微变。
肚子疼,身上痒!
他倏地看向面前小豆丁,“你干的?!”
百相龇牙一笑,有些心虚的挠鼻子,“光头爷爷,你肚子疼吗?身上痒不痒?是不是特刺挠?”
刚刚她身体里百草能量有两次波动,她把波动的能量揉吧揉吧还给光头爷爷了。
为什么说是还呢?
百相眼睛弯弯,眸光透出小狡黠。
以前在玻璃房子里,她被灌的毒药多了去了,对身体里的那种波动太熟悉,习惯性揉吧揉吧把东西还回去。
谁给她用毒谁倒霉,这样才吓得那些穿白大褂的不敢再随便给她灌毒注毒。
而且她不傻,光头爷爷那样问她话,她反应过来后就猜是光头爷爷给她下药了。
她倒没想对付光头爷爷,就是手比脑子快了些……
“……”贾半仙这时候什么都顾不上了。
那股刺挠难耐的痒先不说,肚子里有股废气迅速凝聚,凶猛往菊关冲。
他自己做的药他能不知道?关口一开势必泛滥啊!T.T
飞快给自己喂下解药,贾半仙夹紧屁股往茅厕狂奔,中途还用两手捂住菊花,一声不敢吭。
就怕一开口真气全泄。
咕噜噜——
噗——
“……”贾半仙眼泪都下来了。
“咯咯咯!”百相咧着小嘴,在地上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地追,“光头爷爷,你会下药,你肯定也会解,你告诉我配方我帮你呀!”
这样她起码能学会两个方子,她可真聪明!
茅房里光头道士洪泻千里惊天动地味道销魂,嘴巴跟蚌壳一样死闭着不开。
泻药跟寻常毒药不一样,算不上毒。
但凡中招,哪怕及时吃下解药也有一顿好拉。
是他小瞧了小丫头了。
哈哈哈哈!
这等奇才,不拐来做弟子,简直有违天命啊!
一老一小之间的交锋,林家人懵然不知。
出了晏家后,林家日子依旧过得祥和宁静。
工坊头月分红,林家分得一千八百两,并林江月钱二两银子,拢共一千八百零二两,尽数交到了林婆子手里。
一家人对着十几张百两银票瞧了半个时辰,稀罕劲儿过了后该干啥还干啥。
林婆子本就不是抠搜性子,如今手里有足够银钱,家里伙食也直线上升。
先一步便是买粮,老百姓手里有粮才不心慌,家里地窖被米面堆了个爆满。
马上要过年了,寒冬腊月的适合做腊肉腊肠,以前没钱没办法,现在有条件了,这一项自然也给提了上来。
除了给家里整粮,林婆子还找金家兑了百两现银,给俩儿媳手里各发下四十两做私房,余下的二十两留着准备采办年货、给家里老的小的买棉买布做新衫换被褥。
剩下的大头攒着,备日后不时之需。
一应吃穿用度,安排得井井有条。
手里突然就有了完全属于自己的、可以自由支配的大笔银钱,张翠娥欢喜得好几天只见牙不见眼。
“大嫂,婆婆对咱是不是老好了?恁大一笔银子呢!搁以前一大家子十来年才能攒下的数目,婆婆眼睛不眨一下就给咱了!大哥没有,二河没有,连江儿都没有,哈哈哈!”
“你这都笑了好几天了,收一收。再笑下去,李婶儿就得好奇过来打听了。”李素兰语气无奈,眼里也是掩不住的笑意,“财不可露白。”
林婆子眉眼不抬,左手握着光滑的小竹筒,接上洗干净的肠衣,右手将腌制好的猪肉块利落往竹筒子里塞,很快就酿出长长一截腊肠来。
“家里汉子下地干活回家吃饭,没什么地方要用银钱的,吃穿用度都有媳妇帮他们安排好了,他们省心着哩。江儿的月钱我给他留了点,工坊事情忙的时候能掏得出铜板在饭堂吃饭就行。他手残疾那几年,哥哥嫂嫂多包容他,没嫌弃过他搁家吃白饭,也没嫌过他累赘,现在手好了能赚钱了,该他孝敬家里帮扶哥嫂了。人已经好囫囵了,可不惯着他了。”
这话林婆子说起来一点不违心,给儿媳妇私己钱同样一点不心疼。
她也是媳妇熬成婆一路走过来的,对儿子她可以严厉,但是绝对不会磋磨媳妇。
女子嫁了人,再回娘家就是客。若是婆家也不把她当自家人看,女子于这世道,便是无根浮萍,嫁人了,反而没家了。
她不做那样的恶婆婆。
都说婆媳相处难,但是人跟人之间的情感是相互的。
有好婆婆,才有好儿媳。
少计较些,多贴心些,家里和和睦睦的,这才是过日子。
一辈子不长,宽心方能和乐。
婆媳仨窝在灶房里,说话声音低低的,笑声高高的。
因着家里要做腊肉腊肠,林江特地托金家跟甘家定的猪肉,甘家给林家卖人情,送过来的都是特地挑的好猪肉。
肥瘦适中,卖相极好。
除了适合做腊肉腊肠的,那边还送了半扇肋排,几条大猪腿。
肉太多吃不完,林婆子合计着全给腊上,弄得家院子里百相草跟腊味争香。
第144章 会害人的从来不是毒药,而是用药的人
林江管理茶坊,一天里大半时间都在茶坊过。
家地里的活计,就由林大山跟林二河扛起来。
兄弟仨谁做多谁做少全无计较。
林老汉腿脚走路已经很是稳当利索,在床上躺了三年多,如今能走了,是半点都不想消磨浪费。
早上起来吃过早饭就扛起锄头下地,药地、菜园子里少不了他身影。
接了地气,跟接了福气似的,整个人容光焕发。
林婆子便由着他去了。
大人们有各自的事情忙活,娃子们也没闲下。
天气一日比一日冷,孩子们的习武却没有一日落下,早上自觉上晏家扎马步打木桩。
连金多宝这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也咬牙跟上小伙伴的进度,没喊一声苦,人又瘦了一小圈,个头蹿上一大截。
喜得金老爷子跟金老夫人频频往晏家、林家送好东西。
过得最精彩的还得数百相。
跟贾半仙斗法斗上瘾了。
“光头爷爷,今天有什么毒药啊?”晏家后院,百相追着胖道士跑。
昨儿夜里小雪变大雪,一夜功夫地面积雪就厚得能埋过脚背,鞋底踩在上头一脚一嘎吱。
贾半仙两手叉腰绕着后院转了两圈也没甩开小娃子,哼了声,在沿墙回廊下一个翻身上了廊顶,居高临下睨下方干瞪眼的小娃娃,气顺了。
“狡猾的小丫头,你哪是问我毒药来?分明是想从我这儿学解毒方子,老道着了你的道儿,给了十几个药方了,你可没喊过我一声师父。”
“可我喊你爷爷了呀。”
“……”说得好有道理,可惜老道不上当。
小丫头脸皮厚得很,路过的狗要是长白胡子,她都能冲狗喊一声狗爷爷。
他这个光头爷爷在小丫头眼里,也就跟猪狗一个辈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就不想拜师,因为你不想玩毒。”贾半仙提起这个,愣是不明白,俯下半个身子跟小女娃对眼,“你有别人没有的天分,玩毒简直是天纵奇才!光头爷爷最是在行用药制毒,你跟我学有甚不好?把我的本事学会了,谁都欺负不了你。”
百相摇头,小脸认真,“毒是害人的。我如果学害人,我阿爷阿奶、阿爹阿娘他们会难过。因为他们很善良。”
她是林家的孩子。
她很喜欢她的家,她一点也不想让阿爷阿奶阿爹阿娘他们难过失望。
贾半仙沉默,凝着下方那张稚嫩脸庞良久,及后朗声笑,“小百相,毒亦是药,药亦是毒。会害人的从来不是毒药,而是用药的人。人心毒,良药在他手里也会成为害人毒药。人心善,毒药在他手里也能成为治病良药。一切取决于人,善恶全凭一念罢了。你若能将我的本事尽数学了去,变成你自己的本事,谁还能逼着你做坏事,拦着你做好事不成?如何?要不要学呀?”
百相抿唇,眼睛一弯,“师父!”
“哈哈哈哈!认了师父就要尊师重道,以后别把毒再砸回师父身上了!”
“我砸毒,师父解毒,我才能学本事呀。”
“……你这丫头!”
“咯咯咯!”
后院笑声远远传进书房。
徐含章将阅览完的策论放下,朝笑声方向瞥了眼,“学以致用方是本事,否则学再多都是纸上谈兵。就如你这篇治国策论。”
晏长卿自书桌后起身施礼,“请先生赐教。”
“治国当稳江山固社稷,除贪去腐,大道理一大堆,全是夸夸之谈。你父皇在位十年,一心致力造福百姓,治国手段铁血强硬雷厉风行,可收效如何?甚微。
皇权在上,奈何百官阳奉阴违,结党营私者数不胜数,根系之深枝桠之广,铡刀斩不尽。居在高墙之内,站在高台之上,目光不及之处,全是百姓被强摁口的冤屈。
只闻高门笙歌,不见百姓泣泪。你若继位,当如何?”
说完,老者将那份策论放了回去,“这种策论不用再写了,于我看来全是狗屎。老夫嘴巴臭骨头硬,殿下想让老夫认同,上施下行,用实绩论。老夫等着你来打我的脸,能把我脸打肿了我心服口服。”
“学生不敢,但定将先生教诲谨记于心,上施下行,造福百姓。”晏长卿目光灼灼,眼神坚定,“我定穷毕生之力,造大瑞盛世!”
“誓言没有事实做依托,等同放屁。”徐含章双手负背,慢悠悠往外走,“下课了,老夫走家串门去喽。”
后方,是小少年清润声线,“先生,为百姓谋福祉,若需先生身先士卒,先生何如?”
“万死不辞。”
晏长卿唇角缓缓弯起。
好。
等的就是这句话。
这时候老头还不知道少年打的什么主意,后来无数次因为这句万死不辞,恼得拿头撞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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