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一家人,往后还要住在一起,爸您说这种话,真是见外了。”
温皎刚刚哭得妆都化了,正在拿着纸巾擦脸,听见沈昭礼的话,一脸意外,“住一起?”
“是这样的,本来我是想将您和温皎一起接到我这里的,但是刚刚看你们这么舍不得对方,我也不想做恶人,要不,我住到温家去吧。”
温永维的酒彻底醒了,他猛地咳嗽,掩拳掩饰道:“你...你刚刚说你要?”
“我想搬来温家,和您还有温皎一起住,您不介意吧?”
“我当然不介意,但这样传出去,你名声不好听啊。”温永维严肃道:“你们年轻人不懂,这婚后住在女方家里,外面的人会误会的。”
“已经误会了。”
温皎皱眉,看着沈昭礼平静的脸,“已经?”
“我和他们说,我是入赘的。”沈昭礼这般说。
温皎脸上的不解,渐渐被错愕替代。
她有过年少不可得的爱人,于是在失去了这个人之后,温皎以为,自己很难再对什么人动心了。
可此时此刻,她看着沈昭礼漫不经心的笑容,将他刚刚说的话一遍遍的咀嚼,竟是在这其中,感受到了久违的暖意。
夜里的香江,愈发的凉意逼人。
温皎坐在车内,看见沈昭礼的下属将他的行李从别墅中搬出来。
“想清楚了,真的和我去我家住?”温皎看向身侧,闭着眼假寐的沈昭礼。
他喝了点酒,身上有清浅的酒意弥漫,是一种低醇迷醉的气味。
温皎看着他,心乱如麻,“你怎么想的?你这样跟我搬出去,不需要再想想吗?”
沈昭礼终于睁开眼,他脸上的倦意淡淡的,漫不经心地笑着,“想什么?”
“想搬出去之后,会不会有人觉得你跌份。”温皎抿唇,低声道:“你能搬去我家,我爸爸就能天天看见我,他当然开心,可是你...”
“温皎。”他突然喊她。
温皎愣了愣,“干什么。”
“你开心吗?”
“我...”温皎说不出违心的话,“我开心。”
“你开心就好。”沈昭礼握住温皎的手,放在自己额角,“喝醉了之后,头还挺疼的,你替我揉揉。”
“疼死你算了,没事喝这么干什么!”她这般说,手中的动作却轻柔。
“开心啊,我今天开心。”沈昭礼笑笑,他看着温皎素白的脸,抬手轻抚,“都已经让你嫁给自己不爱的人,我总不能得寸进尺,还将你困在我身边吧?温皎,我之前和你说的话都是认真的,我在意的悲喜更甚其他。”
第321章 【爱是风险】
“都已经让你嫁给自己不爱的人,我总不能得寸进尺,还将你困在我身边吧?温皎,我之前和你说的话都是认真的,我在意的悲喜更甚其他。”
温皎手中的动作,下意识缓缓停住。
她看着沈昭礼,良久,才道:“沈昭礼,你喜欢我吗?”
男人没有说话,外面是来来往往的下属,沈昭礼却是旁若无人,轻轻扣住了温皎的脖颈,他的姿态轻柔,本质却很强势,“皎皎,我是商人,商人只做有利可图的事情,你觉得温家除你之外,还有什么值得我图谋的?”
温皎又不傻,“没有。”
她这么坦诚,沈昭礼眼中的笑意更温柔。
他说:“是啊,所以我从头到尾,图的就是你。温皎,我喜欢你。”
“哪种喜欢?”
“男人对女人的喜欢。”
他说的如此直白,没有给温皎误解的可能。
温皎看着沈昭礼那双暗沉的眼,被夜色渲染,里面的情绪是化不开的深墨。
温皎的呼吸有些不畅,直到此时此刻,她好像才终于明白,沈昭礼这一路的筹谋是因为什么。
“你喜欢我什么?”
沈昭礼轻叹,他笑着,漂亮的眉眼,所有的情绪都被收敛干净,他像是在提示孩子,一字一句,说得分外有耐心,他说:“皎皎,如果你能知道你是为什么喜欢一个人,那就可以选择不喜欢,爱是风险,我本不喜欢风险。”
我本不喜欢风险。
可如果终点的筹码是你,那么我这一路颠沛,倒也并无不可....
边月醒来时,已经是次日的清晨。
她睡得很好。
沈津辞就睡在她的身侧,将她抱在怀中,姿态满是保护。
边月看见他衣领处蜿蜒的锁骨弧度,收于衣料之中,肤色白净而勾人。
沈津辞生得一副极好的皮囊。
边月在他怀中抬眸,看着他熟睡的脸,那般清晰,以至于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好似一场根本没有发生过的噩梦一般。
边月莫名的,鼻腔一酸。
沈津辞浅眠,他像是受到了感知一般,缓缓睁开眼,正好对上边月满目的复杂触动。
于是无奈低笑,轻声细语地说:“怎么快哭了?是不是不舒服?”
边月摇头,“看见你,觉得开心。”
她其实想说,沈津辞,我们一辈子都不要分开好不好?
可这话太煽情,而答案太笃定。
于是,甚至失去了说出口的必要。
她抱紧他,柔软的头发擦过他的脖颈,宛如某种小动物一般,乖巧无害的在他怀中。
“今日要是雪能小一点,我就陪你出去,我们到处走走,好不好?”
边月说好,尾声颤抖,吞没在温柔的亲吻中。
李斯珩却是一夜未眠,他喝了些酒,看见边月从楼上下来,才觉得失态,收敛了脸上的颓然。
他周身的酒气还没有散去,桃花眼低垂,里面都是无措。
他看着边月,笑笑,嗓音喑哑:“月月,你醒了...”
边月在李斯珩面前坐下,她的气色比前几天好了很多,也许是因为沈津辞在她身边,所以才重新焕发了生机。
李斯珩这般想着,有种钝刀割肉的疼痛。
而边月没有察觉他的触动,她开口,轻声道:“我知道你为了救我,把你的资产都给了李听墨。”
“是我自己的决定,和你没有关系。”李斯珩语调寡淡,边月能够知道这些,必然是沈津辞告诉她的,李斯珩惊讶于沈津辞的坦然,此时此刻,他并不想落于下风,“月月,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是这样,倘若是与你有关的,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会去做。”
边月知道。
她微笑,笑容真切,“多谢你。”
李斯珩心脏一疼,脸色白了些,“我不需要你谢我。”
他顿了顿,还想说些什么,白叙突然从外面跑了进来,他的身上都是雪,姿态狼狈,沉声道:“边小姐,李先生,庄婕凝不见了。”
边月对于庄婕凝的记忆,还停留在昨天,她对着自己满是尖锐的问候。
而现在,白叙告诉自己,她不见了。
“外面在下暴雪,她能去哪?”边月皱眉,道:“她是津辞带来的,不管怎么样,都要把她平安带回香江。”
“我知道,我已经派人去找了。”白叙说到这里,脸上的急切被愧疚替代,边月纯然没有想要同自己算账的姿态,反倒让他从心中翻涌起愧疚,他的眼中突然就多了些不安惴惴,“边小姐...对不起。”
边月知道白叙在说什么。
这声对不起,是为了当初,他替李斯珩算计自己。
可是边月现在已经不想再去深究这一切了。
她摇头,平静的说:“这不重要,当务之急,是把庄婕凝找回来。”
白叙收敛了愧色,他坚定地看着边月,沉声道:“您放心,我会的。”
沈津辞从楼上下来时,看见白叙已经又一次闯进了大雪中。
边月正低着头,喝着热水,李斯珩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她,明明是很平静的目光,可偏偏叫旁人窥得苍凉。
沈津辞收回目光,从容走到边月身侧。
边月看见他,便放下杯盏,道:“庄婕凝不见了。”
“没关系,我会处理。”沈津辞顿了顿,摸摸边月的头发,“想吃点什么?”
边月说想吃他亲手做的。
沈津辞笑容柔软,他那么冷淡的一个人,此时面对边月,比春日温柔,他说:“那我现在去给你做。”
李斯珩额角突突的跳着,他看着沈津辞走远,这一次,起身跟上。
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站在厨房里,显得空间都多了些逼仄。
李斯珩看着沈津辞从冰箱中拿出蔬果,开口,声音寡淡:“你倒是不介意我和边月单独相处。”
“边月开心就好。”
李斯珩一怔,之后,他声音愈发的沉,“你打算什么时候带着边月离开?”
这话题尖锐,从昨天晚上开始,李斯珩就想问了。
雪路难行,可沈津辞若是真的想要离开,并非一点办法都没有。
沈津辞将蔬菜洗干净,他看向李斯珩,道:“我不愿冒风险。”
第322章 【各奔东西】
李斯珩喉咙发紧,他笑笑,这一次,笑容更勉强,“我以为,我这样绑走了边月,你起码会不计代价的追究我。”
“没有意义。”沈津辞说:“我不是不想收拾你,站在我的立场,将你千刀万剐都不算解气,可我没办法让边月再有一点点闪失了,她的身体经不起一而再的情绪波动,我就算秋后算账,也不会选现在。”
“你倒是真的...事事都提替边月打算。”话到最后,难免艰涩。
沈津辞却是没有什么波澜的语调,更似陈述:“你我都不愿意边月的身体有任何差错,不是吗?”
李斯珩的笑容就这么消融在了沈津辞的只言片语中。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才道:“你放心,我现在不会再做什么。”
李斯珩没想过沈津辞会回应,可是后者在片刻的沉默后,淡淡道:“我知道。”
庄婕凝离开时没想过要去哪里,她只是受够了城堡内令她觉得难堪的气氛。
看着自己名义上的亡夫还有自己心爱的男人,对着自己最厌恶的女人嘘寒问暖,这对于她而言,比让她去死还难受。
她漫无目的的将车开在望不到底的公路上,大片的白茫茫刺痛视线,她只觉得脚下的路不知为何,愈发的艰难,于是将油门踩得更用力。
路过那间突兀的平房时,庄婕凝将车停了下来。
她看着那个房子,有个声音告诉她,李斯珩给边月准备的就是这里。
谁能想到呢?
在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房子里面,24小时前,发生了上千亿资产的流动转移。
真是天价的赎金。
李斯珩也是真的舍得,就这么给了出去。
庄婕凝将车停下,她五味杂陈,推门进去的瞬间,没想过里面还会有人。
李听墨坐在简单的厅堂内,桌上放着价值不菲的酒。
李听墨看见庄婕凝也是愣住,之后,才笑着道:“这不是我的儿媳吗?怎么,跟着沈津辞一起过来的?随便坐,我马上就要走了。”
庄婕凝面无表情的坐下,她拿过桌上的酒,给自己倒了一杯,“我也算是短暂的喊过您爸,现在陪您喝酒的人,也就只有我了。”
李听墨嗤笑,他用颇为耐人寻味的目光看着庄婕凝,缓缓道:“你倒是很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庄婕凝,我想问问你,我这个赢家,有什么需要你陪的?你才是那个唯一的失败者。”
庄婕凝拿着酒杯的手一抖,酒泼洒出来,浇在了手背上。
她垂眸,眼中划过浓烈不甘,沉声道:“您觉得我输了?”
“不然呢?”
“我赢了。”庄婕凝突然笑了,她反驳道:“我是赢家。”
说完,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李听墨的笑容略冷,他讽刺道:“你真是会自欺欺人。”
“我怎么不算赢家呢?我现在已经彻底的摆脱曾经的一切了,我对李家没有分毫的指望,对沈津辞也再无奢望,我已经认清了我是个输家,所以我赢了。”
庄婕凝微笑,她将空了的酒杯放在桌上,看着李听墨脸上的错愕,微笑加深,“您现在有大笔的钱,可以回到香江东山再起,可是这辈子,您都没有办法走出李斯珩的阴影,他是您的儿子,但是却永远不会原谅您,而您呢,您还要用着他的财富一展宏图,爸,你才是那个输家。”
庄婕凝说完,笑着起身,她离开的很干脆,身后有瓶子碎裂的声音,她没有半分停顿,重新走进了茫茫雪景中。
白叙已经赶到了,他就站在门外,看见庄婕凝出来,冷着脸走向她。
“庄小姐,和我回去吧。”
“回去?”庄婕凝冷笑,“回去看边月和沈津辞恩爱吗?白叙,我不想待在那里了,现在,我就要回国。”
白叙皱眉,他耐着性子解释:“庄小姐,现在的气候,飞机没有办法起飞,您要是执意离开只能走航路,那样需要十几天才能回到香江,您的身体吃不消。”
“我不是边月,我的身体好得很,不就是十几天吗?我能走。”庄婕凝冷笑,她说:“我受够了!我一分一秒都不要待在那里!”
“就算您肯走航路,现在小岛也没有轮船,您要是需要,我必须派人调过来,这起码要两天时间。”白叙顿了顿,道:“所以现在您还是先和我回去吧。”
庄婕凝脸上的怒气被无力覆盖,她眼中片刻怔然,之后冷冷道:“我需要尽快。”
“您放心,庄小姐。”白叙这般说。
庄婕凝冷着一张脸,走回了车内,白叙站在原地,看见李听墨步伐虚浮,从屋内走出,他的神情颓然,看着白叙,表情冰冷。
白叙不过平静颔首,之后,便跟随庄婕凝的车,往来时的路而去。
沈津辞给边月准备的饭菜很合边月的胃口,她吃了很多,吃完了,便躺在大厅的摇椅上睡觉。
壁炉里的火燃烧的正旺,火光照映在边月面容上,有种静谧安宁。
沈津辞放下手中的小说集,这是刚刚念给边月听的。
他将最后念到的这一页折了角,放在一旁,给边月披上毯子。
边月有些嗜睡,大概也是前段时间睡眠不够的缘故。
李斯珩不是一个擅长愧疚的人,他做事很少后悔,但是看着边月这个样子,他有些后悔自己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
他从前并不愿意承认,沈津辞能将边月照顾的很好,胜过自己万千。
一旦承认这点,对于李斯珩而言,无异于承认自己的无能。
但现在,李斯珩很平静的接受了这点。
他害怕惊扰边月,连开口,声音都放得很轻,“庄婕凝有消息了吗?”
沈津辞目光还落在边月身上,漫不经心地说:“白叙已经把人带回来了,我给她安排了轮船,两天后接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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