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财富,足够亲人反目。
边月听见边良对旁边那些同样冷眼厌恶的旁观者说:“小孩子不懂事,就得好好教,来人,把她关到杂物室,好好反省!”
老管家年迈,看着边月长大,此时终于忍不住上前,跪在边良面前:“小姐还小,边副总你别和小姐一般见识!”
回应老管家的,是边良越发冷漠狠戾的声音,他说:“不听话的狗,养一养,才知道谁是主人,才知道听话这两个字怎么写!”
于是,边月被关进了杂物室。
整整7天,除了最基础的水和一点点发馊的食物,什么都没有。
她差点死在里面。
而如今,噩梦重演。
边月蜷缩在地上,刺骨的冷意透过水泥地面,渗透进她的骨缝中,令人无法忍受的痛苦,就这么侵袭。
边月很想喊救命,但是张开嘴的那瞬间,不知为何,喊的竟是“沈津辞”。
也许是因为,男人出门前同自己说,‘你在家中有任何事情都记得联系我’,边月不敢联系,但却在这一刻,满心后悔的想,早知还是多多联系了。
算来算去,她这一生何其可悲,如今能相信的人好像仅剩他一个....
边月的呼吸越来越重,她的眼皮很沉很沉,身体的自我保护意识,正在拉扯着她陷入黑沉的噩梦....
风骋集团,例行早会。
李家太子几日不上朝,集团内的元老又在蠢蠢欲动,今日看见几日未露面的李斯珩出现,一个个便如霜打的茄子,没了活力。
李斯珩表情温和,笑着同众人说辛苦。
“这段时间我不在集团,叔叔伯伯们帮我打理,真是操劳。”
漂亮的场面话滴水不漏,众人中心多不满,表面也要堆起笑容,说句这是应当的,谁叫我们是一家人。
直到白叙急匆匆推门而入,打破了这一室虚与委蛇的和睦。
白叙弯腰在李斯珩耳边说了什么,于是众人看见,原本垂眸不动声色做君子的太子爷,脸色突然变了。
他甚至连一句交代的话都没留下,便直接起身,大步朝外走去。
“李总这是....”有人不确定的问:“家中有什么急事?”
“家中急事?”另一个董事显然更了解李家父子近日关系降入冰点,于是冷笑说:“如果家中有事的话,咱们的太子爷现在坐得更平稳。”
出事的人是边月。
李斯珩在听到时安安没有上飞机那刻,第一反应就是拨通了边月电话。
无人接通。
迈巴赫和宾利在风骋的地下车库擦身而过。
李听墨将车窗摇下,看着同样有眼力见停下的属于李斯珩的车子,露出微笑,“这么着急,是要去哪?”
于是10分钟后,父子二人出现在同一个空间内。
李斯珩表情紧绷,“您做什么了?”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李斯珩,你想要做什么呢?”李听墨冷冷看着李斯珩,眼中丝毫没有亲情可言,只剩下冰冷审视,“这些年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你究竟在筹谋什么?”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李斯珩皱眉,耐心已经告罄,“你让时安安给边月使绊子,我当做没看见,也没同您质问半个字,您为何还是不满意?”
“你为了这么一点小事,要把时安安送出港城,你还有脸问我为何不满意?”李听墨表情彻底冰冷,“时安安是我安排的,你就算要惩治,也要经过我,我最反感的事情,就是你自作主张!”
“边月在哪?”李斯珩在短暂死寂后,面色冷淡的看着李听墨,沉声重复,“我现在只想知道,边月在哪。”
“我不会让你知道的。”李听墨冷笑,冷酷威严,“你们都应该为自己的自作聪明付出代价!”
李斯珩闭上眼,大概是早就猜到了李听墨的答案,他冷笑一声,突然轻声说:“您果然和我料想的一模一样。”
李听墨神情警惕:“你什么意思?”
“你不想说,也没有关系,上车之前,我已经通知了一个人。”
李听墨表情更加难看,他盯着李斯珩,咬紧牙关:“谁?”
李斯珩面无表情的睁开眼,一片平静,他自嘲的笑了,说:“还能有谁?沈津辞。”
李听墨的瞳孔缓缓放大,过分的错愕,让他失神良久,才喃喃道:“你疯了吗?”
第37章 【我真恨你】
“爸,我们是父子,您应当知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李斯珩平淡冷笑,淡淡说:“我做出这种事,您不该觉得错愕。”
李听墨只觉算明白什么叫养虎为患。
他以为他能将李斯珩养成李家最锋的刃。
而现在,他这个秉礼守节的儿子,分明被养成了一个疯子....
“我如果找不到边月,”李斯珩笑容加深,注视李听墨的眼睛,一字一顿,“我什么都做得出。”
李听墨忽视心头震惊,故作镇定冷笑,讥嘲道:“我以为你都不愿意娶她,是丝毫不在意了。”
李斯珩已经重新坐好,他目不斜视看前方,桃花眼深邃,表情淡漠,“我养了她六年,就算不爱了,我也不想她在我眼皮底下被欺负。”
他说到这里,闭上眼,所有情绪都掩饰,声音更冷:“谁都不行。”
边月的噩梦并未将她拉到深渊,她还是惊醒了,于是在一片黑暗中,爬向大门方向。
她身体好似被灌了铅,动一下都要用尽全力,手脚并用爬得缓慢艰难。
铁质的卷帘门触感冰凉,边月用拍在门上,声音嘶哑求救:“有人吗?有人在外面吗?”
她实在是没有力气,于是拍在卷帘门上的声音也微弱。
边月的眼皮坠沉,有一种不能反抗的力道,让她想要重新闭上眼。
边月终于在空气中,闻到了诡异的香甜。
是某种催眠气体的气味,大概是突然发生了什么意外,那些人想要她昏厥,将她带走。
——有人在找她,所以将她诱骗至此的人开始慌张了。
边月不确定是谁。
但是她知道,这一次,不能再晕过去了。
边月的手触碰着卷帘门边缘,触手似能感知到铁锈的腥气,还有陈旧粗糙的铁片发出的苦味。
边月没有任何犹豫,用力握紧这道边缘,任由利刃割破手心,鲜血汩汩流下。
她必须要保持清醒,将她骗到这里的人现在用如此冒进的放迷烟的方法也要她晕厥,说明已经是不能再耽搁了。
说不定很快,那些人就会找到她。
边月怀着这样的心,于是将手握得更紧。
十指连心,痛得不行。
可是比起危险,这些痛真是什么都不算。
何况边月,从来都是一个很能忍痛的人。
时安安在监控室内,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她将电脑上的监控视频发给李听墨,急切问询:“边月现在不肯昏迷,我不敢进去将她带走,她要是看见我的脸,我就完蛋了!”
“时安安,你现在就进去把边月带到我这里,其他的我来想办法。”李听墨在电话那头沉声道:“沈津辞提前回国了,他在找边月!”
“这么短的时间,他....”时安安倒吸冷气,不敢相信,“他如何做到的?”
“我安插在利兴集团的眼线说,今日一早,沈津辞就从国外回来了,只是他能这么快放下手头事情寻找边月,我事先没准备。”
时安安难免着急,也忘了尊卑,急声道:“沈津辞为何会这么快就知道边月出事了!”
那头,李听墨沉默一瞬,声音更沉冷,“李斯珩告知他的。”
时安安眼中所有的情绪,都在瞬间熄灭。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在李斯珩这里,将自己活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根本就不在乎自己,可是自己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他发痴发疯。
现在,还为他犯法。
可他从未在乎过自己,若是他知道自己今日对边月做的事,只怕一生都不会原谅自己半分。
时安安呼吸短促,脸色渐渐涨红,她死死盯着监控视频内,边月虚弱的脸,眼中恨意滴血:“边月,我真恨你。”
她眼中的恨意未收敛,下一刻,腰间被抵上冰凉的金属。
伴随清脆的扳机被扣动的声响,时安安听见一道年轻冷静的声音,他说:“时小姐,我是沈先生的助理康宇,你和我走一趟吧。”
时安安怔怔瞪着视频监控,只剩满心的不甘。
根本来不及。
就算她刚刚从这里冲出去,不计后果带走边月,也来不及。
沈津辞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
她大笑不止,笑得眼泪泛滥,表情好似穷凶极恶,恐怖到美貌皮囊都难以抑制。
边月不知道自己究竟坚持了多久,她后背被冷汗浸湿,手被浸透血液,痛意麻木。
直到一直被紧握的卷帘门边缘开始松动,边月才松开手。
随着卷帘门被抬起,首先印入眼帘的,是男人的黑色皮鞋,还有一丝不苟的浅灰色西裤。
阴雨霾霾,一丝光都没有。
边月艰难的抬着脸,看见男人跪下,手撑在地上,同色灰的西装外套,他的手探进来,表盘幽蓝,修长冷白的食指有裸戒。
他跪在自己面前,艰难的伸手往里试探,他说:“边月,你在里面吗?说句话。”
边月说不出话,她用沾满血的手,握住了男人的手背。
沈津辞在瞬间收声,他手背温度比自己失血的体温还要冰冷。
之后,伴随着卷帘门上升,沈津辞的面容终于出现。
那瞬间,边月几乎要落泪。
而男人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惊慌,他眼底红的不像话,明明是那么淡漠疏冷的一张脸,竟也能因恐惧和在乎,生动成这样。
他说:“小月亮不要怕,我在这里。”
边月便不知痛的将他的手握得更紧。
后面发生什么,边月已经不知道了。
只是她好像被人轻轻抱起,周遭都是男人身上冷清的,沾染丝丝苦味的香气。
他那么小心的抱着自己,心脏却跳到失控,就好像紧张到世界末日来临,于是抱着一件绝世无双的宝贝奔逃在末路上....
沈家庄园,夜。
家庭医生替边月做完最后一次检查,起身走向站在落地窗前的沈津辞。
沈津辞背对医生,气场太过冷冽。
医生每走近一步,都会因男人的本质的暴戾气息而恐惧。
医生在沈家工作多年,从未见过沈津辞动怒成这样。
好似真正的野兽终于忍无可忍,从衣冠楚楚的皮囊中露出了本质,叫人连说话都觉战兢悚然。
第38章 【你自尽吧】
“沈先生,您放心,太太的身体并无大碍。”医生在极度恐惧中,也不忘职业,尽职尽责汇报。
沈津辞低垂下眉眼,好似在认真评估医生的这句话。
良久,终于开口。
“你出去吧,同康宇说,将时安安带到书房,我要见她。”
他的声音,冷静的叫人害怕。
医生不知时安安是谁,只觉这名字好似很耳熟,经常出现在娱乐周刊上。
但沈先生很显然不追星。
今天的兵荒马乱,医生将一切都看得很清楚。
——沈先生除了太太,什么都不在乎。
医生轻声应下,没说什么,出去了。
沈津辞终于收敛戾气,走到边月身边。
边月在昏睡,她不知自己表情,也不知自己在看她。
但沈津辞还是露出了力所能及的温和面容。
他不擅长做个教养良好的谦谦君子,他本质冷漠,手段残忍。
他不是好人。
但边月喜欢的李斯珩,是个风度翩翩的温良贵公子。
沈津辞坐下,眼神更柔和。
只是目光触及边月包着纱布的手,眼神暗下来。
好似在一瞬间,又回到了仓库里,边月用带血的手握紧他的手。
无人知他将边月带回沈家,独自在盥洗台擦拭血迹时,满脑子都是这些血是如何从边月的身体中流逝的。
难以遏制的戾气愤怒开始疯长。
他抬眸看见镜中,那个淡漠高贵的沈先生假面破裂,露出最嗜血的面目。
他真想将那些人都杀了。
他们怎么敢碰他的边月?
沈津辞想,他究竟没能活成上流绅士,他本就是这样阴暗的人。
这才是他。
此时,沈津辞收敛情绪,他没敢碰边月受伤的手,只是轻轻碰了碰她的脸。
他低声说:“对不住,千方百计娶你,却没有护好你,让你受伤了。”
他说到这里不由皱眉,眼中的愧疚开始泛滥。
他曾见过这世上最不堪的一面,于是才格外珍惜面前的边月。
他的语调变得有些偏执,他喑哑说:“边月,但我很高兴,总归这次,我没有来得太迟。”
书房内,时安安跪坐在地上,表情惊恐。
她听说过沈津辞的名字,也曾远远的见过这个男人。
所以她知道他有多危险。
而现在,她马上就要直面这个男人。
书房的门被打开,时安安看见沈津辞在康宇的陪同下走进来。
男人甚至不必说话,上位者的威压,已经铺天盖地。
时安安心脏跳得快要死去,差点想要尖叫出声。
她强作镇定,身体却在止不住发抖。
“你想做什么?沈先生,我是李斯珩的女友,你把我带到...把我带到这里来,你有知会过李斯珩吗!”时安安颤抖恐惧,瞳孔都收紧。
沈津辞坐在阔大的沉木书桌后,满桌的书卷气压制不住他的一身冷戾。
那把几个小时前抵在她腰后的枪,此时被沈津辞扔在了她的面前。
伴随着一声枪支落地的闷响,男人的声音丝毫没有温度,他说:“给你一个机会,你自尽吧。”
时安安一双眼睛睁大,难以置信的抬眸看向沈津辞。
“沈先生....我毕竟是个公众人物,你怎么敢?”时安安声音都变调了,她面孔扭曲惶恐,可笑的发抖着,“你这样做...你这样做,是违法的!”
“时小姐,沈先生比你懂法,所以才让你自己来。”一旁的康宇声音温和,笑容职业化,他说:“您要是实在不敢动手,我们也乐意为您安排意外,总之,不会让您活着。”
强权逼人。
时安安才明白,自己在和边月对峙时,那些所谓的不相上下,不过就是边月没对自己动真格。
她同边月根本就是两个阶级的人,边月要是真的狠心想要对她做什么,她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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