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安安相信,只要边月想,沈津辞愿意博美人一笑,将自己绑着石头扔进公海,死了都没人收尸。
“沈先生...我知道我错了!”时安安开始止不住流泪,“你放我离开吧!我现在就离开香江,我去大陆,我去东南亚,我去哪都听您的,绝不会再说一个字!”
时安安在地上跪伏,她身体颤抖到极致,眼中都是悚然的惊慌,她说:“沈先生,边月那里我可以让她打到出气为止,你留我一条命吧!”
沈津辞好似没有听见,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面无表情,高高在上如同神龛里的像,被虔诚供奉,都绝不会有半分怜悯低头。
时安安一颗心跌进绝望,她瘫软在地上,仪态尽失,蜷曲痛哭,涕泪横流。
她真像一个疯子。
“时小姐,您还是快点自己动手吧,沈先生时间宝贵,还要回去陪太太睡觉。”
康宇平静投手看眼腕表,柔声平和:“你放心,等你过世了,前段时间你在网上的那些负面消息我会让人处理,送你一个体面落幕。”
杀人不过头点地。
康宇这分明诛心之论。
时安安又哭又笑,将自己侧躺在地上,扯着头发崩溃哭泣。
李斯珩就是在这样的时刻进来的,管家表情为难,跟在李斯珩身后,声音歉意:“沈先生对不起,我没有拦住他。”
书房的门重新关上,时安安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到李斯珩脚边,痛哭流涕,“阿珩!阿珩你救救我!我不能死在这里!沈津辞是个疯子,他真的要我的命!”
何止是想要沈津辞想要时安安的命?
李斯珩垂眸,看着自己脚边头发散乱的疯女人。
他的眼中,真是半分温情都没有。
“沈先生,时安安我要带走。”李斯珩抬眸,看向沈津辞。
后者眉眼寡淡,情绪被藏匿的很深,但周身气息已经充满危险。
沈津辞开口,丝丝入扣的暴戾气质隐藏在平静语气下,“李斯珩,你要把害我太太的凶手带走,还觉得我会同意,是否太过自以为是?”
“边月不是一个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的人,沈先生可以相信我,边月不会因你为她杀人对你感激涕零。”李斯珩同样平静,他淡淡说:“沈先生,我比你了解她。”
第39章 【勾引我吗】
我比你了解她。
多么有震慑力的一句话。
两个男人对视,皆是深沉。
时安安快疯了,她真的一分一秒都待不下去了,“阿珩,走吧!求你了,带着我走吧!”
“边月现在还在昏睡,你并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又是打算如何处置时安安的,不如等她醒来,再处理这一切。”李斯珩心平气和,淡声下论断:“时安安死不足惜,但边月未必想见这个结果。”
时安安难以置信抬眸,看向李斯珩,一颗心如坠冰窟。
她突然明白了,她所强求的这一切,有多可笑。
——李斯珩根本没有把她当做一个人。
死不足惜。
他们也曾耳鬓厮磨,他怎么说得出这种话?
沈津辞不说话,李斯珩只能接着道:“毕竟是我告知沈先生边月出事,沈先生才能那么快将她救出来,是否也能算作欠我一个人情?”
“欠你人情?要不是你管不好自己的女人,边月不会有事。”冷漠,带着戾气。
如此利落的反击,李斯珩无言以对,只能沉默停顿,才道:“但如今边月应该快醒了吧?沈先生不需要去陪她吗?在这里和我僵持有何意思?”
边月确实快醒了,这件事涉及沈李两家,一时半会出不了结果。
沈津辞当机立断。
“你可以把时安安带走,但没我允许,她不能离开香江。”他声色沉郁,那双寡淡的眸子情绪深沉。
他说完,起身离开,经过时安安时,后者下意识瑟缩,不安惴惴的闭上眼。
直到伴随着书房的门再度关上的响动,时安安才松懈睁开眼。
她仰起脸,看向身旁的李斯珩。
“阿珩....”她拉住李斯珩的衣摆,眼神空洞,苦笑一声:“你根本也不想救我吧?你来找我,是为了你父亲吧?可阿珩,我是真的爱你。”
李斯珩冷淡垂眸,将时安安紧紧拽在手中的衣摆挥开,不带一丝温柔怜悯...
边月是被手上的剧痛扰醒的,她缓缓睁开眼,便听见沈津辞的声音。
沈津辞说:“月月,很痛吗?”
很轻很轻的声音,带着关心和焦急。
边月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同别人诉苦过痛了,再痛又能怎么样,她本就是要靠自己扛过去的,若是说多了,反而显得矫情不懂事。
边月不是小孩子了,她懂这个道理。
可是沈津辞问得这么在意。
边月看向沈津辞,他还是那般清绝矜贵的一张脸,只是上面有违和的在意。
他在意自己。
于是眼泪差点落下,带着酸涩。
边月说:“是很痛。”
“我让医生过来,给你开些止痛药?”沈津辞修长的手指穿过边月的头发,一下一下轻抚,很是眷恋的姿态。
“止痛药不管用的,吃多了还打瞌睡。”
“那要怎么办?”
“沈津辞。”她喊他名字,声音挺沙哑的。
“嗯?”他手中动作顿住,微微倾身,拉近两人距离,哑声道:“在的,我在这里。”
真像是在哄孩子。
但边月很受用。
“我以前,被人关在黑屋子里面过,我有点怕黑。”倾诉欲上来,她顿了顿,在床上侧过身,和坐在床边的沈津辞面对面,“所以今天,我其实很害怕的。”
“我知道,我不会放过时安安。”他说的平静,带着让人信服的心安。
沈津辞口中的不会放过,是什么程度,边月心中清楚。
“别...”边月皱眉,低声:“我还不想和李家撕破脸,而且我的事不想麻烦你,你能来救我已经很好了,沈津辞,你...你能不能不动时安安。”
沈津辞只是轻轻的捧着边月受伤的手,他眉眼间蕴起温柔笑意,“好,都听你的。”
“是不是我受伤了,所以你才这么好好先生呀?沈津辞,你今天笑的好多。”边月的声音轻快了些。
“你不喜欢我多笑笑吗?”
“那也不是的,只是觉得你笑起来的样子,让我不习惯。”边月小声说:“你都不知,我第一次见你,你看起来多凶。”
边月所说的第一次见,是在野餐湾的顶层船舱。
两人擦身而过,并未有半字交涉。
“你怎知那是我们第一次见?”男人清淡反问,声音更柔和。
边月茫然,“不是吗?我们不是第一次见吗?”
当然不是,在那之前,我已见你许多许多次。
沈津辞在心中这般轻声说着。
但他只是扬起笑容,弯腰亲吻边月额头,“嗯,我在梦中见过你。”
他说的很缱绻。
边月脸红到忘了手上的疼。
她纤长的睫毛轻颤着,心脏快到不像话。
小公主还是不习惯人心算计,什么都直白,她说:“沈津辞,你是在勾引我吗?”
‘勾引’二字,用得很不确定。
沈津辞却笑意加深。
“怎么样算是勾引?”
“你亲我了....”边月顿了顿,认真补充说:“额头。”
“月月,你手受伤了。”他突然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边月茫然,“这和我的问题有何关系?”
“你受伤了,”沈津辞食指勾起边月的碎发,善心替她细细整理,柔声说:“我勾引你又有什么用?”
边月脸色大红。
她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可爱湿润,看着沈津辞,好久说不出话。
“你这是不道德的。”边月深吸一口气,很惊吓的模样。
这个论断,让沈津辞有了追问的兴致,“为何不道德?”
“因为你不爱我....”边月的眼神变坚定,“你勾引我,不道德。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你身体也不好....”边月看着沈津辞冷白的肤色,男人眉眼深邃,但是脸上的气质又沉又冷,看起来和阳光健康毫无关系。
边月更坚定有信念,“你也不知自己还能活多久,到时候我怎么办?”
“你的意思是说,我如果能长命百岁,并且爱你,我就能勾引你了,对吗?”他循循善诱,将边月的话打磨理解,无懈可击。
边月竟觉得沈津辞说得很有道理。
她一副被说动的模样。
沈津辞整理她碎发的手顿住,眼底笑意收敛,神色变得很认真,他说:“月月,你怎知我不可以?”
第40章 【会下地狱(月票加更)】
边月若是85岁,若是情窦初开,必定要觉得,沈津辞这话是在同自己告白。
可她不是小孩子了。
成年人之间,靠的是共性和吸引。
边月尚有自知之明,她同沈津辞之间,哪里有什么共性吸引?
他们之间,是高位者对低位者的完全把控。
边月不想再试着去爱一个自己无法掌控的人。
“沈津辞,”边月说:“你知不知我读念书时最喜欢的一个词是什么?”
沈津辞问她是什么。
边月说是平等。
“我喜欢平等,”小姑娘很认真,“不是别人给我的平等,是我自己挣来的平等。”
“这两者有什么不一样吗?”
“别人给的,别人就可以收回去。我给的,我想如何就如何。”
沈津辞明白边月的意思。
他说:“知道了,月月是对的,好了,快点休息,有什么事就叫我。”
边月看着沈津辞,男人在昏沉光线下,那么美轮美奂的一张脸。
若是放去参加选美,一定是冠绝众人。
边月却露出茫然,她在这一刻才终于敢问:“沈津辞,你来救我时,会不会觉得....”
“觉得什么?”
鼻腔酸涌的感觉又重新出现,边月眼睛红红的,露出牵强笑容,“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包袱?”
人心的话,永远是最尖锐的武器。
边月还是没能忘记,李斯珩在李听墨面前的那声‘包袱’。
李斯珩尚且如此。
那么沈先生,我同你始于利用合作,却要你风尘仆仆来救,你是否会觉得我是个包袱?
沈津辞看着边月故作冷静姿态,好似不在意,但小姑娘并不知,她看起来分明紧张。
“边月,我从未想过孑然一身。”
他再度弯腰拉近两人距离,看着边月盛满了水光的眼睛,他指腹擦过她的眼底,眼中的疼惜重到滚烫,他重复轻声说:“我从未想过孑然一身,我喜欢有人向后拉着我,于我而言,这不是包袱。”
边月茫然更深,“那这是什么?”
沈津辞思索片刻,低声:“这是拉我回到人间的路,边月,所以你可以拉紧一点,如何往后拖都可以,你要是松手,我真怕....”
沈津辞顿了顿,唇角笑容平静,他轻声说:“我真怕我会下地狱。”
边月并不能很明白沈津辞话中的深意,只是听懂了一件,他不怕自己麻烦。
边月终于心安,她说:“沈津辞,那真是多谢你。”
她说的虔诚心意,非常认真。
沈津辞便也认真的说不用谢。
香江夜里大雨连绵,整夜没打算停。
时安安被扔在李家大厅,无人理会。
时安安想,这也许会是最后一次,她踏进李家的大门。
时安安始终记得,第一次见到李斯珩时候的场景。
说来也不过小半年前,她那时候已经是演艺圈炙手可热的小花。
anny给了她很多资源,并且告知她——她boss的闺蜜很中意她,有心想捧她。
对一个在演艺圈沉寂多年,一直跑龙套的小演员而言,自然是千恩万谢。
后来,anny也果真给了她不少资源,一步步将她捧红。
当时的时安安是真的发自肺腑感激anny口中的boss和boos的闺蜜。
和李斯珩遇见,是在一个慈善晚宴上。
她作为镶边花瓶,被安排给了当时晚宴的重要客户王总,负责给王总介绍那些即将拍卖的作品。
王总年过50,保养得宜,但脸上还是有声色过度的颓败。
王总原配年轻时为了给王总挡子弹,身受重伤,再也不能生育,据说就是同一年,王总在大陆又有了一个太太,那位太太替王总生了两子两女,常年不来香江。
谁不说声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齐人之福享尽。
但这不是时安安能置喙的。
时安安尽职尽责扮演花瓶,给根本听不懂阳春白雪的王总介绍那一件件艺术品。
“我看过你的电视,拍的很不错。”王总眼神轻扫时安安,带着垂涎表情,“时小姐艺术品说的不错,不如今夜陪我回家,好好同我介绍一下你的作品?”
时安安心中一阵阵发呕,但也是堆砌笑容,不敢露出一点点厌烦神色,“王总,我晚上还有事,就不能陪你了。”
“行。”王总依旧在笑,但是笑容多了耐人寻味的冷漠,他意味深长说:“时小姐,你不知你自己错过了一件多好的事情。”
时安安只求上帝早日送王总去投胎。
“我福气不好,很多好事只能错过。”时安安依旧微笑。
王总的表情冷下去,他说:“这里不需要你了,你走吧。”
时安安如蒙大赦,转身离开。
她没察觉王总眼中犀利的算计,直到整个人被推向三人高的红酒杯塔,才知自己愚蠢,还是不够聪明周全。
是李斯珩扶住了他。
风骋集团总裁,李家太子,李斯珩。
时安安怎么会不认识他?
璀璨灯光下,男人温润雅致的面容,桃花眼注视自己。
矜贵、优雅、上流绅士、斯文漂亮。
真是完美符合女性对于翩翩君子的所有印象。
偏偏他看人总带着些深情神色,让人产生被在意的错觉。
王总从一旁走过来,战战兢兢的问发生了什么。
“你们刚刚的对话我都听清了,”李斯珩依旧是笑着的,他甚至心平气和,扶稳时安安后,好整以暇看向王总,“发生什么,还需要我向你解释吗?”
王总脸色大变,连声说,真是对不起,不知时小姐是李公子的朋友,冒犯得罪了。
男人沉默听着,没有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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