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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珩却只是看着边月，他桃花眼幽深，苍白的面容浮现晦暗，缓缓起身，在李听墨愤怒的话语中，走到了边月面前。
庄婕凝没想到李斯珩失态至此。
边月已经拒绝了他的要求，就连单独说话都不肯，他还去做什么。
现场一片死寂。
边月抬起脸，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李斯珩。
她眼神并不闪避，对上他的目光，平静开口：“李斯珩，我要拿的是我的遗产，你的要求本就不成立，我拿回我自己的东西，凭什么要答应你的要求。”
沈津辞听着边月的话，不动声色的将后者的手拢在手中。
他没说话，但气场压迫感太重，哪怕只是坐在这里，也丝毫不会被李斯珩压过气势。
但他将主导权给了边月，没有置喙插手。
“边月，”李斯珩在死寂中喊她的名字，他的声音发颤，每个字都哽咽，他说：“我知道我错了，我给你认错，好不好？”
对面，李听墨和一直没说话的唐雨薇脸色大变。
而庄婕凝皱眉看着，心中发笑。
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李斯珩的心依然能不偏不倚，全长在边月一个人身上？
那些花边新闻出现，庄婕凝还以为李斯珩是真的多少有几分变心了。
可现在来看，分明从未变过。
他和当初站在暴雨中，给边月打伞的男人，一直都是同一个人。
他只是活得更加自私了，自私的什么都想要。
边月和李家，权势和爱情，什么都要。
边月却更平静，她说：“李斯珩，我已经结婚了。”
意思也明显，前尘旧事，都过去了。
李斯珩气血翻涌。
当着沈津辞的面，刚刚能做的，已经是他的极限。
他是真的在意，可是他的尊严让他不允许再继续弯下脊梁。
李斯珩下意识后退半步，一股腥甜的味道，从喉间翻涌上来。
他唇角有鲜血溢出，脸色浮现丝丝绝望，他的声音轻的不像话，他说：“边月，你还是在怪我...”
你还是在怪我，多绝望的一句话。
边月惊恐地看着他唇角的血色，“李斯珩....”
沈津辞的面色也微变。
李斯珩想，人果然是不能犯错的。
正如边月在温皎家中同自己说的那样，她厌恶背叛，绝不原谅。
意识彻底消失的前一刻，李斯珩看见边月和沈津辞站起，好似想要扶住自己。
可是边月啊，你早就扶不住我了....
你背对我，再不肯回头....
私人医院病房充斥着消毒药水的气味，李斯珩还在手术室中，红灯常亮，没有熄灭的征兆。
已经是后半夜了。
边月和沈津辞坐在一旁的长椅上，两人皆是一言不发。
庄婕凝陪同唐雨薇和李听墨去同医生询问情况，此时，三人面色沉重的走回来。
唐雨薇大约是哭过了，看见边月，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下。
第88章 【我陪她来】
唐雨薇大约是哭过了，看见边月，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下。
膝盖碰到地面，发出闷响。
这阵仗，边月难免错愕，她慌乱起身，脸上的表情诧异，“您这是做什么？”
“边月，阿姨知道，你心里有气，但是阿姨求求你，看在李家这么多年对你也算是尽心尽力的份上，帮帮斯珩吧。”
唐雨薇说到这里，已经是泣不成声。
她的身后，李听墨和庄婕凝表情复杂，庄婕凝扶起唐雨薇，安抚道：“阿姨，您有什么话，好好同边月说，不要跪下。”
边月眉心皱得更深，身后，手术室的灯依旧闪烁着醒目的红光。
“你要我怎么冷静！婕凝，斯珩现在人还在手术室里，生死不明！”
沈津辞一直旁听，此时见唐雨薇语气绝望，揣度出答案。
他扶过震惊到不知所措的边月，低声道：“这件事现在需要从长计议，唐女士，你这样的态度会吓到我的妻子，请你先冷静一下。”
“沈先生...沈先生我知你对边月是真心疼爱，但是现在.....”唐雨薇泣声：“斯珩真是需要边月陪在身边，他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
边月一直在消化唐雨薇的话，听到这里，才终于找回声音，开口：“李斯珩怎么了？”
唐雨薇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是话刚涌到唇边，眼眶一红，泪如雨下。
一旁的李听墨见状，示意庄婕凝先带着唐雨薇去休息。
唐雨薇失魂落魄，一路泪如雨下，跟随唐雨薇步伐离开。
现场只剩下三人，片刻沉默，李听墨才缓缓道：“沈先生，既然你同边月已经结婚了，我也就把你当作自己人，有什么话，我就直说了。”
沈津辞更用力扶住边月，姿态安抚。
而李听墨表情凝重，接着道：“沈先生，您应该还记得我父亲吧？”
“记得。”
“李家有家族性遗传病，一旦病发，发病者活不过五年。当初我父亲发病时，斯珩才10岁，结果没撑过斯珩的15岁生日，便故去了。”
李听墨说到这里，眼眶微红，终于有了几分真情实感，他声音带着不忍：“现在，斯珩也得病了。”
边月眼瞳放大，手心的温度在一瞬间褪尽，只剩冰冷。
边月声音发颤，哑声道：“现在过去这么多年了，难道...难道还是绝症吗？”
“是，目前的医疗，解决不了染色体排序遗失缺陷的病症，”李听墨声音愈发沉痛，他说：“边月，斯珩已经发病快两年了。”
边月差一点没站稳。
幸好沈津辞在她身后扶住她，她才不至于狼狈跌倒。
此时此刻，边月的大脑空白，她恨李斯珩的，真的恨他，少女一颗真心换来背叛，她差一点失去爱人的能力。
可是哪怕如此，她也从未想过，要他去死。
“边月，我知道你和斯珩之间有误会，也知你怪他心狠...可是，他是知道他病了，他不想耽误你....”李听墨嗓音沙哑，他的语气愈发沉重，“你能不能...好好同他说说话，最起码，常来看看他。”
其实后面李听墨的话，边月都没怎么听进去。
她喘不过气般，脑子空空的，几次深呼吸都枉然。
过去那一年的煎熬搓磨，到了最后，竟然是他要放自己自由？
边月真想不明白，两个人的事，为何一个人就能做出决定？
而那些背叛也确实真实存在，他为了推开自己，也是真的背叛了自己。
边月心绪万千，复杂到难以言说。
沈津辞看着边月面色的恍惚，扶着她肩膀的手下意识握紧，但很快，他重新恢复平静，不动声色的等着边月的答案。
他们之间的几个月，抵不过边月同李斯珩的七年。
除去爱情，还有很多别的感情，在牵扯他们纠缠，难以斩断。
所以，不管边月做了什么决定，他都会尊重。
边月没说话，陷入回忆。
她记得，自己刚来李家的那两年，身体一直不好。
她惊惧太过，留下后遗症，以至于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大病不起。
李斯珩很多次的陪在她的床边，度过了无数个难熬的日日夜夜。
那时候的爱是真的，他是真的为自己深夜辗转不能入眠。
很多事并不能因为后来的分道扬镳而一笔勾销，边月是真的...真的感激他。
但沈津辞爱她。
眼眶有潮湿，边月敛眸掩饰，已经做出了决定，她用很镇定的语气同李听墨说：“我结婚了，要避嫌，更何况他见了我，他的病也不会好。”
李听墨错愕于边月的心狠，他没想到边月竟能丝毫不顾情分。
沈津辞眸光深暗，猜不出心中所想。
红色的手术室灯光，刺痛了李听墨的心，如今，他其实是后悔的。
若是早知李斯珩的身体已经糟糕到了这种境况，他不会那么强势的要拆散边月同李斯珩，最起码，会给转圜的余地。
现在，一想到李斯珩生命也许垂危，李听墨那几丝不强烈的舐犊之心，被全部唤醒。
李听墨说：“边月，遗产我会分文不差，全部交给你，我只想你看在斯珩这么多年对你的照顾，还有我们李家当初伸出的援手，起码...陪斯珩度过这段时间...”
边月皱眉，正欲说什么，一旁的沈津辞开口，声音寡淡冷静，他说：“边月会来的，我陪她来。”
他那么淡漠的一个人，此时周身都是压抑气质——他在克制情绪，用冷静的话语替边月作出选择。
他知她左右为难，于是不叫她为难。
边月抬眸看他，在消毒药水弥漫的医院过道，她看着他，眼中的泪光一点点凝结，声音发颤：“这对你不公平。”
这分明是迁就。
“月月，这世上本就没有公平。”沈津辞看着边月的泪光，心头揪紧，他手轻抬，抚摸边月酸涩的眼眶，表情复杂，低声道：“没关系月月...没关系的。”
李听墨还在场，但是边月却已经克制不住情绪，她扑进沈津辞怀中，情绪几乎失控，“这对我也不公平...他什么都算好了，但是从头至尾，根本没给我选的权利！”
第89章 【释然心甘】
沈津辞明白边月的意思。
李斯珩单方面的，选了一条自认为对边月好的路。
至于边月的想法，并不在他的考量范围之内。
沈津辞将边月抱紧，他轻拍她的背，安抚着她几近崩溃的情绪。
手术一直进行到了深夜，医生同李听墨等人说，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日后的情况，还是不容乐观。
边月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听着。
沈津辞摸她的头发，他语调平和，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淡声道：“李斯珩应该过几个小时便会醒，我知你有很多事情要问他，月月，你们好好聊，我在车里等你。”
边月错愕看着沈津辞，表情迟疑，“你...你不和我一起吗？”
“嗯，”沈津辞摸了摸她的头发：“我在车里等你下来，一起回家。”
他说完，亲她的额头。
沈津辞在幼年就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成全。
执念只会困住人。
边月对于李斯珩，就算没有了爱，还是会有牵挂。
所以，与其让她两难，心神不宁，倒不如从一开始，就由自己替她做决定。
小月亮是多么善良的一个人，根本不会忍心让在乎自己的人受伤，更不要说，他今夜做了这么大的让步。
这一步棋，能让边月感动，也能至此，彻底斩断两人之间的可能。
库里南停在寂静的雨夜中，雨刮器轻轻冲刷雨水，消磨痕迹，路灯洒下暖色光影。
沈津辞指尖的烟火明灭，于沉静夜色中，烟雾流淌，带着说不出的深沉。
他凝眸看着医院大楼的方向，门口处空空荡荡。
边月会回来。
他知道。
他要做的，是让她释然心甘，自己走向他...
边月不知道自己在李斯珩的病床旁坐了多久，男人表情苍白，面容隐匿在幽暗光线中，只有呼吸机平稳运行，提醒着边月他的存在。
门外，值班的护士窃窃私语，讨论着豪门密辛。
“这雨什么时候才能停啊？害的我们在这里加班。”
“就算不下雨，今日也要加班啊。李家的少爷这次鬼门关里走一遭，直接惊动院长，全院上下都忙疯了...”
“诶，你说能治好吗？不会英年早逝吧？死了也该，毕竟天命难违，就算你是亿万富翁，该死也是要死的。”
“别乱说！你疯了吗？”对方语气惊恐。
两人正说的沉浸，一抬眸，看见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边月站在门口，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二人。
两人皆是一惊，连忙道歉。
“对不起！边小姐，我们就是值班无趣，随便说说！”
“是啊，边小姐，对不住！”
边月面色冷静，带着漠然，“没有人希望自己生病，连累你们加班我会让医院给你们加工资，但请你们不要背后咒骂。”
“边小姐对不起，我们不是有意的！”方才还在津津有味说‘英年早逝’的小护士，此刻脸色煞白，鞠躬说对不起。
边月本面无表情，但看着小护士战战兢兢的模样，皱眉放缓声音：“我没有要追究你们的意思，只是没有人该死。”
她说完，不再等两名小护士作出反应，便往回走。
走过长道，抵达病床前，边月愣住。
李斯珩刚醒，躺在病床上，温润眉眼，表情温和，正看着自己。
他听见了她的维护，于是唇角噙着淡淡笑意，桃花眼柔软，哑声道：“月月...”
边月面容一僵，之后，在李斯珩身边的座椅上坐下。
她垂着眸，面色无波澜，淡淡道：“我今日什么都知道了，你的父母也是，都猜到了。”
“是吗？”李斯珩笑笑，并不介意，他说：“没关系，现在木已成舟，你也得到了你想要的了，所以不重要了，不是吗？”
边月表情染上复杂，她本就生得娇艳生动，这样带着诘问的姿态，也能做的赏心悦目，她凝视李斯珩，沉声道：“李斯珩，我今天其实就是想问你，你是不是觉得，你是对的，一点错都没有？”
“我并没有觉得我做对了什么。”李斯珩语气平静，他看着边月，眼神复杂的抬手，似乎是想要摸她的脸颊，被边月躲开，于是手缓缓放下，淡声道：“我只是在想，我能为你做什么。”
“我是不是该夸赞你大爱？”
边月气极反笑，“你当然可以说，你是因为身患绝症，才逼我离开，可是你也没有问过我的意见，李斯珩，从前的事，你作为男朋友，你没有尊重过我！”
她说尊重，言之凿凿。
李斯珩脸上本就稀薄的笑意，更淡了，他眯眸，轻轻道：“月月，你说什么我都认，我只想你现在能开心些。”
边月深吸一口气，忍住翻涌的复杂情绪，她问下一个问题，声音带着沙哑，“这个是绝症吗？”
“嗯，治不好。”李斯珩平静回答，他的眉眼染上笑意，过分动人，“月月，你说这算不算是我背叛你的代价？”
边月说不出话。
对于一个身患绝症的故人，边月说不出任何残忍的话。
李斯珩也猜到了，所以他依旧笑笑，接着道：“我为了让你不被牵连，逼你离开李家，但是我也同别的女人上床，背叛了我们的爱情。所以，你不用有任何负担，所有的决定，都是我自己做的，我没想过要绑架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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