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些年过去了,谢琅还是会有忍不住晃眼的时候,心想太傅长得可真好看。
“陛下,想什么呢?吃饭都不积极,不怕长不高啊?”
温鹤绵注意到他的停顿,笑吟吟回头盯着他,还是用以前吓唬人的那套。
谢琅甩甩脑袋,小声:“朕现在可比太傅高……”
温鹤绵面无表情:“那我也是你太傅。”
她就是想不明白了,明明吃的都是一样的饭,小崽子怎么就和地里的笋一样,窜得这么快?
第17章 系统保护仅限于任务期间】
感受到温鹤绵语气中的警告,谢琅摸了摸鼻子,总算住嘴,乖乖跟在人身后,跟条小尾巴似的,一路到了吃饭的地方。
谢琅好养,几乎不怎么挑食,来王府都是有什么吃什么,只是时间长了,温鹤绵也能看出他比较偏好于哪些食物,早就吩咐过了,额外添的几道菜也是他喜欢的。
谢琅嘴上不说,但他看得出来,一时之间眼底笑意更深,根本没有在朝臣面前威严的样子。
看见少年帝王的模样,青云在后头偷偷笑了下,这种场景,不管是看多少次,还是觉得很奇妙啊。
只希望公子和陛下的关系能够一直这么好。
“太傅喝汤。”
警惕心使然,谢琅不愿让食物经过别人手,所以吃饭没有要人伺候的习惯,在温鹤绵面前,他往往还会自己主动伺候温鹤绵。
下人们最开始还会惊讶,现在……已经麻木了。
陛下就挺,尊师重道的。
他们不约而同地这么想。
“行了,别顾着我了,你自己快吃吧。”
眼看着谢琅还想往自己碗里夹菜,温鹤绵赶紧出声制止,小崽子总觉得她吃得太少,不阻止他待会儿碗都要冒尖。
偏偏她又是个不喜欢浪费的人。
“好吧。”
谢琅遗憾地收回手,只能好好吃自己的饭。
正处于长身体的年龄,谢琅食量不错,一桌菜基本上被他解决得七七八八,等他吃完时,温鹤绵已经支着下巴在等他了。
外面又在飘雨,想去院子里散散步消食的计划被迫打消,二人在走廊上站着聊了会,谢琅看见温鹤绵困倦的样子,才赶紧催她去歇息了。
温鹤绵没有拒绝少年的好意,转身回了自己房间,结果没想到下午就走了的系统,居然正坐在她床上舔毛。
系统的眼神和猫儿的懵懂慵懒不一样,很容易区分出来,见温鹤绵过来,它不紧不慢地舔了舔自己的毛爪子,开口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忘记告诉你了。”
温鹤绵挑眉:“说说。”
能让系统去而复返的事情,不用想都知道很重要。
系统:“因为世界进程,系统对你的所有保护仅限于任务期间,所以你尽快做好准备,到时候我会掩护你离开。”
系统特意咬重了“所有”这个词。
温鹤绵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包括我女扮男装这件事?”
无他,就算是再精湛的技术,也免不了会露出一些小破绽,温鹤绵之所以不担心别人识破她的身份,就是因为系统在她身上施了障眼法,会让别人潜移默化将这件事情合理化。
说起来很复杂,但管用。
“嗯。”系统又舔了一把猫爪,“并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主系统规定就这样,我也没办法违背规定。”
“可以理解。”
系统不过是个打工人,温鹤绵为难它也没意思,况且两人是合作关系,和谐相处最重要。
“不过这个保护会突然消失吗?”
有些事情温鹤绵必须问清楚,她一个人倒是无所谓,就怕被有心之人用作借口掀起乱子。
“是一点点消失的。”系统点到为止,它看了眼窗外,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赶紧匆忙交代,“你也不用太担心了,任务结束后,我会来带走你的,好了再见!”
这个时候它倒灵活得很,半点没有下午在谢琅面前的畏畏缩缩,温鹤绵笑了声,亲眼看着它迅速从窗缝里溜了出去。
“真是麻烦。”
半晌后,温鹤绵收回目光,幽幽叹了口气。
系统让她不要担心,她却做不到不担心。
书中世界本质上是个男权社会,女子想要出头太难,而她要帮助谢琅,女扮男装科举进入朝廷是最好的方法,但她其实并没有想清楚,自己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谢琅。
毕竟那么多年的相处下来,骤然换了性别,不知道谢琅会不会习惯。
除此之外,她倒是意外没怎么担心谢琅会不会追究自己欺骗他的事情。
好歹养了这么多年,不至于连这点信任都没有。
温鹤绵纠结半晌,再想想朝堂的局势,决定走一步看一步,反正目前绝对不适合坦白。
在脑海中做好计划,压了一天的疲惫终于沉沉袭来,温鹤绵简单洗漱了番,又脱了束胸换上柔软的寝衣,很快便陷入了甜甜的梦乡。
……
不上朝的日子,温鹤绵大多睡到自然醒。
因此她起来的时候,谢琅已经结束了晨练,除了额头上挂着的汗珠,呼吸几乎没怎么乱,长发被束成了高马尾,看着清爽极了。
自己带大的君王,真的越看越满意。
温鹤绵笑着提议:“今日出去逛逛?”
看他这么悠闲的模样,就知道奏折肯定处理完了,温鹤绵有意将自己淡出众人的视线,很早之前就不怎么特意插手询问了。
“嗯。”谢琅拿过下人递来的帕子洗净了脸,笑起来后立刻冲淡周身的冷漠,“听说郊外的桃花开了,我陪太傅一起去赏桃花?”
谢琅成天待在皇宫里,都不能随意出去走走,温鹤绵就是为了他才提出的这个建议,自然没有不赞同的,她给了青云一个眼神:“去将新做的糕点带上。”
“诶!好!”
青云知道这位小陛下喜爱甜食,笑盈盈准备去了。
谢琅的马车太张扬,他们换了一辆,外表看着朴素,里面却内有乾坤,软乎乎的垫子铺着,坐上去十分舒服。
温鹤绵刚刚坐稳,小皇帝就黏糊糊蹭到了她身边,眼眸亮晶晶的:“太傅,还有一月就是我的生辰了,你给我准备好生辰礼物了吗。”
温鹤绵抬手在他脑门上敲了下,示意他离自己远点:“什么时候能忘了陛下的?不过正好我也要和陛下说这事儿,正好趁着这次生辰,办个宴吧。”
“太傅不要叫我陛下。”谢琅眉峰蹙着,很认真强调了这个问题,关于温鹤绵所说,他嘴角不自觉向下撇了下,“我不喜欢,只想要太傅在那天陪着我就好。”
当上皇帝后,成天都要面对外界的尔虞我诈,难得的开心日子,谢琅不想挂着一副假面。
第18章 怎么能遇到这么可爱的小陛下?】
瘦巴巴的小崽子长成如今风姿绰约的少年,即便有温鹤绵在用心纠正引导,有些性格还是保留了下来,比如执拗,平时好商量,到了这种时候他倒是不肯退让。
谢琅直勾勾盯着温鹤绵,又小声重复了一遍:“只要太傅一个人陪着朕。”
他在温鹤绵面前向来没什么君王架子,但一般出现这个自称,就说明他真的很认真。
温鹤绵感到了些许棘手,不过想到自己的计划,还是温声开口:“行吧,阿琅,这和我陪你过生辰并不矛盾,大不了到时候叫他们早些回去就好了。再者,你真的不想趁着生辰给宁贺褚一个下马威吗?”
截至目前为止,双方都还是在暗地里交锋,明面上对上的机会不多,主要还是不太好撕破脸皮。
这么多年下来,宁贺褚在朝堂上始终是有根基在的,想要彻底掌权树立威信,首先就要杀杀他的威风。
诚实来讲,谢琅真不太想在这个时候出什么幺蛾子,可对上温鹤绵认真为他考虑的眼神,他又不由的沉默。
他当然知道太傅是真心为他考虑,可无论怎么想还是觉得有点不甘心。
感受到少年身上传递出来的怨念,温鹤绵乐了,她弯弯眼尾,又添上个条件:“这样吧,浪费的时间,我送陛下一个承诺好不好?不用马上用,留着以后用也行。”
事实证明,画大饼在什么时候都有用,尤其是对于一向听话黏人的少年,温鹤绵看他眼神几经变换,最后慢慢压下挣扎,勉勉强强:“……好吧。”
“那就这么说定了。”
温鹤绵一锤定音,以防他反悔。
反悔倒不会反悔,谢琅就是有点后悔自己主动提起这事儿了,不过既然已经答应,那就要商议接下来的事情:“太傅准备怎么做?”
温鹤绵摇摇头:“我不用做什么,主要还是看你,你是天子,生辰宴更是你的主场,他若真想做什么,我们见招拆招就行。”
主要是让外人看到,谢琅已经能有能力与宁贺褚分庭抗礼。
谢琅眉梢轻挑,带着些傲气,又带着沉稳:“那这样就简单了,希望他能沉得住气。”
二人相视一笑,默契尽在不言中。
谈完正事,温鹤绵从食盒中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糕点,本来是准备让谢琅带回宫中的,眼下去赏桃花当个零嘴也不错。
温鹤绵捻起一块糕点,递到谢琅面前,示意他接着。
“尝尝,糕点中加了花瓣,味道不错。”
谢琅经常往王府跑,久而久之为了照顾他的口味,王府特地招了新厨子,就是研究糕点的,时不时都会给两人一些小惊喜。
温鹤绵态度从容,谢琅看了眼她拿糕点的那只手,洁白无瑕,像一块上好的玉石,小时候总觉得落在自己身上温和至极,如今再看,却发现太傅的手比自己还要小上一圈。
“阿琅,在想什么?”
温鹤绵举着糕点半天不见他接,手腕都酸了,看他似乎在发愣,正准备收回手,没成想少年直接倾身过来,从她手中叼走了那块糕点。
“……在想太傅。”
谢琅三两口嚼碎糕点咽下去,差点被噎住,赶紧捧起茶杯灌了口水,说出来的话十分直白,连带着眉眼间都是细碎的笑意:“我比太傅高,以后可以保护太傅了。”
他有点骄傲地扬了扬下巴,眸光清亮诚挚,很为这件事情感到高兴。
温鹤绵有点不自在地收回手,想起刚刚的场景总觉得怪异:“怎么还惦记着这回事啊?”
谢琅一脸正色:“太傅教过我,说话要算数。”
温鹤绵:“……”
似乎确实教过。
但谁能想到他能记这么多年。
这是一个没有任何争辩意义的话题,温鹤绵点点头,心中奇怪的感觉很快被她忽略过去。
没过多久,马车摇摇晃晃停在郊外。
掀开车帘一看,外面满山桃花,粉红如霞,昨夜刚下过雨,枝头叶梢挂着水珠,看着赏心悦目一片。
谢琅道:“开得比去年好。”
温鹤绵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你来过?”
“去飞鸿营的时候,偶然路过,便记了下来。”谢琅说,“这座山不高,半山腰处有个寺庙,太傅想上去看看吗?”
飞鸿营的存在谢琅没有瞒着温鹤绵,实际上也瞒不住,这是他手底下自己培养的人,按原书进度来讲,要等到后期去了,而现在不同,他可以早早培养起来。
温鹤绵也仅限于知道,没有亲眼去看过。
“去看看吧。”她望了望山上,笑道,“光看桃花怪无趣的,出来踏春,就该多走走。”
他们在前面走,后面暗卫安静跟着,也不去打扰两位主子的兴致。
没有外人的时候谢琅话格外多,他有点好奇:“太傅从前住在寺庙里,会觉得孤独吗?”
谢琅想了想自己住在冷宫里时,四周都空荡荡的,到了晚上连根蜡烛都没有,夏天还好,到了冬天风一吹,简直跟鬼哭狼嚎似的,孤身一人待在屋子里,时时刻刻都要防备着,顾不上乱七八糟多想。
温鹤绵小时候被养在寺庙中不是什么秘密,他见过那些宫妃被送去寺庙前鬼哭狼嚎的样子,猜测出去应当过得不好。
“那倒不会。”
温鹤绵仔细回想了下,原身除了身体弱,似乎还呆呆的,基本上没有任何记忆,但她来之后的记忆是清晰的。
“父王他们留了人保护我,寺庙虽然偏了点,但有老师教我读书,也有暗卫保护教我习武,平心而论,其实过得很不错。”
温鹤绵喜欢平静的生活,说起来时语气中也全是笑意。
谢琅知道自己不应该,但心头还是莫名生出几分酸涩,忽然问了句:“太傅会后悔进入朝堂吗?”
如果没有进入朝堂,在淮陵王的庇护下,她应当是能平安度过一生的,而不会像现在一样,还需要处处防备着明枪暗箭。
“想什么呢陛下,这条路是臣自己选择的,肯定不会后悔。”
温鹤绵还能不知道他想歪了,语气软了几分:“况且要不是进入朝堂,臣怎么能遇到这么可爱的小陛下?”
猝不及防得了句夸赞,谢琅怔了下,迎着温鹤绵柔软明亮的目光,耳尖慢慢的、慢慢的红了起来。
他仓皇别过头去:“……嗯。”
第19章 旧事】
见他居然没反驳自己可爱的形容词,温鹤绵觉得更有意思了,可惜没来得及多逗上几句,他们就看到了寺庙的影子。
大概是觉得自己刚刚的表现有点丢人,少年红着耳尖加快了脚步:“日头大了,我们快到寺庙里去坐坐吧。”
顾及到少年窘迫的心情,温鹤绵体贴地没有戳破他,只是眉梢笑意掩饰不住:“好。”
城郊这处来踏春的人少,刚才他们来的路上一个都没遇到,没想到庙里香客还不少,他们本意不在上香,就寻了处亭子坐下歇息。
食盒里带着的吃食摆了一桌,正好边吃边聊。
缓解好了自己的情绪,谢琅终于肯开口:“说起来,我似乎没有见过淮陵王和王妃回京。”
甚至在京中,关于淮陵王夫妻的传闻也少之又少,近些年是因为温鹤绵在朝堂中活跃,才有人提起他们。
谢琅在当上皇帝前,对此一无所知,当上皇帝后,也只从宁贺褚的那些拥趸中,听他们提到过两句,说要不是温鹤绵有对好爹娘,他们早就把他碎尸万段了。
谢琅好奇,但相比较于从别人口中听说,他更愿意听温鹤绵说。
察觉到谢琅话语中的试探,温鹤绵笑了:“在老一点的臣子中,这不是什么秘密,不过是事关皇室,大家不敢妄言而已,而且事情确实过去那么久了。”
闻言,谢琅顿时面色紧绷:“事关皇室?”
“准确来说,是我爹娘和先帝的恩怨。”温鹤绵回忆了下,“先帝母妃早逝,养母是我父王的姑母,那时候两人关系不错。只是后来京中生变,先帝同我爹娘起了嫌隙,他们就自请戍边去了,现在估计也有芥蒂,所以不愿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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