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骂出这个字,陈鹤龄女士果断挂了电话。
陈添看着手机界面上被挂断的通话,面上没什么表情,把手机揣回兜里便回去找黎艾了。
既然决定娶她,该面对的事迟早得面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没在担心的。
-
抵达南城时是中午。
南城这几日天气很好,阳光温暖却不灼人,别提有多适合去海边吹风。
陈家的老宅就在南城,陈添的母亲常年都居住在这边,陈添也是上大学后才离开南城去的青港。
这里完全可以说是陈家人的地界,每天南城上空飞的直升机里十架有九架都是陈家的,地上的楼盘十个有九个也是陈家的。
陈添一年回不了几次南城,在这儿却有好几处房产,黎艾住过其中三处。
今天他们没先回住处,直接去了海边。
直升机抵达海滩时,路边已经停好了两辆川崎H2R,一辆纯黑,一辆青绿。
有一种绿就叫川崎绿,绿色是川崎最经典的颜色,也是黎艾最喜欢的颜色之一,她喜欢绿色,说不出是什么缘由,大概是绿色有一种蓬勃的生命力。
两人骑上车,沿着滨海路往前骑,他们骑得不算快,打开头盔挡风板吹着风,黎艾很喜欢这种感觉,特自由。
一路上不知道多少人的目光追寻着他们的身影,车帅,人也帅,很难不吸睛,两人虽带着头盔,只露出一双眼,但看气质,看身形,就已经足够出众。
当他们一同疾驰而过,行走的人只来得及捕捉到两道在阳光下的剪影。
他们连剪影都无比般配。
这种重型机车,黎艾是和陈添在一起的第一年学会的,陈添教的。
她还记得第一次看见他骑着川崎出现在她面前时的心动,陈添这人,就光一副皮囊就能把人迷得半死,何况他不止只有一副皮囊。
这些年,她已经数不清他教了她多少东西。
起初,她以为好为人师是所有男人的通病,他们喜欢以此来获得优越感,但陈添完全不需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获得优越感,他教她,似乎只是因为,他喜欢她和他一起去做这些事情,喜欢看她因他而更耀眼的样子。
他总喜欢将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尤其是这些时候。
骑车,他会让她骑在前面,他在后面看着她。
冲浪,他明明可以和她一起冲,他非要跑到她这边的游艇上坐着看她冲,看的时候,唇边还总挂着笑。
以前黎艾特爱看他笑,觉得他的笑特撩。
今天,她却有些不敢去看,看一眼,她脑子里就会想:
等她离开后,他会这样笑着看向别人吗?
她曾经并非这么矫情的人,但爱上一个人大抵就是如此,会在某些时候,变得不像自己。
第14章 第 14 章
这天,黎艾在与陈添冲浪时遇见了一场绝美的黄昏。
阳光将海面染成金色,随着海浪泛出银河般的粼粼波光,夕阳拖着长长的红色氤氲游弋在天边,薄云像流动的彩墨,美得难以用言语形容。
因被眼前的美景吸引,黎艾没注意脚下的浪,一个没站稳,栽进了海里。
她身上穿着救生衣,她也会游泳,即便呛了水也能很快浮起来,但陈添还是在她栽下去的第一时间从游艇上跳进了海里,朝她游过去。
他们之间的距离本就不远,他游过去时,黎艾刚好从水里起来。
抹掉脸上的水,看到陈添也泡在海里,黎艾先是微微一惊,而后笑了笑。
她转头看了眼身后如同梦境一般的天空。
每一场黄昏都是独一无二的奇遇,她想记住这场奇遇,也记住这场奇遇里的一个人。
于是,她伸手,朝游艇上的救生员招了招,“麻烦帮我们拍张照。”
救生员比了个“OK”的手势,拿出手机开始找合适的角度。
“你不是不爱拍照?”陈添问她。
她是不爱拍照,一直以来,她其实都有些抗拒镜头,最开始是因为性格问题,后来在高中那会儿她转去艺体班后,袁琳珊那群人在凌辱她的时候总爱拿个手机拍她,让她每一次面对镜头都会感到恐惧,这是她无法抹除的阴影,也是她为什么无法热爱上表演的原因之一。
拍戏就让她挺不好受的了,私下她当然不会再拍照,所以这么多年,她和陈添一张合照都没有。
她不会告诉她,因为要离开他,她想要一张照片作纪念,只说:“今天的晚霞难道不值得一张照片吗?”
说完,她闭上眼,朝陈添吻过去。
因这猝不及防的一个吻,陈添脸上难得地浮现出几丝惊色,那双总是懒懒搭着的眼微微睁大,又在片刻后垂下,眼底透出些许笑意。
他笑着闭上眼,欲回吻,力道刚施过去,却落了个空。
黎艾把头别开,看向了游艇那边,问救生员:“好了吗?”
“好了。”
“我没好。”
耳边传来陈添低沉的声线,带着压抑着的,并未餍足的,令人耳酥的欲。
黎艾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人单手捧脸吻下来。
他一来便吻得极深,热润的舌纠缠在一起。
黎艾脸上瞬间发烫,远处还有人在看着,她想往后退,可后脑被一只大手禁锢着,陈添的手指穿插在她的发丝间,让她退无可退,只好承受他的吻。
酥酥麻麻的过电感随着体温的攀升变得愈发强烈,感官好像被放大了数倍,脑子里空白一片,却又像被塞进了许多东西,灼热的,浓郁的,暴烈的……
他的舌尖在她口腔里来回扫荡,不厌其烦的吮着她的唇舔咬。
到最后,黎艾已经想不起有人在看他们,像和他一同沉进了深海里,除了彼此纠缠的爱与欲,她什么都感受不到。
他人的目光、涌动的海浪、海鸥的鸣叫……她都感觉不到。
她身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漩涡。
天边的晚霞依旧热烈,他们在黄昏中的深海肆意热吻。
-
落日沉入海平线,天色渐晚。
海上温度开始降低,黎艾换好衣服从船舱走出来,坐到陈添身边。
游艇在返程,离海岸还有一段距离。
看她一脸倦意,陈添把她脑袋按到自己肩上,另一只手拿手机出来给叶尧发消息:
【叫一辆车来码头】
本来是打算坐直升机回去,这会儿正是堵的时候,但直升机噪音太大,陈添想着堵就堵了,黎艾估计会在车上睡着。
黎艾的确睡着了,还没上车就睡着了。
陈添抱着她下游艇,又抱着她上车。
黎艾的睡眠不算好,在剧组的保姆车上经常一点风吹草动就醒了,今天大概是太累了,也可能是在陈添身边让她很有安全感,她睡得很熟。
是陈添抱她下车时她才醒过来。
她像赖床似的,在陈添胸前蹭了蹭,重新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又把眼睛给闭上了。
陈添垂眸看她这模样,眸色微熠,“有这么困?”
黎艾闭着眼睛“嗯”了一声。
“真困假困?”
黎艾知道这人脑子在想什么,他肯定觉得她有用装困来避免跟他上床的嫌疑。
这人脑子里真就只有那点儿东西,她睁开眼白了他一眼。
陈添知道她为什么白他,唇边荡开一抹笑。
进了屋子,陈添换成用一只手抱她,另一只手摇了摇她脑袋,“等会儿再睡,跟你说个事儿?”
黎艾把眼睛眯开,“什么?”
“明天跟我回家吧。”
黎艾心头一怔,愣了会儿神才开口:“我们……不是已经回家了吗?”
陈添停下来,眉眼半搭,“别装傻。”
黎艾有些心虚地把眼睛垂下去。
“都要结婚了,还不见未来婆婆,说不过去,”陈添抱着她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她不希望我娶公众人物,所以可能会跟你说些什么,但你不用放在心上,回来后告诉我,然后听我说。”
如果没有打算离开,听到他这番话,黎艾心里一定会觉得很暖,此刻她却只觉得心酸,像一颗柠檬被鼓动的心脏压碎,酸涩的汁水混合着血液被心脏输送到全身。
她突然很想喝酒,和他一醉方休。
因为她喜欢调酒,所以陈添在每个城市的每栋房子里,都有一个吧台,这栋房子当然也不例外。
路过吧台时,她对陈添说:“放我下来吧。”
“不睡了?”陈添放她下去。
“不睡了,想喝酒。”
黎艾绕到吧台后,打开制冰器,从柜子里取出调酒需要的工具整齐摆放在吧台上,“你喝什么?”
陈添在吧台前的椅子上坐下,“你调什么我喝什么。”
黎艾会调两百多种酒,她垂眸,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一个个鸡尾酒的名字,片刻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眸色沉了沉。
屋内的灯光在这时忽的变暗,天花板上的主灯都熄灭,取而代之的是银河坠落般的星空顶,四周的灯带落下如流水般浮动的蓝光,氛围静谧而浪漫。
陈添拿着手机还在调灯影效果,黎艾站在吧台后看着他,蓝色的光晕映入她眼底,像深蓝色的泪滴。
陈添没有注意到她的神色,待他调好灯光时,黎艾已经低头开始调酒。
今天黎艾上衣穿的吊带,露出了两只纤细的手臂,她举起雪克壶摇晃,手臂上的肌肉线条特别漂亮。
她虽极易感冒,身体素质却不差,浑身都是常年锻炼而形成的薄肌,力量比起同体型的男性也毫不逊色,身形兼具美感与张力,加上逆天的身材比例和被称为内娱浓颜天花板的一张脸,视觉冲击力极强,调酒的每一个动作都有种拍杂志大片的质感,很赏心悦目。
陈添单手支腮看着她,只看着她,没有做其他任何事情。
不多时,黎艾将调好的其中一杯鸡尾酒送到他面前。
这杯鸡尾酒颜色很梦幻,底部呈冰蓝色,中段透明,可见杯中浸泡的块,一片柠檬贴着杯壁浮在柠檬黄的酒水中,像夏日下的深海。
陈添轻旋酒杯,“这杯酒叫什么?”
“Farewell letter。”
离别信。
黎艾的声音有些低。
陈添听出了她语气里的感伤,他抬眸,看向她的眼睛。
他不知道,她是用这杯酒在向他告别,还以为她是在对过去告别。
他举起酒杯,对她说:“祝你重获新生,以后只做喜欢的事。”
知道他误会了这杯酒的意义,黎艾不再压抑情绪,任泪光溢满眼眶。
她很想哭,但到底还是没让眼泪落下来。
她也将酒杯举起,和陈添碰杯,什么也没说,在与他对视片刻后仰头,喝下这杯酒。
略有些发苦的味道混合着烈酒的灼烧感入喉,却像渗进了心脏,胸腔里苦意弥漫,火烧似的疼痛。
灼烧感和苦味在不断加重,吞咽变得越来越困难,明知继续喝下去会被呛住,黎艾依旧没听,在喝下最后一口酒时被呛得剧烈咳嗦起来。
见她呛到,陈添当即放下酒杯,单手撑着台面翻过吧台,到她身边给她拍背,可惜效果甚微,黎艾还是咳得很厉害,眼泪都咳出来了,也算哭一场。
大概,她就是想借故哭一场,才明知会呛还要继续喝。
“喝这么急干嘛?”
黎艾没回答,用咳嗽掩饰。
陈添给她接了杯水,黎艾捧着水小口小口地喝。
静谧的房间里响起手机震动的声音,两个人齐齐转头,视线里,陈添的手机在吧台上亮着,有人给他打电话,来电人显示:【陈澈】。
黎艾知道陈澈这号人,陈添是接管家族生意后才去的青港,以前一直生活在南城,南城是陈家老宅所在地,这边陈家人最多,陈添在这边要好的兄弟也多,其中一个叫陈迟俞,陈澈是最亲近陈迟俞的小辈。
陈添伸手按下接通键,再按了个免提。
“添哥。”手机里传出一道特有少年气的声音。
“说。”
“潭溪这人你知道吧?”
“知道。”
潭溪是现在势头正盛的小花,这两年演了好几部热播剧,综艺还上得很勤,算得上小火,陈添也算半个圈内人,不可能不知道她。
“她打我哥主意!”陈澈语气听起来很是气愤。
“把你哥整犯病了?”他哥也就是陈迟俞,陈迟俞小时候发生过一些事,导致他不能和异性接触,一接触就容易产生不适的应激反应。
“那倒是没有,我哥病快好了。”
“那你打这通电话来什么意思?不是让我封杀她?”
“封杀!心机都耍我哥身上来了,我不想再看到这张脸,这个人留在娱乐圈也是个祸害,心眼儿坏死了,赶紧封杀。”
“行。”
就这一个字,这名女星的星途就到此为止。
当红小花,一个电话说封杀就封杀,这就是最顶层的资本阶级。
整个世界在他们眼里,就像一个巨大的游乐场。
黎艾没再听他们俩人的对话,不想听,如果不是知道陈添要娶她,听到这些,她会觉得自己只是一个玩物,不止是富人的玩物,也是上天的玩物。如果真的有上天存在,祂明明可以让众生平等,却非要创造出各种差距,让有的人生来就拥有一切,而让有的人本就不曾拥有什么还不断失去,让有的人安稳的度过一生,又让有的人一生都逃不开苦难……
何其不公。
等陈添伸手挂断电话,黎艾玩笑似的问他:“如果我不打算退圈,如果我们分手了,我惹到你下一任,你也会这样一个电话就把我封杀了?”
“都说了,我娶你,”陈添反问,“哪儿来的下一任?”
黎艾:“我说如果。”
陈添:“没有如果。”
黎艾笑起来,只是笑着笑着,就红了眼。
第15章 第 15 章
早上十点,一辆黑色卡宴缓缓驶入一座中式院落。
陈鹤龄女士喜欢苏州园林的建筑风格,这栋院落的设计丝毫不输苏州本地的各个著名园林,水景精湛,奇石林立,布局十分典雅精致,处处是景,造价难以估量。
黎艾坐在车里,平静地望着窗外,表情看不出一丝要见家长的紧张与拘谨。
她当然不紧张,她又没打算和陈添结婚,全然不在乎陈鹤龄女士会不会喜欢她。
她今天穿了一条很大方得体的米白色长裙,头发也盘了起来,平时私下她都穿得很随意,怎么舒服怎么来,今日算是精心打扮了一番,她虽不在意陈鹤龄女士对她的看法,但以表尊重,还是穿得正式些。
车子往院落里开了好一阵子才停车,透过窗,黎艾看到陈鹤龄女士穿着一件柳绿色旗袍站在屋檐下,俨然是在等他们,身边还站着两个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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