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回答还是态度,都让刘清山十分不满:“祝娘子风流,这城中与你相好的相公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我瞧着令夫郎如今身无三两肉,每日又寻死觅活的,留在家中也是晦气。祝娘子何不一纸休书弃他另娶他人?”
意见很好,但不采纳。祝佩玉奉上诊金:“白小,送客。”
刘清山心有不甘,但事关他人家事实在无可奈何,本想留下与温心商讨一二,但他此时还在昏迷,只能作罢。
翌日的太阳被乌云覆盖,半点风也没有,闷热的厉害,祝佩玉起身开窗,回身之时一道闪电蓦然划过长空,恰与榻上那双凌厉的双眸四目相对。
不用问也知道,温心对她多么怨恨,从前不让他好好活;现在还不让他好好死。
彼时,惊雷响彻九霄,祝佩玉端着碗行至榻前:“红枣粥,正好温着。”
温心冷漠转过头,摆明不想与她有任何交流。
经过之前的试验,温心显然不吃热脸这一套。
没办法了。
暴雨顷刻而至,祝佩玉将粥递到温心面前,威胁的语气打破屋中的沉寂的气氛:“你若不喝,我自有办法喂给你,你想试试吗?”
温心倏地转过头,饱含恨意的双眸狠狠落在祝佩玉的脸上,半晌后,愤然伸手夺下粥碗直接砸向祝佩玉,呵道:“滚!”
祝佩玉猝不及防,粥米沿着脸的一路下滑,弄得满身都是,看起来十分狼狈。
瓷碗啪的一声,摔的粉碎。将门外守着的白小吓了个够呛,叩门后没有得到回应,便自顾推门而入,一眼就瞧见剑拔弩张的两人,以及满地的碎片。
白小急忙上前收拾零碎,小心劝道:“刘大夫叮嘱了,夫郎不能动怒,妻主就算恼火也要体谅夫郎的如今的身子。”
自然要体谅,温心摆明是不想活了,他眼下恨不得被祝佩玉打死解脱。
祝佩玉心中更加烦躁,取出帕子漠然的擦去了脸上污秽,道:“收拾好了,将药端来。”
白小似没想到祝佩玉如此平静,愣了片刻后,忙不迭的点头。
药端来后,温心又是怒急,被白小好说歹说的安抚住了,却没有要喝的打算。
祝佩玉冷笑:“说实话,对嘴喂药这种事挺恶心的。你如果不嫌弃我愿意代劳,毕竟最后是你吃我的口水。”
温心只觉心中一阵恶心,尤其对上那张他厌恶痛觉的脸!
他不想再与这个人有任何的肢体接触,一辈子都不想有。于是端起药一饮而尽。只是再想摔碗的行为落空,被白小直接抱在了怀里,而后一耸肩,小跑出了卧房。
祝佩玉不敢再将温心独自留下,见他吃过药后,才安心的独坐窗前看起账本。
午时,白小分别备好了两份饭菜,面对白小的苦口婆心,温心再次选择躺尸。白小便将求救的目光落在祝佩玉的脸上。
祝佩玉只是慢条斯理的将饭吃完后,才懒懒道:“如果你的反抗手段仅是绝食而已,那我劝你歇了这份心。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信你就试试看。”
温心银牙暗咬,本想同祝佩玉来个鱼死网破,可身子虚亏,使不上一点力气。
白小见状小声安抚:“夫郎还是吃些吧,吃饱了才有力气不是?”
不知是祝佩玉的威胁起了作用,还是白小的安抚有了作用,温心到底还是拿起了勺子。
不过左手不太自如,祝佩玉强忍下帮他的冲动,看似若无其事的看着手里的账簿,可直至温心一碗粥见底,药也喝了精光,祝佩玉心中松了一大口气,才恍然发觉手中的账簿被她拿倒了。
又是相对无言的一个下午,晚上那一餐温心吃的痛快,一日的温养让他明显多了些力气,就连剜人的眼刀看起来都比早晨凌厉。
会瞪人是好事,有了恨就不会只想死了,祝佩玉想。
夜幕四合,烛火实在昏暗,祝佩玉看了一会儿便觉得眼睛酸涩,遂放下账本起身将贵妃椅拾掇出来,熄灯就寝前提着药箱行至温心面前:“上药。”
温心十分抗拒嫌恶:“我现在一文钱都没有,你要么就打死我,要么就休了我。不必装模作样在我面前献殷勤,我瞧着恶心!”
“哦。”祝佩玉很淡然,继续主线任务:“上药。”
温心恶狠狠的盯着祝佩玉,开始了毫不顾忌的语言攻击。
祝佩玉岿然不动,恍若未闻。甚至还在他气急干咳时,贴身的奉上了一杯温水。
温心:“……”
祝佩玉:“如果骂够了,咱就上药。”
温心嘴角抽搐,内心好一番挣扎后,不得已伸出手腕。
祝佩玉终于松了口气,坐在榻前小心翼翼的解开了纱布上的结。
“嘶~”
纱布粘连在肉中,温心吃痛,纵使强忍依旧忍不住冷抽一声。
祝佩玉微微蹙眉,动作更是轻柔谨慎,终于换好药时,已是满头细汗。
一夜相安无事,熄灯,就寝。
翌日,温心的眼刀更加凌厉,骂的也更脏了;第三日,更上一层楼……
即便知道温心骂的是原主,但有几次祝佩玉还是忍不住捏起了拳头,心中默念:莫生气,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第四日开始,终于发现言语攻击对祝佩玉无效后,温心开始了闭目养神模式。
院子里除了白小偶尔发出些动静,再无人言。
祝佩玉心头一松,脸上终于露出了岁月静好的笑容。
看着天气晴好,祝佩玉便嘱咐白小道:“去请大夫回来复诊。”
白小年级不大,仅有十三四岁的样子,性子跳脱活泼,发现祝佩玉好像越来越好说话了,便越发收不住性子,闻言嘿嘿一笑,一溜烟就不见了。
祝佩玉忍不住失笑,转身之时恰与温心四目相对。
这一对,竟又触发了温心的被动技能,接连对祝佩玉展开了四字问候:“惺惺作态、装模作样、狼心狗肺、恬不知耻、禽兽不如……”
祝佩玉:“……”
祝佩玉仰头望天:好女不跟男斗。
刘清山赶到时,卧房静谧无声。
刚刚一顿输出的温心累的上气不接下气,正病恹恹的靠坐在榻上养神,刘清山见状,一时忍不住心中愤怒:“你都这样了了,那贼子还要欺负你!简直是猪狗不如、丧尽天良!”
坐在窗前的贼子毫不在意,默默地翻了一页账本道:“很好,词汇量又多了两个。”
温心:“……”
刘清山:“……”
这天杀的怎么在这?她自己很碍眼自己不知晓吗?
第3章
有了刘清山的调理,温心的身子恢复的很快,只是情绪依旧,不喜见人,整日待在屋中。
如果祝佩玉不凑上去,他甚至连话都不说。
祝佩玉十分担心他会长出蘑菇,故而寻了个晴好的天提出邀请:“这几日云中寺有法会,要去看看吗?”
温心的眼刀又扫了过去。
差点忘了,两人的孽缘正是在云中寺开始的。
祝佩玉摸摸鼻子,又怕触发他的被动技能,慌忙说:“不想去就算了。”
谁料温心竟点了头:“去!”
南阳郡下辖十三个县,土地广阔,人口百姓密集,算是较为富饶的郡城。故而每每法会之日,不仅云中寺格外热闹,就连城中也聚满了过往商客百姓。
两人方才出了院子,顶着满头珠翠、穿的大红大紫的祝星光就冲了过来:“大姐,听说你要去云中寺,带上我呗,我也要去。”
祝佩玉拧眉将祝星光从上打量到下,绫罗绸缎、满身珠宝,他也不怕半路遇到劫匪?跟他出去太不安全了。于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不带。”
一个温心就够她烦了,至于祝家人?她理都不想理!
祝星光噘着嘴,拉着她撒娇:“今日城中贵族小姐公子都会过去乞求姻缘,你就带上我嘛,兴许我也能遇到如意娘子呢?”
祝佩玉受不了他的撒娇,冷漠道:“菩萨见不得花枝招展的男人,你跟着去会影响我的香火。”说着,抵着他的头推向一边,走的大摇大摆。
温心更是连余光都懒得施舍。
很快两人就走远了。
祝星光娇嗔:“大姐~”
撒娇未奏效,祝星光也不气馁,急忙追了上去。
赶至院门时,正瞧见祝佩玉搀扶温心上马车,于是提溜着衣摆一路小跑冲了上去,手正要挨到祝佩玉手腕时却扑了个空。
祝佩玉无视他眼中的不满,转身上车,只留给他一个屁股:“车小,你坐下一辆。”
祝星光气的跺脚:“家里哪还有下一辆了?”
祝佩玉劣根发作,掀开车帘居高临下道:“关我屁事。”
祝星光:??
白小心领神会,马鞭一扬,马车噔噔前行,只留给懵逼的祝星光一脸飞扬的尘土。
云中寺外车水马龙,实在算不得郊游的好去处,白小还算激灵,寻了一处人少的地儿,指着一条青苔遍布的小路道:“妻主,这条路直奔云中寺后山,嫌少有人知道,我们从这上去吧?”
祝佩玉无所谓,温心更没意见,径直上了台阶。
三人一路无言,直至到了落了锁的铁门跟前,白小才讪讪开口:“这儿平常都是不落锁的。”
祝佩玉懒得戳破落锁是为了阻拦投机取巧的人,下巴一努,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土地庙:“在那祈福也是一样。”
那土地庙又小又矮,就是个两尺见方的小房子,香火不旺,贡品更不知多久没换了,苹果蔫了吧唧的,馒头上更是爬满了蚂蚁。
白小更加惭愧,正要劝阻两人下山,温心已经跪到了土地庙前。
祝佩玉递去贡品,随口问了句:“所求何事?”
温心神色冷漠,开口更是冷厉:“求你早登极乐!”说完,对着土地面重重叩头,蹦——的一声,可见心诚。
白小:“……”
夫郎最近作死一直可以的。
很快,一缕香萦绕山间,白色烟柱直冲云霄。
一直沉默不语的祝佩玉点头道:“神灵允了你的心中所求。”
白小:“……”
妻主最近情绪稳定的也很可怕。
回程路上气氛依旧,除了车轱辘碾过地面的声音,车厢内只有沉默与死寂。
赶回家中时,正值傍晚,二人也一下马车,目光就被府门前喝的伶仃大醉躺尸的女人吸引。婢女瞧见祝佩玉宛如看到救星:“大小姐快来搭把手。”
这货谁啊?
祝佩玉慢吞吞走到女人跟前,还未瞧清她的样子,却被那女子一把抓住了脚踝,女人扬起一脸醉意的脸,笑嘻嘻的道:“大姐啊,春柳让我问问你,怎么好久不去看他了,他都想你了。”
祝佩玉眉头一挑,原来是原主的二妹,祝佩喜。同原主没什么区别,也是酒色全来的货,而且此人贪吃,养了一身的肥膘,一个婢女搬她确实有些困难。
但,关她屁事!
祝佩玉抬腿挣脱了祝佩喜的束缚,抬腿跨过她迈进院子。
婢女:?
才走几步,发现温心没有跟上来,故而驻足看向他。
“还不进来?”
温心眼观鼻鼻观心,似乎再做心理建设,须臾,抬腿一迈,也从祝佩喜的身上横跨进了院子。
婢女:??
眼见两人头也不回的走了,婢女只能将目光落在白小的身上。
白小嘿嘿一笑,趁她不备,嗖的一下从祝佩喜的身上横跳进了院子,边跑边道:“对不住了姐姐,梧桐院就我一个伺候的,实在是脱不开身。”
白小手脚麻利,面疙瘩一入锅,顷刻间满园都有了香气。
很快疙瘩汤上桌,祝佩玉不客气的动起了筷子,一扫疲劳与饥饿。只是吃的正香时,被不请自来的人打断:“大小姐,家主请你和大夫郎过去一趟。”
狗屁的家主。
祝家原不过是乡野之地的贱民,祝母靠投机取巧的手段挣了点小钱,还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就因东窗事发被人活活打死。
祝佩玉认为就是活该,谁家好人好端端的挖人家祖坟?
祝家这几姐妹深得母亲投机取巧的真传,不过不去挖坟了,选择吃绝户。
原主就不用说了,祝二祝三这两货更是贱,为了钱,不是招惹人家寡夫,就去挑逗半老汉子。一家人混吃混喝,终于熬到了原主吃上了温心的绝户。
温府被祝家人鸠占鹊巢后,祝父竟也学起了高门大户,自封家主,闲着没事又喜欢叫三位女婿去站站规矩。
夫郎们叫苦不迭,祝家姐妹可是乐见其成,每日都想着法出去花天酒地。
一想祝父大字都不识一个,料想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干脆眼皮都没抬:“没空,不去。”
婢女愣住,毕竟大小姐一向最听祝父的话。今这样请了个空,她如何和祝父交代啊?
祝佩玉嫌她碍眼:“还不走?等我请你吃面啊?”
婢女讪讪走了。
不过多时,梧桐院的门又开了。
竟是祝父带着一大家子人浩浩荡荡的寻来了。
面疙瘩吃的有些撑,祝佩玉便坐在廊下的藤椅上消化食,面对祝父一干人等竟也没有起身的意思。
祝父只觉得颜面全无:“你是怎么做大姐的?光儿要与你同去云中寺你不带;老二喝多了你也不管,不但不管,你还从她身上跨,还让你男人也跨。堂堂女子,怎能让男人去跨!知不知道这样多晦气!”
哦,原来寻她是为了这事?
祝佩玉摸了摸撑起来的肚子,一脸无所谓:“她又没少让男人跨,多我一个不多,少温心一个不少。”
“你!”祝父气的手抖:“你是不是要反天?”
祝佩玉顺势看了眼天:“日出东方,夕阳西下。放心,没反。”
祝父抖的更加厉害,眼瞅着就抖成了筛子,祝三祝佩珠气愤难当:“大姐,你怎么能这么和爹说话?”
祝佩玉双手一摊:“我怎么了?说的不是事实吗?祝老二一天到晚呆在春喜楼,楼里的哪个爷们她没撩骚过?如果被跨一下就能晦气,那她早该霉运缠身了,哪里有现在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
祝佩珠愕然,正要反驳。
祝佩玉抢先一步道:“你倒是不怎么招惹男人,可输在赌坊的钱也不少吧?没能耐就是没能耐,跟谁跨不跨的,有个鸡毛关系!”
祝佩珠:“……”
“一个个吃我的、花我的、玩我的,我还没找你们,你们倒是找到我头上了。还想给老娘立规矩?”祝佩玉冷哼一声:“可以!把你们作践银子全都给老娘吐出来!”
祝父只觉眼前一晕,直挺挺的载在祝小四身上。
祝星光吓出了哭腔:“爹!”
祝父堪堪有了些精神,嘴里只反复呢喃着两个字:“反了、反了、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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