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平也是认识几个字的,看着下面的旗号,就是有些心中不爽,当下便主动请缨,说道:“大王,看臣射中那旗杆!”
卫满也是看那杆大旗不顺眼,当下就点了点头,说道:“若你能射中旗杆,寡人就封你为侯!”
卫平精神一振,他一直以来都是卫满的亲卫,很少真的冲锋阵前,因此,立下的军功不算多,而当日攻打朝鲜,本来就是出其不意,并未与原本的朝鲜守军有多少冲突,之后又第一时间拿捏住了各家在王城的家主嫡系,可以说,就是一场政变,自然,卫平也没能立下多少功劳,如今一听能封侯,当下就来劲了。
卫平拈弓搭箭,瞄准了旗杆,他素有武力,用的是五石的硬弓,因此,一箭射出,就向着旗杆飞速飞来。
吕义看到了,却是来不及阻拦了,他手下也没有神箭手,这会儿不免有些懊恼,早知如此,不该早早将这旗号打出来的,不过说来也巧,正好一阵大风吹来,吹得旗帜往箭射来的方向一卷,直接卷住了那根长箭,长箭本来就被风略微吹偏了方向,等到旗帜舒展开来,那根长箭便掉落在地。
吕义一见,顿时就松了口气,当下更加深信刘昌有天命在身,人家上头有个做了黑帝的祖父,定然能够人挡杀人,神挡杀神,无往不利,当下就振臂高呼起来:“大王万胜!”
顿时,大军之中就是一片“万胜”之声,城头上,卫满已经是脸色铁青,他原本想要打击城下士气,哪知道竟是有这般巧合,难不成真有所谓天命一说?卫满恨透了所谓的天命,叫刘邦一个地痞混混得了天下,他卫氏与周天子乃是同宗,最后却流离失所,好不容易才有了这番基业,如今难不成就要付诸流水不成!
卫平在一边不敢吭声,他已经没有胆气再放一箭,若是再出现这等情况,那就真的是不可收拾了,因此,只得低头不语,生怕卫满迁怒自己。
好在卫满还算是有几分理智,到了这个时候,越是不能委屈了身边的忠臣大将,他已经有退却之心,还需要卫平护卫撤出王险城,若是这会儿叫卫平受了委屈,那驾车直接将自家主上送到敌人眼皮子底下的说不定就变成卫平了。
因此,卫满强行按捺下心中的不满,温言说道:“不怪你,刚刚不过就是阴差阳错罢了!”说着便吩咐道:“传令下去,调遣人马,增援南门!”
卫平一愣:“大王,这调遣哪一支人马?”
卫满嘴角挤出一个阴恻恻的笑来:“平时不是一个个口口声声说要为寡人效忠嘛,如今就到了他们尽忠的时候了,谁要是阳奉阴违,杀无赦!”
第25章
卫满需要有人帮他争取时间,准备直接就拿其他人当做是替死鬼了,可惜的是,原本卫满在朝鲜的统治就不够稳固,在真实的历史上,朝鲜杀死汉朝使臣,汉军压境的时候,朝鲜就起了内讧,那都已经是好几十年后,卫家都传了两三代,尚且如此,何况是如今。
这些人原本对卫满就没有任何忠心可言,如今卫满摆明了车马,要拿他们填坑,他们哪有愿意的。只是卫满如今已经是到了穷途末路,他本来就是沙场上杀出来的枭雄,素来杀伐果断,派出去的人也都只认他不认别人,因此,不过是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就有好几个在朝鲜有着不小权势的贵族全家被杀,他们的家丁护卫都被强行编入了敢死队,送到了城墙上。
“卫满疯了!”瞧见卫满如此,那些之前将卫满和朝鲜买了个好价钱的贵族也不敢再等了,再等,屠刀就要落到自个头上了!人要是死了,之前的那些承诺多半也就不算数了!因此,这些贵族一个个都忍不住了,直接就放出了信号。
这年头也没什么烟花爆竹,所谓的信号,更多的就是狼烟,当城里浓烟升起的时候,城门口,那些正麻木地带着士卒拆除民屋、搬运木石,好堵住城门的军官顿时精神一震,当下高呼一声:“咱们这般辛苦,连口水都喝不上,还守着城门作甚,不如开了城门,迎城外天兵进城!”
下面士卒还没反应过来,那军官就手起刀落,将一边监工的人给砍了,其他那些同样接了类似命令的军官也跟着暴起,那些士卒平时也不认识上头那些大人物,也没有自己的思考,只知道听自个上头军官的话,被一番鼓动之后,也跟着拿起兵器对着原本的袍泽砍杀起来,顿时,城门口乱成一团。
城外也看到了城内的狼烟,吕义精神一震,当下命令投石机暂缓发射,又下令在攻城车的掩护下向城墙进军。
这边还没到城门口,本来就已经残破不堪的城门已经被打开了,露出里面一片狼藉的通道,几个满身狼狈的军官跑出来,有些结结巴巴地汉话叫道:“我等奉家主之命,迎天兵进城!”
卫满被人放倒的时候,还不敢置信,他在忙着拿捏软柿子,好临走的时候再坑一笔的时候,一帮贵族也跟着发动了,他们带着私兵直接包围了卫满等人。甚至,卫满身边的人也有反水的。
说白了,卫满当初带着近两千人逃到朝鲜,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跟着升官发财的,朝鲜就这么大点地方,正儿八经的官职也就那么多,卫满一直在外头驻守也就算了,结果他一下子就变成了朝鲜王,在底层的士卒看来,自家主将做了大王,自个不说官升三级,升个两级也不为多吧,总不能一直做大头兵。
这些底层的士卒这些年已经跟当地人成了婚,有的娶的是那些贵族旁支之女,他们中不少人当年跟着卫满就舍弃过一次妻儿,如今这个年纪,再让他们舍弃一次,就有些舍不得了,说句难听的话,离了朝鲜,他们能往哪儿逃呢?他们这个年纪了,就算再娶妻纳妾,还能不能生都是个问题。
若只是底层士卒心中不平,那还好,关键还有一些中层军官也觉得如此,卫满自觉自己做了朝鲜王之后,对于旧部多有优抚,但是还是那句话,不是所有人都能靠着忠义笼络的,得有足够的利益,卫满觉得来日方长,等他渐渐从朝鲜贵族那里夺得更多的权柄财富,就可以将旧部都好好安置下来,但问题是,人家要的不是长久,而是眼前的利益。咱们跟着你这么多年,干的都是掉脑袋的事情,如今你功成名就了,咱们自然该升官发财,结果呢,你倒是称孤道寡了,咱们哥们却还得继续等。这等来等去,你都要完蛋了,难道还要我们继续给你陪葬吗?
那些朝鲜贵族也是心狠手辣,卫满的便宜老岳父亲自动手,杀了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卫满这些年来,广纳后宫,原本想的是等着儿女长大了,就能借此联姻,通过姻亲关系,顺利收拢那些贵族的人脉权柄,结果这会儿,各家哪里还在乎这个,到了站队的时候,被说是外孙外孙女了,亲孙子该杀也是要杀的,因此,卫满被包围的时候,王宫也被清洗,卫满的那些后妃要么被杀,要么被逼自尽,一众儿女尽数被杀。
“贼子,你窃据王位,驱逐先君,如今就是你的末日!”几个贵族见卫满那个样子,大声呼喝起来。
卫满这会儿连反抗的力气都没了,他也不再保持什么贵族形象,一屁股箕坐在地上,问道:“事已至此,无非就是成王败寇而已!寡人只想知道,城外所谓的辽军,到底是谁!”
大夫历息算是朝堂上的温和派,这会儿见卫满到了穷途末路,难免有些不忍,便说道:“上国听闻朝鲜变故,先君被放逐,王位落入逆臣之手,便派遣皇子镇封辽地,我朝鲜自然是首当其冲!”
卫满整个人都呆住了,他之前也打听过汉人那边的想法,一直笃信汉军起码近年来不会对朝鲜产生什么威胁,对他们来说,更大的威胁在于匈奴,朝鲜只要表现出臣服的意思,大汉那边也就不会多说什么了,哪知道,人家不按常理出牌,直接空降了个皇子过来,难怪这些人连个跟自己通气的都没有,就直接俯首称臣了!
这下他自觉自己明白为什么城下大军那么精锐了,他怀疑这些大军是直接从某个诸侯国调来的精兵,所以绕开了朝鲜的边境,取道辽东,进入了朝鲜,想到这里,他简直忍不住要喷血了,早知如此,他又何必呢,还不如直接跑到辰韩那边去呢!
等到吕义带人入城的时候,就看到卫满被用牛筋绳五花大绑,押在前头,带头的几个贵族谦卑地上前行礼:“臣等已擒下卫逆,请大将军过目!”
第26章
吕义自然是不好越过刘昌来处置卫满的,因此便将卫满以及其一干心腹手下都关了起来,一帮临时反正的也被暂时安顿了下来,给予全部的信任是不可能的,但是也不能真的伤了人家的心。
好在刘昌没几日便到了,其实还能更早一些,之所以来得晚,是他得先造个假。毕竟,他顶着的是汉天子嫡长子的名头,但是,这个名头却是不能放在大汉境内说的,在大汉,大家承认的嫡长子是刘启,而刘昌,和他的生母兄弟,直接就只剩下了一行冷冰冰的文字,那就是王后与四位王子暴毙。
想要征服辽东,一开始还是得借着这个名头的,所以,刘昌废了不少力气,伪造了印玺,一个是金印,这个算是玺,用的是龟钮,阴文篆书,上面写的是“辽王之玺”。另一个就是私印,用的是上等的和田白玉,同样是龟钮,阴文篆书,上面刻的是“刘昌之印”,之后还顺便伪造了册封诏书,连同相应的仪仗都给配齐了。
要是放在大汉,册封一个诸侯王,配套的东西少府起码得提前一两个月准备,而刘昌那里,就用不着这么长时间了,普通一点的东西,工坊已经能够轻易制造出来了,而复杂一点,暂时不太能生产的,只要有钱,系统里面搜一搜,什么样的东西找不出来,因此,刘昌这边仿造出来的东西那真的是比真的还要真,无非就是在石渠阁没有备份罢了。
不过事情都到这一步了,刘昌也不在乎一个矫诏的罪名,因此,刘昌来的时候,直接就在王险城外穿了诸侯王的冕服,打起了全套仪仗,大张旗鼓地进了城,只教朝鲜一帮人目瞪口呆。
虽说周礼成于周朝,但是箕子受封的时候还是西周初年,那会儿周礼自然也不完善,箕子带了一帮大商遗民,后来又跟半岛上的土著通婚,从无到有建立起了朝鲜,自然不会崇尚太繁复的礼节,等到后来,中原自个都礼崩乐坏了,朝鲜这边自然更不可能折腾。而大汉那边当初叔孙通好歹搞出了全套的礼仪来,虽说有的看起来挺稀奇,但最终也是有模有样的,像是刘昌这会儿打出的仪仗,可比当年箕准不知道强到哪里去,顿时,一些朝鲜贵族原本还觉着即便刘昌在辽东就藩,但是尚且还有依仗他们之处,如今却半点自傲都不敢有了。毕竟,人家背后还有个大汉呢,大汉就算是刚从战乱中恢复过来没有多少年,还得提防着北边的匈奴,但是跟朝鲜相比,体量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人家也就是不想兴师动众,要不然的话,完全可以先清理一波他们这些旧臣。
这般胡思乱想着,一个个叩拜刘昌的时候,就显得真心实意了许多。
一个诸侯王的车架仪仗尚且如此,可想而知,当年始皇帝出巡,刘邦项羽生出“大丈夫当如是”的想法,那真的是天生就有些英雄气魄。
刘昌也懒得多想,他也没露面,表现什么平易近人,就在车辇里面说道:“诸位请起,不必多礼!”
一帮人惴惴不安地起了身,跟在仪仗后面,直接就进了朝鲜王宫,在大殿里头等了半天,刘昌又换了一身衣服,出来了。
刘昌没有说话,吕田从旁边跨出一步,口中说道:“请天子诏!”
很快,就有人捧着一份玉轴帛书躬腰趋行而来,下面群臣面面相觑了一番,然后在吕义的带头下,跪下叩首:“臣等恭闻圣命!”
刘昌才懒得给这份伪造的册封诏书下跪,也不管这事到底符不符合礼法,因此,自个接过诏书,宣读起来:“朕以微渺之身获保宗庙,夙夜兢兢,唯恐羞先帝只遗德!今闻燕人卫满,先叛故国,又叛主君,朝鲜先王箕准为其所惑,又复行叛逆之事,驱逐先君,篡国自立,实乃乱臣贼子,天下当共击之!今有小子刘昌,朕之嫡长,品性淳厚,当明朕意,拨乱反正,今册小子刘昌为辽王,恭朕之诏,以讨不臣,早建宗庙!”
诏书念完,下头又是叩首高呼:“臣等谨遵圣命!臣等拜见大王!”
虽说刘昌这弄得很是仓促,甚至显得有些潦草,但是下面群臣却一个个战战兢兢,还各自在心里劝说自己,正经的册封典礼应该在长安已经举行过了,如今念个诏书,也就是通知他们一声而已,谁要是敢不当回事,只怕没什么好处。
事实上,之前城外大军的攻势,已经叫这些贵族看清楚了形势,当初他们能屈从于卫满,如今面对比卫满更加强大的刘昌,自然更不敢反抗,心里还得安慰自己,起码这位是个大方的主,背靠大汉,不会在乎他们那三瓜两枣的,这般想着,一个个都勉强自己恢复了常态。
刘昌安然坐在上首,接受了群臣叩拜,然后才开口说道:“寡人德薄,蒙父皇圣命,来此建藩,朝鲜不比中原各国,远在辽东,父皇有令,寡人可自行其是,日后还望诸位同心同德,光大社稷,寡人不吝赏赐!”
刘昌说完,下面众人便是精神一震,然后就见吕田又拿了一封帛书出来,宣读起来:“辽王有令,今有景齐、韩穗、康增、历息等人,深明大义,返邪归正,兴大义,擒缚伪王卫满,归顺大汉,寡人德薄,也知有功必赏,特赐有功之臣绢百匹,铜千斤,玉璧十对……”
一番赏赐下去,这些人顿时都安下心来,刘昌又封吕义为司马,吕田为卫尉,其他一干将士也各有封赏。
一番封赏之后,刘昌便命人设宴,群臣坐在大殿之中,看着奉上来的精美食器,还有里面几乎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精美食物,一个个都变成了土鳖,看着刘昌的眼神愈发敬畏,对南边大汉也是更加谦卑起来。
一番推杯换盏,那叫一个君臣尽欢,而卫满和他那些党羽这会儿被关在狱中,却是心死如灰,茫然无措。
第27章
卫满原以为自己临死之前总能见到那位所谓的辽王,结果刘昌根本没将他放在心上。这人是养不熟的,留着他也是无用,不如直接杀了,首级给箕准送过去,就当是额外的聘礼了。
刘昌这边像模像样地选了个黄道吉日,正式称王建制,然后就在在朝堂上宣布改制。
朝鲜的官制甚至可以追溯到大商,因此,官职很古老,而且相当程度上分走了君权,所以箕准被驱逐,最终能带走的也就是心腹的人。而到了刘昌这里,却是不能容许这般的,他需要的是一个集权的朝堂,而不是各行其是,大家各有各的盘算。
因此,刘昌直接打着按照汉制的旗号,开始改革官制,当然,不能如同长安那边直接搞什么三公九卿,真要是这么搞,人家都要以为刘昌是想要另起炉灶了,因此,刘昌精简了几个部门,先是设立了类似于少府的内府,命吕田为内府令,接手了卫满手下的产业,这个大家对此没什么想法,毕竟,内府说白了就是刘昌的钱袋子,他初来乍到,自然得先将钱袋子捏到自个手心里。然后,就开始改革外朝的官制,他也没一开始就搞什么三省六部,各种制度本来就不是能一蹴而就的,因此,他就是按照汉朝的制度,设左右国相,左国相是吕义,右国相就是原本朝鲜的国相景齐。这位往上数,其实也是子姓,也就是说,他们家原本也是箕子的后人。实际上,朝鲜这么多年,最顶层的官职,还是箕子的后人还有当年箕子的几个心腹的后人在轮流担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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