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昌琢磨了一番,便决定叫吴国知道什么叫做贸易战,直接来一出釜底抽薪,让吴国出乱子,然后长安那边就能名正言顺地削藩。
见刘昌似乎有了主意,刘启不免来了兴趣,连忙想要追问,结果刘昌根本没有解释的意思,顿时失望起来。
刘启跟刘昌达成了一致之后,也放宽了心,离开了王宫之后,就安心带着窦婴还有一干护卫在王险城闲逛,刘昌给了他一笔钱,他正好可以拿来花销,在他看来,狗大户的钱,不花白不花。想到自己在长安,说是皇子,但是要顾忌亲爹的想法,吃穿都不敢用好的,自家亲爹都穿最差的丝绸,他就算不穿那种,也只能是稍微好一点,吃上头也不敢出格,最多也就是吃点羊肉,牛肉一年到头都别指望看见,因为耕牛稀少,不能为了口腹之欲影响农耕。
而在辽国这边,压根没这回事,辽国这里,普通人都穿得很体面,夏天穿丝绸细葛,春秋的时候就是毛呢,冬天就是各种羽绒服裘衣,再搭配款式不一的斗篷,中下层用羊皮和兔皮,上层就是貂皮狐皮,最重要的是,价格都比较便宜。刘启也算是个有心的,一下子采购了一大批,准备回去孝敬太后还有父母,再给自家媳妇留几件,当然,自己也得留几件,既然都不打算做皇帝了,以后过得如何,主要还得看大兄,既然如此,何必再抠抠索索的,他也是个喜欢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之前在代国的时候是没那个条件,那时候是真穷,如今却不一样,干什么还磕碜自己!
窦婴看着刘启大把大把地撒钱,一开始还劝几句,然后都麻木了,这种事情也是会传染的,按照刘启的说法,难得来一次,这边价钱可比长安那里公道多了,长安那边,辽国的货物运过去,价格不翻个五倍,都算是良心,这会儿多买一点,回去之后要是被说了,反手一卖,那也是一笔不小的进项。
窦婴被说动了,他手里还是有些钱财的,窦婴是侄子,不是亲儿子,继承不了爵位,所以,窦长君对他也宽容,给的零花钱也多,窦婴这次被刘启拉出来,琢磨着穷家富路,一下子将自己的私房都带上了,总共也有个好几十金。在辽国,钱财购买力还是很大的,除了奢侈品之外,普通的商品其实价格都不贵,窦婴跟着刘启跑了一圈之后,也加入了买买买的行列。
刘启和窦婴大肆购物的时候,刘贤也见到了刘昌,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已经将刘贤的骄傲给打击得差不多了,出现在刘昌面前时,刘贤表现得就比较谦卑。
刘昌虽说心里头已经给吴国安排好了剧本,但是面上对着刘贤,却是一副和善的模样:“算起来,寡人还得叫你一声堂兄,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刘贤这会儿其实也还年少,老实说,他也是挺废的,明明比刘启大了好几岁,结果还能被刘启一棋盘砸死。这位也不是什么心机深沉的性子,被刘昌这么一说,居然有些受宠若惊起来,他赶紧说道:“不敢当,辽王雄才大略,家父也唯有赞叹的,常说我们兄弟比起大王差得远呢!”
刘昌笑道:“无非就是时事造人罢了!吴王当年筚路蓝缕,开发吴国,这才有了如今基业,也是不容易!”
这话就说到刘贤心里去了,吴国当年什么光景,如今什么光景,自家父皇那般英雄人物,却要屈居人下,若是被长安那边抓了把柄,回头还要削去封国问罪,土皇帝做惯了的人,哪里还能受得了被别人拿捏,所以,再不济,吴国也不能任由长安宰割。刘贤自觉刘昌跟他们是一个立场的,当下就附和着说了一些刘濞如何如何辛苦,殚精竭虑的话,又恭维了刘昌一番。
刘昌嘴上附和,实际上心里却是冷笑。刘濞他亲爹刘仲原本是代王,结果匈奴人打过来,他半点都没有尽守土之责,反而撒丫子就跑,如此自然丢了王爵,要不是后来刘邦实在是需要有个信得过的人去镇守南方,防御三越,再看着点长沙王,哪里轮得到刘濞这个侄子做什么吴王。结果搞到最后,刘濞却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本事了!
刘昌跟刘贤打了一番太极,反正什么承诺都没给,将刘贤忽悠得一愣一愣的,自觉自己算是跟刘昌达成了一致,将来他们可以合作跟长安对着干。
刘贤可以得意,但是跟着刘贤一块儿过来的吴国大臣却不能得意,他们都是老狐狸了,这次过来,虽说是以刘贤为主,他们过来却是看着点刘贤的,毕竟刘贤还年轻,没什么经验,在吴国,都是别人捧着刘贤的份,而刘昌呢,虽说年纪比刘贤还小一岁,但是他能在那样的局面下翻盘,心机手段都不是刘贤能比拟的,所以,就派了几个心腹大臣跟着刘贤一起过来,帮着参详。
等到见到了刘昌之后,这几位才知道刘濞果然是深谋远虑,刘昌那些没什么实质意义的空话就将刘贤糊弄住了,当然,对着刘贤,他们肯定不能说刘贤太嫩,而是说刘昌狡诈,说的都是些模棱两可的话,半点口实都不落,只怕跟辽国合作,回头是与虎谋皮,你指望辽国先跟长安对上,辽国只怕也打着类似的主意。
刘贤听明白之后,顿时有些羞恼,偏偏一路上瞧见了辽国的实力之后,又难免有些畏惧,他叹了口气,看着几个随行的大臣,便问道:“那以诸公的意思,贤该如何应对呢?”
第92章
刘贤跟几个随行老臣商议了半天,但是刘昌压根不接招,按照刘昌的意思,辽国如今就想要做个纯粹的生意人,咱们虽说是亲戚,但是,亲戚归亲戚,生意归生意,可以看在亲戚情分上给你们打个折,但是想要让我给你们别的什么承诺,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行吧,生意就生意,那咱们谈点大买卖,比如说,辽国的**和铠甲。结果刘昌倒是肯谈,却给出了一个天价,刘贤盘算了一下,顿时发现,虽说辽国的**和铠甲质量的确不错,但是这个价格,也实在是太夸张了点,尤其,**还得配套购买辽国的零件和**,他们自个制作,是做不出那样精度的,顿时就打起了退堂鼓。
刘贤走的时候跟辽国签订了自由贸易的协议,又签订了大笔的订单,走的时候还算是满意。
“大兄,你卖了这么多东西,就不怕养虎为患?”在知道吴国光是铁锭就买了一大批之后,刘启顿时忧心忡忡起来。
“放心吧!”刘昌笑吟吟说道,“回头他们就知道,我的东西不是那么好买的!”
刘启看刘昌神神秘秘的样子,愈发好奇起来,偏偏刘昌硬是吊足了刘启的胃口,却根本没有开口的意思。
“还有半个月就是十月了,你若是不想要留在辽国过冬,那么,你也该回去了!”这年头,十月就是岁首,长安那边会有各种活动,刘启虽说不打算做储君,但是也不能一直赖在辽国。
刘启一愣,他如今颇有些此间乐,不思汉的意思。辽国这边整体环境还是比较轻松的,虽说在工作上头,大家节奏都比较快,但是日常生活并没有因此变得急躁起来,相反,因为经济条件比较宽裕,大家的精神状态也比较松弛,刘启在这边,自然也是受到了感染,每天起床,先去外头的早点铺子吃一顿早点,这边早餐非常丰富,包子馒头油条烧麦之类的不过就是等闲,有钱有闲的人完全可以找个可心的地方慢慢享受,干的,稀的,荤的,素的,那叫一个形形色色。刘启其实肠胃不好,小时候在代国的时候,经常饥一顿饱一顿的,若是到了长安之后慢慢养着也就罢了,偏偏刘恒是个节俭的,做了天子,也保持着一日两餐的习惯,刘启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饿的快,两顿饭根本不够,如此肠胃便有些不调,小小年纪就有了胃病。
刘昌倒是没这个毛病,吕王后手里有私房,因此私底下会补贴自己所生的几个孩子,那会儿,刘昌他们兄弟几个都是能一日三餐的,像是现在,刘昌一天三餐不说,中间还有两顿加餐,吃点水果干果点心什么的。
刘启这会儿年轻,肠胃不调还是可以通过饮食养回来的,因此,在刘昌发现他肠胃有毛病之后,就让刘启少食多餐,不吃生冷刺激的东西,时间长了,胃自然也变得舒服了起来,这也让他更加乐意在王险城中各个大大小小的食肆里头流连,每日里美食不断,光是早餐,这么长时间,就没吃过重复的,以至于连时间都忘了,这会儿一听说,还有大半个月就要正月了,刘启也着急起来。
“你这肠胃,还是要好生养着,我这边缺人,厨子就不给你了,我给你一份食谱,你带回去吧!”刘昌叫人拿了一卷食谱过来,“父皇节俭不假,但是食谱里面也没什么昂贵的食材,做法也不复杂,回去叫养室的人好生研究就是!”
刘启兴奋地将食谱揣到了自个怀里,他原本还担心回了长安,就吃不上这些好东西了呢,如今连食谱都到手了,却是不用再担心了!他却是没想到,这事其实刘昌也是埋了坑的。因为辽国这边,大豆榨油的技术这会儿还是严格保密的,大汉那边也就是学了做豆腐的方法,就这,也已经让汉室民间大豆的种植变得广泛了起来,毕竟,大豆蛋白几乎是肉食之外最便宜的蛋白质来源了。但是油脂不一样,芝麻如今也还没有从西域传入中原,大汉那边主要吃的还是动物油脂,植物油脂主要是苏子油和雌麻油,这两种植物出油率很低,所以,根本不可能大范围使用,而给刘启的食谱里面,多半都是炒菜,没有植物油,那就只能用动物油,而且还得用铁锅。
这个成本倒还能接受,但是,辽国这边即便是路边摊也好吃,其中有个原因是调味料,大汉的调味料一般就是盐梅还有各种酱,里头最重要的盐就是个问题,这年头大家并不会多盐进行精炼,因为本来煮盐就很耗费人力物力了,谁还会再耗费更多的成本去研究将粗盐进行提纯呢?所以,这年头的盐,杂质很多,除了咸味,更多的还是苦涩,这样的盐,做出来的菜能有多好吃才怪!这也让辽国的精盐成为了市场上的抢手货。但是很显然,以刘恒的节俭,是不会愿意让少府采购这些精盐的,他们吃的还是少府自个开采熬煮的海盐或者是井盐。加上还有其他那些调料乃至是复合香料,这些共同的使用才造就了辽国这边即便是路边摊也有滋有味的饮食现状。
所以,刘启回去之后,若是想要吃到如同辽国这边一样的美食,那可就得费不少事了!而且,以刘启的性子,肯定是要对外炫耀的,如此,辽国这边出产的各种调料销路也就打开了,虽说很可能让刘启享受一下刘恒的“父爱”,但是挣钱嘛,没点六亲不认的态度,那怎么行!
刘启大包小包地走了,李达几乎是前后脚进了宫,虽说不是质问,却也有些不甘:“大王,此事难道就这么算了?”
刘昌看了李达一眼,轻笑一声,说道:“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呢?当年的事情,我那几个弟弟,甚至是那位太后不可能有什么发言权,罪魁祸首除了陈平周勃他们,还有就是我那位父皇,作为人子,我无法做出弑父的事情,但是,我却可以让他众叛亲离,这不是最好的报复吗?”
李达对刘恒其实没什么仇恨,毕竟,刘恒到长安的时候,吕家的人都已经被杀光了,他见刘昌竟是连如何报复刘恒都想到了,顿时就知道,刘昌没有就这么算了的意思,神情一下子缓和了下来,当下下拜请罪道:“臣失礼不敬,还请大王降罪!”
刘昌叹道:“之前跟你说过,你早点娶妻生子,以后也好过继一个孩子给周吕侯一脉,如今寡人的孩子都要出生了,你这边可有了打算?”
李达顿时有些狼狈,他低着头,沉默了半天,才说道:“臣会尽快娶妻的!”
刘昌有些无奈,很想要劝李达,不要为了娶妻而娶妻,妻子是要陪他过一辈子的人,他也该放开以前的事情,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了!只是,看着李达那个样子,刘昌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因此,只得说道:“你若是有了合适的人选,跟寡人说一声,寡人亲自给你做媒!”
李达硬是扯出了一个笑:“大王费心,臣感激不尽!”
今天刘昌这里颇有些门庭若市的意思,李达才走没多久,张辟疆就过来了,他神情有些严肃,见了礼后,便说道:“大月氏败了!”
刘昌早有预料,毕竟原本历史上大月氏就不是匈奴的对手,连大月氏的王脑袋都被做成了酒器,如今匈奴人倾巢出动,若是还输了那才叫奇怪!
张辟疆却是没想到大月氏败得这么快,他还以为大月氏能跟匈奴对抗几年,好叫匈奴消停几年呢,哪知道大月氏居然这么没出息,连半年都没撑得住。
张辟疆对此有些忧心忡忡,大月氏当年势力可是强得很,与东胡一起,将中间的匈奴逼得喘不过气来,那时候,匈奴完全就是在夹缝里面生存,为了能延续下去,匈奴还得向东胡和月氏派送质子,像是冒顿单于就在月氏做过质子,后来冒顿单于从月氏逃回匈奴,杀了头曼单于自立,先覆灭了东胡,后来又打败了月氏。月氏不得不收缩自己的势力范围,往西边撤退。
这些年来,匈奴其实跟月氏之间常有战事,西域各国算是倒了血霉,夹在月氏和匈奴之间,不管谁胜谁败,他们这些小国总是要倒霉的!
原本张辟疆琢磨着月氏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手里还控制着西域不少小国,也有许多骑兵,这次最多也就是如同之前一样,丧失一部分草场,哪知道,月氏竟是大败亏输,连同月氏王都被杀了,月氏分裂,往西边逃去,也不知道现在逃什么地方去了。
“匈奴损失如何?”刘昌问道。
张辟疆说道:“匈奴本部损失并不大,何况,他们收服了乌孙,又占据了原本月氏的草场,收拢了月氏的附属,很快就能恢复过来!等他们消化了此次大胜之后所得,只怕就要对大汉和辽国蠢蠢欲动了!”
刘昌沉吟一番,说道:“稽粥不是那等狂妄之人,回头遣使去看看情况吧,若是稽粥不老实,那么,也该再给他们一个教训才行!”
见刘昌说得轻描淡写,张辟疆也是与有荣焉,毕竟,如今匈奴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也唯有刘昌敢说要给匈奴一个教训了!
比起辽国的消息灵通,长安那边就差多了,等他们知道草原上的变故时,已经是好几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第93章
汉室这边,大家琢磨着月氏算是与匈奴结下了血海深仇,回头可以联络月氏一起对付匈奴,但问题是,河套还在匈奴手里呢,大汉想要前往西域,就必须穿过匈奴人的地盘,这就尴尬了!
大汉如今对匈奴就是很尴尬,防守如今尚且算不上有余,更别说喊出什么寇可往我亦可往的口号了!哪怕从辽国购买了大批战马,还颁布了马政,但是,没有河套草原,大汉的马政就是让百姓帮着养马来抵扣徭役赋税,但是这样的做法,养挽马没问题,养战马,这不是开玩笑嘛!战马根本不是这样养出来的,战马是需要足够训练的,像是在辽国,刘昌就划出了不少草场,对马匹进行繁育还有训练,挽马要高大健美,有着更强的负重,战马也要分,耐力强能长途奔袭的,速度快能短距离冲刺的,这些都要有,然后分配到不同的部队。
大汉那边已经发现了马政的尴尬之处,民间马匹的保有量的确上去了,但是,想要大规模配备骑兵,那些马的素质是真不行。如今不是之前,之前所谓的骑兵,没几个能正儿八经搞骑射的,实际上马就是个运送的工具,到了地方,骑兵照样下马步战。而自从战马三件套流入大汉之后,加上观摩辽国的作战方式,大汉这边也摸索出了一套全新的骑兵战法,但是,没有足够的战马,也只能是作为一个威慑,大汉也舍不得让他们上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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