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也真的听小姨的话,努力学习,考上镇里的高中,免学费管食宿,乔斌和孙念娣才没让她回去继续干活,毕竟少了一个在家吃饭的人,哪怕过程并不顺利。
高三做语文卷子的时候,她忽然看到矜己自饰这个词,在老师讲解意思后,她记了很久,并决定等她以后改名字就要改成这个。
她太需要肯定了,她不想再被别人否定了,哪怕这种毫无意义的方式。
等她考上大学后,也真的按照孙招娣说的那样,把和户口迁了出来,改成现在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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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平静得过分,张不伐每天依旧下班来接她,每天都会给她带点花,而她每次都会插在他客厅的花瓶里。
期间林希音见到过张不伐,威胁张不伐一番,让他对她好云云......
乔矜己哭笑不得,林希音就像个长不大孩子,没心没肺。
张不伐还真的应了林希音。
回去的路上乔矜己告诉张不伐不用管林希音的话,两人是假的,该做什么做什么就行。
张不伐在等红绿灯的间隙,忽然回复她,“可你是真的。”
摆弄花的手指顿住,“我也不是真的。”
她侧头,极其认真的,“张不伐,我会随时离开。”
在她临近最后一道防线的时候,在她察觉到危险的时候。
“乔矜己,你真胆小。”
乔矜己沉默,她只是不喜欢对自己有任何威胁的事情罢了,彻底改变也算。
天气渐渐回暖,很快就到了三月份,街边许多人都穿着风衣,怕冷一点的也都穿着大衣,张不伐侧眸看了眼旁人,依旧是个羽绒服,不过是个薄款。
“你怎么这么怕冷?”
乔矜己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穿搭,“已经换成薄外套了。”
张不伐把车子停稳等红灯,又指了指不远处人行横道上的人,“她们都已经穿风衣了。”
乔矜己仔细看了眼,长款风衣里面只穿了件薄的的针织衫,她不理解,缩在座位上,“不实用。”
她大学时期也看过风衣,但看到详情页只有那一层布,领子下方完全敞开,买下来只是好看,她觉得,还不如买毛衣。
好看对她来说是最没用的东西。
张不伐低头看了眼身上的大衣,“那我这个也不实用?”
乔矜己看了眼,依旧是领口大敞,但是比风衣有些厚度,“比风衣强点。”
也不等张不伐问,主动解释,“领口太大了,完全不暖和,灌风。”
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张不伐也摸清了乔矜己的风格,什么都要以实用为主,同样的东西永远都要买最便宜的,除非两人一起去超市,他选择贵的。
那她还能咬咬牙买下。
他清楚记得,两人去超市的时候,在他选好苹果后,乔矜己走到特价区域,挑挑选选一些干巴,皮都皱在一起的苹果,他不理解。
“你买这些干什么?”
“吃。”
张不伐指了指推车里的东西,“不是买了吗?”
乔矜己抿唇,“那是给你买的。”
张不伐怔愣片刻,随后拽着她就走了,那兜苹果还停留在上面,“什么给我买的?买了不就是一起吃的?你买那些干什么?”
“张不伐。”她很郑重喊他,“对我来说,只要能吃就可以了,我完全不用吃这么好的。”
他不理解,还是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但是你别想买那些,买回去我就给你扔了。”
乔矜己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
张不伐其实也不是很理解,她为什么什么都要考虑到,明明最该考虑的,是自己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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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矜己今天来单位没有往常早,等她到的时候已经有一半人都在办公室坐着了。
只是今天大家都在低着头看手机,还有几个人交头接耳。
坐回座位,凑近钟晓问道:“是有什么事吗?”
钟晓把工作群打开给她看,“是领导说今晚要聚餐,因为明天是妇女节了,然后小陈在群里说是女神节女王节,被领导找进去谈话了。”
钟晓叹息一声,“其实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叫妇女节,女生节也挺好听的。”
乔矜己把东西收好,很严肃看向她,“因为这是联合国妇女权益和国际和平日,也是国际劳动妇女节。”
钟晓一脸不解,“那和妇女有什么关系吗?”
乔矜己听出来了,她不喜欢妇女这个称呼。
“满14周岁就可以叫做妇女,而妇女节是庆祝妇女在经济、政治和社会等领域做出的重要贡献和取得的巨大成就而设立的节日,也是纪念各国妇女在百余年来争取和平、平等、发展的节日,她是国际劳动妇女节,是每个妇女们都应该正视庆祝的节日。”
“如果你要说没什么必要,那么晓晓,希望你能先想一下,为什么许多单位要男性而不是女性。”
钟晓沉默了,须臾,才开口,“对不起乔儿,我不了解这个节日就随意评价,挺不好的。”
她没有奉承,只是听完乔矜己说的后,觉得她不应该这么想。
“现在知道就好了。”
等小陈从领导屋子里出来后,已经是上班时间。
中午吃完饭,两人正好走在小陈后面,听到同事问他领导找他说了什么,小陈不服气,就连说出来的话都是有气的,“她说我不应该管妇女节叫女王节女神节,就应该是妇女节,我就不明白了,妇女这两个字好听吗?她还有理了。”
旁边的男同事正想说什么,乔矜己直接打断,“她怎么就不能有理了?”
前面的人一愣,回头看她。
“本来就是妇女节,女神节女王节一点都不好听,她怎么就没理了?”
乔矜己平时在单位几乎不怎么说话,乍一和他们说话就是说话带刺,几人脸色也不是很好,“那又关你什么事?”
“妇女节是国际妇女争取到权益的节日,你说的女神节女王节,都是对这个节日的不尊重,所以,是你错了。”
“你们争取到什么权益?不是和男性一样?”
“不一样,”乔矜己格外坚定,“如果一样的话,就不会有这个节日了,如果一样的话,那为什么许多面试官会问到女性结婚生子的问题而却不问你们男性,如果一样的话,那为什么许多人都会认为只有男孩才能传宗接代而女生孩却不可以,如果一样的话,那为什么还要认为结婚后女生就要顾家一点?”
对面几人被乔矜己怼得默然。
还是其中一人拽了拽小陈的衣服,“我们知道了。”
乔矜己直勾勾看她,“是真的知道了?还是只是不想和我吵的知道了?”
同事一噎,觉得乔矜己有点上纲上线了,明明他们都给台阶下了。
几人没说话,乔矜己也不继续解释,她说了这么多,几人还是不相信,所以她说再多意义不大。
回到工位,钟晓凑近和乔矜己说悄悄话,“乔儿,你真的好勇敢。”
“生长环境使然。”
看乔矜己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钟晓不说话了。
每个人的伤疤无论表面变现的多么不在意,但内心都会收到影响的。
所以啊,乔儿的勇敢,不在意,都是在保护自己。
“不过乔儿,你今天说的我很有感触,所以以后如果我身边的人还会说女生节女王节的话,我会和他们解释的。”钟晓弯了弯唇,“纠正错误才能使我们更好。”
“好。”
乔矜己回到座位给张不伐发了条消息,告诉他今晚部门有聚餐,让他一个人回家。
张不伐:【去哪里吃?几点结束?我去接你。】
乔矜己看着手机屏幕,发呆。
现在细细回想起来,貌似张不伐每次都是秒回她消息。
她估摸是他工作太闲了,可以随时看手机。
晚上乔矜己和钟晓是坐王静车去的,钟晓在她面前抗拒的很明显,不想和领导共处在一个空间里在她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乔矜己倒是无所谓,坐王静的车还能省下一部分车费。
下班的时候钟晓正想问乔矜己要不要提前走两人打车,结果王静从办公室出来直接喊上她俩,钟晓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逗得乔矜己笑出声。
路上,三人无言。
王静是领导,不欲与两人多说,钟晓则是害怕领导,乔矜己本就话少。
不知过了多久,王静忽然出声,“小乔,如果我把妇女节叫做女神节或者女王节,你会纠正我吗?”
乔矜己愣住,凝眉沉思。
如果是王静的话,她说不准。
一边是自己所坚持的精神,一边是决定自己生活的决策者。
如果让她放弃自己的精神,她做不到;那如果让她放弃自己的生活.....
王静见她真的在认真想这件事情,噗嗤一声笑了,“不逗你了,我是今天中午听到你说的话了,就想问问你,你别紧张。”
乔矜己摇头,“我会纠正您,而不是沉默。”
车内沉寂的过分,钟晓拽了拽她的衣袖,示意她别继续说了。
虽然乔儿很勇敢,但没什么必要和领导这么说。
毕竟是两人的领导,关系到两人未来的饭碗。
乔矜己默不作声把她手放回去,在后视镜里与王静对视,她毫不退让。
她想,如果王静因为这个就把她辞退的话,那她也觉得这样的单位没什么继续的必要,哪怕她会很舍不得。
最终,王静叹息一声,似是惋惜:“我真的喜欢你的性格。”
乔矜己没吭声,同时又觉得惊讶,没想到会有人喜欢她的性格。
“你今天中午做的很对,晚上吃饭我也会强调这件事情,”红灯变绿,王静发动车子,“小乔,我希望你能坚持这件事。”
王静说的意有所指,乔矜己一以为她再说妇女节这件事,点头。
晚上王静也真的和大家说了这件事,聚餐结束的时候王静想送她俩回去,被乔矜己拒绝了。
张不伐说来接她。
钟晓也不想和领导一起,和乔矜己说了一样的话。
张不伐是在不远处的路口等她,乔矜己坐上车后问道一股异常浓郁的香味,环视一圈,定格在车座后面。
张不伐探过身子拿过来,“妇女节快乐,这是瑞香,想了好久还是觉得送你这么最合适,是祥瑞的意思。”
乔矜己诧异,他说的是妇女节,接过,“谢谢。”
“我领导今天在饭桌上说了一件事情。”
“什么?”
“今天有个男同事叫妇女节女王节或者女神节。”
“那够傻逼的。”
她头一次听到她骂人,“为什么这么说?”
张不伐侧目看她一眼,“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我姐很注重这些,所以她会和我说,我多少也知道一些。对了,明天我姐说喊上你一起吃饭,过妇女节,和咱妈一起。”
“好。”
两人回到家,快速把花插到花瓶里,路上这香味熏的她脑袋疼。
张不伐看目光定格在那里,“你不喜欢?”
她实诚,“太香了。”
“那下次送你别的。”又阻止了乔矜己接下来的话,“送是肯定要送的,别想拒绝。”
他又怎么会看不出乔矜己完全不想要。
......他开心就好。
......
乔矜己再次接到孙念娣的电话的时候,已经是三月底了。
依旧是让她帮给乔毅找大学的事情,依旧是拒绝的话,换来的也依旧是毫无道理的谩骂。
乔矜己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自动熄灭,又点开,手指悬浮在屏幕上,她的号码处。
虽然每次都说要把他们的联系方式拉黑,但每次到这一步的时候,她都迟疑了。
她怕孙念娣和乔斌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也怕乔毅忽然之间发生不好的事情。
她甚至觉得自己很有病,明明他们都那样对她了,可她却狠不下心,甚至连个电话号码都拉黑不了,自虐般的,每次都要听他们的指责。
张不伐回来的时候,看到她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他今天临时接了一订单,所以让乔矜己先回来,却没想到回来的时候看到是一副了无生气,沉寂的人。
把外套挂到一旁,连手都来不及洗,先走过去抱住乔矜己。
她这才回过神,“你回来了,我去做饭。”
张不伐没松开,“先让我抱一会儿。”
本想抬起推开对方的手,莫名就顿住了,任由他抱着她。
这段时间她的挣扎,她的逃避,在此刻汇聚成一道明了清晰的直线,冲破谜团。
她在这段时间,逐渐对张不伐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是她一直在否认的,心思。
逃避讨厌的同时,张不伐是一个和她完全相反的人,是她艳羡的,所以她不可避免的,被他吸引。
“我妈刚才给我打电话。”乔矜己把脸埋进他颈窝,“让我给我弟弟找个大学读。”
这还是乔矜己第一次和他说家里的事情,没想到这么不堪,斟酌下措辞,“这不现实。”
“我和他们说,我做不到,但是他们要我一定要给他找个大学。”
乔矜己没给张不伐继续说话的机会,“可是,我只是一个在这座城市努力生活的普通人,我怎么可能办到。”
她低声喃喃,“我不理解,明明我可以自己考出来,那他为什么不可以?为什么总是让我做一些对我不公平的事情,为什么总是要为难我。”
颈间的湿润让他将要说出口的安慰话语停住,拍着她的后背,“哭够了就好了,下次又不开心的要说出来,不要一个人闷着,有个人帮你分担,总好过你一个人。”
乔矜己低低哭出声,很压抑。
张不伐听到后都觉得她不能完全纾解出内心的委屈,他想让她哭大声一点,这又没什么丢人的,可又怕吓到她。
耳边的声音如同低声蚊鸣啜泣,细微又惹人心疼。
他的乔乔啊,受委屈了,还是身边最亲近的人,带给她的。
张不伐重重叹息一声,“下次不开心了及时找我,你现在是有老公的人。”
“假的也算吗?”
“我们是真的。”
乔矜己回来的时候把客厅窗户打开透气,一阵凉风透过纱窗和张不伐的话一同钻进她耳朵,让人清醒。
她打了个哆嗦,努力平复情绪,声音还有些哽咽,“你为什么一直要坚持这件事情是真的?”
“本来不就是吗?”
张不伐起身,把窗户关上,“别感冒了。”
乔矜己抬眼,瞅他,“你这么坚持是真的,总要有一个理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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