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就好像她会随时离开他。
“你是准备和我分开吗?”
乔矜己沉默片刻,给出中肯回复,“暂时不会。”
那疏离劲儿又来了。
“但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张不伐,我从来不说没有保证的话。”
张不伐抿唇,“乔乔。”
“嗯?”
“有的时候,你能不能给我一点回应。”
“比如?”
“你总是这么拒绝我,会让我不安。”
她迷茫,“你不安什么?”
张不伐没理会她的疑问,“你下次给我点回应吧。”
他重重叹息一声,“哪怕是骗我的也可以。”
第31章 花于今日盛开
乔矜己能感受到张不伐的没信心, 可她不懂,他需要什么回应。
好的回应需要,坏的也需要吗?
又或者说, 他说的,骗他的都可以。
乔矜己不懂爱, 但她却知道骗人不合适。
她身边没有成功的例子,也没有人可以很系统的和她说一说讲一讲爱情,完全是她摸索着来。
她知道自己对张不伐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或许这就是大家所说的感情, 但什么是爱, 爱应该怎么做,她不懂。
她给自己建筑的房子,上面的牌匾写着利己。
看着张不伐, 张了张嘴, “可是, 骗人不好。”
“但是那会让我开心。”
“张不伐, ”她唤他, “你现实一点, 骗来的东西永远不属于你。”
“那又怎样?”
这话说的很狂妄,乔矜己胸腔一震, 预感他接下来的说的话会打破她的固有想法。
“我当时短暂的开心就足够了。”
乔矜己张了张嘴,又不知道怎么劝说。
等打开门, 才回应,“张不伐,你太不现实了, 认清现实才好。”
只有认清现实,才能更好生活不是吗?
“你这话说的......”他顿了下, 还是决定直白说来,“好像随时会离开我。”
他在插科打诨,想缓解刚刚乔矜己说过没有保证的话。
对方已经在试探她了,乔矜己觉得自己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如实回答,“是这样。”
张不伐不吭声了,他确实是想试探一下她,但没想到她会承认。
他忽然后悔了,乔乔就不是一个妥协的人,他试探一个自己早就心知肚明的答案,毫无意义。
“张不伐,你投入的不要太多,我会随时抽身。”
“我抽不了。”他目光坦荡又炽热,乔矜己甚至不敢和他对视,垂下眸子。
“乔乔,我抽不了。”
乔矜己叹息一声,“你别这样。”
这让她有太大压力了。
“我怎么样?”张不伐托起她脸,让她看他,“乔乔,你能不能对我公平一点?”
她眨眼,“我已经对你,很公平了。”
她已经给他开了很多特殊通道了。
“还不够。”他指着乔矜己胸口,弓下身子,唇瓣在她嘴唇处厮磨,“我要你,以真心,换我心。”
乔矜己接下来的话没说出口。
因为张不伐已经探入,他极尽耐心地,在里面与她缠绵勾缠,像是在触碰什么宝物。
她没推开他,反而勾住他脖子,仰起头让他更加方便。
她的真心不敢轻易完全暴露出来,她不敢试错,没有这份勇气。
真心留给自己,就已经花费她所有的精力了。
张不伐所贪图的这份真心,注定得不到。
等两人都快喘不上来气时,张不伐才松开她,乔矜己慢慢松开双臂。
“张不伐。”
她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不懂爱。”
张不伐震惊,诧异,错愕,不解。
全都杂糅在一起,目光复杂看向她。
他不理解,一个人是怎么能说出不懂爱这样的话。
“我能知道我对你感觉不同,但我不懂爱。”她抿唇,手指捏起,略显局促,眼睫垂下,完全挡住她眼底的情绪,让人窥探不得,“我身边没有成功例子,我也从没谈过恋爱,也没有人可以和说这些。”
空气寂静,楼下孩童玩闹声传递上来,格外热闹。
刚刚两人之间弥漫的燥意在顷刻就消散。
“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对我抱有太高需求。”
乔矜己没直白说,她害怕了。
张不伐的爱太热烈且灼人,而她在这火焰最中间,感受着最炽热最滚烫的温度,她怕自己承受不住,更怕自己给不了他回应。
他太好了,好到她不忍心让他最后一无所有。
只是比起让他伤心,她还是会优先考虑自己。
她更爱她自己。
就像自始至终她所坚持的:她的爱只能自给,不需要他人。
“说白了,就是你还是会随时离开。”
乔矜己嘴唇翕动,闭了闭眼,认命般地点头,“对。”
“趁着现在随时可以抽身,你不要投入太多。”
“那我应该怎么做,你才不会走?”
“我不知道。”她喃喃,像是迷途找不到归家路的人,“我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走,也不知道自己什么会走。”
她目光直白坦荡,但说出的话让张不伐更加难过,“所以,你听听我的吧。”
她太像个老人了,在劝说一个叛逆期完全不听家长话的孩子。
张不伐没吭声,乔矜己内心叹息一声,不在继续劝说。
换好睡衣准备去洗漱。
等她出来后,张不伐已经收拾好躺在床上。
乔矜己凑过去,许是心虚的缘故,往他唇边凑了凑,“别生气。”
张不伐动作很轻推开她,“你都那么说了,我还不能自己生会儿气?”
“生气伤身体。”
他捏着她的脸,“乔乔,你真狠心。”
狠心到,连说句假话骗他开心都做不到,还要求他别生气。
“嗯?”
“你说了那样的话,却还要要求我别生气,自己像个没事人一样。”
唇线拉平,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所说的,都是她自认为,对张不伐好的话。
但他听不进去,也让她头疼。
张不伐戳了戳她胸口,“乔乔,我怀疑你没有心。”
她不响。
“要不你怎么这么狠心。”
“如果是钟晓和林希音,你会对她们说这样的话吗?”
“不会。”
话说到这里,乔矜己就知道自己过分了。
但她对友情和爱情的看法截然不同。
她对爱太苛刻了,苛刻到近乎较劲的地步。
“那你为什么唯独这么对我?”
“不是对你。”乔矜己趴在他颈窝处,不敢看他,“是我对爱情。”
张不伐听懂了他的意思,如果对方换成别人,他也会这样。
一时间说不清是应该好受点还是更难受。
张不伐轻笑,嘴角贴在她耳尖,源源热意顺着那处传至全身,还带着丝丝麻麻若有若无的痒意,她不自在动了下,却被张不伐禁锢住。
“我给你一个,你理想中的爱情,你以后能不能别说离开这种话?”
张不伐全然没意识到,他给乔矜己的承诺越来越多,只为了不让她离开,心甘情愿的留在他身边。
“我不知道我理想中的爱情是什么。”
这话说的就有些油盐不进了。
“我不敢给你保证,张不伐,你别逼我。”她捏着他薄薄耳垂,“我已经说出,自认为对你很好的话了。”
一个承诺太难了,乔矜己不轻易说出来。
她怕做不到。
从他身上下来,两人和往常一样,乔矜己钻到他怀里睡觉。
张不伐环住她腰身,她所说的,对她好的话,就是要他别深陷太多。
可他也做不到。
隔天乔矜己上班的时候,钟晓和她摆了摆手。
两人今天中午不在食堂吃,钟晓说离公司不远的地方新开了一家店,让乔矜己和她一起。
两人下去吃饭的时候,恰好碰到几个旷课出来的大学生。
几人嘟囔着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上早八,上午的课都找了代课,于是出来吃饭。
两人选好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听着旁边桌的学生抱怨。
“我一点也不想上学。”
“原以为上大学就好了,结果没想到上大学还要这么努力学,要考研。”
“我都不知道这么辛苦上学是做什么,如果是为了让自己未来生活过得更好,那还有很多方式。”
几人言谈之间,都是对上学的抗拒。
乔矜己和钟晓对视一眼,钟晓小声嘟囔,“其实原来上学的时候我也一点不想上学,每天都在想上班了就好了,现在觉得,还是上学好。”
“哪有上班这么累。”钟晓惋惜。
乔矜己笑,“我倒是一直挺喜欢的上学的。”
钟晓震惊,她不理解怎么能有人在上学期间喜欢上学的。
乔矜己看懂她的意思,可是对她而言,上学真的很好,不用每天上山干活,也不用挨打。
这世上大多数人,都在该珍惜的时候不珍惜。
上学的时候不爱学习,无比盼望着上班工作。
而上班的人,却无比怀念上学时期。
他们相互盼望,一个期望,一个回顾。
就像网上说的,人无法拥有对青春和对青春的感受。
既要还要不现实,人不该贪。
抓住当下才最合适。
“我家那边资源落后,我们都是拼了命的学,拼了命的背,才能考出来。”她很平静说出这些,“资源的落后以及短缺,就注定了我们上学的路途崎岖,而且老师当时给我们灌输的思想是,只有教育才是改变我们最好的方式。”
钟晓默然,是啊,这里每个人觉得唾手可及的东西,对乔儿来说,可太难了。
那是她们挤破头都想要争取的东西,那是她们想去都不能去的地方。
“其实老师说的很对,教育是改变我们这些人的唯一方式,也是最好方式,我们没有强大的父母,也没有富有的认知,老师上课给我们讲到外面的事情,大家听得都很认真,也都很好奇,所以大家就都在想,努力学一学,加把劲儿考出去,去见一见老师所说的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太辽阔了,她们向往,想飞出这牢笼,获得自由。
“但也有学到一半中途退学的,也有家里不让继续上学回家结婚生孩子的。”乔矜己对上钟晓满是心疼的眼神,弯唇,“你不用心疼我,我对我现在的生活很知足。”
钟晓撇嘴,“乔儿,你太苦了。”
如果不是乔儿,她甚至难以想象还有生活这么难的人。
苦吗?
过去二十年她是苦的。
但现在明明是——
苦尽甘来。
身旁讨论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爸妈非要让我考研,说什么等我研究生毕业,就给我安排好工作,可考研哪有那么好考,我也不爱学习。”
“再说了,他们安排的我就一定喜欢吗?”
这话说的没错,但乔矜己还是侧头,打断他们,“不好意思,我想问下,你们认为——”
“教育是什么?”
几人互相观望,张了张嘴,谁也说不出来,甚至还觉得她问出这样的话很奇怪。
看几人说不出来,乔矜己缓缓说出她的看法。
“教育,是人类的先行者,先进思想的勇者,迂腐思想的破溃者,人类熠熠生辉的创造者。”
“教育,不单单是教书和育人。”
钟晓震惊,乔矜己这句话给她的冲击太大,让她不能平静下来。
是啊,教育不单单是教书和育人。
“你们踩在巨人的肩膀上,要探索先人看不到的更多的事物,触发更多先进和平思想,而不是在这里抱怨,觉得学习毫无用处。”
“那姐姐,你觉得先进思想是什么?”
“我不知道。”乔矜己也迷茫,她现在处于打破旧思想的阶段,“先进思想需要你们来发觉。”
那些学生觉得乔矜己在胡扯,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凭什么要他们知道。
“但我知道,你们也会成这个社会发展历史上的巨人。”
她太知道教育的重要性了,教育让她走出大山,看到另一世界。
如果不是边打工边供自己上学,其实她更想专升本的,可是生活不会事事让她如愿,她没有钱去报名以及买考试资料,勤学打工的钱只够用学费和生活费的。
所以前段时间,八月底,她报名了成人高考,加购的一些书还在路上,明天就到了。
她想努力试一试,自己变好才是她给自己的最大底气。
教育是唯一可以让她蜕变的方式。
几人愣了愣,有些不可置信,“我们?也成为巨人?”
乔矜己点头,“只要你想。”
只要他们想,他们就可以。
尤其是大学生,他们受过的思想,见识到的东西,远比她要多。
他们可以接受当下最年轻的潮流,用一些从未有人考虑过的角度想一些问题,并且在新思想的灌输下,给出一些与众不同的看法。
他们可太能成为巨人了。
两人饭菜很快就端上来,钟晓依旧小声问乔矜己,“乔,你是怎么想出这么有哲理的话的?”
“也不是想。”乔矜己夹了离自己最近的一道菜,放在碗碟边缘,放下筷子,“是我的经历,我的生活告诉我,教育就该是这样。”
她对这个话题很认真。
“好棒啊......”钟晓喃喃,她是本科生,她的想法只是混个毕业证,未来才能有工作,为了混口饭吃,所以她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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