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疯,没想到他这么疯。
“这里这么多人。”乌涅塔说完想起自己现在是聋的,帮他把衣领拉好,说:“别着凉了。”
但凡他还有点脑子,应该就听得懂她的暗示。
达里尔没有挣扎,反手扣住她的手,说道:“有什么话是外人不能听的,我行得正坐得直没什么介意的啊,现在是新时代了,我不是那种被别人看一眼腺体就要死要活的那种O。”
他爹的。
他不是,她是啊。
万一他的临时标记被人发现了,她就会成为要死要活的那种没用的A。
达里尔低头弯腰,手掌在腺体上扇来扇去。
闻到空气中不同寻常的味道,乔西皱眉努力分辨:“总觉得有点熟悉。”
他不自觉伸脑袋往两人身边凑,味道太淡了,又很驳杂。
康纳眼疾手快,抓起枕巾盖在达里尔身上,从进门起他就一直关注着乌涅塔的表情。
alpha五感更强,他身上的味道和乔西衣服上的一样,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的。
康纳的表情复杂难言又震惊,之前刻意忽略的细节统统在心头浮现,达里尔的突然入院突然找到答案。
他的视线在达里尔和乌涅塔俩人身上来来回回。
性向受到影响是个大事情,要多方面验证,她找alpha之前必定也找过omega。
她身边能迅速接触到的omega,就是面前这两个。
康纳脑袋一阵眩晕,无情铁手像钳子一样死死按在达里尔脑袋上,扭头对她说道:“你糊涂啊。”
情况再急也不能拿自己家人练手。
但更多的还是自我谴责,一时的醉酒和性向觉醒带来的连锁反应没完没了,康纳崩溃到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手下是达里尔扭来扭去想要挣脱的脑袋。
耳边是乔西滔滔不绝的抱怨:“我还没闻清楚呢,你把他脑袋裹住干什么。”
康纳的心理防线终于被击穿,直掰弯阴差阳错掰到未来弟媳妇身上,巨大的压力蚕食他最后一点冷静。
他大声喊道:“有什么好闹的,没看见这有个比你们更严重的病号吗,谁再多话就给我滚出去。“
“你们两个给我消停点。”
达里尔终于挣脱,冷哼道:“轮得到你说话?”
他实在看不上自己这位联姻对象,五大三粗没头脑。
但是没头脑有没头脑的好处,把身上属于乌涅塔的信息素露出来一激,他就情绪崩溃了。
康纳花了很久才平复心绪,他想情绪稳定而冷静地把事情处理清楚,但是根本做不到。
红血丝密布的双眼从三人身上扫过,他一把抓住乌涅塔的手臂,把她带到洗手间里面。
锁门转身下跪一气呵成。
她正要说话,被康纳一把抱住双腿,带着哭腔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道完歉想起来她听不见,又掏出手机疯狂地打字:“事到如今我也不干奢求你的原谅,乔西还不知道,我会替你隐瞒的,希望你先不要告诉他。”
“他很喜欢你,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乌涅塔对着旁边的洗手镜练习忧郁,她叹气:“这事我不说也瞒不住,外面那么多报道,你能保证他不看手机吗。”
他几乎快跪不稳,大半身体都倒向乌涅塔,差点把她也带倒,她扶着洗手台勉力支撑,边咬牙边维持脸上哀戚的表情:“这对我未免太不公平。”
“就因为他是你弟弟,所以我就要强忍痛苦和悲伤,怀着对自己性向的厌弃,在他面前假装岁月静好吗。”
康纳:“我知道我的请求很荒谬。”
他刚打完字,乌涅塔就匆匆将他打断:“我现在感觉很不好,需要精神科医生的介入和帮助。”
她悲恸到几乎落泪:”我觉得自己的未来快要完蛋了你明白吗。“
康纳情绪激动:“不是的!同A恋不是病,再说了你这只是一时的。“
“你这是因为受到外界刺激而产生的假性性向漂移,过段时间就会好的,不是永久的。”
他说得信誓旦旦,乌涅塔狐疑:“你又不是医生。”
他怀疑自己是A同已经很多年,看过不少这方面的书,有点涉猎和研究,但是不好明说。
康纳犹犹豫豫的时候,乌涅塔表情越发灰败,滑跪在他面前,两人四目相对间她喃喃低语:”那更完蛋了。“
“性向是假的,但事情已经传出去了,要是以后恢复了就更说不清了。”她双手揪着头发眼睛无神:“别人问起来的时候我连个借口都没有了。”
乌涅塔悲到极致又哭又笑:“你的理论拯救不了我的人生。”
“谁说的。”康纳掷地有声:“还有办法,事情才发生几个小时,趁发酵之前把新闻压下去就是了。”
“我们家在新闻部有些关系,交给我就是了。”
乌涅塔不出声,康纳强颜欢笑:“本来就是我惹出来的祸,由我收尾也是应该的。”
她深深看他一眼:“我能信任你吗。”
康纳斩钉截铁:“能。”
“找你借钱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乌涅塔把目光移向别处,说:“这次我不想说这是秘密什么的,如果你做不到的话,我会把一切真相都公布。”
“就算作为AA恋被唾弃,我也会担负起自己的责任。”她说:“乔西是无辜的,他不该被蒙在鼓里。”
康纳声音艰涩:“你很喜欢他吗,你不是对O暂时没有感觉……”
“这并不矛盾。”
康纳负罪感更深,为她的光明磊落,也为了她这份为乔西着想的心。
他自愧不如。
两人还想再交流交流,洗手间外却频繁传来噪声,。
擦干眼泪走出去一看,单人病房里又被塞进两张床,三张病床整整齐齐排在一起。
达里尔坐在轮椅上,昂着下巴:“还算宽敞。”
康纳、乌涅塔:”……?“
“这人脸皮太厚了,赶也赶不走。”达里尔扭头看乔西,说道:“总感觉他别有所图,为了我深爱的家人的安全着想,我觉得还是住在一起比较好。”
乔西:“虽然还没成为正式的一家人,论身份我也应该一起住在这里,虽然他们俩是姐弟,但都是成年人了,一个O一个A,形影不离地待在一起有点过了吧。“
两人各有立场。
达里尔觉得乔西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跟康纳的婚事,他绝对会折腾到对方主动退婚为止。
乔西觉得达里尔过度依恋,既然要跟乌涅塔结婚,他就是对方的未来嫂子,有必要在婚前把这个坏毛病纠正掉。
两人谁也不让。
康纳已经没有余力介入这几个人的纷争,甚至觉得现在看上去还算平静,一时半会应该闹不起来。
他忙着去办事,小跑着离开,把两尊瘟神留给乌涅塔。
乌涅塔:……
她还没说话,就被两人请上中间那张床。
乔西受伤的那只手臂上放着餐盘,他关切地说:“刚刚让医院的人送过来的,趁热吃。”
虽然残了一只手,但他机动能力很强,饭勺子已经递到嘴边。
达里尔跪坐在旁边的床上,按着她的肩膀:“不打算解释解释吗。”
他们俩手边都放着写字板,笔尖都快擦出火花。
乌涅塔恨自己不够深谋远虑,都装聋了怎么没狠下心来把瞎也装了。
她左右为男,难上加难。
-
尤利娅也在经受人生考验。
在医院跟康纳大打出手之后,她硬着头皮去上班。
人没到,她的事迹已经传遍议院,顶着同事异样的眼神走进办公室,助理把一摞文件放在她手边。
“您的公务车在高架上和交通局的警车三连撞,并且在路上展开追击,那边的问责报告已经传过来,需要您尽快解释。”
“毁坏车辆的维修费用还没算出来,要等到明天才知道。”
异样的眼神没把她击倒,提到钱,尤利娅长叹一声,看着欲言又止的助理,她说:“还有什么一次性说了吧,我承受得住。”
“您车里那个alpha的身份比对信息出来了,是通缉犯。”
尤利娅咬牙切齿:“赶紧送局子里去啊,这是我今天辛苦上班的功绩不是吗。”
助理保持职业微笑,略显为难:“毕竟是通缉犯,没有第一时间送监,会被曲解成您包庇罪犯的。”
“而且。”助理顿了一下:“乌涅塔小姐似乎交代过,需要您额外关照他。”
尤利娅脑壳痛:“知道了,你怎么还不走。”
助理:“议长提前结束出差日程回来了,让您立刻去见她。”
看了眼时间,助理贴心提醒:“您还有三分钟时间能用来编造搪塞议长的理由。”
尤利娅半死不活地趴在桌上低声说道:“这逼班是一分钟都上不下去了。”
短暂地崩溃后,她起身离开。
打开议长办公室的门之前她扬起个阳光开朗的憨厚微笑,做足心理准备才进去:“议长――”
刚迈进去一个脚尖,她就火速退出来,凌空飞过来的文件夹划破她的额角。
尤利娅笑容不变,俯身捡起时看见上面大写加粗的标题:[多元化议院,Z世代下ABO三性关系的发展与思考,多性向时代议院如何获取更多民意选票。]
尤利娅偷瞄完把文件合上,放到议长桌面。
“出门两天,我们议院的新星就变成A同代表了,甚至还是头版头条。”议长笑眯眯地说:“你真的始终活跃在为议院争光的第一线啊。”
尤利娅知道这老东西在说反话,静静地在旁边陪笑。
议长把虚拟屏打开,尤利娅的高清大头照出现在上面,内部网络能看到同A恋事件的讨论度正在节节攀升。
奇怪的是两人接吻的视频和照片被有意模糊,之前的高清合照唯美大图成了尤利娅一个人的出柜秀。
乌涅塔的五官被糊化。
有人在操纵舆论,拿她挡枪,刻意模糊乌涅塔的存在。
议长雷厉风行,没有废话直接切入主题:“降职、调职、辞职,你自己选一个吧,议院不允许有这种丑闻。”
尤利娅:“我以为您回来之后,会批准我的升职文件。”
她脑子转得飞快,在议长“你没事吧”的眼神中拿出手机,给早上帮她出柜的媒体打电话:“我推动性少数群体婚姻合法化的深层原因很简单,因为我本人就是同A恋。”
第24章
议长沉默半晌:“看来你的选择是自动离职。”
尤利娅不慌不忙地说:“就我的性向问题, 我刚刚跟记者约了专访。”
“自动离职不会有任何赔偿。”议长说:”我以私人的名义给你批准一次精神检查。“
议院是个相对保守的单位,如果员工个人的丑闻影响到民众对议院的评价,一定会被勒令滚蛋。
“你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出柜的书记官, 我会记住你的。”她说:“跟嗑药的、找情夫的相比,这算不太严重的个人作风问题, 但既然闹到台面上了,我也保不住你啊。”
尤利娅知道她睁眼说瞎话,明明早就想踢走自己,却要惺惺作态。
“今早的爆炸案是我家族的人做的。”尤利娅说:“没想到会闹成这样, 我对议院绝对忠诚, 这里是我想为之奋斗一生的地方。”
“个人管理有问题, 连家务事都处理不好。”议长顿了一下,说:”你到底是怎么爬到现在这个位置的, 诺拉家族的行贿丑闻蔓延到我们议院了吗?“
拔掉尤利娅这枚钉子不算, 她还想顺便给对手使绊子。
“我并不是找您告状。”尤利娅说:“而是要给您提醒。”
“他们看到了多性向法案所带来的巨大利益,却得不到, 才会在我车里安炸弹。”尤利娅不给议长嘲笑她的机会,语速极快地说道:“A同推行A同法案,才会让民众觉得议院是在真心实意为他们考虑。”
万事开头难,谎言开了头说下去就顺畅了。
尤利娅:“监查院和诺拉家族的人早知道我是同A恋, 法案一旦成功,民意度、讨论量都会上来,会带来无可估量的社会关注度。”
她把家族内斗扯成监查院和议院的争斗。
“但众所周知, 这法案是我这颗议院新星一直在大力推进的,整个议院也只有我一个人在坚持。”
“用我的提案等于捡剩饭, 就算不通过,议院这边也不会把流掉的提案让给他们。”
“只有我死掉, 这个没人咬过的饼才会成为他们的。”
尤利娅说得诚恳,议长手指敲在桌面上,示意她:“继续说。”
“每一个时代有每一个时代的标志性人物,我愿意成为面向全体民众,展现议院包容度的代言人。”尤利娅说。
议长:“你还真敢说。”
她差不多已经明白尤利娅的意图。
这家伙是打算将计就计,拿性向换前途。
同为政客,议长甚至愣了一下,问道:“这是你早就计划好的?”
没等尤利娅回答,她又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可想好了,一旦你当了这个A同代言人,联姻是别指望了。”
得到总是伴随着失去,尤利娅虽然全都想要,但更明白保全当前能抓住的才是要紧事。
她半真半假地说:“您这样想也太看不起我了。”
到了此刻,她才放松地拿起桌上的茶杯,浅啜一口:“这是我个人的一小步,却是社会的一大步,更是A同群体争取公平的飞跃。”
她稍稍倾斜杯口,义正言辞地说:”敬自由,敬民主。“
议长嗤笑:“要是搞砸了,我可不会给你擦屁股。”
走出办公室,尤利娅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回到自己的地盘,还没来得及放松,助理在一旁提醒:”我和负责访问的记者接洽过了,那边说会为您开个专题,分成三期来做。“
尤利娅倒在沙发上,自嘲道:“知名政客才有资格做专题,我这也算一炮而红了。”
助理给她竖大拇指,说:“第一期是您的个人专访,之后最好带上乌涅塔小姐一起出镜,这样会比较有话题度。”
“你嫌我命长想换个领导就直说。”
助理:“爱情故事由双方共同讲述比较有可信度,不然看起来政治作秀的浓度太高了。”
尤利娅闭上眼睛稍作思考:“她哥哥被通缉的罪名是什么?”
“传教。”助理说:“具体卷宗明天会调到这边来。”
尤利娅低语:“先给我大舅子找个地方住着。”
她拿手机给乌涅塔发消息:[在?]
等了几分钟没反应,尤利娅熟练地发出一分钱红包钓鱼:[跟你商量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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