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瑞丝好像完全没有理智了,又挣扎着清醒了一瞬,眯着眼睛仔细看了下路上的其他车,态度冷酷:“是有什么赔不起的吗?”
乌涅塔昏了头。
对方睁着她那双圆润的桃红色眼睛,没什么攻击力地说道:“我是omega,假性易感期失事造成的事故有豁免权。”
她轻描淡写。
乌涅塔瞳孔震颤,就算是离家闯荡不把人当人看的她,也是遵纪守法。
法外狂徒贝瑞丝假笑两声:“反正这个点路上都是alpha,多撞几个。”
什么仇什么怨……
乌涅塔闪电般伸手,把她蠢蠢欲动要给一脚油门的腿抓住。
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的烫让人不适,她硬着头皮俯身,手从贝瑞丝的大腿移到小腿,余光瞄准空隙,另一只手扯着方向盘。
把她的腿狠狠挪到刹车山,停车的同时贝瑞丝被惯性向前甩,乌涅塔不想当肉垫,狼狈躲开。
大概她也意识到自己状态不对,哼笑着往乌涅塔身上靠:“要死的又不是你,生气了?”
经历过omega假性易感期的样子,乌涅塔知道她马上就要丧失理智。
抠锁,门还锁着。
“抑制剂呢?”她一边在车里翻找,一边头皮发麻地把贴在旁边的人推开。
贝瑞丝靠在车门边不说话,混沌的脑子一丝清明尚存,见她鼻尖冒出细汗,问道:“急成这样,你很在意?”
信息素侵袭大脑,贝瑞丝晃了晃脑袋,接着问:“你怎么不湿了?”
乌涅塔:……啊?
她还以为像乌涅塔这种alpha,会因为omega的失控而羞怯,继而变得湿漉漉的。
乌涅塔木着一张脸,车内空间狭小,对方伸出来的手和探过来的脑袋避无可避,她抱着脑袋没地方逃,擒住对方的脖子气恼地说:“我问你抑制剂呢。”
被信息素和omega支配的恐怖记忆再次袭来,她两眼一黑,不想因为力竭晕在车上,那太暧昧了,太丢脸了。
哒的一声,贝瑞丝解开安全带,大半个身体倚在她身上,眼神阴郁又渴望。
淡淡的花果香变得浓郁,乌涅塔屏气凝神:“冷静点,真的使不得。”
贝瑞丝差不多也腻了这种她逃她追的把戏,手指插进她头发里,冷声问道:“你就这么看不上我?”
她从来厌恶alpha,除了在工作上享受击败A的快感之外,并不曾主动靠近哪个A,高傲得令人生厌。
优渥的出身和很有迷惑性的漂亮外表,对一切都唾手可得。
只要稍稍勾勾手指,自然有人奉上一切。
这是第一次放任信息素的逸散,得到的却是伤自尊的抵抗。
她的语气变冷,望向乌涅塔的视线也像裹着寒冰:“你身体有障碍?或者你还在想尤利娅?”
欲/念/并不可耻,贝瑞丝觉得她让人怜爱,想趁此机会继续探索。
她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也并不觉得自己毫无吸引力。
乌涅塔当然不行,没A会大喇喇地承认这一点,她表情皱成一团:“这个、那个……这不合适。”
她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迫切地大喊:“我是同A恋,你冷静一点,真的。”
对方不管不顾地吻了上来。
惊异于她嘴唇如此柔软的同时,贝瑞丝觉得她跟自己想象中的一样湿润。
乌涅塔脑子嗡嗡作响。
纠缠半晌后气喘吁吁地一巴掌把人扇停:“我把你当朋友,你别……”
贝瑞丝捂着脸,被冻住一样僵在原地,愣愣的。
趁此机会,她捏着贝瑞丝的手指把车解锁,逃蹿到车下。
贝瑞丝又惊又怒,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她竟然真的没有吸引力。
面无表情地往后脖子上扎完抑制剂,她透过车窗看着傻傻站在绿化带边上的乌涅塔,不可思议地说:“所以你真的不行。”
贝瑞丝从不内耗,把事情归咎于别人比责怪自己更方便。
“你不行――你喷什么信息素香水?”
乌涅塔:“?”
“你不行,你换我喜欢的衣服干什么?”
乌涅塔:……单纯的自恋加上喜欢穿新衣服也惹到别人了吗。
“你是喜欢我吗?”乌涅塔脸上的茫然快要具象化。
老实说她最烦的就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傲气天龙人。
前一天晚上被伊莱斯信息素攻击已经够烦的了,现在还要应付这种眼睛长在脑袋上的装逼O。
她细声细气,略带纠结地小声嗫嚅:“可我不喜欢攻击性太强的。”
大小姐果然瞬间破防。
贝瑞丝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龟裂,紧接着眼神无比复杂地望着她。
没有否认乌涅塔的说法,她说:“我对你是有一些好感。”
贝瑞丝一向正视自己的/欲/望。
这点好感不足以盖过此刻受到的侮辱。
她倒车,打方向盘,期间眼睛一直死死盯着乌涅塔。
虽然心里嘀咕,对方是不是想一车头撞死自己,乌涅塔还是遵循窝囊人守则,眼睛里滚珠几颗泪珠,哭得漂漂亮亮地对她说:“你很好,对不起。”
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从身边擦过,乌涅塔松了口气,欢天喜地准备叫车,订单还没发送,刚才冲出去的车子又倒了回来。
“上车。”贝瑞丝故作姿态地将手搭在车窗边,绷紧的唇线泄露出点她的不自在。
乌涅塔攥着手机神情警惕。
“我想追求你。”她直白地说出心声,满含侵略性的眼神将乌涅塔的每一个微表情都收入眼中。
直白到热烈的示好,很少有A能拒绝。
就连乌涅塔都觉得稀奇,长这么大她没被omega追求过。
在她的再三坚持下,乌涅塔上车,好奇地问道:“你喜欢我什么呀。”
揉掉睫毛上挂着的两滴泪,没忘记在她面前的人设,根植于心的撒谎技能张嘴就来:“我在家不受重视,性向还很奇怪,你真的喜欢我呀?”
贝瑞丝目视前方,拧着眉说:“我喜欢你懦弱卑怯的样子。”
她还是直来直去,坦言的时候还不忘夸自己:“人会被自己没有的东西吸引,这很奇怪吗。”
救命,好自恋啊。
“我会关爱你。”她大大方方地展示自己的优势:“我努力工作,在家族有不低的地位。”
乌涅塔:“?”
莫顿家的前家主去世,贝瑞丝知道,没有询问她分到多少遗产。
“钱、珠宝、艺术品,还是你更喜欢房产?”
乌涅塔怔了一下:“啊。”
这倒是头一遭有人把这些摆出来供她挑选,
“可是……可是……”她开始在心中急速搜索,除此之外贝瑞丝还有什么别的利用价值。
乌涅塔故作为难:“那我可以不原谅克劳德吗?”
绕来绕去,话题又绕了回来。
乌涅塔的视线在她眼下打转,除了钱财,看别人隐忍抉择时情绪溃败的样子也很有趣。
无意玩弄感情,可天赋如此。
她舔舔唇,收回目光,充满歉疚地说:“我知道这和你的利益产生冲突了,没关系的,你是个好人。”
贝瑞丝的傲慢被蒙上一层灰,她发现对方虽然是个弱者,却并不随波逐流很有底线,甚至很会顺杆爬。
长久的沉默之后,车子驶入市区,把乌涅塔送到医院门口,直到对方下车,她仍在衡量。
乌涅塔犹豫再三,对她露出个浅笑,细声细气地说:“其实你是位非常有魅力的omega,在那种情况下拒绝你需要非常强大的自制力,请不要因为我不知天高地厚的拒绝,而对自己产生怀疑。”
她眼神专注:“我身体不好,没有精力照顾omega。”
直到转身前的最后一秒,她还在向贝瑞丝竭力说明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刻意不看后者开始动摇的眼,温和礼貌地告别。
……
走进医院,埃克特就迎了上来,带着她往最边缘的那栋楼走。
“生命科学教的医生在市医院挂名,是合法行医,以后你有治疗需要可以直接过来,不用担心被查。”
自然地挽上妹妹的手臂,埃克特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到?”
“路上耽搁了。”乌涅塔心不在焉,这里的就医环境和之前比,简直就是质的飞跃。
治疗室里堆满了身体替换件,角落里还有肢体残缺的人造人。
她躺在医疗舱内被开膛修复,医生为她的机械心脏换上新的零部件,见她感兴趣,温声说:“那些都是寿命到头程序自行中止的人造人。”
伊莱斯在旁边举着手机拍摄,她的胸骨也由合金制成,机械心脏运转不息为身体泵血。
“妈妈看到你像现在这样健康,一定很高兴。”
提到许久没有见面的母亲,乌涅塔开心地让埃克特凑近点:“你可以放大拍,里面最重要的那个齿轮上刻了妈妈的名字。”
她扭头问医生:“不能维修吗?人的义体改造技术都这么成熟了。”
“寿命代码是一早就写好的,自大清洗开始,连制造它们的公司都倒闭了,代码早就被政府销毁。”
乌涅塔失望不已。
镜头转移到她脸上,埃克特问:“有什么要和妈妈说的吗,过几天出差的时候我会顺便回家,把这个视频给妈妈看。”
乌涅塔猛地想起,马上就是妈妈的生日了。
她敛眉思索,不知道该从哪说起。
久到手术结束,医生离开治疗室,她才终于开口:“我在外面挺好的,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结了个婚,还谈了个女朋友。”
埃克特在旁边提醒:“最近好像分手了。”
瞪他一眼,乌涅塔继续说:“没关系的,可能很快就又有了,最近有个omega在追我,不过我还没考虑好是否接受。”
不需要绞尽脑汁送礼物,她的问候就是最好的礼物。
埃克特一愣:“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别插嘴,把我的思绪打断了。”在他不断的道歉中,乌涅塔略带疑惑地问道:“之前你总说当妈妈不容易,我稍微有点体会了。”
她清清嗓子,略带骄傲地说:“忘了说,我现在也有两个孩子。”
“可能是继子的缘故,我对他们并没有像妈妈对我的这种感情。”她有点苦恼:“和路上偶遇的O和A没有什么区别,可以随便利用。”
埃克特在旁边分析:“是因为你没有生下他们吗,可你也是妈妈捡的。”
乌涅塔的烦恼来得快去得也快,反正都是资源而已。
兄妹俩又各自说了些话,埃克特问道:“真的不回去吗?你们吵架后第二天妈妈就要找你道歉来着,但是你先跑了。”
“不要。”
埃克特:“不知道你们在别扭什么。”
她从医疗舱下来,迫不及待想去进行下一项活动。
“治疗费在哪给?”
“已经付过了。”埃克特的话打断她兴致勃勃掏卡的动作。
他接着说:“这里不收钱,只收情报,尤利娅已经替你付过了。”
乌涅塔:“?”
“镇压下七区暴动,是她的新工作。”埃克特说:“我稍稍向生命科学教透露了一点她的工作内容。”
他稍作犹豫,说道:“尤利娅还有用处,我的建议是……如果你确定要答应那位omega追求者的话,平衡好她们俩的关系。”
第43章
“我会好好待在她身边, 继续为你赚取医疗费用的。”抱住乌涅塔,脸贴脸蹭了蹭她。
埃克特表情严肃,虽然不太清楚妹妹对旧情人是否还念念不忘, 还是说道:“她过得挺好的,升了职。”
乌涅塔:“?”
“都是托你的福。”埃克特终于图穷匕见:“所以你不需要有心理压力, 这都是她欠你的。“
“我?我没有呀,我还是那样。”
埃克特怕她离开了熟悉的生活环境,没有妈妈的心理疏导,会产生奇怪的想法, 提前给她打预防针。
过于艳丽的脸上是不太合衬的温柔笑容, 他嘴里吐出的话和表情十分割裂:“你生来就是一副这样的身躯, 被迫过着躲躲藏藏的贫困生活。”
还时不时就会发病,担心哪一天就寿命将至, 时刻为自己会早亡而忧心。
“这些都是这个世界的错, 生活在这世上的人,都得向你赎罪。”
“啊啊啊啊, 别说了。”乌涅塔捂着耳朵:“好羞耻啊。”
小时候偶然一次犯病之后,因为太难受了,在哥哥让她坚强的安慰中崩溃大喊,又不是她愿意被生下来的为什么一定要坚持。
“――都是世界的错。”妈妈这么说道。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 幼年乌涅塔都将这句话常常挂在嘴边,奉为至理名言。
拽着埃克特的白毛,崩溃摇晃:“这种时刻谁都有, 怎么到我这就成了一生的案底了,快忘掉!”
埃克特笑着, 对妹妹生命力十足的模样很是欣慰。
他闭眼静默几秒,温声说:“忘掉了。”
把人送出去之前, 埃克特犹豫地问道:“生命科学教那边有意想和你接洽,我拒绝了。”
这代表对方清楚乌涅塔的身份,兄妹俩脸上的表情都为之一肃。
“之前说过,是组织帮助我找到你的。”埃克特说。
乌涅塔皱眉:“我确信自己一直都很小心,难道是之前给我做改造手术的地下医生泄露的?可是对方经手的劣A那么多,难道每一个都去查明身份吗。”
埃克特:“生命科学教的前身是人造人厂商泰坦公司,义体手术同时也是他们发明的。”
泰坦公司掌握义体器官的制造技术,和劣等alpha的生物信息检定技术。
“虽然在几十年间的大清洗中,公司早就倒闭,但是之前累积的资本,和这两项技术带来的长效收益,让他们得以拿到教会'拍照'并发展至今。“
煽动民众和A管会发生冲突,根本是这两个组织之间的利益冲突。
把劣A和人造人全杀了,组织还赚什么钱。
乌涅塔从他的话里迅速检定出线索:“义体购买和生物信息鉴定。”
说话间已经快走到医院门口,埃克特依依不舍地松开妹妹的手,他还有事要处理。
“这件事我也会继续留意,别太担心。”
乌涅塔拧着眉走出去,被远处汽车鸣笛的声音惊醒,贝瑞丝一直等在外面。
窗户降下,汽车朝前驶来,她眉眼漠然地拿着手机,有些不耐。
隔着一段距离,她好像在和电话那头的人争论什么,听不太清。
“都说了现在有事赶不过来,调解的事你自己想办法吧。”
克劳德有一瞬间的失语,紧接着是他不可置信的咒骂声:“开什么玩笑,你早不说,现在给我撂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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