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毅考虑了几秒:“成,隔壁赵东伟一直想巴结咱女儿,我偏不让他见。”
黄丽梅幸灾乐祸“噗嗤”笑出声:“赵东伟针对你这么多年头回在你面前夹着尾巴做人。刘晓燕之前总爱跟我显摆她的孙子孙女,明里暗里嘲讽红梅没孩子,现在见到我巴不得给我擦鞋。”
郑毅严肃地叮嘱她:“你别真让人给你擦鞋,咱不干那么没品的事。”
黄丽梅笑着拍他手臂:“我可不敢摆架子,我就是普通老百姓。唉,你说咱家老大没孩子咋整?”
医生检查了郝红梅的情况,郝红梅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所以问题就出在儿子身上。
黄丽梅不好跟儿子讲,郝红梅也怕伤害到丈夫的自尊心欲言又止。
郑毅微微叹气:“该来的时候总会来,不该来的时候也别强求了。学智才三十,闻岩他二哥三十四岁结婚才有的孩子,别给孩子们压力。”
黄丽梅不赞同丈夫的话,却又想不到解决办法。
话是这么说,可长子结婚多年没孩子,外人也总会议论啊。
梁好收到来自家里的信,她看了两遍。
“我妈说要来咱家一起过年。”
闻言略微诧异:“大年三十过来吗?”
梁好把信收起来:“29来,哎呀,就是明天了,邮局寄信可真慢。”
“没关系,我让二哥三哥打扫两间屋子,家里正好有两间空屋。”
之前没考虑家里来客人短住,空屋是给孩子预留出来的空间,才盖好晾干没多久,家里换下来的旧家具随便堆在里面。
闻二山断断续续给家里每个屋子打了新架子床和新衣柜,堂屋的桌椅板凳全套换新,全是趁下工后去山上砍树慢慢添上的家具。
闻二山自从春妮怀孕就打了申请加盖房间。乡下宅基地按人头划分,家里人越多宅基地就越大。大队看在闻岩的面子上提前批了。
闻二山和闻三河一听梁好的父母要来过年,紧张地不知所措。
梁好的父母是城里人,父亲还是当官的,他们见过最大的官是大队支部书记。
闻岩安抚他们:“不用太紧张,就当成正常的亲家相处,梁好的父母没有架子。”
兄弟俩心里发苦,他们是大老粗,万一说错话惹人不高兴咋整,被笑话都是小事。
闻二山和闻三河收拾屋子心不在焉,不知道梁好她爹是多大的官。
黄丽梅对春风大队并不陌生,郑家这次是坐汽车坐到江县,顺路给郑蕊送了年货。
闻岩亲自去江县把岳父岳母接回来。
过年司机和秘书都要放假,郑毅没有公车私用。
黄丽梅每一次见到闻岩就会对他改观,从一开始的不合格到现在累积有70分了。
人都是比较出来的,再没本事的男人,只要他不让自己的女人吃苦那他就是好男人。
反观萍萍的结婚对象,当初连工作都是萍萍偷偷摸摸给他安排。靠着油嘴滑舌哄骗小姑娘,没有利用价值就变一副嘴脸。
看婚宴就知道男方家里不重视萍萍,城里职工家庭好面子,最不起码都有一道炖肉。
黄丽梅主动寻找话题:“你们乡下冬天都在家里忙什么?”
闻岩专心开着车:“冬天乡下冷,家里特地空了一间屋子用来烤火。屋子中间摆着大火炉,家里两位孕妇待在里面看看书或者织毛衣。”
前者是梁好,后者是给全家每个人都织了新毛衣的春妮。
黄丽梅忍俊不禁:“难怪你们着急回家,原来家里比城里暖和。烤火屋子的确舒坦,我小时候家里是围在厨房烤火,大家冬天不出门,从房梁垂吊着烧水的瓦罐用来烧水做饭,院墙边上码着整整齐齐的木柴。那时候家里可热闹了,厨房没柴烧了年纪大的孩子就使唤年纪小的去搬柴。”
她说完感慨道:“可惜城里得买柴,家里的火盆不如你们的烤火屋暖和。”
第61章 去梁家串门
(已修)
黄丽梅在闻家待了两天就坐不住了。
闻家三兄弟实在太能干了, 三个大老爷们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两个怀着身子的孕妇被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连做年夜饭都不让进厨房。
郑毅和郑学智不好意思干坐着也去帮忙搭手,家里的女同志们闲了下来。
黄丽梅头一次感觉过年能如此轻松, 她只需要帮忙贴对联、调浆糊, 年夜饭都不用亲自负责。
家里没有她发挥的空间, 闻家的亲戚自从家里父亲去世就断了联系,亲戚们怕被闻家几兄弟赖上。
过年如此清闲, 她干脆出门溜达闲逛。
闻岩让闻溪带着丈母娘和郝红梅去大队逛逛, 大过年不用工作, 大队晒场上很热闹。
黄丽梅突发奇想:“阿水, 你四嫂嫁人前是不是住在丰收大队?”
她想去看看女儿曾经生活过的环境。
闻溪吐掉嘴里的甘蔗渣子:“嗯,过了前面的水渠就是丰收大队。”
黄丽梅眼神热切地问:“你知道梁家在哪吗?”
闻溪转了转眼珠子,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郝红梅在一旁笑着解释:“我们主要是去想看看你四嫂以前生活过的家。”
闻溪拧着眉头想了想:“你们可别后悔,被梁家看到了肯定要赖你们钱。”
哪怕是只狗路过梁家门口都得留泡尿,不然被王盼弟看到就要骂骂咧咧。
黄丽梅被他的形容逗笑:“我们就远远看一眼,不靠近。”
闻溪抄近路带着俩位女士来到丰收大队,离梁家隔着大约50米距离。
黄丽梅踮起脚尖往院里看,啥也瞅不着。
梁家的院子是矮小的黄泥墙, 门是两片木板, 只能依稀看到院里有个茅草棚子。
闻溪心急口快问道:“看到梁好的屋了吗?”
黄丽梅踮起脚尖抬手挡着阳光,看了好一会儿失落地放下手。
“没有, 我想看好好的房间长什么样子,她的成长我都没参与过。”
闻溪心里纳闷,那么高的草棚伯母看不见吗?
他想到伯母上了年纪,眼神可能不太好。
“那咱们再靠近一点?”再往前走30米怎么都能看清楚了吧。
黄丽梅点点头。
闻溪想到伯母给他的20块钱压岁钱干劲十足。
不过他们还没靠近, 就遇到了回娘家的郑萍萍。
郑萍萍婚后回门的日子发生了一件小事。父母在她刚出嫁就把她的床撤掉,令她感到心寒, 一起回来的赵凯脸色都不太好看。
用母亲的话说她嫁了人死都是男方的鬼,以后回家就是客人,她的床留着占地方。
郑萍萍无时无刻不在怀念郑母的好。没有对比就没有落差,可惜曾经的她不懂得珍惜。
赵凯突然变得很激动:“萍萍,那是不是你妈?”
赵凯的临时转变让郑萍萍措手不及。
明明来的一路上两个人还在吵架,赵凯嫌弃她娘家事多,郑萍萍怪他大年初三才跟她一起回娘家。
郑萍萍不以为然:“你又不喜欢她激动什么?”
赵凯用力拽郑萍萍的手臂:“你看那边。”
郑萍萍不耐烦转过头,她看见了郑母。
郑萍萍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真的是郑母!
她连忙扯了扯衣服上的褶子,又拨了拨头发。
黄丽梅哪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和萍萍遇见。
俩人隔着10米开外对视着,梁家门口一道声音煞风景地响起。
王盼弟的嗓门跟不要钱似的:“前面的,你们站地里干嘛呢!是不是想偷我们大队的集体财产!”
黄丽梅走也不是,莫名其妙就跟着一起进了梁家的院子。
梁家很穷,这是黄丽梅的第一印象。
闻溪的小眼神时不时飘向茅草棚子,这里堆着劈好的干柴,旁边的干稻草堆就是梁好冬天的床。
王盼弟嫉妒黄丽梅,面上表现得很热情。郑家是头大肥羊,说不定能从他们身上捞一笔油水,毕竟自家白白把梁好养活了20来年呢。
她光看自家闺女从城里回来的待遇,小皮箱据说是用牛皮做的,值不少钱;萍萍攒下来的私房钱都顶他们夫妻前半辈子所有收入了;还有郑家从城里送回来的萍萍的东西,她和丈夫拉去卖了30块钱。
衣服、床单被套、棉褥子全都是好料子,郑家上辈子积了什么福,家里竟然能这么富裕。
夫妻俩哪怕知道郑毅身份不一般,也想硬着头皮从郑家手指缝里抠点油水,黄丽梅从指甲缝里漏点都够自家一年的收入了。
反正换孩子的事天知地知以及她和丈夫知道,没有第四个人知情。至于萍萍了解内情会不会说出去?她怀了萍萍十个月才生下来,要不是换孩子萍萍能享那么多年福?
王盼弟心里不怀好意,琢磨着怎么找借口从黄丽梅身上要钱。
黄丽梅空手来到梁家做客有点尴尬,放在以往也就算了,可现在是大过年。
她不知道怎么回事,王盼弟跟她说着话,就把她给拉进来了。
王盼弟见到两手空空的黄丽梅并不失落,说不定黄丽梅给她家准备了大红包呢。
黄丽梅和萍萍一起回来过年,肯定是梁好那小畜生惹事了。
王盼弟暗暗幸灾乐祸,巴不得梁好再多惹些麻烦让郑家夫妻把萍萍认回去,她们就能跟着沾光了。
黄丽梅趁王盼弟去倒水的功夫,不动声色观察了一圈梁家的内部构造。
梁家只有两间屋子,一间主卧,一间次卧。
她问萍萍:“你回家了住哪?”
郑萍萍心中激动又感动,以为郑母在关系自己。
她忍不住诉说心中的委屈:“家里地方小,我跟弟弟住一间,中间有一道帘子隔着。”
闻溪在黄伯母身后悄悄翻了个白眼,她在家好歹还有张床睡呢,梁好都没睡过床。
黄丽梅同情萍萍的同时愈发心疼自己的女儿。
她的女儿就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连自己的房间都没有,还要跟当时七八岁的弟弟共用一间卧室。
黄丽梅擦了擦眼角的泪花,郑萍萍连忙递出自己的手帕,黄丽梅没有接。
她说道:“你爱干净,快把手帕收回去。”
郑萍萍想到同样的事发生在家里,弟弟偷偷用她的手帕擦鼻涕,王盼弟骂她小气矫情,说一块破布脏了洗洗就干净了。
她哭得像个泪人,黄丽梅轻拍她肩膀安慰。
“结婚后就是大人了,以后在婆家面前不要动不动哭鼻子,以免她们觉得你好欺负。”
郝红梅心情百感交集,曾经不待见她的小姑子如今混到这种地步,果然人各有命。以前郑萍萍像只傲慢的花孔雀目中无人,更不会在她面前哭哭啼啼。
“对了,你郑叔叔给你捎回来的床单被褥还有你没带走的衣服都带去婆家了吧?”
郑萍萍哭嗝打到一半满脸懵然:“什么被褥?我从来没收到过。”
黄丽梅相信丈夫不会骗自己,更何况都是些不值钱的物件。
“你再想想呢?去年你郑叔叔去春风大队,特地让司机开车送来你的东西。都是你在家用过的,我想你应该会喜欢。”旧床单被褥不好让女儿用,建刚也说该处理的处理,她想着就给萍萍送去。
郑萍萍还是一脸茫然:“我没有印象,我回来没几天就下地干活了,白天我都不在家。”
她突然神情凝固如遭棒喝。
自己回家后没几天父母请了半天假,说是身体不舒服要去城里检查。傍晚回家他们脸上喜洋洋,她当时一度怀疑是不是母亲又怀孕了。
她的询问令父母含糊其辞,郑萍萍就没多想。
所以其实那天,亲生父母把她用过的床单被褥和旧衣服全都带去卖掉了?
黄丽梅见她的反应以为是被人偷了。
“那些东西说贵也不贵,你的床单被褥都用的上好的面料,透气又透汗,被人偷走卖不了几个钱。只是可惜了十多斤重的棉花被子,还有你用惯的褥子,都是新棉花啊。”
郝红梅听着肉痛,萍萍在家很受宠。婆婆担心萍萍娘家条件不好吃苦,给萍萍重新做了新被褥。
她跟婆婆亲自挑的棉花,做12斤重的棉花被子光票都花了不少,还不算花的钱,结果用了不到一年竟然被人偷走了。
但凡爱惜一点起码能用好几年,以后棉花不暖和了还能做成褥子。
婆婆还给萍萍做了棉花褥子,棉花褥子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坐下去都能陷个坑,可想有多暖和。
仅仅是这两样花了不少钱,普通家庭想做两床这样的被褥起码得凑两年的票,棉花票和布票都得要。
郝红梅自己都舍不得做新被子,她盖的还是结婚带来的几床嫁妆被褥,一直用到现在。婆婆给萍萍做新被褥提到过给她做两床,郝红梅舍不得。
郑萍萍回想起在郑家的日子,她的房间不大,可东西应有尽有。她不仅有手表还有收音机,棉花被褥让她冬天晚上睡得格外香甜。
自从回到梁家,硬邦邦的木板硌得她浑身痛,被褥子又薄还带着难闻的味道。她的手表得藏起来不能被弟弟看见,否则第二天可能就会变成一堆零件。
没有收音机她无法了解外界的情况,大队的广播只在早上播放,而自己在田里根本听不清,导致自己连高考的机会都错过了。
此时此刻她又知道了亲生父母卖掉她的嫁妆,尽管只是枕套被褥和旧衣服。可这种背着她连一句商量都没有就直接卖掉她的私人物品,对她不仅没有尊重,更让她感受到父母的自私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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