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好悄悄抿了一口手指的糖渍,没想到大家齐齐把目光转向她。
“啊?怎么了?”
她尴尬地脚趾挠地,还好没人发现。
闻岩低声提醒她:“警察同志问你对梁大强夫妻了解多少。”
梁好润了润嗓子正色道:“我怀疑他俩可能有精神疾病或者躁狂症。我在他们家生活的二十几年没有一天好受过。他们只要不顺心就会对我非打即骂,挨饿受冻更是家常便饭,我没有做人的尊严,我相信精神正常的父母不会天天打骂孩子。”
警察同志埋着脑袋“唰唰唰”用笔记录。
梁好压低声音:“你们讲到哪了?”怎么突然开始问她问题。
闻岩有一瞬间怀疑她是不是腹黑,明明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偏偏还能一句话补刀。
他淡声为她解释:“谈到你疑似被调换,这种性质属于拐骗儿童。”
梁好惊讶了一瞬,她饶有兴趣追问:“他们夫妻俩会被判多少年?”
警察同志抬头:“一般是五年,如果对孩子有虐待行为以及其他伤害行为就要十年起步。”
她刚刚那番话如果证实,梁大强夫妻俩起码得进去十年。
梁好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跟自己有关,她刚刚顾着回想辣椒拌青柠的味道,根本没注意他们说什么。
她满脸失望之色:“我受虐待二十三年,他们在监狱里有吃有喝过十年,真不公平。”
警察同志哭笑不得:“坐牢也要干活,可不是进去享受。”
梁好为原身感到悲哀,她轻声叹气,
“我在她家有干不完的活还要饿肚子受罚,生产队的驴都不会这么压榨。这么说我当初为什么不把他们扎一刀犯故意伤害罪然后进监狱做苦力呢。”
梁好似乎真在考虑可行性,警察同志吓了一跳。
“同志,这可不兴乱说啊,监狱里面没你想的那么美好。”
梁好悲哀地摇头:“对你们而言监狱是改造犯人的地方,如果我没有脱离梁家,监狱对我就是天堂。”
闻溪破天荒和梁好站在同一战线:“我四嫂在梁家睡草垛,监狱起码能睡床呢。”
狗娃大声嚷嚷:“一定要把坏人抓起来,我脑袋流了好多血,都是梁大强害得我!”
陈爱莲对梁好了解不多,大队女人们聊起来她听过几句,都是些空穴来风的议论,她没当回事。
后来她跟春妮关系越来越好才对梁好本人有了一点点印象,春妮嘴里梁好是个大方细心就是做饭不太好吃的姑娘。
想到是梁大强害了自家孩子,陈爱莲恨不得现在就回去找梁大强一家要个说法。
闻二山骑着三轮车姗姗来迟。
郑毅和郑学智跟着一起来了。他们刚靠近病房外就听到梁好的声音,说监狱对她而言是天堂。
父子俩把手放在门把手迟迟没敢推开。
王福跟闻二山抱着东西一起上楼,以为父子俩在门口商量事,推开门径自进去。
闻二山对着陈爱莲道:“春妮让我把被褥给你们送来了,怕你俩夜里冷。”
陈爱莲的怒火降了下去。
郑毅和郑学智跟着进屋。
陈爱莲不知道梁好父母的身份,听春妮说是在S市当领导,总之职位不低。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我家狗娃听到梁大强夫妻俩故意调换你们家孩子才被梁大强打成这样,你们要是心疼闺女就把那对夫妻送去牢里,我们家不问你们家要赔偿。”
儿子是听了闻溪的话才去梁家,又因为听到梁好的身世被梁大强打伤,按理说得让郑家赔钱。她只想出一口气,狠狠惩治梁大强和王盼弟。梁大强对她家狗娃下了死手,脑袋后面血流不止,要是送晚了说不定就没命了!
郑毅此时脸色极其难看,他郑重承诺,
“你放心,即便不是我们两家的恩怨,既然梁大强光天化日想要谋害你家孩子,我们会调查到底,还给你公道,让他知道法律不是摆设。”
陈爱莲擦了擦眼角:“你们说话算话,梁大强是出了名的赖皮。”
郑毅向警察同志询问情况,郑学智走到妹妹面前。
他垂着脑袋:“对不起,是我们没保护好你。”
抱错孩子对全家人是重大打击,距离找回妹妹不到半年又迎来了第二次打击,妹妹是被故意调换了。
郑学智不敢想象母亲如果知道真相会有多么自责崩溃。
梁好看他失魂落魄的模样,想了想:“主要是人心太坏了,你别太自责。”跟她哥关系不大。
郑毅听完全部笔录,一时间天旋地转,整个人直挺挺倒了下去,幸好警察同志眼疾手快扶着他。
郑学智连忙搀扶着父亲坐在空病床,闻二山急忙跑出去喊人。
梁好吓了一跳,目光隐隐带着担忧。
“他怎么了?”
闻岩看岳父的症状像高血压: “应该是情绪波动太大导致血压增高。”
果不其然,医生给的说法也是如此。
郑毅愤怒至极气倒了。
第69章 祖坟冒青烟
(已修)
梁大强夫妻俩被正式逮捕, 梁宝儿没人照顾只能被郑萍萍带回家。本就对儿媳妇不满意的赵母见儿媳妇带着一个拖油瓶回家直接垮着脸。
郑萍萍以为熬过去这一阵子就能轻松,殊不知这只是刚刚开始。
赵凯的铁饭碗工作丢了,当初偷换的工作最终还是还了回去。
赵凯失业对全家人无异于噩耗, 一家人就指望着赵凯一个月四十块钱的工资养家。
四十块钱听着多, 但是住在城里样样花钱。乡下起码可以砍树烧柴, 城里做饭取暖都得买煤。赵凯可以吃职工食堂,可家里还有三张嘴要吃饭, 每个月能剩余十块钱就要谢天谢地了。
今天婆婆又一次在饭桌上指桑骂槐, 郑萍萍忍无可忍重重放下饭碗。
“妈, 您别忘了没有我就没有赵凯的工作, 工作没保住是他自己没本事,用不着明里暗里贬低我。我是落魄了,可你们一家子住着我买的房子。这房子是我给自己准备的婚房,要不是我买了房子,你们全家还在职工宿舍排队打水洗漱。”
赵凯神色不满地把筷子拍在桌上:“萍萍你怎么能这么跟我妈说话!我妈说话不中听也是因为我失业家里日子不好过。再说房子是夫妻共同财产,家具是我家添置,装修也是我负责,何必要分那么清楚。”
郑萍萍毫不留情拆穿他:“难道不是你问我借钱买的家具?你家能出得起钱装修, 你哄谁呢!”
她嫁过来后才知道赵凯家里情况多糟糕。自己被爱情糊住了眼睛, 真正过日子才发现婚姻不是海誓山盟和花前月下,生活离不开柴米油盐醋茶。
全家四口人, 还有乡下的老两口全都指望赵凯一个人的工资养活。
如果只有她和赵凯过日子,他的工资足以让他们俩过得舒坦,可四十块钱哪里够养活八个人。
梁宝儿趁着众人吵架偷偷把菜往自己碗里拨,没想到一双大手直接把盘子抢走。
赵父一巴掌拍在梁宝儿的手背:“你怎么跟个贼似的偷吃东西!一点也不懂礼貌, 大人还没动筷子你就往自己碗里扒,没家教!”
梁宝儿被打疼了, 他环顾一圈没有人哄他,平时在家从来都是好吃的先给他吃。
郑萍萍压根不在意弟弟的死活,更别说像王盼弟一样惯着他,给他吃喝就不错了。
梁宝儿越想越气,他不懂寄人篱下,只知道所有人都得让着他。
他站起来把桌上的饭菜全都推到地上,不让他吃大家都别吃,赵家顿时闹得鸡飞狗跳。
梁大强先审判的是故意伤害罪。尤其还对受害人造成严重伤害,受害人属于未成年,所以他最终会比故意伤害罪判得更重。
梁大强一口咬定狗娃偷了他家东西,问他什么物品丢失支支吾吾说是钱。
王盼弟和梁大强被分开关押,不论警察如何问话她都说不知道,声称自己是抱错孩子的受害家属。
梁大强甚至反客为主嚷嚷:“警察同志,春风大队都是一群刁民必须得抓起来。他们把我关在柴房还用麻袋套着我脑袋用棍子打我,你们看我身上肯定青一道紫一道的痕迹。”
警察同志为了让他死心脱掉他的衣服,让人拿了镜子给他看。
“梁大强,你少耍花招、老实交代。坦白从宽,要是被我们查出来证据可就不是简单拘留了。”
这话同样说给了王盼弟。
郑学智听说梁家夫妻俩都不承认,于是亲自去找了梁家夫妻谈话。
他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王盼弟,你的丈夫犯了故意伤害罪,不出意外要坐牢十年,这是铁板钉钉的结局。”
“如果我们查出来你参与了拐骗,到时候你就跟梁大强做一对苦命鸳鸯,在监狱里相亲相爱吧。”
“我并非恐吓你,坦白从宽可以减轻刑罚,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你就能比梁大强判得轻,到时候还能照顾你儿子。”
“机会只有这一次,等受害者亲自出面证明你再坦白就晚了。”
郑学智在梁大强那边是相同的话术,反正夫妻俩都逃不过牢狱之灾,让他们先互相狗咬狗。
王盼弟心里还在纠结,梁大强为了减刑直接把王盼弟出主意换孩子的事全部交代了。
等她终于想通愿意主动交代已经晚了。
王盼弟哭天抢地被带走。
郑学智心中难平,就这么轻松让这对夫妻受到法律的制裁,他们还没有体验妹妹吃过的苦。
梁大强没有对警察说谎,他确实被打了。
郑学智跟闻三河一起给他套麻袋,闻三河知道打哪不会留下痕迹。
闻三河主动申请看守梁大强,趁着当天夜黑风高俩人合作出了一口气。
整件事黄丽梅被瞒得死死的,可众人疏忽了大队社员们的八卦能力。
本队听不到消息就去丰收大队打听。结果打听回来了骇人听闻的大新闻,梁大强夫妻俩被抓了,据说还要坐牢。
这可是轰动十里八乡的大新闻,就连丰收大队的社员们都为此感到丢人现眼,走路抬不起头。
流言说什么的都有,越传越离谱,说梁大强夫妻俩是人贩子。
郝红梅元宵过后坐车回城里上班,黄丽梅在家帮忙照看春妮。
家门口传来汽车的声音,去城里的人回来了。
闻岩和梁好在城里待了三天,主要是梁好得配合警察同志的询问,就在医院多留了几天。
狗娃能下床了,轻微跑跳没问题。医生说可以接回家慢慢养着,最近半年不要剧烈运动。
王家这次立了大功,不仅是闻岩,连回到工作岗位的郑毅都在想着给王福安排个差事。
王福的独生子因为他女儿的事受伤,帮他们家证实了梁家恶意换孩子的真相。据说王有才住院几天花光了王福夫妻俩的所有积蓄。
秘书贴心提醒:“赵凯的工作您还没处理。”
没有第一时间处理赵凯是怕妻子于心不忍,所以想着往后推一阵,反正欠下的总要还回去。
被顶替工作的那户人家里青壮年只剩大女儿,对方选择了纺织厂。
郑毅把赵凯的名字划掉:“赵凯是普通工人,机械厂有他没他作用不大,这份工作普通人也能干,就给王福留着吧。”
员工少了要有人补上来,一般这种拧螺丝的位置可以操作的空间很大,多少人都等着把自家的穷亲戚安排进来。
他之所以欣赏闻岩,就是闻岩拒绝了他给闻二山和闻三河安排工作。
郑毅是单纯欣赏俩兄弟一身腱子肉,扛三百斤粮食大气都不喘,不去机械厂干活可惜了。
普通人有他这样的亲戚,不说别的肯定要给自家谋点福利,闻岩从没主动提起过。
王福夫妻俩在家坐着发愁。给狗娃准备的学费都用在了住院看病,还要给儿子把身体补补,狗娃只能暂时先休学,要么就是借钱。
狗娃慢吞吞挪着步子进屋:“娘,我有钱。”
王福让他躺着休息:“你有啥钱,过年的一角钱红包顶啥用,快去躺着,别在家里乱跑。”
狗娃从兜里掏出一卷毛票:“我真有,这都是阿水哥塞给我的。”
陈爱莲迅速起身,让他把钱放桌上。
“你拿人家钱干啥?咱们非亲非故,你这是收了多少啊?!”
陈爱莲声音越来越大,她把钱摊开,一堆皱巴巴的毛票加起来是四十一块零三毛六分。
要不是儿子生着病,陈爱莲都要扯他耳朵了。
狗娃着急忙慌解释:“这是阿水哥的压岁钱,他说是他害的我受伤,这是给我的补偿。”
狗娃不想收来着,可是阿水哥硬塞给他,还说不收就不是兄弟。
陈爱莲和丈夫面面相觑。
儿子抢救回来苏醒后,他们在心里埋怨过闻溪使唤自家孩子,也恨儿子不争气多管闲事。
可是...
“闻溪哪来的这么多钱,他家里人知道吗?”
狗娃如实交代:“阿水哥的四哥四嫂都在,他们没有反对阿水哥给我钱,还让我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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