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山谷那边是她的衣冠冢,是军师给她立的,为的就是告诉她,她身故后楚朝发生的事情,那当然是没有陪葬什么的了。
但是,她真正安息的陵墓呢?
楚帝不会……
可想到军师郑重其事在绢帛中留言,说楚帝带了老多写着她生平的史书作为陪葬,安楚就有些不确定了。
楚帝不会真的以为,她身故后灵魂还会庇佑楚朝,所以,把楚朝历代帝王的私产藏进她的陵墓吧?
那楚帝对她的君臣之谊真是感天动地了啊。
安楚的脸有些苦苦的。
这自古盗墓的人就最喜欢王侯将军墓,运气好点,盗一次能吃一辈子。
当然运气差点的话,那也是一辈子,就直接留古墓了。
楚帝若真的发癫,把帝王私产放进她的陵墓里,那可真是,多谢了啊。
想到这里,安楚忽然就无法理直气壮跟许修桉辩论帝王私产的事情了。
主要是,她也不知道自己的陵墓里会不会有啊。
许修桉见安楚沉默,以为她还在生气,就不再解释,低下头开始默默誊写小册子。
微风吹过,桂花树的树叶发出轻微的摩挲声,斑驳的阳光穿过树叶照在低头写字的两人身上,平白增加了几分岁月静好。
当然,这是外人的视角。
此时的安楚心里可是不平静的。
她心里想的都是,楚帝可千万别把私产放她陵墓里。
求求了!
听许修桉的意思,光是山谷里的衣冠冢就已经引起了多方人马的关注了。
这要是她的陵墓里真的有帝王私产,那她死了都不能安生啊。
或者不管有没有帝王私产,希望世人都找不到她的陵墓吧。
安楚很快写完了译本,她把译本递给许修桉:“许公安,你还没有誊写完吗?”
写完了就赶紧走吧,总觉得这人是个不安定因素。
感觉再聊两句,她的陵墓就要曝光了似的。
“还差一些,楚朝的文字比现在的要繁琐很多。”
“安楚!”钱进快步跑过来,“出事了!”
“什么事?”安楚立刻站起来。
这会儿钱进应该在监督河道的挖掘,难道是塌方了?
“是河道那边,咱们好像挖出了了不得的东西了!”钱进一脸焦急地说道。
安楚:……不会吧?
难道是把她的陵墓挖出来了?
要真是这样,那可真是天意了,这挖河道还是她一力促成的呢。
安楚有些期期艾艾地问道:“那什么,挖到什么了?”
她旁边可还坐着个公安呢,钱进能不能收着些回答,让她先去现场看看?
“好像是老墓地。”钱进低声说道。
安楚:……苍了个天!
“我跟你们去看看吧。”许修桉把译本和誊写好的册子收好,站起来说道。
安楚拿起小册子:“那你们先去吧,我放好东西就过去。”
她得缓缓,万一真是她的陵墓,她要不找机会偷偷溜进去,把自己的遗体另外找个地方埋了?
至于其他的东西,反正许修桉代表的是官方,就当捐给公家了。
安楚深深叹了口气。
好艰难的人生啊!
等她好不容易调整好心情,怀着忐忑紧张,又有些不可名状的心情来到河道挖掘的地方的时候,发现现实的情况跟她想的,可能有些出入。
这老些瓦罐什么的,不像是楚朝的东西,看着,像是更久远一些的朝代啊。
“呼~”安楚轻轻舒出一口气,心情一下子落到了实处。
死道友不死贫道,罪过罪过。
“安楚,你来啦。”田冬梅走到安楚身边,忧心忡忡说道,“这里挖出了老墓,肯定不能再挖河道了。”
“那咱们以后用水,会不会还要看伍家坡大队的脸色啊?”
安楚摇头:“应该不会,咱们把这里的情况如实上报,公社那边应该会派人下来重新勘察挖河道引流的地方。”
“要是这处古墓极具研究价值,没准公社还会给丰收大队一定的奖励。”
“那这倒不是坏事了。”田冬梅说道。
安楚点头:“应该不是坏事。”
反正对她来说,没准还是好事。
这里虽然跟山谷那边有不小的距离,但那些把眼睛放在山谷里的人应该会暂时把注意力放到这座古墓上来。
最好啊,这古墓是哪位王爵的陵墓,里面再陪葬一些值钱的珠玉黄金。
这样一来,她估计还能多安息一段时间。
安楚正胡思乱想着,就见许修桉走到她面前对她说道:“我得回一趟派出所把这件事情报上去。”
“安楚,麻烦你帮忙看着现场,让大家停止挖掘,也不要把现场的东西拿走。”
安楚点头:“行,我在这里守着。”
“大家都听见许公安的话了,民兵连和特训队的人留下跟我一起守着这地界,其他的人就都回去吧。”
“听见了,许公安你放心,咱们不是那种拎不清的人,老墓里的东西,咱们不会拿的。”有村民说道。
现在的珠玉首饰都不值什么钱,又是从老墓里出来的,他们又没有活够,哪里敢拿啊。
“多谢。”许修桉道谢后,快步往镇上派出所跑去。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安楚的心情,好像明朗了一些?
那他是不是再找个机会跟安楚解释一下古墓的事情?
许修桉离开后,大队的人也陆陆续续离开了。
安楚看着几个伍家坡大队的人离开前还若有所思的模样,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伍家坡大队的人不会对这老墓起了什么心思了吧?
这儿可是已经过了许修桉的眼了,相当于已经被公家盖过章了。
就这样,伍家坡大队的人还想占点便宜,那安楚不得不说他们是艺高人胆大了。
得,她现在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只要不在她的眼皮底下闹幺蛾子,她也懒得管。
伍家坡大队的人安楚是不用管,但丰收大队的人她还是要管的。
“李香桂,你怎么还不走?”安楚见李香桂一直在老墓附近徘徊,直接赶人。
“安楚,我还从来没有见识过老墓呢,反正现在也没有事情,就让我留在这长长见识呗。”
说完,她的手有些不自然地往后藏了藏。
安楚都服了。
“拿出来吧。”安楚有些无语地说道。
李香桂的眼睛左看右看,就是不往安楚的方向看:“什么拿出来?”
“安楚,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你不要乱说啊,我什么都没有拿的。”
“李香桂,你知道偷窃公家的东西是犯法的吧?”
“知,知道啊。”
“趁着我现在心情还可以,又还有一些耐心,你把东西放下,我不跟你计较。”
“不然,等许公安带着人回来了,事情可就不好收场了。”
见李香桂还在磨蹭,安楚直接吓唬她:“没准到时候,你得去跟王晓娟母女俩作伴去了。”
“我放,我放!”李香桂小心翼翼把手里的镶金玉坠放到地上,“你别跟许公安说啊。”
说完,不等安楚回答,李香桂迅速开溜。
安楚摇摇头,她其实不太能理解李香桂这种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想要占点便宜的性格。
有些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啊。
安楚的眼睛扫过被李香桂放在地上的镶金玉坠,这东西应该是墓主人曾经贴身的东西,用来定墓用的。
古代人找到墓地的方位后会在方士算出的地点放下墓主人身前的贴身之物,意在告知附近生灵,这个地方,他占了,要长眠了。
定墓的物品很重要,一般情况下,方士都会在上面涂上一些动物讨厌的药水,以确保附近的动物不会叼走。
安楚听军师科普过,这种药水,每个方士手里的配方都不一样,但里面都会有一种会让人产生幻觉的草药。
这药水只要沾了手,接下里的七七四十九天里,太阳照不到身上的时候,幻觉就会如影随形。
安楚知道解法,但她不会帮李香桂解去药性。
横竖这镶金玉坠历经多年,药性肯定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李香桂贪心不足,是该受到点教训。
李香桂放下镶金玉坠后,边快步离开现场,边骂骂咧咧。
“安楚个胳膊肘往外拐的蹄子,公公选支书的时候不帮忙,我没了记分员的工作不帮忙,现在好了,我就是想拿个破玉也不行了。”
“那东西上头有金子呢,卖了,也能换个肉菜呢!”
念叨到这里,李香桂一脚踏进林荫地。
“不行,我没得拿,别人也不能拿,伍家坡大队那个小子偷偷往口袋里塞东西,我可是亲眼看见了的。”
“我得去揭发他!”
“你想揭发谁?”阴恻恻的声音从李香桂的背后传来。
李香桂身上汗毛根根竖起。
第37章
“没, 没要揭发谁!”李香桂立刻说道,“我说着玩的。”
“李香桂,你虐待外甥女, 还想用她的终生给儿子换工作, 你不是好人。”
“你跟我们走吧, 人间已经容不下你了。”
“胡说, 我哪里敢虐待安乐啊!”李香桂反驳,“我要是敢虐待安乐,安楚的拳头不得轰死我呀。”
说到安楚,李香桂忽然觉得自己害怕得早了,对方就是个神经病, 胡说八道的。
安楚估计也没有想到自己还有辟邪的效果。
想到这里, 李香桂挺挺胸,给自己壮了壮胆, 准备离开这里。
然后, 她的肩膀被人握住了:“李香桂,你别走, 留在这里陪我。”
“啊!”李香桂看着自己肩膀上长满白毛的手,尖叫着往前跑去,“救命啊, 有妖怪啊!”
头顶树叶随风微动,斑驳的阳光照到李香桂的脸上,李香桂忽然发现肩膀的沉重又不见了。
“没事没事。”她拍拍自己的胸口, “应该是老人说过的,见过老墓的原因, 多晒晒太阳就好了。”
边说着,李香桂就开始蹭着阳光回家。
别说, 之后,她就没有再见到或者听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声音和妖怪了。
但是,这太阳不会一直都在呢。
许修桉一到镇上派出所,就开始召集人手。
“老许,发生什么事情了?”孙野问道,“对了,山谷塌方的事情,上头打电话来催你要报告了。”
“我直接跟上头说了,这块以后我来负责。”
“怎么样?够义气吧?你不用再硬着头皮想报告怎么写了。”
许修桉脚步一顿,继而说道:“丰收大队挖河道的地方挖出了一座古墓。”
“我让安楚帮忙守着。”
“老孙,你先带人过去,我汇报一下情况,然后去找文物管理处的专家过去挖掘。”
孙野听许修桉说丰收大队挖出古墓的消息的时候已经“嗖”一下站起来了。
等许修桉说完话,他立刻笑着说道:“行啊,老许,当初你还为了丰收大队挖河道的事情到处跑关系呢。”
“挖河道的许可能办下来,你可是费了不少功夫。”
“这就是好人有好报吧。”
许修桉失笑:“哪里有那么多的好人有好报,巧合罢了。”
“行,不管哪个,这对我们来说都是一个极好的消息,我现在就带人过去把地方守好。”
“好。”
孙野带着人离开后,许修桉拨了一个号码。
“钟老,我是许修桉。”
“修桉啊,案子查得怎么样了?”钟老的慈和平稳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有了些进展。”许修桉说道。
“哦?具体说说。”
“是!”
许修桉把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跟钟老汇报了一遍,包括他和安楚一起下墓的事情。
同时,他把在古墓里看到的东西事无巨细说了一遍。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个布满了机关的古墓,里面只藏着一本小册子?”
“是这样的。”
“钟老,小册子的内容我誊写了一份,还让安楚同志翻译了一下。”
“里面的内容也没有异常?”
“没有。”许修桉说道,“就是记载了宁安楚大将军的几次胜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后,才说道:“那本册子呢?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没有,就是很普通的绢帛,做不了手脚。”
古代留下来的绢帛都很脆弱珍贵,无论是烟熏还是水浸都会立刻破坏绢帛的结构。
所以,在绢帛上动手脚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他去找安楚要译本的时候,那绢帛是完好无损的。
钟老显然也知道这个,他只说了一句:“你关注一下这个叫安楚的同志。”
钟老是相信许修桉说的,安楚这么熟悉古墓很可能是因为这她就是古墓主人的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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