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时候就不是了,那么一长溜的车队太打眼了,沿路的军镇都注意到了。
实是这阵子西边儿武义军和靖西军打个不停,很多往西去的商队都断了,这会儿敢走的就不寻常了。
原安那边儿的宁远军还好,玄六拿着七爷的名帖过去交涉,问了几句就放行了。
到了武义军的地盘却不是了,一队人马过来堵了不让走。
玄六拿了七爷的名帖也不好使了,让留下一半儿货充做买路钱才让走。
玄六几个商量后,准备操家伙硬闯的时候,武义军那边来了报信的,没多会儿领头的满脸堆笑的说都是误会,让路给这边过了。
后面不管是武义军的地盘还是靖西军的地盘,七爷的名帖又好使了,不管开头多少人堵路,只要见着名帖就让了,如此才一路无阻地回来了。
洪四可还记得上回兵乱的时候,七爷为着躲开武义军绕了多少路。
这怎么武义军对七爷又礼遇上了?
洪四实在不解,去打听了,才知道是自家卖马的消息已传的沿路都知道了。
等回来知道了夫人的布局和打算,洪四就把心放肚子里了,更乐意带商队出去了。
冯妙嫦心里的疑惑却越发重了。
叫贾大和洪四回去歇了,她咋想咋对不上。
若没有昨天七爷提起齐王瞧不上的态度,她会以为七爷的名帖那么好使是因为他亮出了齐王的旗号。
可不是齐王,只凭七爷哪来的那么大的脸面?
石奎是一个,原安那边的宁远军是一个,然后兵乱时七爷又是那样躲着武义军,处处都不合常理。
又是申正了,再不回去,七爷又该横挑鼻子竖挑眼了。
还叫忍冬去灶房备菜,冯妙嫦神情恹恹地带着茯苓回了松风院。
进院子迎头遇上西岭。
不等问,西岭上前告诉道,“玄三回来了,七爷在书房问他话呢。”
玄字的就差一个玄三了,这下全齐了。
“那要给他接风。”冯妙嫦让四翠去灶房让多备几个菜。
西岭高兴地应了,问她是回后头还是去书房。
冯妙嫦问他,“七爷那儿还要很久么?”
“怎也要半个时辰吧,玄三担着不少事,七爷等了多时呢。”西岭回道。
那正好了,冯妙嫦招呼西岭,“
去我书房坐会儿,陪我打发下时候。”
以为她是要等七爷一起回后头,西岭不疑有他,“夫人书房收拾了我还没瞧呢。”乐呵呵跟她进了东边的书房。
进书房坐了,茯苓上了茶和点心,两人配茶用着点心,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等差不多了,冯妙嫦不经意似的问,“你那会儿不是说过,早晚七爷会回洛安,我又问了七爷回去是有贵人依靠么,你不也应了?我就以为七爷是为哪位贵人所用呢?”
西岭也想起来了,“嗐,那会儿和夫人不是不熟么,我那都是信口胡说的,做不得数的。”
随即一脸不屑道,“七爷顶天立地的,哪个配他靠着,夫人你可别在七爷跟前说,他是真要恼的。”
西岭都是这样,可见七爷是多瞧不上那些贵人之流。
压下惊骇,冯妙嫦语带忧愁地问,“我瞧着齐王势大,将来那位置跑不出是他的。
袁家手里又有兵马,万一齐王想收拢河西呢?”
西岭丁点没犹豫道,“那怕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凭七爷的本事,袁家又怎样!
”
冯妙嫦当然看得出,西岭有很多事没说实话。
但说齐王这些是错不了的。
没见提到齐王,主从两个都一样的不屑口气。
冯妙嫦没多难受,自己不也有自己的小算盘么,又怎能要求七爷和自己交底。
让她不安和震惊的是,七爷这样明摆着是出来单干的。
那他现在整这么大阵仗是要做什么?
想到七爷昨儿说的要往东边找那几家黑吃黑的话,那会儿觉着是玩笑,这会儿她已明白了,七爷真就是那么想的。
以七爷不愿受制于人的性子,他不但要在西边儿落脚坐大,倒过手来就会一路往东,能占多少占多少。
她一整个都弄错了!
以为七爷后面站着齐王,七爷手里又有马场,东边儿那些军镇不管是为齐王还是为着买马,都会给这边的商队通过。
冯妙嫦心里苦笑,以后没安生日子了!
她好像是弄了个大的,七爷可能没想一步做大,被她么一捣鼓,更加胆大包天了。
当然也没到最坏,就冲石奎一直给七爷行方便,七爷肯定有别的让人顾忌的后手,不过是不给她说罢了。
捋出来这些,冯妙嫦不动声色道,“我做了匪婆子倒没什么,只我往家里去的信别出纰漏才好。”
“来回送信的都是最稳妥的,夫人放心。”西岭回道,“再者,啥叫匪?成王败寇,等七爷打出名堂来,到时夫人就摆足了车驾跟着去洛安咯!”
一点没错了,七爷就是想学石奎,打下地盘后,等着大熙朝廷给他封赐呢!
冯妙嫦却没什么向往的。
只这十年,大熙境内就换了几茬军镇,轮了多少大都督了,杀来杀去的就没有善终的。
要待怎样还得慢慢想法子,眼前有一事她不想糊涂着了。
她出其不意问道,“西岭,给七爷化劫的说法是你编的吧?”
对上她凝肃认真的眼神,西岭怎么也摇不来头说不是了。
真是骗她的了,冯妙嫦有些伤怀,“枉我那么信你”
“是我对不住夫人。”西岭诚心认错。
冯妙嫦只想知道,“七爷并不是非我不可,为什么?”
西岭也不想再编瞎话了,老实道,“是玄四那帮先提的,觉着夫人有本事,七爷起性子的时候也能听得进夫人的劝,七爷早过了及冠之年,怎么也该成家有子了,我听着是这个理,也跟着同意了……”
冯妙嫦涩然问,“七爷知道么?”
“化劫的说法七爷不知道。”
冯妙嫦心里好受了些,不管七爷娶她是为着什么,只不是拿话骗她就好。
冯妙嫦端起茶,“我想清静会儿。”
西岭蔫头耷脑地站起来,“夫人别气着才好,要么你狠罚我出气吧?”
冯妙嫦这会儿一眼都不想瞅他,“不必了。”
“怎么不必?这样编瞎话坑人的不该拔了舌头么?”七爷站门口阴恻恻道。
西岭只觉天要亡他。
头都不敢抬,“七爷,我……”
七爷只盯着冯妙嫦,“是我教下无方坑了你,又没眼力劲儿看出来,对不住了。”
说完,踏步上来提着西岭的衣领给他拎了出去。
冯妙嫦正气着,想七爷平日对西岭重话都少有,这会儿不过是做样子给自己看,仍坐那儿没动。
可心里还是不打放心,留心听了半天,西边儿什么动静也没传出来。
冯妙嫦自嘲地笑笑,觉着自己就是天字第一号的憨。
忍冬过来小声说膳备好了,冯妙嫦说知道了,让她叫四个翠摆饭先叫七爷用。
茯苓已经跟她学了,看着自家小姐这样,忍冬心里很不好受,小姐这样善良,怎么就招不来好事呢!
外面脚步声响起,却听西岭哭咧咧着,“不是才回来么,怎么就走,七爷我都认罚了……夫人,夫人你出来劝劝啊……”
第058章 马市
五十八章
冯妙嫦出了书房, 院子里,西岭形容狼狈地拦在一身马上短装的七爷跟前,玄四和一个高瘦黑俊的二十几许的男子提着行囊跟在左右。
见冯妙嫦出来, 玄四拉着那位高瘦男子过来, “夫人,这就是玄三。”
玄三恭敬地给她见礼,冯妙嫦回了礼。
见玄四也是不苟言笑的,冯妙嫦就知刚七爷发作了。
“是有急事么?怎么就走了?”冯妙嫦问向七爷。
七爷一脚踢开挡路的西岭,看过来,“我已罚了他,夫人若还不解气,只管接着罚。”
罚了又怎样,她还能回去未嫁的时候么?
“不是多大的事儿,说说就过了。”冯妙嫦只能这样说。
“是么?”七爷眼神犀利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夫人大度。”
他又指着玄四道, “玄四留给你看家,我已让玄七玄八去挑一百精壮骑兵了,商队走的时候他们俩会带一百骑兵护着。”
他这样的做法就是拿定主意要走了, 冯妙嫦自己还难受呢, 没心力管别人, 再没开口留人,点头道,“我知晓了。”
七爷扯了下嘴角, “夫人保重!”带着玄三大步往外走去。
西岭和玄四不敢再拦, 鹌鹑一样在后面跟着。
冯妙嫦想想还是跟上去准备送到府外。
却被七爷回身止住, “夫人无需送!”
看着他脸上山雨欲来的,谁都别来烦的样子, 冯妙嫦心里也不痛快。
她这个苦主还在这里做好人呢,他发的哪门子的邪火?
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昨儿晚上还像很稀罕她似的,到了早上就翻篇不记得了,到这会儿又是生怕她沾上甩不脱的样子。
这么一弄,倒像他是被逼着娶的一样!
冯妙嫦觉着自己就跟个大笑话一样,被人嫌弃若此,她还一直不觉味儿。
停在那里没再迈脚,等七爷出了院子,她转身就回了后寝。
躲被窝里哭了一通,她又给自己开解好了。
她这人有一个好,就是从不往回看。
既已挽回不了,那还是朝前看呗。
本来就是搭伙的夫妻,这样挑明了更好,以后彼此也不用敷衍了。
等七爷心想事成得朝廷封赐的时候,她就该功成身退让位了。
如此,她还是要攒银子的,冯妙嫦决定原先说好的奉银她得接着扣呢。
想想离开时腰揣着大把银票,啥不好也想开了。
睡得照样香,第二天还是精精神神的冯妙嫦。
大早上山胡部装了几车毡毯和肉干给送了过来。
又休整了一日,山胡的几车货和七爷黑吃黑的几车货一起装了,装着六千两本钱,洪四带着商队又出
发了。
这回有七爷留下的一百骑兵护卫,比上回要威风多了。
七爷带出来的骑兵个个晓勇异常,在西边和最善战的撒尔人都是一个顶俩不落下风。
有这样一队人马,玄字就不用跟出去那么些了。
这回是玄七玄八两个带着队,下回可能一个玄字的就够了。
这样一支人马拉出去,其实就是给沿路军镇亮家底儿。
看见了没,我们都是用骑兵护卫商队,低了一百骑兵都拿不出手,你要有什么想法,先掂量掂量吧!
商队走了没几日,散出去的货就返齐了利钱。
听玄四说,前阵子七爷又收上来二千人,这回出去也断不了收人。
也按两千人算,再算上山胡的一千兵,就是六千人了。
六千人加两千匹战马的吃喝,还有饷银,一个月得三千大几百两银子呢。
稳妥起见,平日得留够两个月花用的银钱才行,所以这六千两是不能动的。
冯妙嫦体会到了,养兵马就跟填无底洞一样,太烧银子了。
赶着挣赶着花,手里根本存不住银子。
到这会儿,她都挣回了快九千的银子,还是穷得响叮当。
当然再穷,她也没忘给自己的奉银点出来叫忍冬收着。
商队走了,冯妙嫦就带着贾大这些忙开马市的一堆事。
忙起来早出晚归的,更给七爷抛脑后了。
只有回院子看到苦巴着脸的西岭,她才有一瞬想起自己还有个在外面音讯全无的夫君呢。
不过谁在乎呢!
早前七爷在外面,虽不会给她捎信,但三不五时就会给西岭传消息,西岭收到信转头就会给她念叨,所以七爷在外面的动向她都会知道。
这回七爷罚了西岭禁足,禁肉,禁言一个月还不算,往回传消息也是给留家里的玄四,且都是有事说事,别的一句没有,所以府里对七爷的动向一无所之。
先头忍冬和茯苓还觉着七爷罚西岭就是做做样子,根本就是轻轻揭过。
听玄四说了才知道七爷是拿捏了西岭的七寸,罚的才叫狠。
西岭平生三大乐事,满哪晃荡不够,吃饭无肉不欢,走哪儿都要和人扯闲篇,少一样,他这一日就不痛快。
现在七爷都给他禁了,不让出松风院,不让吃肉,不让说话,别说一个月,只一天他就生不如死了。
忍冬两个将信将疑,等三天后看着霜打的茄子似的西岭,两人信了,心里痛快不少。
这么半个月下来,看着西岭憋的逮着个人就开始打转转,人走哪儿他跟哪儿,快魔怔了。
就这样,西岭也一点不打马虎眼,真的没往松风院外迈出一步,没吃一口肉,没说一句话,有事不是比划着,就是拿纸笔写了,看着忒凄惨了些。
当然玄四也没落好,他虽不知道西岭编瞎话的事儿,可婚事是他先找西岭提的头,七爷就定他是帮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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