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十安与沐寻正在这里,他们两显然也挡了少宗主的路。
楚凌知正眼都不瞧,身后的黑衣长者掐诀放出大片风刃,风刃如龙卷风一般向四周卷去,附近的凡人百姓躲避不及,纷纷摔飞出去,顿时惨叫连连。
那风刃亦刮到了宁十安与沐寻身前,宁十安尚未躲,沐寻已将她揽至身后,风刃掠过他,骤然崩碎。
黑衣长者眉心一跳,朝两人望来。
楚凌知戾气大涨,呵斥道:“什么不长眼的东西,竟敢挡我的路?”
沐寻尚未说话,宁十安从他身后探出脑袋:“你又是什么东西,就知道拿普通百姓撒气,废物。”
宁十安之所以这般横,是在银鱼岛得到的经验,不能让沐寻受欺负,他受欺负的后果不可控。
这话几乎瞬间点燃了楚凌知,灵根缺陷是他最大的痛点,被骂废物气得他面目扭曲。
“定叔,杀了她,给我立刻杀了她。”楚凌知几乎咆哮着对身后的黑衣人大吼。
那叫定叔的黑衣人当即向宁十安与沐寻的方向走了一步,直接起势掐诀,广场上灵压顿时起了变化,宁十安受不住,气血翻涌。
这黑衣人不同寻常,宁十安思虑间,黑衣人已经唤出灵剑,提剑斩来。
宁十安被气机锁定,无法移动,心中骇然,青年抬手拂过她头顶,那令人恐惧的力量瞬间消失,她一身轻松,飞快的躲进他身后。
黑衣人已到身前,沐寻掐诀,灵剑应召而来,与黑衣人剑刃相撞,“砰”一声巨响,气浪排山倒海般向四周散去。
宁十安躲在沐寻身后,小心地探头望。
青年侧眸:“莫担心,打得过。”
还抽空安慰她,今天安慰她,明天就会爱上她,啧啧,未来可期。
黑衣人见一击不中,知道小看了这青年,气势愈强,再次提剑攻来。
就在沐寻掐诀之时,一人忽而冲进战场,一柄灵剑格挡住了黑衣人的攻势。
来人挡在沐寻与宁十安身前,朗声:“两位退后。”
宁十安扯扯沐寻,沐寻便收剑。
来人是个身形削瘦的青年,长发束了高马尾,器宇轩昂,来去如风的样子,像个高手。
宁十安还没感叹完,高手便被一脚踹在腰腹,狼狈的摔飞出去。
宁十安:……
高手很快爬起,执剑又上,不出两招,又被一剑斩在手臂,血痕鲜明,但高手没有丝毫退缩,迎难而上。
这不要命的打法不厉害,但是非常耽误时间,楚凌知急着要去神祠,骂道:“林不然,你是不是有病?”
原来两人认识,那叫林不然的青年刚被定叔掀飞,拍拍灰爬起来,大声道:“你才有病,谁准你拿凡人撒气?”
楚凌知冷笑:“不过一条狗,还管起主人来了,别以为叫你一声大师兄,你就真是大师兄了。”
宁十安想,林不然原来是楚凌知的大师兄,那也是凌天剑宗的大师兄了,不过大师兄就这实力么?
林不然提剑:“反正不会让你乱来。”
楚凌知知道他的脾性,不打死他就会一直纠缠,三番五次坏他的好事儿,但一时半会没办法解决他,只得悻悻道:“我们走。”
临行前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宁十安和沐寻,那眼神像是在说【你们给我等着】。
楚凌知进了神祠,百姓也跑了个精光。
林不然大师兄还在吐血,宁十安上前查看:“师兄,你还好么?”
林不然擦擦嘴角:“姑娘莫担心,我没事儿,倒是你们,还好吧?”
这大师兄菜是菜了点儿,但人很正义。
“好在师兄来的及时,我们无碍。”宁十安见林不然灰头土脸,便道,“师兄救了我们,我们请师兄吃顿便饭。”
林不然笑眯眯应了。
三人去了附近的清风酒楼,林不然刚到,掌柜便笑:“阿然又被打了?”
林不然摆摆手:“莫笑话我了。”
掌柜女儿送来软帕,叹息道:“楚凌知混账,也就林师兄敢出头,我们承蒙师兄照拂,感激不尽,可师兄下回莫再冲动了,还是保全自身要紧。”
林不然笑:“不要紧,莫担心。”
三人寻了个座儿,掌柜女儿送上酒和小菜,直言林师兄带朋友来吃饭不要钱。
宁十安将红豆糯米粥推给沐寻,同林不然道:“师兄真是好心人。”
林不然无奈:“楚凌知被我师父惯坏了,飞扬跋扈,常在临江城胡来,宗里无人敢管,我也只能尽力而为。”
这位林师兄生的俊,为人热忱,叫人倍生好感,宁十安便道:“师兄熟悉临江城,可否替我们找个人?”
“姑娘请说。”
宁十安想阿芷的相貌不好描述,干脆道:“请师兄放出消息,就说宁十安在清风客栈等一位叫阿芷的姑娘,若她看到消息,请来汇合。”
林不然点头应允。
宁十安又想起神祠,问林不然:“师兄,这神祠可有古怪?”
林不然道:“神祠存在已有数年,一直没出过什么差错,倒是诚心求愿的话,能得到神祠主人的指引。”
“什么指引?”
“你若去求愿,取一支九重月,便能测算愿成或不成,不成便是没希望,成的话,去后室的九重花灯处取红绸,红绸上会给出成愿的提示,根据提示去做,愿便能成。”
“师兄可有求过?”
林不然不好意思的笑笑:“求过,想求道侣,试了十几朵九重月都是不成,怕是要孤独终老了。”
宁十安惊讶:“林师兄也如此?我方才请愿求道侣,也试了十几朵都不成。”
林不然眼睛陡然发亮:“宁姑娘,竟这般有缘分?”
宁十安笑眯眯的回:“是啊,有缘分呢。”
沐寻闻言瞧了她一眼,又很快移开视线。
闲聊间暮色渐浓,长街上燃起灯火。
“林师兄可有见过神祠主人?”
“未曾见过,人人来这里,都求九重月,但无人见过神祠主人。原本这花没这么茂盛,后来还愿的人多了,便愈来愈茂盛。”
沐寻忽而道:“这兴许是神祠主人的修炼方式。”
林不然:“什么意思?”
“靠指引人们完成心愿获得力量。”沐寻道,“虽然少见,倒也不是没有。”
宁十安啧啧称奇:“世间竟有如此修炼方式,这位神祠主人可真是个好人。”
沐寻却道:“不好说,容长青也来许过愿。”
这倒是,果然还是得找阿芷问问。
·
接下来几日宁十安与沐寻住在云来客栈,终于在第三天清晨收到了林不然的消息,说是已经找到阿芷。
宁十安匆忙下楼,见到了候在大堂的阿芷。
阿芷不再佩戴面纱,气色好了许多,着一身青绿,脖颈上系着娟白的绸带,是个英姿勃勃的大美人。
宁十安上前唤了声阿芷。
“宁姑娘好。”阿芷笑着打招呼,又瞧见她身后的沐寻,“恩人好。”
沐寻上回没杀她,那事儿便算揭过,温文有礼:“阿芷姑娘好。”
三人一道在桌前坐了,宁十安要了茶水,直接问道:“你回来这些日子,可有找到什么线索?”
阿芷扶正歪掉的绸带,盖住脖颈上缝合的针脚:“我知道长青在神祠许过愿,长青一直想复活我,他接连多日许愿,得到了神祠主人的指引,赐下红绸,那红绸上便写着沐府生息蛊。”
“所以容长青才去沐府偷了生息蛊,然后于银鱼岛实施复活计划。”宁十安道,“这件事竟同神祠主人有关。”
阿芷满目遗憾:“我自幼同长青一道长大,长青是个心软明朗的人,应当不会做出这种事儿,这些日子我也常去神祠许愿,得到的答案总是不成。”
宁十安便问:“你许得什么愿?”
阿芷道:“再与容长青见一面。”
容长青死了,看来神祠主人也没起死回生的本事。
沐寻却忽而道:“你身后有东西。”
他这样说,阿芷本能回头,却只见喧闹的大堂,她茫然问:“什么?”
沐寻掐诀,阿芷身后的空气便扭曲模糊起来,但始终无法凝实,还是空无一物。
沐寻亦看不清,只感应到细微的灵力,拧眉:“应是残魂,怕是很快便会消散,无碍。”
宁十安却双目睁圆,她看的清,方才沐寻掐诀之后,她便清楚的看见阿芷身后飘着一团浅灰色虚影,那虚影正是容长青的模样。
宁十安正要开口提醒,那虚影对她摇摇头,宁十安不知为何,暂且装作不知,片刻后,她佯装上街买零嘴。
出了客栈,回头瞧一眼虚影,虚影便懂事的跟上。
沐寻转眸看一眼,又重新移回视线。
·
宁十安找了个僻静的角落,低声道:“容长青,出来。”
书生模样的虚影便出现在她面前。
“你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只有我能看见你?”
容长青此刻的模样又凝实了些,猜测:“也许你之前接触过阴魂,所以感知比较高。”
她在落日村的确同岁岁接触很多,兴许是这个原因。
“其实我也只能看见你,我模模糊糊跟着熟悉的气息,猜测那是阿芷,一切都被雾气遮挡,全然瞧不清。”容长青道,“只有你清晰。”
竟然如此,宁十安想,这样厉害,她该不会是什么修炼天才吧?
“你来的正好,我正想问,你到底在神祠遇到了什么?”
容长青垂手立着,风穿过他的虚影,空荡荡一片。
“我想念阿芷,不能接受阿芷离去,听说神祠灵验,便来许愿,一连坚持数月,才终于求得一个【成】,神祠主人指引我去后室九重花灯处,取出红绸,上书【生息蛊】,我一介书生,哪里知道生息蛊是什么,四处调查才弄明白,可这东西要一城生灵血祭,我即便再想复活阿芷,也不能做出这种事,只好痛苦的放弃。”
“我便又去求神祠主人,想要其他的方法,神祠主人以红绸告知我进入内室。”
“内室里一片九重花池,我被满室月光迷惑,一头坠入池中,再醒,便见池边铺着柔软如丝的红绸,红绸上搁着一杯酒,【饮下便可成愿】红绸上如是写,我太过思念阿芷,一口饮下。”
“自那之后,我的犹豫彷徨害怕恐惧全都消失,只一门心思想完成心愿。”
“之后我去阿芷坟前将阿芷挖出来,用神祠主人教的方法将阿芷假性复活,带她去了银鱼岛。”
“再之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宁十安道:“你的意思是神祠主人影响了你的心智?那杯酒有问题?”
容长青叹息:“想来如此,我明明之前已经放弃,谁能毫不犹豫拿一城人的性命去血祭?我饮酒后满脑子都是复活阿芷,再也不想其他。”
“但我也知道这样复活,阿芷定然不愿,于是挣扎着去了银鱼岛,银鱼岛是众所周知的罪恶之岛,我只能尽量减少无辜伤亡。”
容长青同她说了这般多,身影愈显虚浮,看上去几乎透明。
宁十安问:“你这怎么回事?”
容长青苦笑:“死了,被你心上人一剑穿心,支离破碎,只有零星残魄,我太过思念阿芷,想在临走前见见她。”
宁十安想到方才:“她看不到你,你也看不到她。”
容长青道:“所以方才才阻止你出声,我不知道能停留几日,也不知能否与她相见,不想她伤心。”
宁十安忽而想到岁岁:“我在落日镇见过一个小女孩,她死后魂魄不散,因为有巨大的执念,你执念也不小,竟没化为死灵么?”
容长青笑:“我最大的执念是复活阿芷,已经成功了,虽然也想同阿芷在一起,但人不能太贪婪。”
这家伙,也不知道是清醒还是不清醒。
“对了。”宁十安想起红梅的事儿,连忙问,“你腕间的红梅印记是怎么回事?”
容长青扬起手腕,露出细小的红梅印记:“你说这个?”
宁十安点头。
“我也不知道,以前没有。”容长青努力回忆,“似是饮酒后出现的,大概得去问神祠主人。”
说话间,他的身影又单薄几分,容长青无奈,“我气力耗尽,无法再同你交流,等过阵子再来找你。”话音刚落,虚影便彻底溃散。
宁十安伸手握,空气穿过掌心。
·
宁十安回到客栈时,便见沐寻孤身坐在窗边,正对着茶碗出神,阿芷已经离开。
宁十安递给他一把糖青梅,他想想,拿起一只白瓷碟接下。
青年抬眸瞅她:“同他聊完了?说了什么?”
容长青是他先发现的,她匆忙离开,想来他是猜到了,宁十安便尽数同他说了。
沐寻沉思:“酒?看来还是同神祠主人有关。”
宁十安含住一颗糖青梅,甜滋滋的道:“要不我们再去神祠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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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再次来到神祠,这里依旧人满为患。
穿过人海进入大堂,站在一池九重月前,宁十安同沐寻道:“这次我许个能成的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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