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知道本王想让严姑娘感激了?”
“严姑娘连医考都还没过,殿下就如此相信严姑娘提出的成药制及分检制,难道不是因为严姑娘特别?”
“本王这是爱才惜才,哪有你那不良心思。”
还真是一本正经、道貌岸然啊!徐天磊腹诽了主子一句,殿下特别留意严姑娘的事是事实,方才才会授意他出手相助,这一点殿下不承认,他可是很清楚。
严长紘寿宴当日,严婳熙与于静萱提前来到东来阁,掌柜鞠躬哈腰的迎上来不说,还一路客客气气的亲自为她们带路。
严婳熙对东来阁态度的改变感到惊叹,想着果然人家总说商人是势利的,心里十分感谢夏景烨让她们能在东来阁为父亲举办风光的寿宴。
“两位姑娘,你们订的包厢还在整理中,这间包厢虽然看不到什么景色,但可以稍作歇自心。”
本来说若提早前来,得在客座区等待,现在居然为她们匀出一间黄字号包厢休息,怕是另有什么变故吧!
严婳熙及于静萱互看一眼,觉得这掌柜客气得太古怪了,然而没让她们疑惑太久,掌柜便接着说了。
“毅王殿下也来早了,本店为殿下安排了一间地字号包厢让殿下暂憩。”
她们这才明白,原来一切都是看在毅王的面子上,掌柜肯定是发现这回的寿宴毅王竟是座上宾,因此客气起来。
严婳熙了然一笑,就把掌柜先请走了。
“婳熙,毅王殿下实在无须这么早来,会不会是特意来坐阵的,怕东来阁怠慢我们?”
“我们有这面子吗?肯定是殿下正好办完了要事,回府一趟再出来反倒麻烦,这才早到了。更何况东来阁茶点可口,地字号包厢景色佳,殿下来此小憩一番也属一般。”
“你就嘴硬吧!明明心里头偷偷乐着。”
“好了!再胡说我对殿下知遇之恩的感谢之情,我可不饶你。”
“是,知道了。师父视病如亲,这等好日子也非得把病患诊完了才离开医馆,肯定不会来得太早,我先到前头招呼早来的宾客到这包厢来,至于毅王殿下……就交给师姊你了。”
严婳熙还想叨念于静萱几句,就见人已一溜烟的溜出包厢,她无奈一笑,也走出去,找了人要带路去夏景烨所在的包厢。
一开始东来阁的伙计不知道她是谁,内心存有疑虑,找上掌柜一问,立刻客客气气的把她带过去了。
彼时夏景烨正手持摺扇,很随意的靠坐在桌边赏景,桌上摆了几份茶点及茶水,但都没有动过的痕迹,一向陪在他身边的徐天磊则不见人影。
严婳熙走进包厢,恭敬的向夏景烨行了礼。
夏景烨回身免了她的礼,对窗边的另一个座位比了个请的手势,让严婳熙入座。
“感谢殿下莅临,只是……殿下独自前来是否不妥?殿下的安危为重。”
夏景烨偷得浮生半日闲,难得显露出一些慵懒之态,身着白衣的他被这姿态衬得犹如仙人一般。
“你别看本王这样,本王武功不弱,一般人想要本王的性命不容易,更何况本王带了天磊来的,只是遣他去帮忙于姑娘了。”
竟让堂堂毅军副将去帮于静萱做招待,严婳熙过意不去,“这怎么好意思,殿下您还是把徐副将召回来吧!”
“无妨,赏景这雅事,天磊他做不来,只会破坏了本王的好兴致。”
严婳熙听见他小小取笑了自己的部属一回,忍不住掩嘴轻笑,不知道现在在前头帮忙的徐天磊有没有觉得背脊一凉,打了个喷嚏?
“静萱在订包厢的时候受到刁难,说是徐副将相助,但民女知道,是殿下授意的吧!”
“出面帮忙的是本王副将,难道本王连自己部属的功劳也抢?”
夏景烨这是不明说,严婳熙懂得,总之她知道是他帮了她一回,至于报答他的方法,当然是把军医营的事给放在心上,务求能帮上最大的忙就是了。
“说来东来阁除了景色,菜色也不错,你做了很好的选择。”
“那是,殿下可知这东来阁的芋泥香酥鸭是津凌一绝啊!芋泥包着鸭肉下锅油炸,芋泥香、鸭肉嫩,还有辣豆瓣鱼及麻辣花椒鸡更是上佳的美味。民女性喜食辣,来到津凌唯有东来阁的辣民女尝了觉得有味道。对了对了,还有油淋去骨鸡……皮酥肉嫩,民女光闻就食指大动呢!”
夏景烨忍俊不禁,怎么这妮子说起吃的来这么欢脱?看来是爱品美食的人。
“今晚宴席想必有这些菜色吧。”
“那是自然,殿下可喜欢这些菜色?”
“本王倒没有什么特别爱的口味,从军时苦日子过多了,就算是将军,也只不过比一般兵士多两道菜,但那味道……只能说是差强人意,所以现在本王什么样的食物吃了都觉得好吃。”
“那殿下可得好好品尝。”
“当然,才不枉费严姑娘及于姑娘受到的刁难。”
“东来阁的势利民女并非不知,也知天字号及地字号包厢不容易订,可爹爹是整寿,民女实在想风光大办,再加上有殿下当座上宾,民女万万不能怠慢了殿下,怎知最后还是让殿下……让徐副将帮了忙。”
“看来本王还是不够亲民,竟不知道一般百姓要在东来阁订一间包厢是如此困难。”
“一般百姓来此,大概都只能坐在客座席,要订到包厢着实不易。说来殿下的沁馨楼就十分难得,明明是殿下名下的产业,却十分亲民,虽然一样一席难求,但规规矩矩的排队订席,总还是能订得到的。”
听到她的称赞,夏景烨没有显露太多表情,他不是不明白东来阁刻意营造包厢一位难求的手法能得到的效果,只是他不愿为之罢了。
“听天磊说严姑娘忙着制作药丸,毅州是本王的属地,有你这样一位准大夫,本王甚幸,只是备考之余,严姑娘也得多留意身体,切莫累病了。”
严婳熙因为夏景烨的关心而感到窝心,“多谢殿下关心,民女甚感荣幸,至于备药一事,民女是医者,本就该视病如亲,这些都是民女分内之事,哪里能承受殿下这般赞誉……”她说到这,有些欲言又止,只得低头拿起桌上的茶壶,掩视自己心思的为夏景烨斟茶。
夏景烨看出严婳熙有话想说,便道:“严姑娘还有疑虑便直说吧。”
“殿下……真的相信民女的成药制及分检制真能帮上军医营?”严婳熙边说边把茶杯送到夏景烨面前,之后才为自己斟茶。
夏景烨礼尚往来,把茶点往严婳熙推近了些,“希望严姑娘不要介意,那日与严姑娘在医馆谈完话后,回头本王让童格去打听了一下关于你的事。你虽然因为年纪的关系,医术无法得到某些病患的认同,但大多数到严家医馆求诊的病患还是对你颇为称赞,因此本王相信严姑娘的医术绝不是自吹自擂,而是真如严大夫说的得他真传。”
“可是殿下在没打听之前就愿意给民女一个机会,这还是十分难得的。”
“严姑娘,本王无法改变世人的看法,只是有一份惜才之心,希望不要错过任何可造之材。”
“对殿下来说或许只是不经意的施恩,对民女来说却像知音。”
夏景烨停下了手中掳风的动作,那双灿烂如星的眸子正对上严婳熙,就看见方才还一脸感恩睁着一双大眼看着他的她突然羞怯的别开眼,有些不知所措。
夏景烨笑了,他喜欢严婳熙敢于表达自己的意见,明明有本事却不骄矜,还有份懂得感恩的心,更重要的是,大多数的高门贵女接近他都怀着飞上枝头的心思,严婳熙却不是,只有纯粹的感谢。他明白身为女子有诸多限制,但她的本事又非惊世骇俗,为何要限制?为何要质疑?
“说来严姑娘想继承令尊衣钵十分难得,方及笄便有本事参加医考更是奇才。”
“民女自小生在医家,耳濡目染罢了。”严婳熙说到这里,叹了口不小的气。
“严姑娘为何叹气?”
“民女并不是只为了继承父亲衣钵,更多的是对学医真有兴趣,但民女这回报考医考遇上些事,实在担心会不会有跟民女一样志向的人被这制度给打击得放弃了。”
“喔?严姑娘何出此言?”
“我朝的医制太不合理了,虽然医署每四年经由考试收一批见习生入学,可报考时可能会遇到刁难的情况,录取人数又极少。而一旦使手段入了医署,什么歪瓜裂枣、无法继续在医署里往上晋升的人,都可以到民间来当大夫。至于一般的百姓,即便师承名门、尽得真传也得通过医署的考试才可以坐堂行医,这怎么公平?”
“喔?那要怎样才算公平?”
经她这么一说,夏景烨才知道原来医署的考试竟然如此不公。朝廷在文举方面有公平且能真正有效选得人才的制度,但对医者这方面倒是不太完善。
“应该开放医署见习生的人数,多让一些人修习医术,但要离开医署则需要通过考试才可坐堂行医。还有,千万别小看别人,民女不敢自称医术卓绝,但绝对对得起自己所学,医署的官员怎能看民女是女子又只有十五岁,就对民女报考多加刁难。”
夏景烨心想,他上回小小出手,让医署收下她的报名,应该不会又出问题吧?
“严姑娘的报考又出问题了吗?”
严婳熙内心委屈,一时没听出夏景烨的语病,“虽然报名的时候不太顺利,但总算是报名成功了,只是当时遇了事,有感而发而已。”
此时,包厢门上传来轻响,夏景烨应声让人进来,是徐天磊。原来东来阁已经把严长紘寿宴的包厢整理妥善了,宾客也陆续入席。
严婳熙算算时间,知道父亲肯定还没离开医馆,所以没急着招待夏景烨入席,以他的身分该是最后到的。
她正想请夏景烨暂憩,并说明自己得到席上帮忙,就听见外头传来喧闹的声音。
他们倾耳细听,外面不仅人声杂沓,似还带点惊慌。
“天磊,你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夏景烨皱眉,东来阁是什么样的地方,会有这样的骚动显然是出了大事。
“是!”徐天磊领命,立刻离开包厢去探消息。
夏景烨受封毅王,临来毅州前皇帝曾说他有一民间友人,名为许全,要他到了毅州后多替自己关照关照。
当年皇帝还是皇子的时候曾游历四方,来到毅州时因故受伤,被许全所救,伤癒后两人便成了好友。
先帝有数名皇子,当时夺嫡之争打得火热,许全是一富商之子,在金钱方面助了现今皇帝不少,可无论是现今皇帝取得了储君之位,或者是后来登基为帝,许全都从未要求过荣华富贵或一官半职,只说自己敬佩圣上之品性,认为唯有他最配坐这龙椅,所以愿意无条件相助。
许全十分低调,他的相助只有皇帝当年在潜邸时的几人知道,就连夏景烨也不知情,一直到他临来毅州,皇帝及他母妃才对他提起。
夏景烨来了毅州便让人去查查关于许全的事,得知许全是津凌城中出名的大善人,平日里造桥铺路、行善积德,风评不错。
之后他亲去拜访,承诺若有需要可到毅王府寻他,但许全与皇帝说的一样不忮不求,从没有对他提出过任何要求。
皇帝知道许全的脾性,只能时不时的赏赐他,又因许全低调,不好大张旗鼓地把赏赐送到许府,而是让夏景烨代为转送。
上回夏景烨在东来阁宴请的就是许全,而今日他竟又遇到了对方,方才他在包厢里听见的吵嘈声就是因许全而起。
一听是许全出了事,夏景烨立刻前往他的包厢。
严婳熙知道这位徐天磊口中的“许老”应该对夏景烨颇为重要,便也跟着前去,进入包厢后便看见吊着白眼口吐白沫、全身痉挛的许全。
今日许全在东来阁设宴款待的人名为朱同昌,是医署派来监督这回医考的官员。两人本就是友人,朱彤昌难得来办公,许全当然得作东请他一回。
只是朱同昌不知道许全的人脉如此之广,竟连夏景烨也相熟。
“微臣参见毅王殿下。”
这人自称“微臣”,究竟是什么身分?夏景烨扬手免了他的礼,“你是何处的官员?”
“回殿下,微臣朱同昌,是医署的官员。”
“医署?那你还担搁什么,快为许老把脉。”
“是。”
朱同昌立刻为许全把脉,却对这怪异的脉象没有头绪,想到许全患有脑疾,现在看来脸部表情及身子都无法控制,想来必是脑疾之故,便准备为他施针。
“殿下莫急,许全他患有脑疾,待微臣为他施针,这症状片刻之后应可舒缓。”朱同昌说完取出随身携带的布包,有九根针整齐排列在里头。
严婳熙只消用看的就知道许全是什么毛病,朱同昌既然是医署官员,她便没有多言在一旁看着,急救的时候最忌七嘴八舌,让一个医者发号施令就好。
只是她没想到朱同昌竟是连急救也没做就打算施针,而且穴位还大大错误,连忙制止了他,“不是,现在这情况要针对的不是脑疾,大人你胡乱施针,一不小心会害死人的。”
朱同昌乃堂堂医署官员,被一个小小年纪的小女子说他判断错了,而且还会害死人,只觉对方不知天高地厚,当下十分愤怒,“凭你也能指正我?”
“请大人先让让,许老现在必须先急救而不是施针。”
严婳熙想走上前,朱同昌不让,她也同样不肯退让,最后是夏景烨出声,朱同昌才退了一步。
严婳熙趁机窜到许全的身边,似是需要什么帮助,回头看见夏景烨还专注看着,便喊了他,“殿下,请您帮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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