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不少应试者自考棚大门走了出来,在一群男子中,身为女子的严婳熙十分醒目,于静萱立刻就看见了。
“婳熙出来了。”
“嗯,我们过去吧。”
他们几个很快结了帐离开茶楼,来到考棚前的广场。
刚出考棚的严婳熙看起来有些精神不济,知道家人会来接的她站在街边的树下等候。
“婳熙,很累吧?”
严婳熙注意力全在于静萱身上,并没有注意到她身后还有旁人,“还好,就只是一天没喝水,有些不适。”
“我不是做了青草茶,你怎会一天没喝水呢?”
“我一进考棚就遇上了朱同昌,本来他不让我应考,被我几句话驳了回去,他身边的随从故意撞了我,把水壶撞到地上摔破了。”对方施这暗手,她却无法申诉,毕竟一句意外就可推托,事情又是发生在医署,她投诉无门。
“你左右的考舍不肯分你一些水?”
“医考多么重要,关乎到能不能得到大夫文凭,谁敢冒着得罪朱同昌的风险助我?”
“那我们先去茶楼喝点东西再回去吧。”
“没关系,我只想快点回家休息。”严婳熙说完抬眼一看,这才发现夏景烨也在,连忙福了个身,“殿下怎么也在?”
于静萱本要回答,怎知夏景烨只是露出一抹淡笑,说:“本王办事路过。”
“真巧,还能遇着殿下。”
夏景烨的笑容很快就在严婳熙虚弱的声音下收起,他蹙眉问着,“严姑娘,你脸色欠佳,还是别久待,快些回去吧。”
“民女还得感谢今日那只食盒,那是殿下交代童大夫做的吧!”
既然严婳熙已然猜出,他便不再隐瞒,“正好见童格为友人之子研究食盒菜单,便让他多准备一份,并不麻烦。”
“怎会不麻烦,民女发现那底层还储着冰,冰块难得,应是殿下吩咐才有的吧!”
夏景烨原先只是担心食盒保存问题,没想到严婳熙能由那些冰块猜出是他吩咐的,但转念一想,她都能两次舌辩医署官员得以应考,该是颇聪慧的女子,是他小看了。
“严姑娘未来还能帮上毅军不少,本王这是爱才惜才。”
“民女才得感谢殿下的知遇之恩才是,再说了,都是靠食盒里的冰块,民女才能以水沾唇补充水分,否则怕是更早就缺水了。”
“能帮上严姑娘真是太好了……”
夏景烨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严婳熙双眼一闭,全身失去气力倒了下去。他一急,也没顾上男女之别,一个跨步上前扶住了她。
“严姑娘、严姑娘!”
无论夏景烨再怎么喊她,严婳熙都没有知觉。
于静萱连忙蹲到他们俩身边,托起严婳熙的手把脉,“应是中喝,师姊为了将医考考完硬撑着,这才体力不支昏倒了,得快些送师姊回医馆去。”
于静萱正想着早上和师父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怎么师父还未派马车前来,就看见自家马车大老远的驶了过来,她立刻站到街边挥手。
车夫似乎是看见了有异状,挥鞭加快了车速。
“马车来了。”于静萱松了口气,回头要告诉夏景烨,却见他将严婳熙横抱了起来,“殿下……”
“将她送上马车要紧,难不成你抱得动她?”
于静萱当然是不行的,事急从权,便也不在这事上纠结。
怎知马车一停下,于静萱要上前开门时,就看见门自己打开,严长紘正从马车上下来。
“静萱,怎么这么急?我想着要亲自来接婳熙,但出门时遇到了急病患者,所以担误了!”严长紘这时也看见于静萱身旁的夏景烨还有他怀中抱着的严婳熙,一急,忙问:“婳熙怎么了?”
“严大夫,于姑娘方才给严姑娘诊过脉,说是中喝。”
“这孩子,早上就觉得她不对劲了。”
夏景烨把严婳熙送上马车,于静萱也跟着上了车。
夏景烨并没有就此放心,“本王与你们一同回去。”
严长紘不想给夏景烨添麻烦,但见他一脸担心,终是不再说,而且夏景烨的神色看来也不让人拒绝,他只能转头吩咐车夫,“走吧!快些回医馆。”
夏景烨与徐天磊立刻跨上马,跟着马车前往严家医馆。
此时,打算来接严婳熙的冯家马车也来了,见到一行人匆匆赶回,十分不解。
于是冯承绍吩咐车夫,也往严家医馆而去。
严长紘一下车就见冯家的马车跟在后头,他没时间搭理,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待马车停下,冯承绍疑惑地走下马车,没意料到会看见翻身下马的夏景烨。
严长紘原想抱起自己女儿,可前几天他才刚闪了腰,虽然他是大夫,但会的终究是医术不是仙术,能如平常一般行走已是恢复得极快了,要抱重物显然是不能的。
“唉晴!我这老腰……”严长紘揉着后腰呻吟着。
冯承绍已经走到了马车旁,“严大夫,严姑娘怎么了?”
夏景烨见冯承绍一脸担忧地看着严婳熙,只觉得刺目,心头烦躁。
“没什么,我能医治的都不是大事。”严长紘正要喊药铺里的人来帮忙扶严婳熙,就见于静萱已经等不及了,竟把严婳熙交给了夏景烨。
说交并不正确,实际上,严长紘看见的是夏景烨主动走向马车伸出双臂,在这样的气势下,于静萱不自觉便把怀里的严婳熙交了出去。
“严大夫,诊间在何处?”
“毅王殿下,这……”严长紘觉得这样的行为很是不妥。
夏景烨知道严长紘在犹豫什么,但严婳熙的安危在他眼中更重要,他立刻回头请于静萱帮忙,“于姑娘,请你带路。”他内心实在担心严婳熙,想着导致她身子这么虚弱的原因是毅军,他难辞其咎。
“好。”于静萱立刻下了马车,在前头领路。
严长紘亲自为严婳熙诊了脉,确认她没有大碍后,这才松了口气。
他交代于静萱为严婳熙做些散热的处理,由于得为严婳熙宽衣解带,即便是他这个父亲也不好继续留在诊间里,转身想要离开,怎知这一转身,竟看见身后还杵着两个人。
除了徐天磊留在诊间外,不知何时,夏景烨及冯承绍都跟了进来。
严长紘看两人对自家闺女重视的样子,心里怎不会有所猜测。
“殿下,后续的诊疗就交给草民的徒儿,男女有别,我们不适合继续待着。”
夏景烨发现自己失礼了,道了歉退了出去,而冯承绍当然不能例外,也被严长紘请了出去。
严长紘看了自家闺女一眼,又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叹了口气也跟着出去。
外头那两人还等着他一句准话,要确认婳熙真的没事呢!
第六章 献错殷勤受厌恶
考完医考,严婳熙接着便开始安排去药田视察的事。
其实本不需夏景烨亲自前往,但由于童格对那间“药田中的小屋子”十分感兴趣,连带也引起了他的好奇。
为了配合夏景烨的时间,于静萱将往常视察药田的时间延后了三天,明日将领着夏景烨一行人前去。
这一日晚饭后,严婳熙整理好简便的行李就到后院里散步消食。
听见后门外有人声,她怕是有什么宵小,悄声走近,却看见于静萱正与徐天磊相谈甚难。
看见于静萱手上拿着一只小盒子,严婳熙心想,明明隔天就要见面了,需要特地在今晚把东西送来吗?
本着非礼勿听的态度,严婳熙刚想要走,就看见于静萱走了进来。
于静萱看见严婳熙不禁愣了愣,但很快就露出了笑容,“你看见了?”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看天色都暗了后门还有声音,因为担心才过来看看。”
“医馆及药铺人多口杂,我不想听见什么谣言,徐副将也不觉得委屈,我们便约了后门相见。”
“徐副将送了什么过来?”
“枣泥糕。”
徐副将竟然知道静萱爱吃枣泥糕啊!严婳熙不明白,这两人是什么时候交情变得这么好了?
“这么好吃?不能等到明天再给你?”
“是今天徐副将陪毅王殿下去沁馨楼办事时顺便买的,之前他也送过我枣泥糕,哪知药铺里的人没事爱乱嚼舌根,我不爱听就让他别送了,后来他便说可以私下把食盒交给我。”
原来还不是第一次?严婳熙能了解于静萱的想法,她对徐天磊应是有好感的,只是目前还处于朋友阶段,不想让人在背后多说些什么,才会如此低调吧!
“好吧,你不想让人知道我便不说,欸……可怜我这师姊,为你操碎了心。”
“你还是先担心自己的事情吧!”
那日严婳熙昏倒被送回严家医馆后,在治疗她的期间,夏景烨及冯承绍都在诊间外等着,直到严长紘诊治完毕走出诊间露出微笑说她无碍,他们才松了口气。
旁观的于静萱看得很清楚,这两个人的心思很明显都在严婳熙的身上,他们都喜欢她。
以门当户对来说,严家的家境虽然优渥,却比不上冯家,可若再与毅王相比,当然冯家会是较好的选择,毕竟以严婳熙这样的出身,嫁入皇家怕是连做个侧妃都不够格,于静萱太了解严婳熙,这样的日子她肯定是不想要的。
但也因为她太了解严婳熙,所以她知道严婳熙不可能因此选择冯承绍这样一个她不爱的人。
她知道毅王与师姊之间或许谈不上是爱,但互有好感是肯定的,这份好感未来要怎么发展,该当顺其自然,但眼下看来似乎是没有时间了,因为她看见情况正在朝不好的方向发展。
那日严长紘走出诊间后,跟厅里两个关心严婳熙的男子说了她的情形,并感谢两人的关心。
冯承绍身边的仆从阿保却突然替他家主子开口,说他家主子很重视严婳熙这个“朋友”,还得意的说是冯承绍帮严婳熙疏通替她保住报名资格,严婳熙才得以应考。
冯承绍立刻喝斥阿保说他多嘴,一副施恩不望报的样子。
要不是于静萱早知道这事其实是毅王做的,她就要相信阿保的话了。
而夏景烨只是几不可察的皱眉,没有为自己多说什么。
于静萱不知道冯承绍是真的岀面了,只是恰巧沾了毅王的光,还是他就是个小人,想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
她了解报名事件的始末,明白要取消严婳熙的报名资格根本不可能,原想开口反驳,但夏景烨正好轻咳了几声。
她望向夏景烨,却见他脸上挂着一抹淡笑,微微的摇了摇头。
于静萱都快气疯了,毅王没看见师父那感激不已的样子吗?自己做了好事不说,功劳被抢了也不气?
于静萱很肯定师父一定知道毅王对婳熙有了好感,却想及早阻止这份好感滋长,因为婳熙一醒,他就对婳熙说了冯承绍做的事,要她找个时间好好跟人家道谢。而冯承绍后来来拜访的次数增加了,每次都假藉是来见师父的,却让婳熙当陪客。
“我?我要担心什么事?”
“担心师父把你嫁给冯承绍啊!”
“你放心,爹爹不会逼我,我向爹爹表达过心思,要先成为大夫才会考虑亲事,而我未来要共渡一生的男子,绝对不能只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得我看了喜欢才行。”
“师父同意了?”
“他为什么要反对?”
“可他最近……”
“好了,你我都知道,爹爹是看毅王殿下最近与我走得近,过度担心罢了,我不肯,他不会硬逼我嫁给冯公子的。”
真的只是过度担心吗?看来婳熙并不觉得自己与毅王似乎有着一些暧昧啊!
要前往药田视察当日,冯承绍又出现在严家医馆了。他是来为严婳熙送食盒的,说是要让她在路上吃。
这一回,严婳熙没有藉口了,因为严长紘不肯当挡箭牌,反而亲自把食盒接了过来,送到她的手中。
“毅王殿下到我严家的药田视察,多少会抢了冯家的生意,冯公子不忌讳?”严婳熙知道冯承绍这个人做生意凭本事,当然不会忌讳,只是他一大早来给她添堵,她便来故意说这话想惹他不快。
没想到冯承绍反而笑了,而且很明显误会了她的意思,“原来婳熙妹妹近来闷闷不乐是想着这事,放心吧!做生意各凭本事,别说咱们两家卖的药材重复性不高,就算真的被抢了生意,那也是怪我没本事,怎能怪你。”
这声“婳熙妹妹”严婳熙本是不接受的,但先前严长紘一声令下,说是两家交情不错,原来的称呼生疏了。
严长紘可以维护冯承绍,却逼不了严婳熙改口,所以她一直还是喊“冯公子”,严长紘再无奈也拿她没辙。
严婳熙发觉冯承绍误会,正想解释,冯承绍倒自顾自说起来了。
“这事婳熙妹妹就别担心了,我本以为你担心的是医考的事呢!”
阿保在一旁听见了,又自以为的帮自家主子说话,“严姑娘,医考的事您别担心,少爷可不只帮忙打点,让严姑娘能继续应考,关于医考的结果……也是疏通过了的。”
此话一出,别说冯承绍斥责阿保多嘴,就连严家人的脸色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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