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娘将喜称交于顾衍手上。
众人俱伸长了脖子往里探,就想一睹新娘子芳容。可半晌过去,顾衍立于云舒身前,却不动作。
新郎官这是――
不打算将新娘子的美貌示众?
顾衍私心里,确实也是这么想的,奈何众人不遂他的愿。
良久,一道戏谑的男声,催促道:“庭之,赶紧挑盖头啊,叫我等等这么久,待会儿大家伙要灌你酒,你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这声音陌生,云舒不认识。
“表哥,听闻嫂嫂殊色无双,名动京城,我和众姐妹远在江南都有耳闻呢......”
是一道悦耳的女声。
“世子爷,快些吧,咱们等着去前院吃喜宴呢。”
紧接着,屋里男男女女的附和声此起彼伏,“就是,就是。”
罢了,一起瞧吧。
顾衍右手执喜秤,轻轻挑起盖头的一角,倏尔,底下露出一张艳若桃李的脸,朝他展颜一笑。
“夫君。”云舒抬眸,唤他。
许是太过欣喜,顾衍一时竟忘了反应,整个人瞧着呆愣愣的。
面对面,云舒清晰地看见,他的眸色愈来愈明亮,如藏星光,盈满爱意与惊艳。
云舒又唤:“夫君――”
“夫,夫人......”男人回过神,结巴回应的样子,惹得云舒莞尔一笑。
众人早已看呆。
此刻,顶着异常华贵的凤冠的新娘子,转过脸,朝外,只见佳人眉扫春山,眸横秋水,美得不可方物。
一眼足以。
喜娘催着两位新人,各剪了一缕青丝绾成同心结、又交臂喝了合卺酒、吃夹生饺子......
如此,闹洞房彻底结束。
众人被请去前院吃席,喜娘和丫鬟等人也识趣地退出了新房。
此刻,新房内只剩小夫妻。
顾衍紧挨云舒坐在喜床上,抬手取下她头上沉甸甸的凤冠,“舒舒,累不累?”
云舒点点头,心道:自然是累的。
两人一时之间相顾无言,借着龙凤烛散发的暖光,云舒抬眸,打量起自己的新婚夫婿。
只是这一瞧,便有些移不开眼了。
顾衍本就生得好,往日周身清冷之感被绛色喜服的喜庆冲淡得一干二净。
云舒腹诽,男色果然迷眼。
男人狭长眼尾微挑,忍不住狡黠一笑,逗她,“夫人可还满意?”
这厢,还不待云舒回答,倏地,门外传来了叩门声。
明寂站在门外,禀告道:“世子爷,饭菜送来了。”
顾衍:“好,你转交给杏雨吧。”
“是。”明寂将食盒递给杏雨,娃娃脸上扬起笑意,“劳烦杏雨姑娘了。”
“对了,世子爷,国公爷催小的过来唤主子,说前院还等着您过去宴客,您看......”
明寂点到为止,他想主子哪怕再性急,也不会失礼才是。
“知道了,你且先过去回话,告诉父亲,我稍候便来。”
话落,顾衍勾唇一笑,将妻子揽进自己怀里靠着,柔声道:“你饿了吧,我提前吩咐明寂去厨房弄了几道你爱吃的菜,你先垫垫肚子。前院宾客入席,我得去敬酒。”
“嗯,你先去吧。”
顾衍垂首,与云舒额头相抵,呼吸交│缠间,他再度启唇,声音透着无边蛊惑,“舒舒,等我回来。”
云舒脸上发热,瞬间明白等他回来,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但婚事既成,那今夜圆房必然无法避免。
“好,我等你。”
第52章 52
顾衍走到门外, 简单交代了外面的一众丫鬟和婆子几句才离去。随后,杏雨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进来服侍。
杏雨将食盒放在次间摆着的那张黄花梨花鸟纹圆桌上,转头朝内室方向看过来。
里间的云舒正侧着身子, 在脱婚服最外层的那件对襟大袖和霞帔, 许是太沉,云舒叠了好几下都不得章法, 最后气鼓鼓地团成一团,给塞到床尾去了......
杏雨忍俊不禁, 隔着珠帘, 问:“小姐,你是想先用饭, 还是先沐浴?”
厨房的人做事十分用心,在食盒底下塞了个小炭炉, 杏雨摸了摸碗壁,还温乎着呢。
她估摸着时间,小姐若是想先换身轻便的衣裙再用饭, 这饭菜一时半会儿应该也不会凉。
“先用饭吧。”云舒从喜床上站起来, 走到桌前, 顺手拉了把椅子坐下。
云舒双眼盯着食盒直放光,催促道:“快摆膳吧, 你家小姐我都快要饿死了。”
“好。”
杏雨笑起来,随即挽起袖子,将食盒里的菜肴一一摆出来。
顾衍一共让人准备了三道菜――三脆丝、酥骨鱼、粟米蒸豚排,以及一小碟饭后甜点――蜜煎樱桃。
这些吃食,无一例外, 全是云舒爱吃的。
云舒端起碗,连菜都没夹, 便先刨了两口米饭进嘴里。小小的腮帮子配合着咀嚼的动作都鼓圆了。
杏雨刚放好食盒,转头一见主子这狼吞虎咽的架势,吓得不轻,忙劝阻道:“小姐你慢些啊,小心噎着自个儿。”
担心外面的丫鬟婆子瞧见,有损主子形象,杏雨赶忙将身后的房门给掩上。
“......嗯...嗯嗯...”
云舒嘴里塞满了饭菜,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吃得风卷残涌,杏雨无奈地摇摇头,贴心地倒了杯温水给主子。
就着杏雨的手,云舒就这么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约莫喝得有些急了,竟咳了起来。
杏雨见状,赶紧拍了拍自家小姐的后背。
“杏雨,成婚好累啊!”云舒吃饭的速度慢下来,转头问杏雨:“你是不是也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坐下来一起吃点吧。”
“奴婢不饿,小姐快吃吧。”
杏雨一边继续布菜,一边解释说,出府前王嬷嬷偷偷给塞了两块枣糕,让她垫肚子,所以她这会儿并不怎么饿......
吃得差不多了,云舒放下碗筷,接过杏雨递过来的绢帕擦拭嘴角,之后站起来环视了一圈屋里的陈设。
房间比起她从前的闺房大了不少,布置上掺杂了许多她的喜好。如靠墙的那张――紫檀漆描金山水纹牡丹式翘头案、临窗摆放的美人榻、以及地面通铺的牙绯色织锦毛毡,样式竟与她的闺房的一般无二。
也不知晓,顾衍花了多少功夫去弄这些,他没跟她提过,偏偏云舒很是开心他为她做的这一切。
屋内熏了香,挂起了珠帘,连窗牖的雕花都是她钟意的海棠......各处细节均能看出来,顾衍花了十足心思。
但这,还达不到云舒满意的程度。
云舒思忖,日后她便日日生活在此,多的是时间,布置一事倒也不急。
“对了,我都没瞧见燕云人影,她去哪儿了?”云舒问。
杏雨回道:“二夫人那边的婆子说,没料到小姐的嫁妆这般多,先前准备放嫁妆的那两间屋子都放不下了,这不,二夫人又在隔壁院子临时择了间屋子给小姐放嫁妆。”
“毕竟现在二夫人还管着家,小姐刚进门,府里啥样咱们也不知晓,我不放心,便叫燕云拿着嫁妆单子过去看着。”
“东西当面点清,以免日后落人口舌,小姐,是这个理吧?”
云舒颔首,给与杏雨一记赞赏的眼光。
杏雨想得确实周到,她的嫁妆太多了,大件儿的东西还好,归置后一目了然。
可像玉制品、金银首饰、字画、文房四宝等等,这些没有定量的小件儿,少个一二,一时半会儿根本发现不了。
再则,云舒手上不缺银子花,几个铺子每月还有不少进项,她的嫁妆锁进库中,一般轻易不会动。
若是等后面发现少了,那时再追究起来,既不妥当又伤害两房之间的和气。
云舒想了想,对杏雨说:“你过两日,跟燕云两人给我拟个单子,登记好每个房间放了哪些东西,有多少数量,好叫我心底有个数。”
“日后,你管我库房的钥匙,燕云登记进出账目......做得好,我必然重重有赏,若有二心,那我身边也留不得。”
云舒一向赏罚分明,这些话,她先前也同杏雨说过一次,反复提及,也只是想让她知道,她不喜欢背叛。
按理说燕云是家生子,年纪也小,云舒合该更信任她些,但杏雨与她情分不一样,云舒做不到一碗水端平。
事事更倚重杏雨一些。
小姐这么信任她,杏雨自然感恩戴德,“小姐放心,奴婢有分寸的,一定不会让小姐失望。”
――
云舒喝了口热茶,放下茶杯后,开始在房间里走动,消食。
杏雨收拾饭桌。
喜服拖沓,云舒深感不便,“杏雨,去外边唤个人进来收拾桌子,你先伺候我沐浴。”
“好,奴婢这就来。”
杏雨过来先帮云舒脱了外衣,又取了头上的钗环、耳饰,“小姐,姑爷走之前特意交代奴婢,说室就在边上,推开书案后面那道门就能瞧见了,热水一直备着呢。”
“是吗?这么方便?”云舒有些兴奋。
云舒快步走过去,推开门,室里一览无余,里头两道门,一道门连着内室,另一道门则通往后边院子。
如此设计,既方便主子随时用水,又省得后厨绕远,尤其冬天时更能及时将热水送过来。
云舒置身于室内,朝放置在中间的浴桶瞥了眼,水面上撒了层花瓣。
四周白雾缭绕,洗浴用品放在靠墙的柜子里,云舒随手翻了翻,小竹筐里香胰子、头油、牙粉等物品更是一应俱全。
“小姐,今日可要奴婢进去服侍?”杏雨站在门外问道。
不怪杏雨要这般问。
往常云舒沐浴时,穿衣、脱衣是杏雨在旁服侍,但清洗身体这事儿,云舒向来不假手于人。
主要她不习惯被人看,连同│性都有些接受不了,不过看来,今日注定是要破例了。
云舒在屏风后退了贴身衣裤,跨进木桶里,等适应了水温,云舒才朝外喊道:“杏雨,你进来帮我洗吧,我太乏了......”
――
前院正厅里宾客满座,顾衍与父亲定国公一起陪宾客吃酒,推杯换盏间,各位相熟的叔伯、同僚,祝福话儿是一句接着一句。
不过更多的是,劝新郎官喝酒的起哄声。
顾衍酒量不好,三杯倒的量,自然不可能老老实实的有人敬酒就真喝。
明芜跟在主子身后,负责斟酒,酒水一早便被动了手脚,只见顾衍敬了十来桌,面色依旧如常。
而这周身酒气,却不似作假。
敬到谢祯这桌,桌上全是昔日同窗好友,顾衍这杯酒是谢祯亲自斟的,谢祯多精啊,一眼便看穿他的酒有问题。
“庭之,酒可不兴这样喝啊,”谢祯举起酒杯,冲他挑眉一笑,“你这,不够满......”
其他人均好奇伸脖一瞧,也不揭穿,只笑着帮腔,“可不是,该罚。”
顾衍甘心认栽,仰脖,一口下喉。
“来,为兄也敬庭之一杯,祝你新婚大喜,早生贵子......”沈垣趁机落井下石,转头抓起桌上的酒壶就往顾衍的杯子倒,
白玉杯里的酒,满得溢出来了几滴落在顾衍的手上,沈垣说完话,直接就将酒给喝了,转着身子向众人展示空杯。
顾衍眼见拒绝不成,又只得硬着头皮喝下去。
喜酒性烈,猛灌一口喉间顿时辛辣异常,顾衍完全招架不住,不消一会儿,酒劲儿上涌,很快顾衍脸和脖子便红透了。
谢祯见好就收,甚至周围几桌宾客趁势过来敬酒时,还主动替顾衍挡了几杯。
顾衍心中一暖,眼神飞速扫过谢祯,对其弯唇一笑,好兄弟之间的无言致谢,谢祯懂。
之后,顾衍招呼其他人坐下,继续喝酒吃菜,自己则走去别处敬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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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送走所有宾客,在书房简单洗漱完,顾衍再回到新房外,已至亥时。
廊下寂寂,两排红灯笼被夜晚的微风吹得轻晃。
顾衍推门进去时,丫鬟们都不在房内,约莫是被打发走了,又往里走了两步,发现云舒正趴在桌边小憩。
云鬓乌黑,只用一只碧绿的玉簪绾着,一身石榴红寝衣拖曳及地,束紧的细带勾勒出她那不盈一握的腰身。
顾衍一时间竟有些恍惚,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眼前是他期盼了好久的场景。
他真的娶到她了。
窗牖半掩,房内的龙凤喜烛燃烧近半,红色的柱身融化堆叠在底座上,形成了一座小山丘。
夜,有些凉。
顾衍走近,蹲下身,一只手穿过云舒的腿弯,另一只手环抱住她的腰,刚准备起身,云舒便悠悠地睁开了眼。
男人漂亮的下颌近在眼前,离得近,几丝长发垂落下来,未干的发尾几滴水滴甩落下来,滴在云舒的颈侧。
微凉。
云舒清醒过来,极自然地抬起手臂,搂住顾衍的肩,抬眸与他对视,“回来了?”
“嗯,”顾衍轻轻将云舒放到喜床上,俯身吻了吻她的唇,神色缱绻地看了会儿怀里的人,“不是说好了等我回来,怎么先睡着了?”
云舒安静靠在他怀里,听着身畔之人,逐渐紊乱的心跳声。
按理说,陪宾客这么久才回房,他身上该带着酒味才是,可吐息间,云舒只闻到顾衍身上那股清冽的冷香。
除此之外,眼下顾衍神思清明,半分不似饮酒后的模样。
也不知,他是用了何种解酒药?竟有如此奇效。
她又凑近闻了闻,确实没有酒味。
顾衍似有所觉,主动开口解释:“不小心被谢祯识破,就喝了两杯,其余酒都掺了假的。”
“眼下梳洗完,味道也都散了,所以你闻不到我身上的酒气。”
“啊......”云舒惊讶,“这也行?”
“什么行不行的?”顾衍嘴边勾起一抹玩味似的笑,“今夜可是洞房之夜,春宵苦短若因酒误事,为夫岂不是有愧于夫人你?”
“你......”云舒倏地羞红了脸,嗔他一眼,想不通,这人聊着聊着,怎的还突然不正经了?
“舒舒,你瞧,夜这般深了,咱们还是早些安置吧。”
云舒嗯了声,主动往榻里面挪动。
顾衍随之脱鞋上榻。
红绡帐垂落,呼吸交缠,此间气氛旖旎无限。
顾衍伸手轻轻解了云舒的寝衣,两人异常紧张,云舒身子抖得厉害,谁也不敢看谁。
接下来该发生什么,两人心照不宣。
可,一切似乎并不顺利......
顾衍洁身自好多年,从未体验过男欢女爱,因而努力半天,却始终不得章法。
可偏偏,身体又极度渴求纾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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