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记忆仍然停留在了十年前,可哥哥却实打实地度过了十年的时光。
而这十年里面,没有她的参与。
她对已经长大成人了的哥哥的过往一无所知。
在没有她的日子里,哥哥有好好吃饭吗?有好好睡觉吗?
受伤了有在好好治疗吗?
生病了会习惯自己一个人去医院,还是期望能有一个亲人陪伴他?
生活的习惯是不是有所改变?
会感到寂寞吗?
寻遍四处也找不到她的时候,会气馁吗?会难过吗?
可她不想要这样。
他们明明能够一起拥有一个平凡而又幸福的十年的。
可她缺席了这段时光,于是所有人都变得不幸了起来。
都是她的错。
“原来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最后还是忍不住滴滴答答地流淌了出来。
像是个悲伤的水龙头。
五条悟和家入硝子都惊慌地在她身边打转。
“你怎么了?”
“身上哪里难受?”
“为什么哭?告诉哥哥,好吗?”
五条悟单膝跪在地上,一把抱住了坐在病床上的她。
她也回抱住了五条悟,浓烈的情绪在心中绽放,她的手指紧紧揪住了男人的衣衫,将男人背部的布料揪起,折腾的皱皱巴巴。
“我,我......”夏油莓张了张嘴,又觉得完全不加遮掩地袒露自己小家子气的心声实在丢脸。
哥哥很好,她也没有出什么事情,故事是完美的he结局,没有什么不好的,她却还是在这里矫情地掉眼泪。
她不太好意思说自己拧巴纠结的内心,她支支吾吾,最后随便扯了个理由。
“因为,因为哥哥来的太晚了,我很害怕,但是等了很久,哥哥还没有来。”夏油莓小声道。
男人低垂下眼,呼吸一窒。
夏油莓没有注意到拥抱着自己的男人情绪的不对。
这个时候,她的情绪已经平静了些,也不再掉眼泪了。
她能够感受到拥抱着自己的男人手臂紧了紧,对方摸摸她的脑袋,语气温柔而又怜惜,“是哥哥不好,让小莓受难了。”
原本没有什么的,她并不觉得自己的遭遇是多么大的困苦,只是为了躲避咒灵于是藏进柜子里穿越了时空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自己觉得没有什么的事情,也完全能够哄好自己的,可是在被安慰了之后,她却变得格外脆弱委屈了起来,原先已经止住了的眼泪又开始滴滴答答的流淌,湿濡了男人的衣襟。
“为什么这么晚才来,嗷——”
夏油莓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响亮,甚至称得上是中气十足,就是结尾那一嗓子嚎的不太好,有些劈叉。
小孩子宣泄情绪一样,在撒娇呢。
原先焦急的家入硝子在听到了这么中气十足的一声,也不着急了,反倒是站在一边看,眼睛含着笑。
五条悟的语气也带了点纵容的笑,他低声哄着,宽厚的手掌在她的背脊上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不带丝毫情爱,只是单纯的怜惜和爱护。
像是真正的哥哥和妹妹一样。
夏油莓自己也哭得莫名其妙,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多的情绪,可在这样哭出来之后,心里面反倒是好受了一些。
她怀抱着白发男人,从刚才开始便一直紧绷着的心绪逐渐放松,渐渐的,她感到了困意。
她埋在男人的胸口,声音闷闷的,“我回来了,哥哥,硝子。”
他们对视了一眼。
“欢迎回来,小莓。”
第25章 梦境,错过,重逢
夏油莓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硝子,还有两个看不清脸孔的人站在校园的走廊上。
“不要摸我的脑袋!”梦里的那个夏油莓非常不满,但语气却像是在和谁撒娇。
看不清脸孔的男生似乎是笑了笑,然后轻声细语的说了什么。
梦里的夏油莓被安抚了,但很快她又提出了新的疑问。
“那要长多大才算变成大人了?”
梦里的家入硝子指向了不远处的楼梯,“大概等到那个家伙也变得稳重成熟了,大家也一定都已经长大,成为大人了吧。”
夏油莓顺着家入硝子指着的方向看去,看到了年轻版的五条悟正站在楼梯上和庵歌姬对骂,表情张扬肆意。
在注意到了她的视线时候,白发少年转过头,毫不犹豫地对着她露出了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
然后梦境逐渐变换,肆意笑着的五条悟一点一点变得更加健壮,更加高大,也更加年长,可与此同时,对方面上的笑容却逐渐变得寡淡,或是虚假夸张,或是面无表情。
夏油莓低下头看了看自己逐渐被漆黑的雾气包裹的双手,漆黑的雾气每每蔓延一份,白皙漂亮的人类手臂上就会多出一条裂缝。
刺骨的寒冷仿佛再一次将她包围吞噬,她面色惨白,冷汗淋漓。
她于现实中猛地睁开了眼睛。
漆黑的天花板倒影着窗外的月色,照亮了躺在床上安静地淌着泪的黑发少女。
五条悟现在确实已经变成了成熟稳重的成年人了。
可她却已经没有办法长大了。
*
五条悟日常非常忙碌,只有在第一天照看她的时候是全天都在的,后来就是碎片式的相处。
或者是在清晨她睡懒觉的时候,会有一只手轻轻地替她掖好被角,或者是夜晚挑选一本故事书给她念故事,或者是上课的时候会将她捎上,体验一把教师哥哥俏妹妹(?)的角色扮演。
夏油莓体验良好,她和今年的一年级生们假装同期,一起上课,大家人都很好,都会非常积极热情地带着她四处玩。
今年的一年级生也是四个人。
分别是绿色头发的飒气女孩子禅院真希,白色头发嘴巴边上有咒纹的男生狗卷棘,黑色头发看起来有些腼腆的男生乙骨忧太,还有一只大熊猫。
有关于这个大熊猫,夏油莓认证过,这是真的大熊猫,毛茸茸的,有太阳公公的味道,里面没有躲着一个浑身汗臭味的大叔。
“哈哈,我是真的熊猫哦,你说的话和惠说的简直一样。” 大熊猫道。
夏油莓疑惑,“惠是谁?”
“一个叫做伏黑惠的男生,大概是明年的新生吧,也不一定。”熊猫道,“对了,听说你是悟的妹妹,这是真的吗?”
伏黑惠.......
夏油莓的脑袋里面冒出来了一个长着海胆头的小男孩。
不过熊猫已经跳到了下一个话题,夏油莓于是也接着后面的话解答。
“是真的哦。”夏油莓干脆点头。
禅院真希也加入了聊天,“你应该叫做夏油莓,对吧?我经常听五条喊你‘小莓小莓’,话说回来,我们也可以喊你小莓吗?”
夏油莓点点头,“可以哦,那我也喊你真希吧。”
禅院真希笑了起来,“真是帮大忙了,我刚好非常讨厌我的姓氏,你直接喊我名字,我就不用费口舌再强调一遍了。”
熊猫戳戳禅院真希,“但是你这样不是也算是废了一番口舌吗?”
禅院真希一拳打在熊猫的肚皮上,“你找打吗?”
“鲑鱼。”狗卷棘在边上拱火。
“呀,小莓也在啊!快过来快过来!”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五条悟笑眯眯地扬起了手里拎着的包装袋,“哥哥给你带了伴手礼哦!”
伴手礼只有两份,里面是名古屋某一家甜品店的秋季新品。
一份给了小莓,另一份五条悟自己当场就打开来在学生们的面前开始吃了。
“屑老师,只顾着自己吃喝,也不考虑一下你饿肚子的可怜学生!”禅院真希直接拎起了手里的长枪,向着五条悟攻了过去。
“哪有会直接对老师舞刀弄棒的可怜学生啊!”五条悟嘴上抱怨,但吃甜点的动作却没有收敛,一边嚼嚼嚼一边东躲西闪,姿态轻松地躲避禅院真希的进攻。
熊猫觉得有趣,也联合禅院真希攻了上去,狗卷棘紧随其后。
乙骨忧太紧张地在一边劝和,“你们不要再打啦,你们不要再打啦——”
夏油莓递给了劝得口干舌燥的乙骨一个甜点。
因为身上冻伤还没有好全,所以夏油莓最近日常穿宽松的衣服,宽大的衣袖遮挡住了少女裸露在外的大部分皮肤,在将甜品递过去的时候,只露出了几个指头尖尖。
夏油莓嚼嚼嚼,“给你。”
乙骨忧太受宠若惊,“啊,谢谢你。”
怀抱着被可爱妹妹赠送小零嘴的感恩心理,乙骨忧太一边吃,一边坚强地继续劝架。
乙骨忧太鼓起腮帮子非常努力,“你们(嚼嚼嚼)不要再打了(嚼嚼嚼)啦——(嚼嚼嚼)”
夏油莓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乙骨忧太疑惑扭头,又被夏油莓塞了几块小蛋糕。
又过了两天,隔壁高专的教师庵歌姬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的,五条悟把夏油莓弄哭了的谣言,她格外为可怜的小莓抱不平。
她特地请假跑到了东京高专,在和家入硝子报备了之后,联合所有人开了一场教育混蛋哥哥五条悟的批斗会。
五条悟在看到庵歌姬的时候,眉头都皱了起来,“你怎么会知道小莓的存在?”
男人看向了家入硝子,家入硝子摇了摇头。
五条悟面色阴沉。
高专里出了通风报信的叛徒。
庵歌姬浑然不觉,她理所当然地像是倒豆子一样将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
“大家都知道了啊,早就已经传到京都那一边了呢,说五条悟把夏油莓带回东京高专了。”
当年夏油莓跟随夏油杰一起叛逃的断定最终在五条悟的施压下变成了夏油莓失踪,高专也确实没有在盘星教的团体活动中听说过夏油莓的痕迹,于是有关夏油莓的通缉令被撤除。
当年五条悟还以为夏油莓平安无事,为了给夏油莓留下能够回到他身边来的退路,特意将这个身份清理干净,所以庵歌姬并没有察觉到不对劲。
五条悟能够在小范围内抹除夏油杰的痕迹,可范围大了这件事情就难办,人多嘴杂,难免不会被夏油莓听到真相。
他当然不会想着能够瞒夏油莓一辈子,他只是希望能够给夏油莓留下更多的缓冲时间。
可这个平衡却被打破了。
庵歌姬疑惑,“怎么了吗?”
家入硝子摇头,“没事,我们还是来仔细聊一聊怎么开批斗会这件事吧。”
五条悟一听,刚才还很有范的表情扭曲,他大惊失色,“等等,还真开啊!”
批斗五条悟大会如约而至,因为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批斗五条家主的奇妙大会,总而言之不论是认识夏油莓的还是不认识夏油莓的,全都来凑热闹。
东京高专人满为患,众人目光灼灼地盯着台上被塑料手铐拷住,脖子上挂了个‘我有罪’三个字的狗牌的五条悟。
手里拿着话筒的庵歌姬进行了演讲,她激情四射。
“没错!就是这一位始乱终弃禽兽不如的特级术士五条悟,居然辜负了我们可爱的小莓整整十年!!可怜我们小莓像是地里的小白菜,太可怜了呜呜!”
说着,庵歌姬还很戏精地拿出了一张手帕擦了擦虚假的鳄鱼眼泪。
下面的人大都不明所以,但也觉得特级术士被挂狗牌锁起来这一幕非常刺激,于是纷纷鼓掌喝彩。
被庵歌姬揽在怀里的夏油莓一脸呆滞。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
啥情况?
她转过头用求救的眼神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五条悟。
白发男人摊手,不知道哪里捯饬出来的粉红色塑料锁链随着他的动作咔咔作响,白色绷带下的视线精准地看向了夏油莓,浑身透露着我无所谓,你们开心就好的气息。
夏油莓有些犹犹豫豫的转回了脑袋。
庵歌姬将话筒递给了夏油莓,她鼓励,“小莓,不要害怕,细细将来五条这个坏家伙的罪孽,我们这一回就是来为你讨回公道的!!”
夏油莓拿过了有些烫手的话筒,“哦,哦!”
“为什么哥哥的头发是白色的,和我不一样?”夏油莓试探的来了一句。
庵歌姬凝重点头,“没错!五条你今天就把头发染成黑的!顶着个少白头四处晃悠难不成是想要伪装目盲老头碰瓷讹钱吗?!居心不良!”
五条悟苦着脸,一只手指着自己,“啊?目盲老头?我吗?”
下面的围观群众非常给面子的鼓掌喝彩,然后又安静了下来。
在庵歌姬鼓励的眼神中,夏油莓觉得似乎项目进行到了下一项了。
夏油莓迟疑,“为什么哥哥和我不是一个姓?”
庵歌姬乐了,她继续点头,“没错!劝你五条悟趁早和我们小莓一个姓,不要执迷不悟!好好做人!”
五条悟面色有些发青,似乎是想起了哪个不讨人喜的家伙,他一只手指着自己,不可置信,“改姓‘夏油’?我吗?真的假的?你们认真的?”
下面的围观群众中传来了几声五条家老头子颤颤巍巍的‘不可以啊,不可以啊家主大人——’但是被看热闹的围观群众热烈的鼓掌声给无情掩盖了。
又一个回合结束,众人安静了下来,继续看夏油莓会怎么讲。
夏油莓捏着话筒的手指蓦然攥紧,她的心绪百转千回,最后却只憋出了一句话,“为什么要把我抛下,然后一个人离开?”
庵歌姬愣了一下,随后她咳嗽了两声,继续慷慨激昂,“就是说!为什么要把小莓丢下,又怎么晚才找回小莓?都是你的错,五条!”
又是一口属于夏油杰的黑锅被扔到了五条的身上,并且被稳稳当当地背上了。
众人以为这样无理取闹,这个脾气不好的咒术界最强总该向台上黑发红眼睛的少女生气了,却没想到对方不仅没有生气,反倒是开始微笑了起来。
“好啦好啦,都是我的错,小莓,是哥哥对不起你。”五条悟轻笑,随着他的动作,手上脆的不行的手铐被挣脱。
男人三两步向前,一把抱起了夏油莓,让身形娇小的少女坐在他的臂弯里头。
他们之间看似亲密无间地拥抱在一起,但只有夏油莓知道,五条悟在抱起她的时候是那么小心翼翼,非常注意地避开女孩软软的腰肢,用无下限隔离,绝不碰身为‘哥哥’不应该触碰到的地方,亲密而又克制。
夏油莓垂下眼,搭在白发男人肩膀上的手指攥紧。
“但,像是这种事情,小莓说得,你们可说不得。”五条悟裂开嘴,露出了一个极为反派的笑容。
‘我有罪’狗牌啪嗒一下砸在了庵歌姬的脑袋上,一发轰鸣苍穹的苍卷起风浪,将所有人都卷地七倒八歪,四散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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