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斯年摸了下鼻梁。
祁野认得这个小动作,是通常心虚会有的行为。
说明祁斯年今早压根没跟阮倾雪聊过她煲汤的任何事情,亏了她昨天那么上心。
祁斯年有些自责地摸出手机,“我问问她。”
祁野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下袖口。
他知道自己这样跟晚辈暗自较劲很丧失风度,祁斯年在某种程度上也的确招小女生喜欢。
可他始终认为。
妄想成为她的男人――
祁斯年,还不配。
第15章
◎宝宝◎
祁野没有多提别的,随便跟他聊了两句就起身,“我就是来看看你,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祁野把两张名片放在桌边,“这是给你配的司机名片。”
祁斯年道了声谢,送走祁野。
回到屋内,祁斯年连忙给阮倾雪发消息,【你昨晚煲汤是不是烫到手了?】
消息发过去,祁斯年一并看到了自己没回的那几条消息。
阮倾雪昨晚发过来的时候,估计已经烫到了,他不仅打游戏没回她。
今早也没关心这些。
祁斯年更加懊恼。
阮倾雪接到消息的时候,刚到学校。
她看到那条消息,手指动了动,没回。
像是在发泄自己昨晚等了一晚消息的不满和今天一早上的沉郁。
阮倾雪劝了自己一早上这都没什么,可她现在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在意死了。
喻菡早早地在校门口等她,一看见她下车就扑了过来,“老婆,我终于结束了。”
阮倾雪连忙稳住手里的东西,“轻点轻点,蛋糕。”
喻菡收敛了些,激动地帮她扶住蛋糕,“你九叔太厉害了,这都能搞来。”
“我听前两天舞蹈2班的师婉姚又一部戏小爆了,这次毕业聚会请全班吃人均过千的亚盛自助,N瑟死了。走,我今天请你吃亚盛。”
阮倾雪许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乍一听还有些恍惚。
师婉姚是童星,全家都在影视行业,所以没进学校前就小有名气。
大概是影视分心,她当年是第二名考进学校,分差也不过小数点后几位,但大字报宣传的时候,媒体故意挑事,用了个艳压、不敌、惜败,把相当于素人的阮倾雪抬到了她前面。
那个时候梁子就结了下来。
再后来,有些影视剧来学校选演员,本来定好的师婉姚,中途又看上了阮倾雪。
本来约定好了时间,一起选拔,师婉姚准备一雪前耻,连拉踩通稿都买好了。
但没想到阮倾雪提前放弃,导演不情不愿地又用了师婉姚。
那部戏扑了后,导演当众坦言没选到理想的主演。
气得师婉姚删了那部戏所有宣发。
因此,师婉姚只要在学校就三件事,上课学习,挤兑她,抢她A角。
说起来,师婉姚大四基本就没回过学校。
阮倾雪问,“她回来了?”
“这不得毕业答辩和毕业大戏吗。”
阮倾雪点头,直白道,“我以为她想延毕呢。”
喻菡听笑了,“你这话要被她听见又要气死了。”
阮倾雪没别的意思,他们学院忙着影视想延毕的人比比皆是,不过就是万一被人拿出来做文章很不好听就是了。
阮倾雪和喻菡刚进亚盛的门,就听见不远处隔间里的声音。
喻菡拉着阮倾雪走到位置上,远远看见另一边一群青年男女开香槟。
主位上坐着浑身大牌、光鲜亮丽的师婉姚。
即便是再热闹人多的场合,师婉姚的眼睛就像是装了雷达,只要阮倾雪出现,立马就能黏上去的那种。
喻菡问,“要不要打声招呼?”
阮倾雪犹豫了一下,社恐发作,“不了吧,她又不乐意看见我,而且那边好多人啊。”
喻菡饶有兴致地笑了,“这样她肯定又以为你看不起她。”
当年她们摄影那边早早就知道舞蹈系的瓜。
那会儿,师婉姚频频找阮倾雪的麻烦,搞小团体孤立她。
谁知道阮倾雪正好性格内敛,某种程度上怕极了社交,有一两个好朋友刚刚好。
所以那两年,阮倾雪基本没意识到师婉姚在孤立她。
师婉姚气得以为她毫不在乎是挑衅。
果然,师婉姚手里酒杯敲了下桌子,“那不是倾雪吗?”
那边七嘴八舌的聊了起来,“还真是倾雪,倾雪前阵子刚考上北艺团。”
“正好,一起吃呗。”
师婉姚站了起来,朝着阮倾雪她们走过去,“这么巧啊,咱们一起吃?”
阮倾雪听见她过来就头大,“不了,你们吃吧。”
师婉姚玩笑道,“看不起我?”
“没有。”
“走了,同学一场嘛,不来就是不给我面子。”
阮倾雪踟蹰着,没想出拒绝的理由,“我们就坐一下吧,正好我带了卡戴尔的蛋糕,我们吃不了,给大家分一下。”
师婉姚看了眼她的盒子,“是吗。”
祁野每次都订好几个,说她可以给同学分。
这种方式,总让阮倾雪想起她爸爸小时候给她过生日,订好大一个蛋糕,让她带去给小伙伴们分,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替不爱社交的她,打通人际关系。
阮倾雪过去跟喻菡刚坐下,师婉姚就笑道,“我们先恭喜倾雪和喻菡考进北艺团。”
喻菡太懂师婉姚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了,“谢谢。”
果然,师婉姚下一句,“你们现在给开多少工资啊?”
喻菡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阮倾雪实诚一点,“就普通工资吧。”
师婉姚一脸羡慕,“好歹你们这个稳定,不跟我们一样,来戏才有钱。”
桌上立马有人笑道,“你这一部戏几千万的,够我们普通人挣多少年了,上个月我看你接了个高奢代言。”
“是啊,婉姚是咱们这一届混得最好的了。”
阮倾雪忙着切蛋糕,也没在意他们说什么。
师婉姚谦虚道,“可惜这部剧没有争取到上星,不然应该更好一点。”
喻菡问,“怎么没上星呢?”
“被卡审核了。”
喻菡故意又问,“哪个部门的审核啊?”
切着蛋糕的阮倾雪出声,“北艺团审核没过,服装舞蹈音乐不合历史,误导性太强。梁老师驳回的,我看了一下,可以尽量争取修改调整后再审,你跟你们剧组沟通一下还蛮有希望的。”
偏偏阮倾雪话里没别的情绪,还很真诚地给出建议。
饭桌上顿时鸦雀无声。
喻菡爱死阮倾雪这种一本正经气师婉姚的样子了。
喻菡暗爽地喝了一口香槟,她气人就故意很多,“诶,婉姚你可以试试,没准能过我们部门的审核,改好了,我们也可以帮你说说话。”
改个屁。
修改服装舞蹈音乐那是几乎补拍一半的程度。
师婉姚深吸一口气,“好,我回去跟他们再沟通一下,来来来,吃蛋糕。”
“倾雪订到了卡戴尔的蛋糕,非要大家尝尝,”师婉姚招呼着自己的助理帮阮倾雪切蛋糕,“不过我怎么看跟我之前订的那个不太一样,我听说现在市面上很多买仿货,”
师婉姚阴阳道,“倾雪,你小心买到假的。”
“这个蛋糕盒是我家自己弄的,里面带制冷,”阮倾雪看她,“假的有什么特征吗?”
“有的人为了贪便宜图省事,买假的虽然吃着也还行,”师婉姚把玩指甲明嘲暗讽,煞有介事的点评,“但仿牌颗粒感会比较重,黑松露发苦,芝士也不厚重。”
“这样啊,”阮倾雪点头,坦白道,“我没吃过仿牌,我还不知道,还好你了解。”
师婉姚一口气噎住。
好了,本来想阴阳阮倾雪,这下谁都知道她上当受骗、吃过假货了。
桌上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师婉姚,不乏看戏的憋笑憋得有些辛苦,其中包括天灵盖快爽飞的喻菡。
她们两个作为天敌。
一个张扬造作大小姐,一个内敛老实小白花。
全学院都爱看她俩同框。
不知道是谁打圆场,“来来来,吃饭。”
“我们那边已经开了一桌,”阮倾雪送下蛋糕就拉喻菡起来,“我们回去吃,你们好好玩。”
阮倾雪说着带剩下的蛋糕回去。
喻菡小声笑道,“你气完人就跑,好不道德。”
“我哪有气她。”阮倾雪还在尴尬,“人太多了,我又不熟。”
那边师婉姚缓了很久,才装作无所谓道,“倾雪现在还住在祁家吗?”
“应该吧,祁家人看起来对她还挺好的。”
“倾雪也是可怜,”师婉姚疯狂找面子回来,“对她再好她也是外人啊,又不是祁家女主人。等她那个小叔叔结了婚,也就不管她了。”
“对了,我听说,你那个大明星表姐频频出席国恒的活动,有传言跟国恒继承人……好事将近?”
师婉姚摆摆手,高兴了,“哎呀,别乱说,有好消息会告诉大家的。”
她可希望表姐努努力,兴许她还能做阮倾雪个长辈。
阮倾雪跟喻菡吃过饭,又去看了个电影,准备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喻菡问她,“你不去医院陪祁斯年吗?”
阮倾雪一整天压着的心绪被再度提起,“他哪里需要我陪,有的是人陪他。”
喻菡看情况不对,“吵架了?”
阮倾雪不说话。
他们俩到底是暗恋六年才在一起的,喻菡不好上来就劝分,“你们俩都第一次谈,性格差别这么大,肯定需要磨合。”
阮倾雪咬唇,“也不算吵架。”
纯粹是她单方面生闷气。
阮倾雪转头看她,“太晚了,你先回去吧。”
“好,有事找我。”喻菡打了车回学校,阮倾雪回祁公馆。
阮倾雪这才发现祁斯年发了好几条消息。
除了早上那条是不是烫到手了,还有下午他大概反应过来问她,【你是不是生气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昨晚也不是故意不回你的。】
【理理我。】
阮倾雪没想好怎么回他,反正一整天都没回也不差这会儿。
她回到祁公馆时,看到楼顶的玻璃花房亮着灯。
阮倾雪顺着楼梯走上去,果然看见祁野在打理花房内的山茶花。
男人戴着金边眼镜,穿着一丝不苟的白衬衫和西裤,袖口挽起,拿着水壶浇水。
雨露淋湿白生生的花瓣,被他宽大的身影笼罩住,几只即便被放生也没有离开的蝴蝶停在一旁。
这画面怎么看怎么岁月静好,连带着人都儒雅谦逊得不像话。
祁野听见声音回头,“回来了?”
“嗯。”
她的声音偏低偏沉,祁野问着,“今天玩得不高兴吗?”
阮倾雪知道自己什么情绪都瞒不过他,她走上前,踟蹰很久才开口,“九叔,你会觉得我有的时候很敏感吗?”
祁野闻言放下手里的水壶,擦干净手上的水珠,言行举止都散发着贵气。
“为什么这么说?”
“我就是觉得,有些事情,好像别人觉得无所谓,可是我很在意,会让自己和身边的人感觉很累。”阮倾雪抿唇,“好像是我想多了,是我的问题。”
祁野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的问题,示意她先坐下。
阮倾雪走到一旁的座椅上,祁野坐在对面,问她,“想喝什么茶?”
阮倾雪想起上次在祁野书房试过最喜欢的那种,“白毫银针。”
祁野拿出来茶罐,“之前有人跟我说,白毫银针太淡,他不喜欢。如果你和别人喜好不一样,也会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吗?”
阮倾雪摇头。
“忠于自己的感受,这不叫敏感。”祁野沏茶,“就像是我养的蝴蝶,它只能适应25-30℃的环境,低于这个温度它就难以存活,我也不能嫌它太敏感,因为这是它的感受。虽然和我不一样,但我和它相处,就要尊重它的感受。”
“何况我也没见你因为你大伯母一家对你说什么话,就翻来覆去睡不着,因为你不在意。只有在意的事情才会多想,这也不叫敏感。”
“我理解的敏感是一种天赋,比如你总是能从音乐舞蹈的表象看到更深层次的东西,所以你是一个很好的创作者和表达者。”
阮倾雪捧过茶盏看着他,温热茶水顺着陶瓷杯壁熨帖掌心,突然冒出一句,“九叔,你在哄我。”
祁野的手微不可查地一顿。
他默不作声地擦掉溢出来的茶水,“就事论事,没有哄你。”
但实际上,阮倾雪表达的“哄”跟祁野以为的“哄”不是一个意思。
阮倾雪喝下那杯白毫银针,心情好了很多,“谢谢你,我先回去了。”
阮倾雪临走前,在花房门口停住。
冷不丁留了句,“你要是我的亲叔叔就好了。”
祁野眉眼微暗,捏着茶杯的手不自觉用力。
仿佛那声叔叔又点到了最不可言说的禁忌之处,心魔囚笼又被无所察觉的她轻而易举拨动了下锁链。
拉扯他,折磨他,挑衅他又束缚他。
祁野静坐许久,只觉屋外夏日蝉鸣有些吵。
吵得他烦躁不堪。
祁野起身关了花房的灯准备回房,却在一片黑暗中,忽然看见花房沙发上,一个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明显是阮倾雪又把手机落在他这了。
祁野回身,朝着沙发的方向走过去,弯身捡起的一瞬间,他忽然看到屏幕上备注为哥哥的人发来一条消息。
明晃晃的一句,【宝宝……】
第16章
◎禁区◎
四周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固。
祁野弯身的动作僵持了几秒,屏幕上的称呼张扬入眼,他盯着那两个字看了许久。
明目张胆又疯狂叫嚣着那个他不敢触碰的禁区。
盛夏的蝉鸣声愈发耀武扬威、此起彼伏,吵得祁野额角青筋浮动。
祁野坐下来,摘下了金丝眼镜,扯开领带,手机屏幕冷光被他阴沉黑瞳一点点吞噬。
屏幕倏然熄灭,四周陷入死一样的黑暗。
连刚刚灯火下绚烂纷飞的蝴蝶都被蒙在夜色阴影中。
那几分儒雅的蓝染领带被他缓慢缠在手指掌心,指骨分明的力道绷紧缠绕,耳边传来细微的风声。
祁野偏头,身侧一只蝴蝶被他周身散出的可怕危险气惊动,振翅离开,惊扰了停歇的白色山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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