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苑点头,整理好面前的文件,笑着起身,“不用紧张,我也就是想跟你聊聊天,你这样像是又面了一次试。”
阮倾雪跟着起身,送他们到门口。
临走前,梁文苑拍着她的手提醒道,“明天是副团去你家里走访,正常发挥即可。”
阮倾雪答应着,道谢,送他们上了车。
喻菡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梁老师真的好温柔。”
阮倾雪倒吸一口凉气,“你吓死我了。”
“梁老师跟你说什么了?”
“她提到了六月雪,”阮倾雪把刚刚梁文苑问的问题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他们好像真的挺感兴趣的。”
之前阮倾雪还担心会不会被强制要求注销,但能直接被官方认可收编是最好的。
喻菡弯起眼睛,“我听说最近他们接了一个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艺术宣传工作,想要通过官媒和个媒结合的方式宣传。”
“这事后面应该还会再细说。”喻菡迫不及待地问,“公事差不多了,你私事怎么样?”
阮倾雪还沉浸在刚刚的情绪中没缓过来,“什么怎么样?”
喻菡碰了下阮倾雪的肩膀,“你跟你那位哥哥啊。”
阮倾雪知道她在说谁,“他才刚回来。”
“刚回来怎么了。俗话说得好,小别胜新婚嘛。”
阮倾雪被她说得脸颊通红,“不是这么用的。”
“那也差不多。”喻菡问着,“他还没跟你表白?”
阮倾雪抿唇,模糊掉了很多事情,“他刚回来那天出了点小状况。”
“什么状况啊。”
阮倾雪言简意赅,“就是他带我出去玩,我不小心崴了脚,九叔把他训了一顿。”
喻菡听笑了,“我每次都觉得你九叔像是把你当女儿养。”
“那这小子喜欢你还是蛮有压力的,稍微有点疏忽,你九叔第一个不乐意。”
阮倾雪眼帘压低。
她不知为什么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
她要是跟祁斯年在一起,九叔肯定会不高兴。
好像也不止九叔不高兴。
阮倾雪不自觉地想起来那晚听到祁安远和楚萍催着祁斯年相亲的事情。
他们两个之间,看起来不是你情我愿表白就可以的。
喻菡看了下时间,“哎呀,我先不跟你说了,我得去跟学院毕业视频拍摄。”
阮倾雪摆了摆手,“去吧。”
喻菡离开后,阮倾雪才看到手机上祁斯年发来了好几条消息和定位,她回学院放好材料背上小布包,打车去了市天文台。
祁斯年说他应聘到了这里的兼职研究助理,一连无数张照片,看得出来他很喜欢这份工作。
阮倾雪进门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她看见祁斯年穿着白色工作服,面容干净纯粹,手里抱着个平板写写画画。
他身后站着一个男人,颇为认真地看着,“你还会珠宝设计?”
“会一点,爱好而已。”
男人啧啧两声,“那这个落款雪花是什么意思,你的艺名?”
祁斯年耳根发红,“杨哥你该下班了。”
说话间隙,祁斯年抬头看见阮倾雪进门,“这边。”
他说着起身去迎她,转头跟身边被唤作“杨哥”的人介绍,“倾雪,我的……”
祁斯年停顿一下,似是在征求阮倾雪的意见,而后还是稳妥地介绍,“朋友。”
其实阮倾雪以为他会说妹妹。
但于他们而言,朋友远比妹妹拥有更大的发展空间。
他的心思昭然若揭。
对面男人也是过来人,一听倾雪这个名字,结合刚刚看到的那朵雪花,立马哈哈大笑,“懂了懂了,我说你怎么画个雪花。”
男人摆手,“我先走了,你记得锁门。”
祁斯年答应着,顺手拉过阮倾雪,“你过来看。”
阮倾雪被他拉到天文望远镜前,“看什么?”
“这是他们最近在研究的星系。NGC 2207、IC2163。”
阮倾雪顺着天文望远镜,赫然看到了一对相交在一起的星系组团,轻哇了一声,“他们怎么缠在一起。”
祁斯年看着她的反应,“这是螺旋星系,在宇宙中碰撞合并,交汇在一起。”
阮倾雪莫名从祁斯年的话中,听出来些别的含义。
她看过去,却发现祁斯年正好撑在她身边的桌子上侧头看她。
视线交汇的一瞬间,她又看到了他眼底熠熠生辉的光点。
“那你刚刚画的是什么?”
“我就是比对它画了一对手链。”祁斯年拿过平板。
手链上两个星系被简化,融合了他们名字的共同字母Q。
阮倾雪一向是知道他喜欢这种闪亮亮的东西,就像是喜欢星星一样。
祁斯年屏气凝神,轻声问她,“喜欢吗?”
“又是给我的啊?”
“当然。”
阮倾雪不记得这是他这些年来送她第几个自己设计的珠宝首饰,她大概已经放了一柜子。
阮倾雪看着项链精致到每一颗钻石的切割纹路,“我很喜欢。”
祁斯年看着她的眼睛,听着她的答案。
在片刻的寂静后,又问了一句,“那我呢?”
第6章
◎你在表白吗?◎
空间简洁素净的天文台,落针可闻。
以至于阮倾雪能够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阮倾雪眼睫轻颤了下,继而敛起,她低头又看向屏幕上的手链。
“祁斯年,”阮倾雪很少见地叫了他的名字,而不是哥哥,“我可以理解为,你在表白吗?”
祁斯年掌心沁出一层薄汗,喉间干涩,半天才说出一句话,“可以……吧。”
阮倾雪把平板还给他,背对着他翘起唇角,“那还蛮草率的,我先回家了。”
“等等,”祁斯年拿上东西,“那这次不算。”
他一路关了灯,锁上门,“等我一下,我送你。”
祁斯年人高腿长,追上她并不是一件难事。
或许是她有意等他。
祁斯年打开他那辆保时捷的车门,示意她上车。
阮倾雪坐上副驾。
祁斯年发动起车子,犹豫着问,“回祁公馆?”
阮倾雪拉上安全带,“回我大伯家,北艺团明天要去家里走访。”
“好。”祁斯年开了导航定位。
两人这一路上安静得出奇,祁斯年多半是在紧张,而阮倾雪靠在旁边,想着祁斯年爸妈那边的事。
他们会同意吗。
他们要是不同意,恐怕她以后回祁家都难。
阮倾雪在一片寂静中出声,话说得很委婉,“你爸妈觉得我怎么样啊。”
“我看他们挺喜欢你的,总是夸你。”
“那是看在九叔的份上,他们总不能说我不好。”阮倾雪觉得那不一样。
确定关系前,跟她有关系的是九叔。
真的确定关系后,那就是祁斯年。
“家里那边你不用担心,我来说。”
“好。”
阮倾雪不可能不担心,但又不想让自己这过于敏感多思的问题暴露在祁斯年面前。
她尽量让自己避免在他面前,有任何狼狈的样子。
比如到了大伯家门口,祁斯年下车问她,“要不要我送你进去?”
“不用什么都送我,我又不是不会走。”阮倾雪是担心,祁斯年进去,撞上大伯家吵架,知道他们一家素日来的和气,全都是装的。
“我是怕到门口不进去会不礼貌。”
“他们才不介意这个呢。”阮倾雪摆手,“你回去吧。”
祁斯年答应着,驱车离开。
阮倾雪这才松了一口气,拉了拉自己的挎包带子,看向灯火通明的别墅小楼。
阮倾雪走到门口,几乎是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才敲开房门。
保姆见她回来,脸色变了变,但还是打着招呼,“倾雪回来了啊。”
屋内安静了一瞬,只有女孩子清脆愉悦的声音,“小姨来啦。”
阮倾雪一时意外,看见祁安妮从沙发那边跑过来,“小姨!”
“安妮?”阮倾雪蹲下身,“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祁安妮并不防备什么,“我们都回来好几天了。”
“安妮,”客厅里阮牧晴略显严肃的声音制止了祁安妮的话,“今天的英语单词还没背,回去学习。”
祁安妮显然有点失落,但还是被保姆带走。
阮倾雪走到客厅,才发现阮牧晴和崔凤兰的表情都很严肃。
只有电视上放着的小猪佩奇稍显活泼。
不知道她们之前在聊什么。
阮牧晴勉强维持了下笑容,“怎么突然回来了?”
阮倾雪看着她的反应,“北艺团明天要来家里走访,我之前给姐姐发消息来着。”
“哦,”阮牧晴这才想起来,“瞧我这阵子太忙,都给忘了。”
崔凤兰皱眉,“什么走访啊?”
阮牧晴说着,“就是领导过来了解情况。”
阮倾雪不得不提醒道,“可能需要您帮我说说好话。”
崔凤兰摆手,“我还当是什么事呢,知道了。”
阮倾雪还想说什么,崔凤兰就拉着阮牧晴起身,招呼保姆给阮倾雪收拾房间,没再听阮倾雪说话。
进了房门,崔凤兰就继续说着,“不管怎么样,明天你必须回去。”
阮牧晴别开头,“我不想回去。”
“不想祁昀,你也想想安妮啊。你当这豪门这么好嫁的,多少个豪门夫妻表面和气背地里各玩各的,不都是为了那点利益,怎么就不能忍忍了?”
阮牧晴声音拔高,“他外面养的人都要踩在我头上了!”
“吵吵什么。那你还想离婚不成?”崔凤兰去关窗,“你再让阮倾雪那丫头听见,看笑话。你嫁妆可都是打欠条借她的,当初我们可是夸下海口,面子里子你不能什么都不要。”
阮倾雪在楼上隐约听到了楼下什么动静。
但她并不关心别人怎么样,她只关心明天的走访,以及不久的将来该怎么处理祁家的问题。
阮倾雪想,或许她真的可以相信他呢。
阮倾雪拿起手机,看到了顶在上面的两条消息,一条是祁斯年的,一条是祁野的。
祁斯年发来了几个加油表情包,【你明天肯定没问题的,早点休息。】
阮倾雪弯唇,努力挑选了一个小公主转圈鞠躬答谢的表情。
祁野的就简单很多,【明天几点?】
明天上午八点先到大伯家,结束了再去祁家,阮倾雪如实告知。
祁野很简洁地回了个OK手势。
阮倾雪习惯于回消息尽量做结束话题的那个人,让对方觉得舒服。
但这会儿根本想不出回祁野什么合适,眼一闭索性就不回了。
阮倾雪放下手机,拿了换洗衣物去浴室洗澡。
第二天阮倾雪下楼准备的时候,客厅里空无一人。
阮倾雪不由得有些慌,看了一眼通知,北艺团走访的车已经出发了。
她叫住保姆问着,“大伯母和姐姐呢?”
“哦,大小姐送安妮去幼儿园了。夫人……”保姆看向卧室。
阮倾雪凝眉,“我昨天跟伯母说过的,今早我有领导来走访,能不能麻烦你去叫她一下。”
昨晚夫人不高兴,保姆们谁都不想这个时候去触她的霉头,“这个我们……”
“拜托了,这件事情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她要是怪你们,我可以把你们带去祁家工作。”
保姆们一听,话锋一转,“这个我们还是能做的。您放心,包在我们身上。”
很快一个两个接连去叫崔凤兰。
颇有一副不把她叫起来不罢休的架势。
崔凤兰其实根本就没睡,清早又跟阮牧晴吵了一架,气得不轻。
她打扮得很是贵气,披了一件法式复古针织披肩从屋内出来,正好碰见北艺团走访的车按时到达门口。
崔凤兰并没有去迎,而是自顾自的坐在沙发上等人进来。
今天来的是一个上了点年纪的中年男人,厅里厅气又规矩严整,阮倾雪将人请进屋。
崔凤兰甚至都没站起来,“您来了,快请坐。”
曹副团礼貌地伸出手,“您好,我是北艺团副团长,主管舞蹈组和文宣组。”
“您好您好。”崔凤兰简单握了一下。
“阮倾雪目前已经通过了我们的笔试面试,今天来是想跟您了解一下她的基本情况,不用紧张,我们只是寻常聊天,如实告知就好。”
曹副团示意助理记录,“她的家庭,在家里表现、和家人相处情况请您简单描述一下。”
“倾雪这孩子孤僻,其实不怎么爱跟我们相处,我只能说一下我个人了解到的。”
崔凤兰一开口,阮倾雪表情瞬间僵硬了下。
曹副团大概也没想到,“孤僻?”
“是啊,她从前在家从来不跟我们说话,可能也跟她的成长背景有关,她爸妈早年离婚,她妈远嫁国外,她爸又早早去世了,性格比较敏感内向。”
曹副团和助理对视一眼,助理只能如实记录。
“和我们的关系,我们当年看孩子可怜,就想把孩子接到自己身边,她住了不到一个月,也不知道哪里得罪她了,自己离家出走跑了,也算是挺有主见的吧,我们也不敢说重话。”
“昨天倒是眼巴巴地跑回来了,可能听到你们要走访想起我们这家亲戚了哈哈哈。”
“不过她跳舞倒是挺好看的,”崔凤兰勉强夸了一句,“但脑袋里除了跳舞什么都不想,有点一根筋。”
“为着她跳舞,我们家也很困难,”崔凤兰叹了口气,“她爸爸去世后,我们条件不太好,本来想让她放弃舞蹈。她偏不愿意,宁愿一个月几十万地花也要跳。”
崔凤兰还和气地补了一句,“不过,也难怪能考上你们那么好的单位。”
阮倾雪手指缓缓攥紧,看向曹副团,发现他眉头紧锁,看着她的资料档案一言不发。
助理也是越记录脸色越难看。
她一颗心不受控制地下沉,偏在这种时候,她不可能插嘴干涉。
崔凤兰大约是察觉氛围异样,看向阮倾雪,“这我可都没编瞎话,是不是?”
她这是在逼阮倾雪自己承认。
她不承认大概率会和崔凤兰争论起来,说不好会不会翻到家事丑事。
在领导面前,场面未免难看,这次走访、她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全都白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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