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把劈柴刀,刀身宽厚,刀尖上有个锐利的凸起。握柄的木头被换成了一截骨头,骨头和刀身被满是血污的肮脏破布强行捆绑在了一起。
阮文拾起刀来。有些嫌弃,却还是好好地握住了那把刀。
猫儿比它看起来的大小要轻上许多。这会儿它站在阮文的肩头,不时摆动两下尾巴。阮文只觉得它轻飘飘的,比牡丹鹦鹉之类的走地鸡重不了多少。
手拿柴刀让阮文多了一丝安全感,也让阮文轻松劈开了插着火把的卡扣,拿下了墙壁上的火把。
举着火把,通过不知何时重新被打开的石门,阮文走出宫室,又重新走进了长到像是没有尽头的长廊里。
火光跃动,照亮了阮文之前只能勉强辨认个轮廓的长廊。这次阮文看清了,这长廊里满是灼烧的痕迹,有些角落里还躺着残破的焦尸。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阮文一发觉这长廊里曾经爆发过眼中的火灾,她鼻间就似乎嗅到了焦糊的臭味。
这一次阮文又是走了很久,久到她停下来休息了两次,才终于又看到不同于长廊的建筑。
这让阮文抱着猫迫不及待地跑上前去。
然而,前方是设有祭坛的宫室。
那宫室里,曾被阮文拼死撞翻的大鼎依然倒在那里。
阮文用力咬了咬嘴唇。
说她完全不感到悚然,那绝对是逞强,只是这样的结果,她多少也猜到了。
还是那个问题:把她弄到这里来的那个神秘人物,究竟有什么目的?
既然有目的,那在她达到这个目的之前,那个神秘人物不放她离开任务区域也就成了理所当然。
RPG游戏也是一个道理。游戏角色一定要完成前置任务,下一个地图才会开放。
叮——
咚铛。
叮——
咚铛。
熟悉的声音让阮文头皮发紧。她把火把随手一扔,把白猫放到自己肩头,跟着一个箭步就朝着最近的鼎跑去。
拿鼎上的花纹当脚踏,阮文连攀带爬,动作笨拙地爬进了其中一个鼎里。
白猫很乖,不光一声不吭,还一直停在阮文的肩头,没有溜掉。
大鼎高高,伏在鼎边,阮文瞧着下方的动静。
果不其然,又有一队完全相同的人影被带了进来。队伍最后的两个人影又是突然暴起杀人。厮杀中活下来的最后一人被石门夹断了右手,在这宫室内不断肢解着同伴的尸体,又咽下同伴的血肉以求生。
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阮文看到了这一队人混战的原因——暴起杀人的两人中有一人被直接反杀,之后杀人者与反杀者就呈现对峙状态。杀人者是因为一对多他没有胜算,反杀者则是因为没有杀戮的欲|望。他们之所以动手杀人,只不过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
然而,门口那华服男子似乎说了些什么。这直接导致一行人当场决裂,不死不休。
看完了一切的始末,阮文依旧藏在鼎里,抱着白猫。
她现在怀疑,只要自己不达成她被赋予的“任务”,下面那残忍的一幕幕就会不断重演、再重演……
可是她要如何达成“任务”呢?
她连“任务”是什么都不清楚……把她弄来这鬼地方的人就不能直截了当一些,搞点日漫韩漫里经常出现的任务窗、状态栏,她也好、也好……
阮文想得头痛,不知不觉间竟然有点打起盹儿来。
她很想拍自己脸颊两下让自己清醒点,可她连撑开眼皮的力气都奉欠。
朦胧间,阮文又一次看到了那座皇城,她的意识又要从高空急坠而下。
不行……!!
阮文拼命拉回自己的意识,那滋味,活像徒手拉住一辆就要往前疾驰的大卡车。
阮文差点被大卡车拖走,千钧一发之际她松了“手”。
她的意识开始往另一个方向掉去。
她知道她的任务是什么了。
“不要跟着他去!”
阮文冲到了工匠们的面前,此时的她大约是个宫女,身上穿着料子还不错的宫装,就是裙子下面一双绣鞋脏得不行。
工匠们面面相觑。
要领着工匠们离开的太监则是脸色一沉,甩了一甩手上的拂尘就道:“哪里来的疯婢?还不赶紧给咱家拖下去!”
阮文哪里肯就此作罢?两个小太监刚跑上前来抓人,就被阮文一把甩开。
“这个太监会害死你们的!”
她高声尖叫,见没有人信,只得边打开小太监们抓上来的手,边喊:“你们不是在这宫里建了祭台吗!?这死太监就是要骗你们到祭台上自相残杀!”
“你们之中已经有人收了这死太监的银子!只要一进那间宫室,他们就会立刻偷袭你们!你们会死在那里!你们呜呜——!”
阮文还想说:你们自相残杀的结果就是没一个人被放过。
可她已经被一拥而上的小太监们掐喉捂嘴,整个脸都被按在了地上。
阮文还想挣扎。
可这里没有白猫,也没有她捡来的劈柴刀。
“她疯了。”
大太监冷冷地扔下一句。
随后便对那群或是面露茫然、或是眼透恐惧的工匠们说:“还不赶紧过来?难道你们还要咱家求着你们移步吗?”
“呜!呜呜呜!!”
不要听他的!
阮文死命挣扎,那大太监眼风一扫,小太监们连忙团了块破布塞进了阮文的嘴里。
“既然这疯丫头一口咬定咱家要害人,倒不如把她一起带上,也好让她看看咱家到底要做什么。”
大太监一声哼笑,抬步就走。
阮文则被人绑了,坠在一众工匠们的身后。
在阮文喊了那一通“疯言疯语”之后,工匠们都显得有些紧张。不少人时不时地回头看上阮文两眼,又迫于前头大太监的威势不得不老老实实地往前走去。
还是同样的场景,还是同样的展开。
工匠们被带到同样的地方,同样有两人从腰后拔出尖刀,朝着前面的人砍去。
“咱家不知道你这小丫头片子是怎么知晓这事的。不过这也不重要了。”
大太监轻笑一声,让人把阮文踹进了宫室里。
他站在石门前,笑着对惶然的工匠们说:“今天只有一个人能从这里走出去。”
……所以这就是工匠们不得不厮杀到最后一人的原因?
有阴影朝着阮文笼罩过来,下一瞬,阮文的头成了被劈裂的西瓜。
第055章 猫妖传06
一秒惊醒, 阮文在大鼎里吐了个昏天暗地。
虽然来到这里后就什么都没吃过的她根本吐不出什么东西来。
脑瓜子炸裂的感觉还残存在她的身体里,导致她的四肢都不太听话,连脸上的神经也是阵阵痉挛, 抽搐不已。
叮——
咚铛。
叮——
咚铛。
现在一听到这个大钟与小铃交替响起的声音, 阮文全身的汗毛就径直起立。她生生忍下那种生理性的恐惧,再次趴到了大鼎的边缘。
工匠队伍又一次走了进来, 暴起的工匠又一次挥刀砍向了前头的同伴。
只是这一次,还有一个被捆的小宫女被踢进了宫室之中。
阮文已经不会呼吸了。
她清楚地看着那个小宫女被人一刀爆头,尖锐地惨叫着化为一缕黑烟。
……原来她不仅仅需要完成任务。她的任务还伴随着代价。
眼泪从阮文的眼角无声地渗出。在滴落前又被阮文一把抹了个干净。
她不能脆弱。
她没有时间脆弱。
这只是刚开始。如果她现在就要死要活,那她注定只会浪费更多人的性命。
她得想想,她得好好想想……
在她的梦中……不对,她怎么就能肯定“那边”是梦, 而“这边”才是真实呢?
或许这个地方也是“梦”。
这没什么不好理解的。就像电影《盗梦空间》一样, 梦境可以层层重叠。每次“醒来”也仅仅是返回到上一层的梦境。而“做梦”的人并不一定能清晰地确定自己现在身处的地方就是梦境之外的“真实”。
——很有可能当事者认为是“真实”的这个世界仅
仅是还没出现那个让你确定这里是梦境的道具。
如果这里也是“梦境”, 那她的遭遇反而很合理。
这能够完美的解释她受得伤为什么能不药而愈,也能解释她为什么没有饥饿的感觉。
最重要的一点是:如果这是梦,那她说不定能找到醒来的方法!
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阮文稍感兴奋。当然阮文不会兴奋到当场就想来个自|杀秀, 看看能不能用自|杀这种强刺|激来唤醒自己。
——因为缺乏对自身的记忆, 阮文不确定自己真实世界里的情况。万一她是个出了车祸、躺在ICU里抢救的病人怎么办?自|杀的冲击只怕不光会让她甦醒,还能直接送她脆弱的心脏上西天。
再者这梦境世界相当不安全。她想死有得是机会送人头, 完全没必要额外拿自|杀做实验。
进入下一层的梦境世界多半也会对她的甦醒大计有帮助——如果她能在下一层梦境世界找到平稳地从梦中甦醒的方法,那个方法指不定也适用于这一层的梦境世界。
叮——
咚铛。
又一个轮回开始了。
听着大钟小铃的声音, 忘了白猫存在的阮文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膝盖, 贴在大鼎的鼎壁上强迫自己入眠。
下方仍有厮杀声与惨叫声传来, 被那些声音妨碍, 阮文迟迟无法入眠,只是她的意识也来到了模糊的临界点上。
其实有一件事, 阮文没能想明白。
那个在厮杀里残存下来,又失去了右臂的工匠,为什么会那么拼命地想要活下去呢?
别说求生是人的本能。
人在遭遇过于巨大、精神已经无法负担的痛苦时,也是会求死的。
比起痛苦的求生,求死、求速死、求无痛速死才是人类的本能。
对工匠来说,手就是吃饭的家伙。失去了右臂约等于成为了废人,就算有那个毅力修炼出拿脚代替一只手的本事,也得先考虑另一个问题。
是的,她之前忽略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首先,这里是皇城|的一隅。不论这个一隅是有多么得偏远,一个正常的皇帝应该是知道自己的皇城里存在这种东西的。
甚至这个祭坛很可能就是皇帝让人修建的。
毕竟在古代,黄铜也叫“赤金”,属于稀有的贵金属,是真的具有金子般的价值。
能用这么多“赤金”打造八个大鼎,这财力,很难想象是一介宫妃、一个太后能拥有的。
换作阮文是皇帝,她要是发现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拿这么多钱去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一定立刻让人搬了这八个大鼎去充盈国库。
从这座宫殿尚未结束修葺,工匠们还在干活儿这点来看,祭坛的完成要早于宫殿。
那么是否可以认为这座宫殿被建起来就是用来隐藏,或是保护这座祭坛的呢?
如果真是那样,祭坛这边的一举一动一定都在皇帝眼里。
工匠们被带去自相残杀绝对有皇帝的授意。
残存到最后的工匠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应该知道自己就是走出那间宫室,也绝无可能逃出皇城——守卫皇城|的禁卫军可不是吃素的。
那他这么拼命地想活下去究竟是为了什么?
究竟是什么力量在支撑着他,让他变成怨鬼幽魂也坚决不放弃那残存的一丝希望?
阮文的意识又朝着下方飘落了一点。
许多场景的碎片如同走马灯一般在阮文眼前闪过。
……对了。
她之前为什么没有想起来呢?
啊啊啊,她可真是个笨蛋!
提示都这么明显了,她居然才想到这一点!
唰——
阮文再度睁开了眼睛。
她迅速看了眼自己的手脚。这次她依旧是宫女的打扮,只不过这宫女似乎比先前那宫女的品级要低上不少。手上都是厚茧不说,身上的宫装颜色也有些暗淡发灰。
“灵芝、灵芝?”
见怎么叫阮文都不应,有人从阮文身后砸来块帕子。
“灵芝!”
脑袋上挂着帕子的阮文这才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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