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度想了想,说道,“观里便有水井,。”
席承淮闻言思索起来,又笑说,“多谢道长。”
没一会儿,只见书房的门被突然打开,接着便看到元汀禾直奔前院,看到仓度便一把抓住他问道,“小仓度,师父说她傍晚才回来吗?”
仓度迷茫着点点头,“是啊师姐,师父这段日子总是白日便出门办事,到傍晚才回来,所以这几日用饭的时辰也比往常晚了不少。”
元汀禾抬头看一眼天,蹙眉道,“不行,来不及了。仓度。你同我阿娘说一声,我要出去找点东西,晚上不用等我,你们先吃。”
说着,又看向一旁的席承淮,认真道,“世子,可能要麻烦你同我走一趟。”
席承淮没说什么,点头应了,“找到线索了?”
元汀禾颔首,又对着仓度道,“对了,我方才想起来屋里放了些药材,可提女子气色,你拿去给几位娘子。”
仓度忙应下。
-
此时,天空中云层叠起,刚下过一场绵绵细雨,方停,阳光穿透云层一角。
脚下踩过的土与落叶混杂湿润,空气中弥漫着雨后的气味。
元汀禾手执罗盘,一路上未见动静。
只是,这四周静的有些过分了。
所谓物极必反。分明置身于山林之中,却连鸟鸣也未闻,怎么看怎么怪异。
再往前走,罗盘忽然有了动静,元汀禾一顿,接着随指引循去,却发觉罗盘渐渐又恢复了平静。
元汀禾正觉奇怪,而她自幼耳目过人,此时忽然听见一阵水流声。
对了,前面不远处正是水泉。靠近水的地方,则无火。
无火。
元汀禾倏忽反应过来。正如先前遇到过的那水妖,以水作媒成力,故而越靠近水边则妖力越强盛。那么反之,若是以火作媒的妖物,自然不能靠近水,而要借火。
因水灌浇灭火,而火靠木燃烧。
江南这一带,旁的不多,最不缺的便是树林灌木。
玉至观附近村庄里的人家,平日过活自然离不开上山进林。而林中有树木,木为媒介使得火得以燃烧。
原来,那妖物是这么得手的。
元汀禾心满意足收回罗盘,狡黠地朝着席承淮眨眨眼,“世子,不如配合我来一计瓮中捉鳖。”
第20章 线索
山中并无白雾,只见茫茫苍绿,远处的山连成一片。
面前小路碎了一地的枯叶,踩过只闻“吱吱”的响声。
“世子可知我为何忽然来这座山?”
席承淮说:“找到线索了?”
元汀禾笑道,“嗯。我在书房里翻到了,记载略微粗略。”
“古有一神兽,逢出世必引来火祸,此为毕方。百年前此林曾叫大火连烧多日,却并无损伤,人们猜测此为毕方所为。”
席承淮道,“毕方乃上古神兽,若真当出世必然不会只此而已。”
元汀禾点头,“是。然另有一鸟兽,无妖力,而身形极似毕方,其名为避焚。”
她手中罗盘始终没有异动,想到什么,忽然一笑,“想来过去那段时间里,还在苦思为何找不到残存的妖气,原来是这东西根本没有妖力。”
越往前,那股灼烧感便愈发强烈。
树林中原是叶影覆过,偶有丝丝凉意。如今却如置身火窖之中。
元汀禾一只手背在身后,指尖夹有一道符,走到一棵秃了大半的高树前。接着,蓦然抬手一掠,与此同时,周遭燃起熊熊烈火,成圈包围住面前二人。
这火来的汹涌而急切,然而细看却会发觉,这些火烧的极有规律,燃着树木却并未往后延伸,只稳稳当当地围成一个圈。
而方才飞掠而出的那张符定在空中,竖直悬在火面上。
符不受灼,火分寸靠近不得。
此符为寻常的避火符,只可于普通火焰生效。
元汀禾站直身子,“看来这避焚引来此火属林中出,而非自身所召。”
席承淮想了下:“此怪没有妖力,看它引来的火更是漏洞百出,一眼便能看出是以法器相助,要当面降伏并不难。”
元汀禾笑了笑:“难就难在如何将它引出来。”
听完这话,席承淮继续等着下文,而身边的人却不吭声了。
于是,他侧首看过去,却见年轻的小娘子肤如皎玉,一双杏眼晶莹灵动,其中分明浮着几分狡黠的意味,正正望着自己。
席承淮一看便知,这是又起了什么坏心思。于是假意问她,语气懒洋洋地,“元娘子想怎么做?”
元汀禾眨了眨眼,“我曾在书上见到过,这避焚可谓是颇有灵性的兽物,虽不具妖力却格外渴望比之强大的妖邪怪力。”
“然而避焚生性卑劣,空有灵性却无妖力,故而看不起寻常兽类,又不被其他妖物认可。”
元汀禾说着,又取出天机绫,在掌心一卷,“所以极为在意自己那微不可查的能力,又格外渴望别人的认可。”
她笑道,“世子,你那金弓打出的火丸最是威风。不如便先用你那金弓引来注意,再示弱降低它的警惕性。”
席承淮似是在仔细考虑,英眉微蹙,思索一番这才开口,“元娘子是想将我这金弓做饵?”
话落,天机绫一刺出,直抵火焰深处,元汀禾手腕一翻,将一物件从中取出。
拿在手中一看,果真是一形状浑圆的玄石。
元汀禾笑了起来,“是。避焚好奇神力自会前来。又格外在意他人认可,故而故意露出破绽,搅得它心神不宁,自以为是,接着便能引蛇出洞一举拿下。”
她将那石头上下一掷,又接在手中,“你看,这石头瞧着寻常,实则不寻常。”
“往有一鸟,衔石至人家中,引来火祸。此鸟名为毕方。这避焚处处模仿毕方,连出没之痕迹都要仿照。其实挺没意思的。”
席承淮看着她。这法子听着可行,又简单粗暴。可那“避焚”既能叫整个玉至观的人一两个月都找不到突破,自是有它独特的能力。
于是试探道,“元娘子所言之法虽简易,却有许多不可控的变故。万一有事变,元娘子打算如何?”
听罢,元汀禾正巧接攥住那块儿石头,轻巧笑道,“便是变故我也不惧。”
“我自幼降妖,还从未有过败绩。”
她侧首看着他,自是傲道,“世子可信我?”
周边是一片火光,如环紧密相扣。其中少女一袭青衣,并不沉稳从容,面上只神采飞扬,满是少年桀骜意气。
席承淮眸光流动,火焰同少女的身影倒映在他眼中。
其实元汀禾也没那么讨人厌。至少此时此刻,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他还是相当认可的。
既有本事,为何不傲。
于是他破天荒地没有出口讽刺,只含笑道,“元娘子本领高强,我当拭目以待。”
-
山下村庄因这两个月多次有人家遇袭,到了傍晚便几乎闭门不出。
只是元汀禾曾也受委托来过此地,故而有不少人家都识得她。
“元道长您来了啊!”
一佝偻老人拄着杖迎了上来,脸上难掩笑意。
元汀禾笑着拘了一礼,道,“胡伯。”
胡伯点了点头,接着叹了一口气,“这些日子村子里人心惶惶,大家伙白日里都不敢出门。好在前几日元夫人找到了医治的法子,这才渐渐开始恢复往前。”
元汀禾宽慰几句,接着又问,“胡伯,你知晓近些日子谁家可有烧了东西?”
之前也来问过一遭,故此话一出胡伯便明白了意思,想了想,说道,“我昨日夜里口干,起身烧水时不小心撞到了灶上,烛台倒了掀起一片火。”
胡伯摸了把胡子,“我寻思那烛台不过一点火,屋里也没什么东西,怎会燃成一大片。许是……”
说到这儿,胡伯顿了顿,然后往下说,“好在我儿在家,赶紧过来灭火,起初怎么也灭不掉,后来不知怎么忽然一桶水就浇了,再看屋里的东西,什么事儿也没有。”
元汀禾认真听着,心中大抵有了想法,“多谢胡伯,我知晓了。”
旋即又朝胡伯道谢,便往前面的酒肆去了。
***
木桌上摆着一壶花酒,上头缠了一根红绳,尾部作结。另有一杯盏,里头未有倒酒,干干净净的。
“这杯盏可有问题?”
元汀禾这时走了过来,坐下只瞥一眼便问。
席承淮道,“是有问题。”
闻言,元汀禾不由一皱眉,询问,“你是……”
话还未说完,元汀禾手覆在上头却并无发现异常,不由疑惑,“质地寻常也无劣迹,有何问题?”
转眼看去,却见席承淮盯着杯沿,露出几分嫌弃,又收回视线。
她好奇探头,只见杯壁下方有一道淡淡的黄痕,像未清洗干净的茶渍。
原是因这杯壁不甚干净,喝不下,她还以为是有什么异常。
席承淮捉妖时并无什么公子做派,哪怕条件苛刻也丝毫不抱怨,然而骨子里还是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哥。
见他这样,元汀禾不禁觉得好笑。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阵响动,街道上很快便围了不少人。
正中那被围着的是一名中年男子,躺在地上翻滚不止,面色痛苦,神态惶恐。
“这……这是怎么回事?”
“胡大他……半张脸都是血,可为何他的手碰到脸时却无血迹留下?”
很快便有郎中赶了过来,周边几个壮汉压住那中年人,便于施针。
一针下去,中年男人终于平复下来,身子僵住一动不动,只剩面部抽搐,一双眼睛死死地瞪大,瞧着极为痛苦。
那郎中仔细瞧了瞧,于是沉声道,“此为中毒之症,可寻常药物根本祛不了这毒,只能先施针稳住毒性扩散。”
周围有认识这中年男人的,见此不由忧心道,“吴伯,这老胡的问题很严重不?既然寻常药物解不了毒,那应该用些什么?”
郎中的神色并不明朗,只道,“明确些说,这毒并不是以药物治愈,而要请求道家门徒前来相助。”
众人纷纷后退一步,面露惊恐。其中一人小心翼翼道,“吴伯,所以老胡这…这是妖物所为?”
郎中叹了口气,点点头,“大抵便是了。”
此话一出,大家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一名年纪尚轻的小女娘怯怯泣道,“先前那妖物时常作祟不说,现在竟是又来一只,咱们的日子何时才能安宁。”
又有另一人道,“是啊,这要如何是好啊。”
人群中又是一阵叹息,与时不时的抽泣。
元汀禾站在人群外围,仔细观察着被围在中央的那位被称作老胡的中年男人。
一旁,席承淮出声道,“元道长怎么不出去。”
元汀禾:“世子不也看出来了?他中的是妖毒,但并不致命。而现今这样痛苦不堪,实际并不因为他面上的伤,因为那斑斑血迹实为幻象。”
“至于他为何挣扎叫痛,是因此刻正陷入幻境。”
老胡正巧被郎中翻了个身,于是脖颈处的符纸便露了出来。正是元汀禾方才悄悄落下的。
众人固然也瞧见了,正当疑惑之际,元汀禾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很快便有人认出她来,方才低声哭泣的小女娘踮着脚尖惊喜叫道,“是元道长!”
人群登时活跃起来,一改方才的低沉。
元汀禾朝着众人拘了一礼,含笑道,“贫道稽首了。”
第21章 郎中
席承淮就站在后头,双手抱着臂看着。
“元道长,老胡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啊,方才吴伯说他这是中了妖毒,可是......可是先前那作祟的东西?还是说,这又是另一妖物了?”
元汀禾蹲下身子,伸手掀了下老胡的眼皮,查看一番,遂说道,“这妖毒不深,不必太担心。至于是否又有妖物作怪,我会全力探查降伏,还请诸位好好配合。”
听罢,有人疑惑道,“元道长,这要配合是什么意思啊?咱们都不懂这捉妖,也没法力,这......”
元汀禾又给老胡喂了一粒安神丸,这才起了身,朝着大家道,“据我这些日子探查得知,这妖实力不菲,连我师父来了估计也十分棘手。何况现今她老人家并不在此,只能由我来除妖。”
“不过,即使困难,我也会尽全力而为。至于配合。”元汀禾侧身,看向一旁的郎中,“还要麻烦吴伯帮忙。”
吴郎中本在一旁静静垂眸,闻言愣了愣,问道,“不知元道长需要在下如何相帮?”
元汀禾笑着说:“我听闻吴郎中极善施针医病,无所不能,便请您先为胡叔施针封住穴位,以防毒素蔓延。”
话落,一众视线纷纷落了过来。而吴郎中闻言却并没有动作,只迟疑下,随后才说,“实不相瞒,我这手近日并不灵光,适才已是用尽了所有,现下实在是无能为力。”
元汀禾闻言面上略带抱歉,刚要开口,却听见一旁有人小声说道。
“方才吴伯不是已经施针了吗?”
于是,众人纷纷又将目光投了过来,看向元汀禾。难不成是元道长判断失误了?
等等,不对啊。那吴郎中才来时分明说了自己已经施针以防毒素扩散,既如此,元道长说方才的话时,他应当回复的是,自己已经施过针了。而不是手不灵光无法施针。
现今这话不是前后矛盾,乱了套了吗。
许是往些日子里,叫妖邪惹的人心惶惶,各自惧怕,连如今见着最为信任的吴郎中,竟也多了一丝不安。到底是头脑一时混乱,还是……
吴郎中愣了下,看一眼周围,见各个人明显多了几分戒备的视线,不由叹了一口气。
此时,元汀禾先一步道,“吴伯,我恰巧会些手法。这些日子各位心神不宁,常要叨扰您,忙前忙后,身一自然容易疲乏。若是不嫌,不妨叫我瞧瞧看,是否手疾犯了。”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一怔,想起这段日子闹得惊恐不安容易犯疾,的确常到病坊里去。想来吴郎中便是繁忙劳累,这才有了手疾。适才他们竟还有了怀疑,真是惭愧。
吴郎中闻言点了点头,“自然不会,那就麻烦元道长了,便随老夫到病坊里去吧。”
元汀禾点点头,伸手示意道,“您先走。”
-
路上,见吴郎中的视线望过来,元汀禾笑着解释道,“这位是我观里前不久到访的香客,我见他近日有一劫,需得克化渡过,加之此次捉妖道途艰难,便顺道化缘。”
吴郎中了然颔首,朝着他建议道,“这位郎君,据我所知这回遇到的这妖邪极为邪门,可要小心为上。”
元汀禾一顿,“吴伯此话怎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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