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你……”文天宇目瞪口呆的指着龙韬看向夏葵,太多事连续发生,脑袋一下负荷不了——夏葵不但结了婚,还有了儿子?如果他有心脏病一定会……不好!他警觉的看向夏文罡,他才是那个有心脏病的人!
这一看他又怔住了,夏文罡正气神闲的捧起小桌上的热茶啜饮着,对他女儿惊人的消息像个没事人似的老神在在——夏家人真是令人难以理解啊,他想。
“啊,对了,”想起病床上的父亲,夏葵将红了一张脸的龙韬推到夏文罡面前,像个骄傲的母亲说道:“老爸,他是我儿子——龙韬,你叫他小韬就行了。”
“儿子,他是我老爸,也就是你的外公。”她满脸幸福的将两人互相介绍认识。
“叫父亲,”夏文罡习惯性的纠正夏葵后,转而慈蔼的对龙韬微笑道:“你好。”
“外……外公。”龙韬有点无措,没想到会遇上这样的情况,脸更红了。
“以后我这不肖女的坏脾气要你多担待了。”夏文罡笑得清清淡淡,嘴里吐出的话也是惯有的有点毒又不会太毒。
“遗传”这件事肯定在夏葵身上发生突变,夏文罡和他的妻子都是冷静持重的人,生出的女儿竟像部火战车,说是补全不足也好,反正性情冷淡对现在的他而言反倒是救命仙丹,而自心脏病发以来,他更是练就一身七情六欲皆淡然的好本领,即使世界末日、外星人来袭也无法惊动他半分。
“不,”龙韬没能理解夏文罡的幽默,以为夏文罡在数落夏葵,立刻替夏葵辩护道:“她不是脾气不好,该怪的是惹她生气的人。”
“哦,是吗?”他仍是淡笑着,“谢谢你不嫌弃她。”
龙韬正经八百的回道:“当然不会,相反的,能成为她的儿子是我的……荣幸。”
夏葵哥儿们般的将手臂搭在龙韬的肩膀上,笑容得意至极,“哈哈,老爸,我这儿子不错吧。”
“的确。”病房中“第五者”帅哥不甘受冷落的插话:“会让他如此坦护的人你是第一个。”
夏葵偏头看向帅哥,扬头说了一句:“你嫉妒啊?”
“第四者”美男子轻笑出声,“也许你说对了,小韬自小到大还不曾夸赞过谁,而和他见面不过一、二次的你竟轻易让他产生好感,教我们怎能不嫉妒呢?”
“这事容易解决嘛,你们再多加点油,对我儿子更好点就行啦,光嫉妒我是无法获得我儿子的好感的。”夏葵不吝教授方法。
帅哥忍不住大笑出声,“天啊,她真是个活宝!”
夏葵微扬眉,三秒钟后决定原谅一次他的无礼,“好吧,我就当你是在夸奖我好了。”
她有遗传到夏文罡的部分大概就是幽默感,夏家父女都是特立独行的人,造就他们异于一般人看待世事的眼光与感觉神经。
帅哥笑得更大声了,手肘靠上美男子的眉膀笑弯了腰,手上的向日葵更是被震颤得有点可怜。
下一刻,他的笑容戛然而止,因为在措手不及间,他被夏葵“请”出了病房——正确点说,在夏葵走到他面前时他就停止大笑了,但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架住他的臂膀,在他搞不清她要干嘛的当口,就被她拖出了病房,错愕的看着夏葵认真的对他说道:“病房内不允许有大声喧哗的人。”
然而门在他眼前关上,他没有生气,愣了一秒,他再度大笑,“天啊,我开始期待她住进龙家的日子了。”
夏葵听见门外的大笑,古怪的皱起眼鼻,对龙韬说道:“儿子,真佩服你能和那种人相处。”
“恐怕以后你得经常和‘那种人’相处在一起了。”美男子咧开嘴说道,眼里有着浓得化不开的笑意。
夏葵露出不解的表情,龙韬才想起他并未向夏葵介绍他们,赶紧开口:“他们是——”
美男子早他一步有礼的自我介绍道:“我是龙青骥——小韬的叔叔。”
“而我是龙赤骥,”帅哥像是算准时间,再次不客气的开门进入,灿烂的笑道:“你名正言顺的小叔。”
夏葵的眉耸得老高,“那真是不幸。你们来这里干嘛?”她没什么好脸色。
龙赤骥露出足以迷倒众女子的笑容,风度翩翩的将向日葵花束递到她面前。
她看看眼前的花,“干嘛?”
“香花赠美人。”
她吐吐舌头,觉得有点恶心,“免了。”转身走离龙赤骥,以防鸡皮疙瘩继续跳出皮下组织。
生平第一次遭人拒绝他的殷勤,龙赤骥错愕的瞪着夏葵的背部说不出话。
龙青骥差点爆出笑声,但他还是忍了下来,不想伦落成和龙赤骥一样的下场,控制好嘴巴的宽度,但他回答夏葵的问题:我们来接你回龙园。
这我儿子刚才说过了,我问的是你们。接着她要动用到龙家的两位少爷?她相信她还没那身价。
龙青骥浮现赞赏的目光,夏葵看事情不会只看表面,他欣赏有智慧的女子,“只是想知道我们新上任的大嫂是什么样的人而已。”他换了一种笑容,有点高深莫测。
他那笑容让她联想到解、董夫妻俩算计她时的神情,点点头,“我懂了,你们是来评鉴我的。”
龙青骥扬高唇角,“你没必要用偏颇的印象去看待龙家所有的人,龙家人并不全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虎豹。”
龙赤骥终于缝补好他的自尊,重新挂上他自认魅力无法挡的笑容说道:“是啊,我们认为能让大哥一夜之间就决定娶她为妻的女子必定是个非常不同凡响的女子,见过之后果然——”
夏葵挥挥手不耐的打断他,“第一,决定结婚的不是那个自大的家伙,是我儿子。第二,省省你的口水,我讨厌听没啥重点的无聊话。”
龙赤骥正欲辩驳,夏文罡蓦地唤道:“女儿。”
夏葵迅即转过身,当老爸叫她时就是他要问话的时候,这时不管天灾人祸还是中第一特奖都得放到一边让他问话。
“你过来坐下。”
☆☆☆
“让我们回到第一个问题,”夏文罡对正襟危坐的夏葵问道:“你说你应该是结婚了,你这‘应该是’从何而来?”
夏葵搔搔头,“三天前结的婚,但直到刚才这票人出现为止,我都没什么已经结婚的感觉。”她用眼神指指另一边也被夏文罡“命令”乖乖坐下的其他人,嘿,她老爸的威严可不是随便做做样子而已,那气势连三军总司令看了都会肃然起敬。
“你会如此匆促的结婚是因为我?”他的眼没瞎、耳没聋,心智更没残没缺,听了一堆话,也抓到了一些重点,但既然夏葵结婚已是事实,追悔慨叹无益,眼光该向未来看去才是处世的态度。
夏葵又搔搔头,“一部分是。”她没想过要隐瞒父亲她结婚的实情——反正怎么隐瞒还是逃不过父亲的眼睛,更何况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好隐瞒的,一些世俗常规在她家是行不通的。
她和父亲的相处模式有时是父女,有时是师生,更多时候是比朋友更信任彼此的至交,她从小接受的教导不是要她一味遵从权威,而是要有主见,勇敢面对自己的命运与对自己的决定负责。
之前没讲是因为结婚那天她一颗心全往家里的大床飞去,龙玄骥好像在她要离去,跨上她的FZR重型机车时又吼了些什么,但她哪会去注意啊,睡觉的人最大耶!而且他吼得好像不是她要何时住进龙家的事,现在想来,好像是有关她的机车……唉,反正她这三天都一直在怀疑,他是不是把她给忘了,所以她才会没真实感。
“另一部分呢?”
夏葵唇角扬得高高的,“我儿子需要我。”
“你是心甘情愿结婚的吗?”
“是。”她毫不犹豫。
“对方呢?”
“他也是心甘情——”
“安静。”父女俩同声打断龙赤骥不怕死的插话,音量不是太大,却更能达到喝阻的作用。
“我不是在问你话。”
“老爸不是在问你话。”两人又异口同声,眼神更是凌厉似刀剑的直射龙赤骥,可怜的、不知者却罪大恶极的龙赤骥便再次很错愕的被定在原地,自尊心一天内第二次受到严厉的考验。
父女俩收回冷眼,夏葵认真的回答父亲的问题:“我不知道他是否心甘情愿。”
“你们这桩婚姻还有其他条件吗?”
“没有,没有具体的明文规定。”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夏葵想了想,诚实的答道:“大概吧!”这种回答是经过思考后的结论,因为她无法斩针截铁的说:她对这桩仓猝的婚姻有绝对的准备与信心——那就太扯了!但她也不会因此而灰心丧志——夏家训条之一:人只要活着,就不能放弃希望!
“知道以后该怎么做吗?”
“知道。”这她就可以肯定了。
“你有和对方吵架吗?”
“有。”
“打架呢?”
“没有。”
“他常常让你觉得生气吗?”
“事实上是我们彼此都很气对方。”
这种问话方式简直像法官在审问犯人嘛!夏家的人果然很奇怪,在座其他四人心里同时浮现如此的感触。
“但你还是觉得可以嫁他?”
夏葵耸耸肩,“反正我又不是那种会乖乖任人欺负而不还击的人。”
“有离婚的心理准备吗?”夏文罡在问这个问题时看进夏葵的双眼,夏家人可以跌倒,但必须懂得爬起来。
“有。”
第三章
大红的案头烛火茕茕,热烫了她红绸巾下的脸庞,也热烫了她的心,才刚拜过堂,她被送进新房,而新郎倌则出去接待宾客。
她真的成了他的新娘了。她一遍遍告诉自己这不是梦,是千真万确的事,心跳如擂鼓般撞击着她的胸腔,过了好久仍无法平息。
红烛一寸一寸燃烧着,也一寸一寸烧灼掉她引以为傲的耐心,好久了,新郎怎么还不回来?是被哪个客人绊住了吗?还是不胜酒力醉倒在哪张喜筵桌上?慢慢的,担忧啃蚀着娇羞雀跃,终至完全吞噬殆尽。
四周突然暗了下来,红烛是被冷风吹熄或自己燃尽不得而知,她也没有发现,因为她正沉浸在她的思绪中,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是否该出去看看?然而礼教不允许她离开新房,不允许她擅作主张,僵硬的四肢不敢稍加乱动,她甚至连掀开头巾的勇气都没有。
突然门外传来声响,欢欣迅即充满全身血液,她屏息凝神倾听。
“小彩,你看,新房内没火光了耶!她会不会睡了?”
啊,不是新郎倌的声音,大概是哪个丫环吧!她有些失望,但丫环说话的声音在悄然无声的新房四周显得格外清晰,她无法不听见。
“嘘!你小声点,新娘睡了就好,别吵醒她。”
“不过她也真够可怜,进门第一天,新郎倌就睡回以前的房间,把新娘丢下不管。”
“唉,谁教我们少爷的痴心举世无双,即使新婚也不愿让去世的少奶奶受到冷落……”
什么?丫环的对话像钉子一枝一枝钉进她的心坎,他不会来了吗?
“不过这个新进门的少奶奶怎么办?难不成只能终日独守空闺?那也太可怜了吧!”
“不会吧,龙家还要传宗接代呢,怎么可能会一直不同房?”
丫环的声音越飘越远,还是她的耳朵再听不进任何一言一语都无所谓了,她终于明白枯等多时的原因,也终于惊觉她当初的想法太单纯,他对他亡妻的痴恋仍是坚如磐石的。
她仍坐在新床上没有丝毫移动,黑暗吞没了她,脆弱惶恐在暗夜里一点点一滴的进驻心房,她的未来怎么办?她的身体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麻痹变冷,左胸口的那块地方好像也是……
像在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鸡鸣声响起,提醒她已穿着嫁衣坐了一天一夜。
那个早晨好冷。
夏葵蓦地睁开双眼,瞪着头顶上的花雕床梁,一声压抑的低吼在喉咙,不到一秒钟立即爆开:“这是什么该死的王八蛋古董床!”
坐起身,瞪向房内的古董家具、古董花瓶,甚至连镜子都是古董铜镜!
“这是什么世界?为什么我要睡在这间房间?外面一大堆漂亮舒适的房间,为什么我儿子偏要安排这种房间给我?为什么我又再次作了这种怪梦?为什么我会没有睡着的感觉?为什么我该死的不能再继续睡觉?”像要呐喊出所有的不满,她的声音直逼云霄。
捞起枕头旁边的闹钟——在这里它反而是最怪异突兀的东西了——六点四十分,夏葵再度大吼:“就因为我要下楼煮饭给儿子吃吗?就因为今天是老爸的开刀日吗?”
“啊!”终于给她吼完了,夏葵喘着气,自问自答:“对!因为要给儿子作饭,因为今天老爸要动手术,所以要起床!”然后她拖着没睡好的身体,认命的跨下床。
她扯扯头发,“天啊,怎么又是这种怪梦!”
☆☆☆
“我要换房间!”七点,夏葵拿着锅铲、穿着围裙,对着正走向餐桌的龙韬大声提出“意见”。
龙韬笑了笑,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为什么?”
“我不喜欢那个房间。”她简单答道,转过身继续煎着萝卜糕。
自从住进“龙园”后,她坚持替龙韬打理一切生活琐事,吃穿全由她一手包办,才不管这占地数百坪的龙园里有一堆仆佣可供差遣,更懒得理会一堆规矩的限制——什么在家不能光脚丫、不能衣着不整;吃饭不能说话、喝汤不能有声音……天啊,住进第一天她就怀疑这里是监狱。
当下她马上对所有人声明:她不是三岁小孩,绝对有能力照顾自己,不需要人伺候,并以此为由把一群佣人全数遣出“松居”,只要有人固定来清扫就可以了,否则即使健壮如她也无法单独整理“松居”偌大的居家环境。而那些严苛又繁琐的规矩自然随着佣仆离去,再不会有人在她犯了什么错的时候,正经八百、义正词严的纠正她了。
“龙园”坐落在郊区,建筑架构分成三部分:外围的花园绿地;中间呈字形的主屋;后方的仆佣居所。
主屋又分成三部分:坐北朝南的“梅居”:龙家现正在美国经营国际业务的老爷、夫人的居所。
位属东方的“松居”:龙家继承者的居所——也就是龙玄骥的居所。
位属东方的“竹居”:龙家未成家儿女的居所及客房,现在住着龙青骥及龙赤骥两人,不过他们在市区有自己的公寓,会不会回老家端看个人心情。
龙韬慢条斯理的喝着豆浆,等到夏葵端着煎好的萝卜糕转回身,他才温温的问道:“然后呢?”
夏葵闻言放下盘子,香软的萝卜糕因而弹跳了一下,“儿子,你没听清楚我的话吗?”
面对着夏葵愤怒渐积的脸色,龙韬仍笑得悠闲自在,“你昨晚睡不好吗?”
夏葵双手大张撑在餐桌上,低下身脸孔斯近龙韬,面目凶狠的勾起唇角,“极限!儿子,一天睡不好觉我顶多不理人,但第二天再睡不好觉,我的脾气就会变得很差,物极必反你听过没有?我不但会理人而且还会很想找人打架——不光只是吵架而已,而那房间让我连续十多天都睡不好觉!连董薰都不敢惹连续三天睡不好觉的我,所以你给我小心点,听好,昨天作的怪梦是我的极限——我、要、换、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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