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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太傅——江衔鱼【完结】

时间:2024-11-11 14:45:48  作者:江衔鱼【完结】
  “李乾景,你非得往中间蹿吗?!”
  她好好的小计划,全叫他给搅和了!
  这婚到底什么时候退,她现在去御前跪着求还来得及吗?
  “我怎么了嘛!”
  李乾景颇为无辜。
  “我又没怎么逛过街,与民同乐还不行嘛!”
  话未说完,一个爆栗就砸到了他头上。
  江淮之笑眯眯的,揉了揉自己的手指。
  “与民同乐不是这么用的。”
  这人下手也太黑了点!
  李乾景捂住了脑袋,满脸痛苦。
  “不是我说你,大过节的就不要讲课了吧!”
  他嚎得太过大声,以至于有不少百姓都扭头朝这边看。
  他抬眼注意到了,登时站直了身子,笑呵呵地挥手跟人家问好。
  ……
  抽象。
  在这演练微服下江南呢?
  “你逛完没有!”
  小娘子有一搭没一搭把玩着手里那盏兔儿灯,彻底没了心情。
  “我都饿了。”
  “我也饿了我也饿了!”
  少年跟着叫了起来。
  “这样,你们想吃什么,尽管去找,今夜由你们尊贵的太子殿下买单!”
  江淮之挂着温柔的笑,毫不吝啬又是一个爆栗。
  “再喊大点声?”
  “我懂我懂,出门在外要低调!”
  “……”
  二人费了好半天口舌去解释这不是真的太子,才将围过来看戏的人群遣散了,一中年大汉拎着个酒葫芦,临走前还骂骂咧咧的,似乎是“也不怕掉脑袋”云云。
  更抽象了。
  江淮之默叹一声,也有些累了。
  “选家酒楼吧,我在这里,没有要你们请客的道理,想吃什么便说与我。”
  紧紧跟在他身后的粉团子眼睛亮了亮。
  “先生真好!”
  “怎么我说要请客你就不叫好?”
  李乾景炸毛。
  符柚白他一眼,颇有些骨气。
  “我符小娘子不吃你的东西!”
  “……”
  江淮之选择剥夺他们的权力。
  他抬眼望望四周,恰好瞧见不远处百味居的牌匾,便领了人朝那座号称“京中第一楼”的酒楼过去。
  掌柜的识得他,恭恭敬敬便请了人去迎,一连迎到最高层的华贵阁楼里。
  坐在软垫上,抿上一口上好的热茶,他方淡淡吐出一口气。
  当真是闹腾。
  可那方素有“第一名茶”之称的紫笋茶,也只占住了他们不到十秒钟的嘴,少年少女叽叽喳喳仿若鸟雀,似乎又在为点些什么菜吵闹。
  “这道乳酿鱼羹瞧着甚是鲜美。”
  李乾景先开了口。
  “鱼有刺,吃起来不好看。”
  生怕在那位玉公子面前丢了形象的符小娘子当即否决。
  “不如水晶龙凤糕。”
  “糕点能当饭吃么?”
  “怎么就不能?”
  “非要的话那还不如金乳酥。”
  “金乳酥我刚吃过了。”
  一旁抱着小本候着的小二渐渐面露难色,眼光不住地往江淮之那边瞟,似乎觉得他还靠谱那么一些。
  这京都第一酒楼的人流量自然不在话下,外面还不知多少客人等着要伺候呢,这边倒是半天点不出一个菜,岂不是生生讨掌柜的骂!
  江淮之读懂了那可怜人眼中的渴望,微咳一声,终是打断了他们。
  “酒楼的招牌我记得有十三样,都来一份。”
  “好嘞客官!”
  小二跟得了救一般,一溜烟就跑没了。
  门被顺手带上,符柚瞪大了眼睛。
  “十三样?只有我们三个人,吃不了的吧?”
  他微微一笑:“吃不了兜着走。”
  李乾景也有异议:“我刚看过单子了,这酒楼的要价在民间一点不低,先生你的俸禄有这么足?”
  他不置可否:“没贪污。”
  “……”
  二人皆抽了抽嘴角。
  江淮之眉心略有发痛,正了正耐心,好好地开了口。
  “没有与你们一同出来过,我并不了解你们的喜好,这十三样招牌甜咸辛辣各有滋味,挑着自己喜欢吃的便好。”
  顿了顿,他补充道,“下次我便知晓了。”
  符柚心下一暖。
  原来是这样。
  方才吵着点菜的时候,她其实也很想知道江淮之偏好些什么,又不好意思开口问,显得自己想约人家出门又不提前做功课一般。
  这样的话,一会她也仔细看看,自然心里也有个数。
  他好温柔。
  不动声色地便解决了两个人的难题。
  想着,她也没注意李乾景伸手捅了捅自己:“喂,小柚子,你傻乐什么呢?”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嘴角不知什么时候咧到天边去了,慌忙咳嗽几声作个掩饰。
  “我、我饿了这么久,突然有这么多好吃的,乐一乐还不行呀?”
  说罢,她自觉心虚,偷瞄了一眼坐在她对面的清贵公子。
  对方温润地报以一笑,似乎还点了点头。
  符柚刚收起来的嘴角又从相府一路咧到东宫去了。
  李乾景:“……”
  他总觉得,小柚子有点不对劲。
  作为京都贵女的反面教材,通常以“你这孩子不要学她,她出生就是太子妃你是什么”的形象出现在各家夫人口中,她能坚持一个月日日卯时准时到东宫上课,他已经觉得很离谱了。
  结果她非但上,还好好上,动不动就缠着先生问问题,搞得他现在一上朝就挨父皇骂。
  他不是没怀疑过小柚子是因为喜欢坐在他旁边才这样的,只是被凶被怼被欺负了无数次后……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更何况,她现在还天天乐乐呵呵傻乎乎的,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
  ……好像被下了什么药一样。
  毕竟是坐在阁楼里的贵客,才饮过三盏茶,十三样招牌便依次摆上桌了。
  李乾景回过神来,瞥见那葱醋鸡、红羊枝杖、樱桃肉一道接一道放在眼前,也顾不上琢磨哪里不对味了,肚子很没骨气地叫了一声。
  符柚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那道水晶龙凤糕。
  “我想点的是招牌耶,还得是我有眼光,什么乳酿……”
  话未说完,乳酿鱼羹就正正好落到她跟前。
  “……”
  李乾景哼哼两声:“本太子的眼光就从来没错过!”
  她把头偏了过去,“就你会挑刺。”
  她才不在江淮之面前吃鱼呢!
  “话倒是一个比一个多。”
  江淮之听得闹腾,先动了筷。
  “吃吧,再闹会该凉了。”
  符柚在他正对面,立即乖巧地点点头,小手盈盈一抬,优优雅雅伸筷夹住一块龙凤糕,又稳稳在自己的小玉盘里搁上一搁,薄唇微启,皓齿轻轻咬下一个极小的角来。
  对此,李乾景果断评价:“做作。”
  符柚:“……”
  江淮之看在眼里,默了默询道。
  “近日可进过宫?”
  “我吗?”
  少年从一阵狼吞虎咽中抬头,唇角还挂着根小葱。
  “嗯。”
  “最近好像没有。”
  他歪头想了想。
  “最近我都是下了朝就回东宫的,母后也没怎么找我。”
  “明日散朝后去一趟吧。”
  江淮之只夹着面前的一道樱桃肉。
  “近来陛下圣体抱恙,此事并未声张,想来也不愿让你知道,但为人子为人臣,定期也该去探望。”
  “父皇生病了?!”
  李乾景登时放下了筷子。
  “这种消息一般都是瞒着的,先生是怎么知道的?”
  “我父亲同我讲的。”
  似乎是犹豫了,他顿了顿,还是说出了口。
  “深冬天寒,陛下此症来势汹汹,年后的几日朝会皆是硬撑,你要做好暂领国事的准备。”
  气氛一时有些凝重,符柚正垂眸分着一块鸡肉,闻言抬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也不敢说话了。
第18章
  “什...什么叫,暂领国事?”
  李乾景彻底懵了,声音竟罕见地颤起来。
  “我才多大,我才十六,怎么就……父皇他……”
  “已经不小了。”
  他颔首。
  “只是暂领,你不必害怕,陛下圣体向来康健,不过是一场重些的风寒,否则我不会在席间同你讲。”
  少年满头是汗,重重瘫在椅背上,喘了几大口气。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你虽是嫡子,却并非长子,你上面皇兄不少,此等关头,切记好生表现。”
  江淮之声音似薄雪般清清凉凉的,听来没有什么感情。
  “我是你的先生,凡事皆会考虑在你前头。”
  说罢,他淡淡朝那个兀自折磨鸡肉许久的小娘子看了一眼,忽然忍不住有了些许笑意。
  “怎么了?”
  与那秋月一般的眸子对视上,她心下骤然漏了一拍,说出口的话有些结巴。
  “我、那个……是不是不该在这里?”
  他眸色温柔了些:“害怕?”
  “呃...你们说这个,没人能坐得住吧……”
  她小声吐槽一句。
  “无妨。”
  江淮之同她说话时的神色,与方才截然不同。
  “近来课业上有了些好名声,陛下又在病中,容易念情念旧,对你们的婚事稍显松口。”
  他眉目清朗,好似自云雾后透出的月光一般柔和。
  “也是不小的孩子了,许是今年便能与乾景完婚吧。”
  符柚听着登时不乐意了,鼻尖一红就搁下了筷子。
  “什么完婚,不是说要退么?要退便赶紧退了,到底在拖什么,我从来就没想过嫁入皇室,更没愿意嫁过他李乾景!”
  “不是,我有手有脚长得也还行银钱不少地位也说得过去,你就非这么嫌弃我?!”
  李乾景听了父皇的事,心情本就有点低落,闻言直接炸了。
  “对,我是也没少嫌弃你胡搅蛮缠叽叽喳喳跟我从小打到大,可我从来也没……”
  也没想过换一个太子妃啊。
  他心里头堵得厉害,偏过头去硬是没往下说了,“……嘁。”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跟你别的方面有什么关系!”
  被这么一吼,她也不干了,什么话都往外吐露。
  “我也不想攀什么高枝,一辈子困在后宫和莺莺燕燕斗个没完!”
  “柚儿!”
  江淮之低声喝止了,声音带着些不容拒绝的威严。
  “这种话,不要再拿到第三个人面前说。”
  小娘子似乎被气得够呛,白豆腐一般的双颊肉眼可见变红了,纤长的鸦睫扑棱扑棱挂满了泪珠,直直才往下坠。
  见她哭了,二人皆有些紧张。
  “……好了,”
  李乾景别别扭扭地嘟囔。
  “我刚才说话太大声了,是不是凶到你了,对不起啊小柚子。”
  江淮之也有种说不上来的不自在,瞧着她委委屈屈蜷作一团,不免有些心疼。
  “抱歉,方才只是怕你惹祸上身,没有别的意思。”
  “……那我就惹祸上身了怎么办。”
  她开口闷闷的,兀自闹着小脾气。
  “自然会保护你的。”
  他语调很稳,落到她耳中颇有些安全感,惹得她泪哒哒抬了眼。
  面前的公子坐得挺拔,白玉作骨,芙蓉为面,皎若元夜明月,朗似松间清风,质如飞雪踏白鹭,气盖人间三两竹。
  对着这样一张脸,她好像忽然生不起气了。
  只是到底娇生惯养长大,哪有那么快便作罢,低头一扁嘴,“爹娘训斥我,也保护我吗?”
  “江家自开国以来,便列于各世家贵族之上,我若上门为你求情,丞相大人也应予我三分薄面。”
  他耐心哄着。
  “那……那要是得罪了皇家呢?”
  “我并非不敢在御前直言之人,若当真是不可饶恕之祸,便当是教不严师之惰,替你扛下便是。”
  他仍是温和。
  “不哭了。”
  符柚听着暖暖的,偷偷吸了吸鼻子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正待说些什么顺着这台阶下了,坐她旁边的李乾景忽然幽幽开了口,“那个,有没有一种可能,以后没有人敢欺负皇后。”
  江淮之:“……”
  这个是真有地位。
  “……那我还不如被欺负。”
  她拿起绣帕在眼边细细擦拭了一圈,小声怼了回去。
  “都吃吧。”
  江淮之叹了口气,一人给他们夹了块肉到盘子里。
  “第一次请你们吃东西,便要吃凉的?”
  “我、我吃差不多了,给小柚子吃。”
  李乾景自觉惹哭了女孩子理亏,赶紧送了块玉团酥过去。
  江淮之淡淡睨了他一眼,挑了块最嫩滑没有一点刺的鱼肉放她盘中。
  李乾景随即补了块嫩羊肉。
  江淮之略有些不爽,选了块最好的烧鹿筋。
  太子殿下不甘示弱,取过她的杯子替她倒满了蜜浆。
  下一筷是人参豆腐。
  小娘子顾不上看是谁夹的了,嘴里被塞得满满的,一下子忍不住笑出声来:“吃不了了吃不了了,别闹了……”
  二人对视一眼。
  好了好了。
  她笑了!
  -
  花灯会散了。
  待了一夜也没能卖出的花灯,被店家一盏一盏熄灭,白昼般的光亮与喧嚣也随着四散的人群渐渐偃旗息鼓。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水泄不通的一座桥便倏忽安静下来,恢复了往常宵禁时的寂寥模样。
  背对着满城明灭灯火,江萦月随着人群一点点走入黑暗中,恣意天真的少女笑颜,也好似随那花灯一起灭了。
  “是回府的时辰了。”
  江唤恭恭谨谨将绒毛斗篷为她披好,声音很轻。
  “再不回,怕不是要被三公子发现了。”
  “小柚子惯是个缠人的,不会那么快放哥哥回来的。”
  她摇头苦笑,同他一道走在长长的街上。
  “倒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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