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
她便向中原中也解释道:“敦被悬赏70亿,某种意义上证明他在我们不了解的方面,有超过这个金额的价值,起码在了解情况前,我们不能那么简单放弃他。”
而现在针对他的袭击,最严重的一次也在他和芥川龙之介的联合抗击下被击退了。
会被赏金吸引来的异能力者,大概也到极限了,接下来大概会面临被严峻的形势――不管怎么想,突然出现的费奥多尔恐怕都和中岛敦莫名其妙的悬赏脱不开干系。
从一开始到现在都异常沉默的太宰治突然抬眼望向茉莉,用明显带着嘲笑的语气道:“boss,莫非你是打算以身做饵,从那个显然居心不良的家伙身上获取情报吗?以前倒是没发现你是个这样有觉悟的领导人呢。”
茉莉一脸愉快地承认了,“太宰你可真聪明,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有到需要你做这种事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这种时候!”中原中也暴吼出声,握紧的拳头好像随时会K到茉莉头上,“组织最重要的就是头目,没有任何事值得你冒风险!”
她畏惧地缩了下脑袋,飞快地瞄了眼魏尔伦,觉得有了点底气才弱声道:“倒也不用想得那么严重啦,我的确挺弱的,这种事有眼睛有脑子的人都知道,不过这也未必没有优势。”
不管作风还是行事,茉莉都同与她的父亲森鸥外截然不同,是个‘弱’领导,这在mafia这样的组织是极少见的。
可她的确做得不错,就算最开始有太宰治全力支撑和几个干部鼎力相助的缘故,可现在mafia的运行已经让所有人都轻松下来了。
“比起父亲,我能称道的只有一点,”虽然是‘只有一点’,可茉莉已经得意起来了,翘着鼻子说,“被父亲完全掌控的mafia,如果突然失去他,走向分裂和疯狂几乎是件必然的事。”
当然,被太宰治精心谋划的‘斩首’不在此列。
“嗯,好在他突然身故,还留下我这个继承人啦。”
“我想说的是,现在的mafia,就算失去我,经受的震动也没有想像中大……”
中原中也的拳头已经挥起来,离她的脑袋只有几厘米啦!
茉莉连忙摆手,“这是事实,不管有没有从我嘴里说出来都一样,有脑子的敌人自然能推测出来,要是集中力量杀我,倒也不是不能做到,可除了被mafia的仇恨和不死不休的报复之外,根本没有益处,mafia不会因此崩解,达到他们浑水摸鱼、胡作非为的目的。”
“相反,留下我的前提下,先用其他方式消磨mafia的力量,猜疑、分裂,逐个击破,最后对付我,不对付也行,没什么区别了――这才是正常和明智的选择。”
茉莉有理由怀疑幕后黑手就打算利用中岛敦掀起猜疑和分裂的势头,因此,现在割舍他反而是步臭棋,没准正趁了别人的愿。
所以,才不是她偏心自己的小老虎!
“真是有理有据啊,”太宰治鼓起掌来,语气里那种讽刺的味道不要太浓,“不过,boss,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为组织‘牺牲’的觉悟?”
他扬声道:“你该不会是被恋爱冲晕了脑袋,才说出这种话吧?”
会议室一时安静下来,中原中也有点纠结,这种时候,究竟是该站出来维护茉莉作为boss的尊严,还是期待太宰是否能改变她的想法呢?
“你说我是恋爱脑?”茉莉眨眨眼,上辈子活在华夏的她觉得被称作恋爱脑是相当的指控,说是人生攻击也不为过了。
太宰治冷笑着看着她,一副没错就是这么回事的模样。
茉莉思索了下,无所谓地承认了,“嗯,没准我真是个恋爱脑,是就是吧。”
她手支着下巴,倾身望向自己最得力的干部,也是一直扶植着她,让她成为姑且算是合格首领的存在。
“作为个人,我对这种指控是无所谓啦,但作为首领,我有感觉到被冒犯哦。”
话是这么说的,可茉莉脸上看不到一丝不愉,相反,她愉快极了,倒是太宰治脸色铁青。
他们俩对视着,有种莫名凝重的气氛弥漫在这间会议室里,让在场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放低呼吸。
“太宰,大家都觉得我做不到,我自己也那样认为的时候,是你说我可以,”她起身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向太宰治,手点了下他的胸口,“事到如今,你却从质疑我的角度否定我的决定,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了。”
“第一种,你从一开始就错了,我根本没法成为合格的首领,第二种,是你现在错了,被情绪影响判断。嗯,总之都是在自打耳光~到底是哪种呢?”
说完,她像只蝴蝶般雀跃地离开了,中原中也看了太宰治一眼,不由想,这些年下来,茉莉别的没长进,气太宰治的功夫倒是日益增进了。
第74章
“真神奇,你每次都在下雪的时候出现。”
是靠海的酒店,夜幕深沉,柳絮般的雪花翩然而降。
站在落地窗前穿着洋裙的少女回头望向费奥多尔,热情亲切的神态让人不由心生好感。
“横滨可是很少下雪的,尤其是今天这样大的雪。”
她微笑着的神态,落在费奥多尔的眼中,隐约带起幻觉般的影子,亲近又熟稔,欢喜里却无法忽视惆怅――这是另一个人的情感投影,偏偏无法抗拒,因此让人打心底里觉得不适。
早就死去的人,死去的记忆和心,为什么要打搅如今活在世上的人呢?
站在这里的明明是他,却偏偏被早就像泡沫般消亡的存在干涉影响。
费奥多尔这样想着,面上的神态却愈发温柔,既驯良又亲近,是最让人难以防备的模样。
“大约我是从寒冷的,常年降雪的国度来,不知不觉把冰雪的气息带来了横滨,也带给你了吧。”
他凝望着她的神态出奇地诚恳顺从,茉莉微微颔首,直接了当地问:“费奥多尔,你应该知道我,森茉莉是谁才对,你出现的时机太奇怪了,我有让下属调查你的身份,结果都一无所获。”
“虽然觉得你很亲切,没来由的有特别的好感,完全不想怀疑,但果然还是向你确认一下好了,你究竟是谁,为什么来横滨呢?”
费奥多尔认为面前的女孩和他一样,在被不属于自己的情感干涉影响。
虽然只见过一次,但他有自信了解了森茉莉是个什么样的人,她随意亲和,愿意倾听不同的想法,可骨子里相当自我,难以说服。
她也不可能对此一无所觉,全盘接受,虽然如此,茉莉的脸上却不见端倪,那般热情友善,姿态、眼神,她周围的氛围,每句话的语气,每个想法,没有一处地方不妥贴、不关切。
真是可憎可恶的特质啊。
费奥多尔如此想着,却执起茉莉的双手,望向她眼神诚挚而温柔。
“我是为这千疮百孔的世界,能有一个更完美的未来而来,”
他说:“原来有自认为完备详细的计划,让部下和伙伴们一步步来就好,但见到您之后,我突然明白如果不说服您,这一切都只是空中阁楼而已。”
白色的执刀夜叉在费奥多尔身后若隐若现,无机质的杀意已经刺痛了他,但他无动于衷,只凝望着茉莉的眼睛,仿佛坚信她是唯一重要的,能改变一切的存在。
“您对这个世界如何看呢?”
“真是美丽热闹极了,”茉莉毫无犹豫地欣然笑道:“我愿意注视并守护它,直到最后一刻。”
费奥多尔叹息一声,偏移视线,望向窗外,“从这种视角看,世界的确很美呢。”
“可在您看不到的角落,被这雪花覆盖的地方,罪恶无时无刻不在滋生,纷争永不休止,有人富足却肆意掠夺穷困者赖以生存的东西,有人自诩强大却压榨践踏弱者的利益。因为异能者的存在,各国之间明争暗斗,和平只是脆弱的假象,当某一天哪个国度自认拥有改变格局的力量,就会像泡沫一样破了。”
茉莉仔细耐心地听完,发现费奥多尔是个矛盾的理想主义者。
他认为世界之所以有纷乱,根源就在于不平等。
国与国之间不平等,人与人之间不平等,衍生不满与争斗,而世间最难以平息和抹消的不平等,就是异能力者本身。
“非得有您的帮忙,我才能实在这个愿望,让异能力者彻底从这世上消失吧。”
“你的观点真是让人惊奇啊,”茉莉眨眨眼睛,‘高情商’地评价费奥多尔的愿望,“嗯,怎么讲呢,撇开其他关于合理性、可行性等等不谈,虽然异能力者在人类中的比例不过千分之一,是绝对的少数,但我打心底里无法认同为了大多数人的利益,应该牺牲少数人利益这种说法哦。”
费奥多尔看着她,忧郁并难过,“您果然无法理解吗?”
“嗯,不说理解不理解的,会全力制止这种事发生哦,”茉莉笑道:“至今为止,我喜爱的,在意的人们,包括费奥多尔你,大多数人都是异能力者呢。”
“哪怕他们是一切动乱的根源?”
“也许‘不平等’是动荡之源的说法确实有它的道理,”茉莉摸着下巴,尝试说服费奥多尔改变这个主意,虽然她知道自己做不到,就像费奥多尔不可能说服她同意把异能力者从这个世上抹消一样。
“可世界本来就不可能像你期待的那样平静,你期待的究竟是平静还是‘一潭死水’呢?没有痛苦,快乐就逐渐失去意义,没有饥饿就没有饱足,没有死,就没有生。”
她歪着头,想到一个例子。
“费奥多尔看过圣经吧,不止圣经,任何国度的神话,都存在一个类似‘天国’的地方,平安喜乐,超脱升天,没有衰老和贫穷,那个地方其实就是死,无知无觉,无波无澜,甚至没有光明和黑暗的区别,它就只是一片混沌而已。”
“这世上没有了异能力者,照顾有纷乱、战争,各种各样的不平等,你到最后也只会感到痛苦和迷失而已。”
她望着他,剔透的紫色眼睛里透着超越年华的智慧,亲切而担忧,“那才是难以解脱的地狱,费奥多尔不要让自己沦落到这样的境地呀。”
“也许您说的是对的,”费奥多尔莞尔一笑,满是少年气,甚至带着点孩子气,让人疑心他之前说的惊世骇俗之言只是个不太好笑的玩笑,“可就算如此……”
他微低下头,低声喃语:“也非得好好看看那样的光景不可。”
费奥多尔最后看了茉莉一眼,轻声道:“您的职责,就只是在一切都变得不可收拾时,结束所以吗?可作为人类,我却有非挣扎不可的理由呢。”
穿着披风带着毡帽的少年挥手离去,茉莉望着他的背影,不由叹息:“唉,下次见面大概就是敌人了,真让人为难。”
迈着轻盈无声的脚步,纤小的和服少女从阴影中现出身形。
“boss,已经确定是敌人了,趁他还没走远,不如……”
虽然是个稚嫩的女孩而已,但泉镜花冷着脸杀意凌然的样子还挺像那么回事。
费奥多尔意图消灭所有异能力者,泉镜花自己还有她在意的人却都是异能力者,就算不喜爱mafia,但她当然会视他为敌。
正是如此,就算是纤弱少女,亦会为守护所爱向仇敌拔刀而向,这才是纷争的源头,这到底要如何才能抹消?
茉莉沉默着盯了泉镜花两眼,在她被看到不自在时才笑着解释:“费奥多尔毕竟是带着诚意来见我的,虽然他的理想让人难以接受,可现在对他动手到胜之不武。”
这话是用来唬人的,mafia才不讲究手段好不好看,能赢就行,要是能赢得不损自身那就更好了。
可是呢,费奥多尔又不傻,他就是趁茉莉身边只跟着泉镜花才来见她的,而且多半有同伴潜伏在周围接应。
不过尾崎红叶也在附近,拼一把没准也能留下他。
然而,费奥多尔知道她的本质,身上明显沾着那个时代的因果,她的劫难大概就应在他身上,想用讨巧的方式把危险扼杀于摇篮,恐怕只能适得其反。
“真可惜,实在是太可惜了。”这样说着的时候,茉莉也理不清自己到底在可惜什么。
是遗憾好不容易遇到的‘理想型’并非良人,别说玩恋爱游戏,直接变成敌人了,还是惋惜自己终究逃不过根源之难,一个不小心就要提前告别这个美丽而有趣的世界了。
她忧郁而惆怅地望向窗外降下的雪花,看了会儿觉得无聊,对着窗户上自己影绰的倒影打量起来,然后被愁眉苦脸的自己吓了一跳!
森茉莉年少靓丽,有钱到花不完,是在横滨说一不二的存在,愁什么愁,真让人看不过眼啊!
非要搞事的家伙,一个个收拾过去就好,九九八十一难,一关关闯过去,最好多来点情劫!
茉莉对着自己做了个鬼脸,转头问泉镜花:“我穿这种紫黑色的裙子是不是有点老气?”
其实很合适,端庄不失明丽,而且贵气。
泉镜花看着boss的表情,就很机灵:“中原干部的口味,确实严肃了点。”
她很满意,点着头道:“就是嘛,我就该挑那件咖黄的。”
茉莉打了个哈欠,带着她可爱的保镖向酒店外走去,刚到走廊,就迎面撞上周身裹挟着冰雪寒气的太宰治。
他行色忽忽,面无表情,看到她才顿下步子,打量她带着笑意的脸色几眼,嘲笑道:“boss,约会开心吗?”
“超开心的啦~”茉莉扑闪着眼睛,好奇道:“你一副要去讨债的表情,该不会是特地来找我的吧?”
太宰治沉下脸,冷声道:“费奥多尔的身份已经确定了,他是臭名昭著的组织‘死屋之鼠’的首领,和多起国际恶性事件有关……”
他调查得很详细,记性又好,几乎详细地给茉莉背了遍费奥多尔的累累罪行。
她听得连连点头:“的确像是他会做的事,一点都不让人意外啊。”
太宰治用那双鸢色的眼睛沉郁郁地望着茉莉,弯唇笑道:“我过来时正好遇到这位费奥多尔君了,阴沟里的老鼠,那身气味真是掩盖不住,几乎第一眼就确认他是个怎样糟糕的家伙了……应该说是同类吗?”
最后这句话轻得让人差点听不清,但茉莉听到了,不由惊道:“攻击看不过眼的敌人也就算了,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呢?在我看来,无论是费奥多尔还是太宰你,都很可爱呢。”
太宰治沉默了下,道:“你已经知道他是谁了吧,费奥多尔直接告诉你了?”
茉莉想了下,道:“是我问他才说的,不过也很坦诚了。”
“就算这样,也没办法下决断取他的性命吗?”
多少有点逗弄太宰治的恶趣味在,茉莉道:“毕竟费奥多尔很可爱,又有诚意,就算知道多半是敌人,也想赌一点其他可能哪。”
太宰治用那双幽幽湛湛,望不见底也看不透情绪的鸢色眼睛定定地望着茉莉。
茉莉回望着他,也许这是双让太宰治的敌人甚至同僚都害怕畏惧的眼睛,但她并不害怕,她从来没害怕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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