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mafia总部离开的过程就很奇异地一个手下都没遇到,可到了外面,发现平日里可称作不夜城的横滨竟显得空无一人,寂静得像鬼都一样,就连往是川行的车辆都完全不见踪影,茉莉难免有一种突然陷入奇诡梦境的恍然。
她紧张但兴奋地沿着墙角向前走去,觉得自己在开启一场不知终点是何处的冒险,等走过几道拐角,终于听到了一些响动。
茉莉远远眺望一眼,看到异能力带着奇异彩光的战斗波动,间或听到几声痛叫。
涩泽龙彦的异能如果是单纯剥离异能力也就算了,偏偏被剥离的异能力还会化做实体毫不留情地攻击自己的主人,就算真正的强者能够战胜自己的异能,可真正能做到这点的又有几个呢?
这种混乱而邪恶的异能力几乎就是异能力者的克星了,从问世以来就无往而不利。
“这家伙到底打算干什么啊?”
茉莉摇摇头,让自己打消去动静传来地方看看的想法,她去了也帮不上忙,没准还会让自己陷入险境,所以就算那边很大概率是熟人也还是离远点吧。
她蹑手蹑脚地向前走去,警觉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没有普通人存在的夜晚横滨异常安静,些微的动静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有时她错觉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又好像听到其他动静,仔细听去,却分明只是风刮动树叶,或者干脆就是自己的脚步声。
然而……
“喂,太过分了吧?”
她背靠着墙壁停下来,向面前那片什么也看不清的茫茫雾气说:“特地把自己的脚步声隐没在别人的脚步里,尾随一个可怜的,要在半夜逃难的小姑娘,这可是相当恶劣的行径哦。”
几秒钟过去,空气异常沉静,好像连风声都静止了。
茉莉脸上的神情消失了,面无表情地较劲似地瞪着那里,终于,一声仿佛融进风声的笑音响起。
伴着不再特意隐藏的脚步声,有道披着风衣的修长身影从雾气中走出来,出现在她面前。
这是个年轻男人,戴着顶白色礼帽,穿着身随时能登台演出,角色大概是魔术师或者小丑的礼服。
披风也是白色的,右眼被一张扑克牌纹样的眼罩遮住,唯一露出的左眼被一道伤痕贯穿,也有可能是画上去的。
他面容精致,脸上带着亲切但虚浮的笑意,金色的瞳孔却一片冰冷,简直像无机质的宝石一样。
是个难缠的家伙,茉莉得出这样的结论。
“晚上好,高贵的小姐,”应该是个外国人,男人向她弯腰行礼,“绝对没有冒犯您的意思,只是开个小小的玩笑罢了。”
“哦,那我原谅你了,”茉莉说完转身就走,“下次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再见。”
“不要这么绝情嘛,”男人却不放过她,亦步亦趋地跟上去,“这么晚了,又大雾弥漫,怎么看都很不安全呢,茉莉打算去哪呢?”
干脆就直呼其名了啊,茉莉停下脚步,问:“你叫什么名字,和费奥多尔有关系吧,是什么关系?”
男人感到有趣似地拍手鼓掌,赞赏道:“真是敏锐的观察力,我是果戈里,是他的挚友。”
“你是死屋之鼠的人?”
“不是哦,我和费奥多尔同样隶属于天人五衰,是有着共同的,宏大理想的人哦。”
嗯,看出来了,都是副脑袋有坑的样子,混身上下洋溢着一种确实有病的气场。
就好像之前对费奥多尔的好感都是假的,茉莉毫不留情地在心里吐槽他。
然后商量着同果戈里道:“我打算去武装侦探社,和我那些皮糙肉厚的下属不一样,那边都是些可爱又让人担心的家伙,不去看看实在让人没法安心,要是不顺路的话,我们就分开走吧?”
“真是无情的小姐。”
夸张到能立刻参加话剧演出的音调,果戈里道:“我的挚友相当忧心您的处境,所以才特意让我来接您,可您却这样冷漠,一点也不关心他啊。”
“费奥多尔要是有一点忧患意识,就该和你们这些,诸如涩泽龙彦,还有你之类的朋友说再见了,”茉莉道:“但他好像是打算一条道走到黑了,那别人再怎么忧心都没用了。”
果戈里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突然捂着肚子狂笑起来,见他笑得直不起腰,茉莉转身就跑。
刚好下个路口是个分岔路,左边通大路,右边是个小胡同,还放着几个超大的垃圾筒。
茉莉跑到垃圾筒边打开望了一眼,被熏得找不着北,实在不不了决心跳进去,于是缩到垃圾筒后面的阴影里抱着膝盖藏好,希望果戈里一眼扫不见追去另一个茬路。
没过多久,他那不紧不慢带着奇特韵律的脚步声逐渐接近又渐渐远去,好像真如她所愿般往另一条路追过去了,茉莉深吸一口气,刚要窜出去逃跑,眼角余光却瞥到一个戴着白礼帽的脑袋从墙上帽出来。
见她注意到自己,果戈里探出手臂,向她脱帽致敬:“嗨。”
他可是从墙上横着冒出来的,还正好档在茉莉身侧,此情此景,配合这大雾弥漫又诡异安静的氛围,属实是惊悚片的情节啊!
茉莉被吓得倒抽一口凉气,捂着胸口就往后倒,果戈里伸手扶了她一把,被她随手一挡,手腕上的精美链条碰到他的手背,带着强光释放出电流来。
这可是黑科技,储存的电流号称能放倒一只大象。
异能力者在肉/体上也不见得强于普通人多少,既然让她打中,应该就能解决掉吧?
茉莉睁大眼睛期待地望过去,只见果戈里抖得像个筛糠,低着头不知道还有没有意识。
可就在她寻思着要不要趁机赶紧跑的时候,他猛地一抬头,笑得好像是哪里坏掉了一样。
“真遗憾~小丑是不会这么简单就被打败的,我的手套是特殊材质的哦。”
说完,他一把抓住茉莉的手臂,把她也拖进墙壁,茉莉只觉得眼前一黑,再一睁眼,就站在大路中央了。
“挚友让我务必请你去见他一面,简直是一生一次的请求。”
果戈里叹息一声,一副为难的表情:“虽然你不愿意,但费奥多尔的请求我实在拒绝不了,况且他还答应这次过后会心甘情愿地接受真正的自由,所以等见过他之后,我再送您去您想去的地方吧。”
反正招数使尽,再负隅顽抗下去没准就要挨打了,熊孩子也讲究基本法,现成的打不会挨的。
茉莉于是乖巧地点头,说:“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去见费奥多尔一面吧,说来这么久没见他,我也有点想念他了。”
她整理了下又跑又躲被弄乱的衣服,果戈里笑眯眯地看着,一副好脾气好商量的绅士模样。
反正跑不掉了,那就尽量多了解些情况吧。
茉莉这样想着,直接问道:“你说要让费奥多尔自由,怎么听起来倒像是要请他去死似得?”
果戈里大笑着说:“您真是聪慧,我的确打算送给他真正的自由,让他从生命、使命、理想这些束缚里彻底解脱,毕竟他可是我唯一的挚友……另外,当他得到了自由,我也能从友谊这一束缚里解脱了呢!真是一举两得,完美。”
“……”
茉莉打量负隅顽抗几眼,觉得他真是个疯子,不过呢,也不知算是好事还是坏事,这种疯狂是思想层面而不是生理层面的,也就是说,他姑且还有个生理意义上正常的脑袋,是能说人话沟通的。
那就继续聊吧,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果戈里看样子并不急着挚友的嘱托,只不紧不慢地走在前面带路。
茉莉问:“这雾是涩泽龙彦的异能没错吧,听说在这里,异能力者都会和他的异能分离,为什么你不受影响?”
难不成他的能力还能分敌我遥控的?这么大范围的bug式异能,还能这样操作岂不是逆天?
果戈里嘻嘻笑道:“不是哦,但小丑不会被自己的魔术打败,只要战胜它就能支配它。”
原来是这种设定,茉莉点着头道:“我知道了。”
果戈里突然顿下步子,回头望向她。
茉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只见他微笑着说:“真遗憾今天才第一次见您,不知为何,我格外中意您呢。”
茉莉臭不要脸地说:“嗯,大概是因为我特别可爱?”
“不,是因为您身上有自由的味道,”话音刚落,果戈里的脸猛地出现在茉莉面前,惊得她差点心跳停摆,“我有点相信挚友的话了,您大概确实是足以改变世界,能做到把真正的自由,公平地赋予所有人的存在。”
接着,茉莉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回过神来,已经到了一间宽阔的,灯盏明亮的餐厅里。
“欢迎您的到来,我最尊敬也最重要的客人。”
费奥多尔坐在圆桌边的椅子上,有些怕冷似地瑟缩着身体,面容如初见般苍白弱气。
他侧首向她致意,茉莉打量他几眼,把目光移向坐在他对面的,这场雾的始作甬者,也许是日本最强大的异能力者涩泽龙彦。
涩泽龙彦也在看她,不知为何,那双鲜红欲滴的眼瞳在望着茉莉时涌动着难以明状的恐惧,茉莉几乎疑心下一刻他因过度恐惧而晕倒过去。
她思考了一瞬,诚恳地问他:“涩泽,你是在找死吗?”
第79章
涩泽龙彦眼瞳收缩如针,呓语着说:“我,我当然不想死,可我忘不掉,自从见到您之后,每次入睡之后都会梦到……那个人不是我,但他被杀死的记忆又属于我,这是周而复始,不得解脱的噩梦啊!”
他颤抖着避开茉莉那双让他恐惧但无法遗忘的眼睛,猛地抓住费奥多尔的手:“你会完成诺言,结束这一切对吧?”
短暂的对视之后,费奥多尔那平静的眼睛让他有些安心,涩泽龙彦抖着嘴唇说:“你明明同我一样,怎么就完全不怕呢?”
“没什么好怕的,”费奥多尔微笑着推开他的手,转头望向茉莉,赞许般地说:“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只是位可爱的小姐而已,就算她的身份称不上平易近人,可她本人却和蔼亲切极了。”
他对茉莉说:“请坐吧。”
果戈里不知从哪搬来张椅子放到她身边,茉莉看了他一眼,叹着气坐下,无奈道:“费奥多尔,非要我来见你是有什么事?”
费奥多尔端着下巴,用饶有兴趣的目光打量她,过了会儿才说:“最近在横滨发生了许多事,对此您怎么看呢?”
茉莉抬头望天,“我觉得你搞事很有一套G,弄得大家都手忙脚乱。”
“本来以为差不多消停了,没想到又搞出这么大阵仗来,你想创造一个没有异能力者的世界,干嘛把劲都怼着横滨使,就不能想想其他办法吗?”
说着她自己想起来了,“哦,你们要从中岛敦身上找书的线索,可你最近做的事好像不是在针对他了,嗯,倒像是在针对我啊。”
“因为只有您才是最重要的,”费奥多尔低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面向茉莉展开,“这是从书上撕下的纸页,功能和它一样,可以让被书写下的,有前因后查的事件化做现实。”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得来的,总之费奥多尔本来就是个极擅长策划阴谋的家伙,现在有了这个书的纸页,哪怕只有一张,也足够把横滨翻个底朝天了。
本应该是这样的。
费奥多尔拿出纸笔,把那张纸铺在桌上,洋洋洒洒写了一串字,继续展示给茉莉看。
这上面书写的事件如果化做现实,那还真是颠覆世界的大事件,到最后大概真会让他如愿以偿,茉莉眯眼看着,能隐约感受到这张纸的字句中确实蕴含着可怕的力量。
然而下一刻,那被书写的,距离化做现实只有一步之遥的字句全部扭曲起来,最后一字一句地消失了。
“您发现了吗?”
费奥多尔叹息一声,“它是从mafia开始消失的。没有别的原因,只因您是mafia的首领,同它相关或者会影响它的事件就绕不开您。而您是就算书也无法影响干涉的存在,可我的计划绕不开横滨,因此也绕不开您,所以全都失去了意义。”
“……”原来是这样啊!
茉莉觉得自己脑门上顶着个大大的危字,警觉地盯着他道:“你不会是想对我做什么吧,事先说明,敢动手的话你一定会后悔的!”
费奥多尔笑道:“怎么可能对您做失礼的事呢?”
他站起身向茉莉走来,吓得她一下子从椅子上蹦起来,“站住,有话好好说,你不要过来啊!”
费奥多尔听话地停下,无辜地冲茉莉眨了眨眼睛,然后道:“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你问。”
“您觉得自己有罪吗?”
茉莉心想,你怕不是来找茬的?
她可是恶贯满盈的组织,横滨一霸mafia的首领,居然问她有没有罪?
你以为你谁,军警吗?
茉莉就很气,大声道:“没有,我可是个好人,和你比起来就更是个大善人了!”
费奥多尔沉默地注视着她,平静如渊的酒红色眸瞳里似愉悦又似悲伤,茉莉由衷地讨厌他那好像透过她看着别的些什么的视线。
“人们常常认为自己是无罪的,可事实往往不是这样,他们光是思考、光是呼吸,就已经是罪孽了,”他轻声道:“生存在这世间的人们,无一人能说自己无罪,但您的确无罪,纯白无暇如初降之雪。”
他开合嘴唇念出一串音节,那奇异的发声属于上一个纪元,同这个世界毫无干系,但茉莉听懂了,她愣在原地,一时间动弹不得。
“您还记得她吧,那是位罪无可恕的罪人,就算早已消失在被遗忘的时光里,她的罪行仍被铭记,只因为,她让您诞生于此世。”
茉莉恍了下神,盯着费奥多尔说:“我觉得你是个很矛盾的人,口口声声要创造一个没有异能力者没有争端的世界,愿意为此付出一切,但你也并不爱这个世界或者生存在此的普通人,你看起来倒像是为了达成目的,完全不介意让普通人甚至这个世界也一起消失。”
“是吗?”费奥多尔微笑着偏了偏脑袋,“也许您说的是对的。”
他上前两步,伸手把茉莉揽进怀里,按着她的后脑说:“您的诞生是不可原谅的罪恶,虽然如此,您却是无罪的,无论对这个世界做什么,您都无罪,没有任何存在可以审判您,但我希望您能想起自己是为什么诞生。”
实际上茉莉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
她觉得头很痛又很吵闹,好像有无数声音突然响彻在耳畔,交杂不清,又像有钻子正怼着她的脑袋,有什么东西试图挤出去或者已经挤出去了,就像无形的气流似得,源源不断地流泄出去,一下子占据了能感知的所有。
但,似乎有什么很特别的人来了。
她偏头望向门口的方向,那里果然有位穿着黑西服套装的青年肃着脸迈步进来。
他面无表情,精致俊美的面容显得令人生畏,举起枪说:“魔人,放开她。”
费奥多尔把茉莉推向太宰治的方向,并且举起手来展示自己无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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