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不要吗?”我接过他递过来的冰,拿在手上冰冰凉凉的,还冒着冷气。
“这个这么冰,还这么大份,奈奈你又吃不完。”
我看了看手里的冰沙,对我来说规格确实是略大了一些,但是“才不会,请再给我一份芒果的。”
我转头向向摊主又买了一杯芒果味的冰沙塞给悟。
他接过装着沙冰的小碗,低下头定定地看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喜欢芒果味吗?”
“没有哦~我们走吧。”他舀了一口冰说到。
“你不是说要玩完这些吗?”
“突然好累哦,不想玩了嘛。”
他的情绪好像变得有些平淡,我捏了捏勺子,感觉有些不知所措。算了,反正悟也经常想一出是一出的。突然对游乐设施没兴趣了也很正常。
“那,我们现在上山吗?”我看了下时间还算早,富士山就在旁边,现在上山去倒也来得及。
“哎——好像也可以哦。”他翻出手机看了看。“那不如定半山的旅馆好啦。”
富士山上有一些建在山腰上的旅馆,很多只为上山游玩和感受富士山风景的游客都会选择住在那里。
从我们所住的旅馆去到富士山虽然算不上很远,但还是有一小段距离的,所以换一个旅馆还是挺方便。可以几天先搜查到半山腰,明天再直接上到山顶去。
“这家看起来不错哎,行李就让人送上去好了。”他说着边拨通了电话。
“……嗯嗯,哎?没有套间了吗?”他在跟对方确定房源,好像是没有我们之前住的那种套间了的样子,他看了我一眼。“那两间房也可以啦,要相连的哦。”
“OK啦,奈奈。”他挂断电话,晃了晃手机向我示意。“我们先过去看看吧?”
我附议,说不定不用上到山顶,在山脚就能遇见咒灵躲藏的位置呢。
当然我也知道这种概率很小啦,我边走边往嘴里塞着草莓冰沙,唔,果然还是太大份了。
“奈奈。”我们本来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悟突然出声说道,“把它扔掉吧。”
他的意思是让我把草莓冰沙扔掉,但是为什么这么说?
“我就说这么大份你吃不下的嘛,扔掉吧,吃太多冰的也不好。”他解释道。
我想了想也是,虽然看着剩下的一半冰沙感觉有点浪费和可惜,但我确实时吃不下了,小腹也开始有点隐隐地疼痛。
悟接过我手上的冰沙帮我扔掉。连同他已经吃完的那份一起。
我们花了一些时间就到达了富士山脚下,四周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这里从来不缺游客。
我揉了揉肚子,小腹从刚刚开始就一直隐隐发疼,不会真的是因为吃太多冰的问题吧。
其实到了山脚下,我已经能打大致感应到咒灵确实在这一面了,不然整座富士山那么大,横跨好几个县,根本很难做到全面排查的。
山脚下有很多登山巴士,但我们需要步行上山,没办法,得从底下开始一节节的排除上去,我打算从山脚开始释放咒力形成一个大型的横向咒力圈,一级以下的诅咒只要被触碰到都会立刻被咒力屏障祓除,而哪怕未被祓除的诅咒也会被困在屏障内,不可能逃离。并且这个咒力圈会随着我上山的高度一点点的往上移,像净化器一样从下往上层层递进。也就是说,这面山的诅咒能活动的空间完全被圈在圈内,并且会随着我的上山而越来越小。
这样是为了防止我们上到山顶时,咒灵会逃窜下山的可能性。
可以说是叫瓮中捉鳖?
踩上入口的第一刻,咒力从我的体内荡开,三百六十度直直地向四周远处漫去。
“哇哦,奈奈真棒呀。”悟右手搭在眼睛上做眺望状,看向我远处的咒力圈边界,我没有回应,因为我在等他的下一句话。
“以后说不定整座山都可以圈下来呢!”
哎?我稍微有点受宠若惊。他紧接着的这句话居然并没有包含一丝“就这?”的意思。
要换以前的悟来说,肯定就是“嗯不错不错,快比得上十岁的我了。”或者“怎么才这么点大呀,奈奈你是不是不行。”之类的让人火大的话语,而他现在,居然是真的在夸我耶?
好惊讶。
我们慢慢往山上走着,但我因为小腹一直传来的坠痛感,步伐变得有些缓慢。
悟好像注意到了,他偏过头望着我。
“奈奈是累了吗?需不需要我带你上去?”
“啊,不用啦。”我摆了摆手,下意识拒绝了他,虽然步行上山的人不多,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也只有我们两个人。但是被背着一路上去还是感觉很不妥啦,啊,他是打算用背的吧。
“我没有累啦,快走吧。”我小蹦两步向前,示意自己真的不累,我越过他向前走了两步,然后被他从身后抓住了手。
我被他扯得一顿,回过头去刚想问他怎么了,就发现悟他低着头,气压略低。
突然间是怎么了?
然后只见他紧了紧下巴,再抬起头时墨镜不稳,露出了一双辨不清其意的眸子,他看着我,声音有些低沉地开口道:
“你觉得我不是他。”
*
第21章
什,什么情况?
我看着站在我下方一些的悟,他神色难辨地抓着我的手。山间的风吹了起来,穿过我的头发,吹得我的思维开始卡顿。
“你觉得我不是他。”
为什么?
他见我没有反应过来的意思,于是绷紧了下颚,抓着我的手带上了一点力道。
只见他轻而缓慢的眨了一下眼睛,沉声道:
“你觉得,我不是你认识的五条悟吗。”
……
我想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奇怪,比如眼睛就说不定已经瞪大了。
我清楚地理解到了他话语中蕴含的意思,但我并不明白他为何会以这样的反应说出来。我的心里一时间思绪万千,絮乱翻飞,却抓不住一条清晰的表达。
怎么会这样问呢,他确实是悟呀?我想。
但他好像比我更早的察觉到了我的内心,我真的是这么觉得的吗?我又想着。
“如果今天是十七岁的我在这里,你会像对待我一样对待他吗?”
不要说得我好像对你做了什么一样呀。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是我似乎开始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一直以为我对待十年前后的悟是没有区别的,但那或许只是我自以为的,表现出来的表象,潜意识里我还是不可避免的将他们区分成了两个人。
如果是那个与我同期的悟,我会很自然的跟他分食一杯冰,都不用谁询问,就能很自然的由他带着我赶路,甚至连房间都不需要太过介意。
对,自然。
我跟少年时代的悟可以亲密到连硝子都看不过眼,似乎做一切事情都可以无比自然,不会尴尬,也不会觉得哪里不妥。相处时看不到别人的眼光,因为不会分神去注意。
而我和现在的悟,怎么说呢,或许是知道他比我经历了更多的我不曾参与的时光,或许是被我轻而易举捕捉到的,他与十年前相比的轻微差异,比如只是长高了的身高和成熟了些许的气质……
总之,多多少少还是一些不一样的地方,所以面对现在的五条悟,我的内心还是会有种不太习惯的感觉,毕竟虽然不是些什么太大的问题,但怎么说也……而这种不习惯造成了我们相处某些时候的不自然。我对他保持了距离。
他被我区别对待了。
而在我自己还没完全发现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我只是,一时间有些不习惯……而且……”我莫名感到有些抱歉,但我已经否认不了,说我是用一样的态度,对待十年前后的两个他。
他打断了我的解释,向前一步更靠近了我许多。
他真的很高,哪怕他低着头,我也只有扬起脸来才看得清他的表情。
他把墨镜取下来了,现在我能毫无遮挡的看进他的蓝眸里,他的眸子依旧清透,如今随着情绪微微颤动。
他抿着唇,嘴角不高兴地向下搭着,额前的刘海因着低头的动作垂下,每一根发丝都透露出委屈的气息。
“为什么他可以,我就不行呢?”
这一句话问出来,像是给他深埋于心的委屈与不满打开了一个倾泄的缺口。
他另一只手也搭了上来,左右钳住我的双臂。视线紧紧地连着我的,一字一句地说道:
“如果你觉得我和你认识的那个人不一样,或者你错失了我的十年什么的。”
“那大可不必。”
“因为在你不在的那些日子里,我十年如一日,”
“没有变化。”
他的语气严肃且郑重,似乎每一个词都在试图努力地告诉我,他和十年前的自己没有差别,我不用为此而苦恼。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呢,他的说出口的话语太实意了,里面透露出来的情感让我有些惊慌,我在地上左右磨了磨鞋底,有点想躲藏起来的冲动。但他的双手依旧桎梏着我,我避无可避,也无处可逃。
我只能留在原地面对。
他的声线已经没有开始那般平稳,似乎要压抑不住舌尖下的委屈。
“奈奈,我已经很努力了。”
“我二十八岁,就不是五条悟了吗?”
他俯下身凑近我,鼻尖与我的之间只余下一两毫米的间距,我能感到他的鼻息,与我的相互交融。明明没有一丝接触,我却依旧感觉鼻尖发痒。
我说不出一句成型的话,只能静静地听着他说。
他就保持着这样的距离,迫使使我不得不注意到他的神情——他是认真的。
他说:
“你看看我。”
我二十八岁,就不是五条悟了吗?
奈奈,你看看我。
路边的清风将他的话音拂散于我耳边,却吹得我心里一颤。我突然感觉眼眶有些发涩,鼻子也一阵发酸。真是的,这个人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太讨厌了。
他的话语间明明没有一丝添油加醋,也没有什么煽情的延伸,但是,怎么说呢,总之就是把我说破防了。
我突然感觉好难过,这个人在不知道等不等得到我的情况下,等了我那么久,唯一的抱怨只是不满重逢后的我将他区别对待。再无其他。
而我,竟然,将他区别对待了!
我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分了。除了我刚刚醒来时,还以为他是十年前的他,情绪失控过的那一次,这么多天以来,都是他在主动靠近我,一点一点的重新拉近跟我之间的距离。我却只不过是在被动的给予反应罢了。
“我……”
我启唇想要说些什么,我感到有些抱歉?
其实真算起来,虽然因为闹别扭的原因有一段时间没互相搭理,但我跟“悟”见不到面的日子,也不过是他出差的那几天,甚至在我来到这里之前还单方面的见过失去意识的他。而悟呢,因为我的莫名穿越,以他的时间来计算,我们已经整有十年的分离了。
我想如果是我的话,无论是杰,悟或者硝子,他们中的哪一个人突然音讯全无的失踪十年再重新出现在我面前,我都不可能保持冷静,是不可置信,或是激动和惊喜,我大概有数,但这些情感究竟会到达怎样的高度,我不知道,毕竟这些只是我的假设,我从来没有真正经历过这回事。
我只是能想到跟分离十年的友人再重逢的心情,而那存在于整整十年间的情绪,我实在是不能光靠脑补得来。我所想象到的,只怕不及他们亲历者真正的十分之一吧。
所以我不能说自己理解悟的心情,世界上哪能有完全的感同身受呢。
呜呜,这怎么看都是我让他受委屈了啊!
“对不起。”我老老实实地低头认错。他其实也没做什么过分的行为吧,只是想回到原来的相处模式罢了,我怎么可以一直做这种伤人心的事!
我带入了一下我回到(十年前的)学校后,硝子不允许我对她贴贴抱抱还暗自要跟我划开距离的情景,呜哇心痛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这叫什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我抬起双手,在他疑惑目光上双手“啪”的一声拍上他的脸颊:“悟,我完全明白了!”
他“哎”了一声,难得困惑的歪了歪头,似乎事情超出他的预期的样子。
没想到吧,机智的奈奈子我完全明白了他的那些言下之意。
不就是不习惯嘛!不就是想跟我重返至交友人模式嘛!
他其实说得很对,不管八岁,十八岁,还是二十八岁,五条悟依旧是五条悟。我虽然错失了他成长的十年吧,但我也跟他一起经历了过去啊。“我只是长大了,没有变成另外一个人。”所以我并不需要再去熟悉和习惯他,毕竟这项进度早在过去就拉得不能再满了。
山风再起,这次呼啸着带走了阻挡我内心真正看向他的薄纱,将我偏离的思想吹向了正确的道路。
仿佛无形中放下了一些东西,人都轻快了不少。我捧着他脸颊的手向前伸直,直直地擦过他的颈间,整个人丢掉重心向他扑去。
“好累哦,你带我上山嘛~”
他下意识膝盖一曲捞住我,手臂钳着我的腰,站直后我的下巴正好卡在他的颈间,双手绕过了他的脖子,“喂~”他稳稳地抱紧我,我听见了他喉间有意压抑的轻笑声。“话还没有说完哦,奈奈,不要耍赖。”
“才没有。”我将头向下埋,鼻尖压到了他的皮肤上,以致于声音变得闷闷的。“我知道了啦,你不要站在路边说。”
“那就是要关起门来说吗?”
“喂!”我将他垂落在我手边的头发向下一扯,他吃痛出声。
我收回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把自己向后撑出一点距离,正色道:“这位同学,你的思想汇报主题我已知悉,其余详细的请稍后再说。”我说着说着视线就撇向了一边,其实我只是不好意思在这里做检讨。
起码先回旅馆再说这个嘛,哪有在路边就开始剖析内心戏的。但他就这样保持抱着我的姿势一言不发。
“……悟,我在悬空,好累。”我踢了踢离开地面的小腿,鞋尖碰上了他的裤筒。
“噗,哈哈哈哈。”他终于压抑不住自己的笑声,低头贴蹭着我笑了起来。在我又给他的裤子留上一个脚印的时候,就着抱起我的姿势将我换到了他的背后背好。
“好吧,好吧,那不说了。”他放过了这个话题,调整了一下姿势。
“出发咯。”
我双手绕过他的脖子在前边环抱着,下巴依旧搭在他的肩膀上,将他搭到我脸上的发丝甩开,用一道鼻音回复他。
都怪我瞎矫情,这又有什么好尴尬的呢。
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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