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宁依旧闭着眼。
谢瞻继续说道:“我现在给你机会,有什么要对我说的话赶紧说。”
沈棠宁犹豫了一下。
“居庸关一役后,宗张元气大伤,与我军暂时休战,陛下命我乘胜收复失地,我明日会去攻打邯郸,如果回不来……”
沈棠宁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等着谢瞻的下文。
等了半天,等到的却是谢瞻细微的鼾声。
他,他居然就这样睡着了!
沈棠宁不免担心地想道:他要是明天不回来了,我该怎么办?
想着她就掀开了眼皮,岂料谢瞻根本没睡,他装的逗她。
两人是相对而卧,谢瞻离她不过就两三个拳头的距离,见她忙又要闭眼,立马上前来挠她的腋窝。
沈棠宁便被他挠得笑出了眼泪,在床上翻来滚去,最后只能可怜巴巴地向他求饶,“我错了,我错了,阿瞻饶了我……”
谢瞻笑着哼了一声。
“你还闭不闭眼?”
“不……哈哈……不……呜呜……”
再挠她就真该哭了,谢瞻见好就收。
沈棠宁是不敢闭眼了,却也不敢去看他。
她曾亲眼见过郭氏惩治一个爬床的丫鬟,唾骂这丫鬟勾引叔父的时候搔首弄姿,就像……像浪荡的娼妇,勾栏里妓女。
在这之前,她与谢瞻的关系仅止步于朋友,朋友之间突然做出那种亲密之事,本就叫她一时难以接受。
而她也清楚地知道,在他的面前发病的时候,他是个正常人,她却是丑态毕露,活脱脱娼.妇的模样。
沈棠宁很难过,让她突破心里的那道障碍去坦然地面对谢瞻,她根本就做不到。
不过两人这么打闹一番,沈棠宁确实没有前两日那么紧张了。
而且有些话,她也的确在心里憋了很久,总不能就这么一直当鸵鸟下去。
“你,为何抗旨不娶公主?”
谢瞻懒懒道:“你还不知我的脾气,狂悖无礼目中无人,娶公主岂不是娶了尊大佛,我谢瞻难不成还能欺负金枝玉叶?我还是比较喜欢欺负你!”
“你……你!”
沈棠宁不禁气结。
公主不能欺负,她就好欺负了?
转念一想,谢瞻明明是又从宗瑁手中救了她,这人嘴上总说欺负她,实际上每回她遇险,都是他及时赶来救了她。
这次在太原宫,若不是白蹄乌出现带她冲出宫门,她怎么可能轻而易举从宗缙父子眼皮子底下逃走。
况,她知谢瞻虽然性情狂傲,但绝不是那等糊涂之人,很快就平心静气下来。
“你和我说实话吧,阿瞻,你不肯娶公主,是不是还有别的缘故?”她低声道。
谢瞻垂目看着她。
或许只有此时此刻,在她不敢抬眼与他对视的时候,他才敢这样放肆地注视,一遍遍描摹她的眉眼。
她怎么就想不明白呢?他数次拼了命地救她,根本就不是因为他不想娶公主,不是因为他想找个贤淑的继室来照顾女儿,也不是因为他爱惜羽毛。
他谢瞻,从来就是个肆意妄为的人,外人异样的眼光,刻薄的议论,讥诮的嘲讽,他从不在意。
只是他同样不敢告诉她自己心底埋藏的那些情意,否则以她的性情,只怕到时候两人连朋友都没得做。
是他作茧自缚,却不敢再谈得陇望蜀。
谢瞻沉默片刻,面上收敛了所有嬉闹之色。
“你猜的不错,我不想娶公主的确有另有缘故。”
顿了下,他说道:“当年,我爹娘蒙先帝赐婚,母亲乃是琅琊王氏的嫡女,父亲是镇国公世子,骁勇善战,年纪轻轻便立下赫赫战功。”
“然成婚之前,他们二人心中却各有所属。成婚之后,自然也曾有过恩爱的日子,生下了我,只是两心不同,又谈何长久?”
自打谢瞻有记忆起,他母亲便与谢璁关系不和了。
两人虽不争吵,然话不投机,就连坐在一起,阖家团圆的时候都极少。
他的母亲不爱谢璁,自然对唯一的儿子谢瞻也不上心。
她宁可外出看戏游玩,都不想面对与谢璁有六分相似的谢瞻,那会令她回忆起她这一生糟糕的婚姻往事。
隆德十七年,年仅二十五岁的镇国公夫人在回琅琊老家祭祖时,恰逢山东契人降将叛乱,接连攻陷山东四座城池。
他的母亲被困于山东济宁,济宁城破,在逃出城外时被契人降将追上。
为了死得能够体面,他的母亲不得不选择跳了黄河自尽。
而谢瞻的父亲谢璁,为了保住家族名声,封锁了他母亲自尽的消息,只对外说她在老家琅琊急病而死。
“我与那位靖安公主,不过几面之缘,如何结璃?我不愿用婚事做筹码,是不想重蹈我爹娘的覆辙,与公主成为一对怨侣。那时这桩赐婚,不但成不了赏赐,更是成为了枷锁,效果适得其反。所以团儿,我不会娶她。”
“但你放心,我也绝不会强求你,这一切,我都已与陛下言明。”
“如果……我是说如果,这毒解不了怎么办?”沈棠宁问。
“我说能解,就一定能解。你放心,我已命长忠去契国寻找解毒之法,想必用不了多久,你现在要做的,便是耐心等待。”
说着,他温热的大掌也安抚似的握住了她的手。
沈棠宁认真地听他讲话,眼睛便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
刚开始,他的神情很沉重,越说到中间,他的话语和眼神却逐渐变得轻松柔和了起来。
到最后,他那张冷峻的脸上笑容也没了,只余一对凤目灼灼地盯视着眼前的她,眼底升腾起炽热的,滚烫的,她看不懂却又令她胆战心惊的晦暗之色。
谢瞻不说话和办正事时,身上总比寻常人多了十分不怒自威的威严气势。
此刻他就这么一语不发,掌心滚烫的温度……以及他眼底深处翻涌的幽黑,显得是那么得压迫和咄咄逼人,沈棠宁抑制不住地呼吸困难,半边的身子都为之害怕、颤栗了起来。
她才意识到自己竟一直在注视着他,慌忙垂下了眼,心口跳动得犹如惊兔,脸颊也情不自禁得烧红了起来。
“团儿,夜深了。”
谢瞻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她泛红娇美的面庞,哑声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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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见她没有抵触之意,只是微微瑟缩了下身子,男人炽热灼烈的气息,得寸进尺地慢慢靠了过来,一手一个脱掉了她的绣鞋。
沈棠宁眼睫一颤,足背却也被他牢牢攥在掌中,心底忽然生出无限的迷茫。
谢瞻,为何是他,为何偏偏是他……
可不是他,还能有是谁?
如今两人已经发生了最亲密的事……不,是早就有过肌肤之亲,甚至连圆儿都生了下来,她再反悔谁又能帮她解这可怕的毒呢?
但他说的那些话,她又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就算他的抗旨之罪隆德帝不追究,但他一夜之间出现在太原,是隆德帝的命令,还是为了她?
强忍着羞耻和身体内因天蚕蛾而涌出的渴望,沈棠宁按住了他的手。
“阿瞻,你……嗯……你没有骗过我吧?”
“没吧。”
谢瞻含糊道,他正在兴头上,哪里理会沈棠宁说什么,拨开她的手便强硬地按在了枕上。
沈棠宁动不了,理智与羞耻感逐渐被天蚕蛾腐蚀啃噬,她也放弃了挣扎,柔顺地闭上眼睛。
她喃喃道:“可,你,你刚说、你……明天……不回来了……啊!”
她的不专心,叫谢瞻不是很高兴。
手上突然使了点力气,惹得怀里的人儿不由自主娇呼了起来。
沈棠宁想捂住自己的嘴,不想听到自己再发出这种声音,奈何她的两只手腕都被谢瞻紧紧按住,只能无助地,泪眼汪汪地蹙起了眉。
“别,阿瞻,别这样……”她无力地挣扎着哀求。
“我不回来了,谁给你解毒,难道你自己来?”
良久,谢瞻终于放下了沈棠宁的小腿。
他一面揉捏着她软绵绵的小腿肉,一面在她耳边一本正经地道:“唔,夫人这么一说,好像也不是不行。”
沈棠宁满头大汗,虚脱一般地倒在枕上,抬眼果不其然看见这男人一脸的浪荡坏笑地看着她,还将手递到她的面前,眼中无不透漏着得意。
“你、你这坏蛋!”
沈棠宁顿时又气又羞,简直要气晕过去,想用脚去蹬他,却被他灵活地攥住脚踝,覆在了身上再次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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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使,您果真没猜错,谢临远去了灵武,如今正率领着三万周人士卒驻扎此处。”
客栈中,一名周人打扮,口中却操着流利契语的男人说道。
月光下,屋内没有点灯,被称作副使的男人眉头紧皱,目光朝着西方的宁州投去。
最开始那男人说道:“咱们大汗并非穷兵黩武之人,这两年土勒对您的封地虎视眈眈,还多次在大汗面前中伤您,怂恿大汗派兵支援,拥戴宗景先为帝。”
“宗景先与汗妃有杀子之仇不说,此人阴险狡诈,绝非良善之辈,如今他被您伤了脏腑,如今就如同一只断掌的老虎,不如咱们私下找到谢临远,与他合作,必能为汗妃一举报仇,永绝后患!”
眼前这两位同为周人打扮的男人,不是旁人,一个是察兰汗妃最信任宠爱的养子,西契的枢密院副使,天威将军伯都,而另一个则是伯都忠心耿耿的下属拖剌。
土勒的家族乃西契贵族,也是默答的亲叔叔,如今位居丞相,在西契可谓权势滔天。
这两年土勒受了宗缙的好处,频繁在默答面前为宗缙说项
前不久那阔在居庸关被俘,宗缙的叛军更是被谢瞻与郭尚率领的朝廷军打得节节败退,宗缙不得不遣使者去西契面见土勒与默答,献上十万两真金白银请求默答能够拿出三万西契骑兵去山西支援他。
土勒自然是劝默答帮宗缙,以达到渔翁得利,浑水摸鱼之效。
遥想三百年前曾是契族统治中原,太祖皇帝参加农民起义军,竟硬是从一个讨饭的和尚登临九五,把统治了中原百余年的契人驱逐回了漠北。
土勒认为,中原越乱,西契便越有可乘之机打回中原。
但察兰汗妃与土勒政见不同,也不仅仅是因为她的长子阿弥坦死在宗缙手中,而是宗缙本为奚人,为了高官厚禄却认张元伦为义父,受隆德帝赏识后平步青云,不但不感激反过头来却背信弃旧主,谋朝篡位。
此等阴险狡诈之人,绝不是能合作的伙伴。
默答对土勒的建议犹豫不决,然而宗缙也不是好得罪的,隆德帝暮年昏聩,太子又庸碌无能,徒有贤名。
谁知宗缙最终会不会扭转战局,若假以时日他成了气候,回过头来找西契算账也未可知。
是以默答两边都不欲得罪,只命土勒率领一万骑兵前去山西驰援宗缙。
伯都这次南下,正是奉察兰汗妃之命破坏西契与大燕的合作,取宗缙首级为死去的弟弟阿弥坦报仇。
“谢临远与我族有杀母之仇,他恐怕不会同意。”
与其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不如靠自己,伯都淡淡说道:“听闻宗景先与其长子宗瑁素来父子关系不和。”
拖剌说道:“您的意思是?”
伯都低语几句,拖剌大喜,由衷敬佩道:“将军放心,此事属下一定办妥!”
不提伯都预备如何离间宗瑁与宗缙父子关系,却说半月前谢瞻收复了河北最后一座沦陷的城池,留下卢坤义镇守河北。
居庸关一战后宗缙与朝廷各自元气大伤,又因快要入冬,打仗行事多有不便,故双方达成一致暂时休战。
既无战事,谢瞻便向隆德帝请示,带上了沈棠宁和一百个侍卫,夫妻两人准备回琅琊老家探望将近半年没有见过的女儿。
连着坐了将近半年的马车赶路,考虑到沈棠宁的身体,进入山东境内后,谢瞻便改行了水路。
虽然花费时间长一些,但至少不必每天早起早睡地赶路,比陆路也更为安全。
清晨风浪不大,熹微的晨光倾洒在碧蓝色水面上,正是难得的静谧时刻,而此刻主人的船舱之中,却蓦地发出一道物什掉落的刺响。
锦书正在煮茶,听到动静后连忙循声向舱门走去。
经过窗户时,那窗户恰巧没掩严实,半扇窗敞开了,屋里发生的一切被经过的锦书看了个一清二楚。
锦书瞪大双眼。
只见自家姑娘的腰肢被姑爷两臂紧紧箍在怀中,压在墙上。
而姑爷似是刚刚练完拳回来,上半身没穿衣服,蜜色的手臂上青筋紧绷,几乎是与姑娘的腰肢一样粗细。
被这样一双手臂搂着,姑娘怎能动弹得了,她艰难仰头承受着,梳好的发髻散了乱了,耳边的珍珠坠子也随着男人的动作一摇一晃。
她还在费力地去歪头挣扎,以至于娇嫩的唇瓣被男人吸吮到变形。
她往何处躲,男人便往何处堵她,堵得她脸蛋胭红如血,像那熟透了的蜜桃一样,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双手握拳抵在男人的坚实宽阔的胸膛上。
只是这点力气显然姑爷是不在乎的,他的手甚至还、还不顾姑娘的劝阻……
锦书腾得就烧红了脸,不敢再窥探主子闺房事,猫下腰悄悄把窗户掩上,就匆匆逃开了。
屋里,沈棠宁近乎要窒息的时候,谢瞻才终于喘着粗气放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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