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松手,沈棠宁急忙背过身去系自己的衣襟。
因为脑中发晕,她的手颤了好几下都没把小衣的盘扣系上。
在这之前,沈棠宁一直不愿与谢瞻亲嘴。
可能是因为嘴巴离着脑袋最近,她觉得这是只有心意相通的男女才能做的事,与谢瞻做起来,她浑身都不舒服。
但自从她中了天蚕蛾之毒,与谢瞻有了肌肤之亲后,一切都变得不受她的控制了。
刚开始,她躲着不愿他亲,他也不勉强。
可这天蚕蛾每回毒发,事到半途她都会神志不清,情不自禁,有几次清醒过来,谢瞻就在搂着她“啧啧”亲嘴,叫她真真羞愧欲死。
晚上也便算了,再后来,他白日里也要与她亲嘴儿,她不愿,他便说些不堪入耳的话来诱哄她,若不给他亲,他就一直说一直说。
譬如今早,他练完拳回来时她在梳妆,说自己胸口的伤不大舒服,叫她给看看。
她自然紧张地凑到他胸口上看,趁她一不注意,就被这坏胚搂着亲了脸,说什么只亲一口,尝尝她的唇脂味儿,亲了一口,舌头又不顾她的挣扎伸到她的嘴巴里,说……
“宁宁,我来。”
察觉到颈后火热的鼻息袭来,沈棠宁身体一僵,以为他又要故技重施。
谢瞻靠过来,却只是拨开她身后散落的发,替她系好系带,十指如梳,再给她一点点梳顺散下的如瀑青丝。
沈棠宁慌乱的心,逐渐平复了下来。
“我自己来吧。”她有些不自在地道。
谢瞻手中并不停。
“你头发太长,我先帮你梳顺了。”
沈棠宁以为他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这人真耐着心帮她把打结的长发都理顺了,一点没扯疼她的头皮,还在身后还编了个辫子,得意地问她编的如何——
当然,她一点都不喜欢他编的这个辫子,又粗又丑,中间几股好编错了,他硬要编,编的实在太难看了。
“你也帮我梳。”
编完辫子,谢瞻把小银梳塞到她手里。
沈棠宁用手理了理他的鬓角。
“你头发都没乱,不用梳。”她敷衍着道。
谢瞻不管,背对着她坐好,勒令她快些。
沈棠宁觉得他有时候就跟个小孩子似的,无奈地帮把他头顶上的发冠拆了打散,走到他面前低下头端详,看他鬓角有没有碎发,捋到后面去。
谢瞻突然搂住她的腰,又趁机在她香腮上香了一大口。
沈棠宁没站稳,“啊”了一声扑坐到了他的腿上。
“别胡闹,还没梳好呢。”
她有些窘迫,轻轻捶了他一下。
明媚的日光从窗外射入屋内,两人背光而坐,那日光尽数洒落在了她细白如瓷的脸蛋上,使她整个人都仿佛笼罩在一团朦胧柔美的光晕中。
就在这团光晕中,她笑了起来,杏眼弯成了月牙儿的形状,脸颊两侧犹染着适才亲吻时留下的淡淡绯红,美得不可方物。
谢瞻看着她,忍不住又凑近吻了一下她香软的脸蛋,用自己挺拔的鼻梁蹭着沈棠宁秀气的鼻子。
“你笑什么?”
沈棠宁看他一直傻笑,很是不解。
不过这人平素看着精明强干,眼下偶然流露的憨傻模样却莫名像只摇着尾巴求主人爱怜的大狗,竟倒也有几分可爱之处。
她不由也跟着嫣然笑了起来。
谢瞻见她笑,又飞快地腆着脸凑过去亲了一口,这次还发出了很响的“啵”的一声。
在他准备亲第二个下的时候,沈棠宁挡住他的嘴巴。
“你再捣乱,我不给你梳了,你自己梳吧!”
谢瞻慢吞吞“唔”了声,在她准备收回手的时候,突然伸出舌尖在她掌心湿湿地舔了一下。
沈棠宁连忙收回手,红着脸瞪他。
“坏胚,不给你梳了。”
她嘀咕道,去推他箍在她腰间的大手,想从他腿上跳下去。
“反了天,你说谁是坏胚?”
谢瞻忽然从后面圈住她的脖颈,将她向后一箍,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去挠沈棠宁的胳肢窝和脖颈。
沈棠宁躲闪不及,仰倒在了他的怀里。
她最怕痒,谢瞻发现这一点后就特别喜欢挠她逗她,每次三两下就能把沈棠宁挠得笑出了眼泪,可怜巴巴地求饶。
“阿瞻,别,别……哥哥,好哥哥!别挠,我错了!”她求饶。
“你错哪儿了?”
“我,我都错了……我真,真错了!”
“世子,山西有人递消息来。”
门外的侍卫的声音打断了屋里笑闹的两人。
谢瞻手中一顿,松开了沈棠宁,抓起一件衣服披上。
“我马上回来。”
说完揉揉她的脑袋,转身走了两步,停下来看了她一眼,一笑,才快步走了出去。
沈棠宁用手捂着自己发烫的脸,将散开的衣服快速系好了。
“宗瑁……父子不和……”
隔壁两人说话的声音传来。
隔壁书房中,谢瞻也收到了眼线从山西传来的密函。
“宗逆日渐暴虐恣睢,猜忌宗瑁,意图废太子。”
谢瞻烧了密信。
宗瑁自从瞎了右眼受了重伤之后,便不得不狼狈滚回到了大同养伤,脾气愈发暴躁。
他这个皇帝缠绵病榻,自然猜忌起羽翼日渐丰满的长子宗瑁。
沈棠宁不愿回忆在太原宫的那段日子,她不说,谢瞻也不好逼问。
但他在某一日从细作口中得知宗缙那晚突然去了太原宫,并将沈棠宁囚禁。
若非他及时赶到……
谢瞻咬牙。
他真恨自己那日没能一箭射死这个老色鬼!
不过现在也不迟,因为只要他在其中小小地推波助澜一把,相信过不了多久,整个天下就能听到宗缙的死讯。
夺妻之仇,耿将军之冤……他一定,一定要让宗缙生不如死!
谢瞻立即写了一封密函交给信差,命其快马加鞭送到京都隆德帝手中。
他要使的这个离间计,是需经过隆德帝的同意,不能自作主张。
做完一切,谢瞻还惦记着沈棠宁,三步并作两步从自己的船舱中出来,进了两人卧房。
“宗瑁还在太原?”
沈棠宁已经重新梳妆完毕,见他走进来主动问道。
她刚刚隐约听到了谢瞻与信差说话的声音
谢瞻眼中的笑意慢慢消失。
“好端端的,提他做什么?”他不动声色地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沈棠宁回道:“就随口问一问。”
好一个随口一问!
谢瞻郁闷地喝了一整杯的冷茶,仍是控制不住心里的火气。
从她口中听到别的男人,不——是任何男人的名字他都受不了。
“你倒是挺关心他,上回在太原宫,都舍不得我杀他,怎么,现在是后悔了,觉得做太子妃也不错?”话说到最后,谢瞻的音调里都带上了几分尖锐。
他这话里的讥讽之意沈棠宁再听不懂,就是真的傻了。
她怔了一下,轻声说道:“我真的只是随口问问……在太原宫时,我发现他与宗景先父子关系不和,有废太子之意。比起宗景先,他心中还是残存着几分善念,我是想你若能招安宗瑁,将引他回归正途,届时你也能兵不血刃……”
“好了!这些事我自有分寸,你好好休息吧。”
“砰”的一声,不及沈棠宁说完,谢瞻放下手中的茶盏走了出去。
-
琅琊。
自这一日睁眼开始,温氏就频频询问陈妈妈女儿和女婿到了没有,听到一点动静,她都要下床走到仪门外等人。
终于在这日晌后,等到了女儿和女婿的到来。
温氏站在大门口,看着谢瞻扶下了沈棠宁,半年没见,她的眼睛在看到女儿的那一刻就忍不住湿润了。
女儿乌黑的发,瘦了一圈的巴掌小脸,黑亮清澈的杏眼,格外红润的唇,显然是用心装扮了一番,似乎身量连也挺拔了不少。
母子相见,自是相拥而泣,沈棠宁与温氏分开,寒暄几句,听闻温氏视力已恢复十之五六,只不能见强光,忙不迭拉着温氏要进屋,又问:“娘,圆儿呢!”
向着温氏身后探头探脑。
温氏按着眼角担心地去看女婿,低声嗔沈棠宁道:“瞧你急的,都是当娘的人了,怎么还这样跟个孩子似的没形!快要入冬的天,外面这样冷,圆儿在屋里呢!”
谢瞻迎上丈母娘的目光,微微一笑,快步上前扶住了温氏。
“娘别怪团儿,都是一家人,何必拘泥礼数,何况我这个当爹的心里也想圆儿得紧。”
温氏放下了心里的一块石头。
想到女儿下车时略带别扭的眼神,女婿却紧紧地攥住了女儿的手将她扶下马车,一向不情愿这桩婚事的女儿却也未反抗,温氏心里不由微松了口气,和陈妈妈引着两人进了屋去。
十月个大的圆姐儿在地上爬来爬去,温氏进去忙把正在地上乱爬的小孙女抱起来。
圆姐儿生了一双葡萄似的丹凤眼,显然是随了她的爹爹,见到有陌生人进来,圆姐儿立马把小脑袋藏到了外祖母的怀里,假哭几声,探出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瞅着面前陌生的两个人。
看着女儿白白胖胖的小模样,沈棠宁泪水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
天知道,差一点,每回只差一点点她就要永远也见不到女儿了!
谢瞻给温氏写信,沈棠宁在普济寺失踪当日是被他救下,之后辗转去了宁州,宗张叛乱后,四处战乱迭起,谢瞻不放心沈棠宁回京都,索性就让她随了军。
因此,温氏并不知沈棠宁一路的遭遇,只当女儿是思念小孙女。
到底是亲母女,圆姐儿待沈棠宁天然有亲近之意,温氏连哄带骗叫沈棠宁抱了圆姐儿,圆姐儿开始还哭唧唧地不愿娘亲抱,后来似乎闻到沈棠宁身上的味道有些像小时候她惯闻的,竟不再哭闹了。
只还不习惯被“陌生人”抱着,抱了不大一会儿就闹着要外祖母亲亲抱抱,对温氏十分依赖。
沈棠宁不舍地把女儿交给了温氏。
席间,温氏也一直在观察着女儿女婿。
注意到女婿时不时给女儿夹肉,且十分自然地吃了女儿剩下的半碗饭,温氏笑得合不拢嘴,给谢瞻也多夹了好几筷子菜。
“阿瞻,别光给我们夹菜,你看你这半年光在外面打仗,也瘦了不少,多吃些肉,这道笋汁肉圆是你爱吃口味。”温氏心疼道。
用完晚饭,沈棠宁还不想走,她还想多和温氏、女儿说说话,谢瞻看着天色却不早了,轻咳一声,示意沈棠宁。
温氏也是心领神会,借口时辰不早了打发走了夫妻俩。
琅琊是王氏的老家,谢嘉妤住在外祖母家名正言顺,温氏多少就有些寄人篱下了。
故而王氏便特意提前写信命老家的管事给温氏收拾出一座老宅,专门让小孙女和温氏去住,这般一人住着大宅子,也不必去看旁人的脸色。
昨日沈棠宁和谢瞻回来的太晚,谢嘉妤就没过来,翌日天色一亮,沈棠宁和谢瞻便主动带上女儿圆姐儿,驱车去了另一条街谒见谢瞻的外祖父王钦,并诸位姨舅兄弟姐妹。
一下了马车,到王家大门前,谢瞻便握住了沈棠宁的手,不叫她挣开。
“待会儿别松开。”他嘱托道。
谢瞻的外祖母过世早,王钦今年也有六十高龄,因腿脚不便早早致仕,如今赋闲家中,含饴弄孙。
对于谢瞻的这门婚事,不光王钦,王家的其余人都看不上。
想他琅琊王氏是山东大族,簪缨世家,祖上不知出了多少宰辅名将,岂能娶一个家境没落的破落户为妻?
不过王氏早有信来,告知父亲王钦他这个外孙格外喜欢他的新婚妻子,提醒他不要轻易得罪。
外孙的个性嘛,桀骜不驯,眼高于顶,王钦也不是不了解,以前满城的漂亮小娘子追着他的马跑他都不屑一顾。
这外孙媳妇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能把外孙这样的人都哄得神魂颠倒?
今日一看,才算明了。
这外孙媳妇天生长了一副含情面,真正花儿一般标志的人物,性情温柔和顺,问什么就答什么,说话细声细气儿的。
漂亮是漂亮,性子也好,就是家世太低,柔弱的肩膀支应不起偌大的镇国公府。
这样女子,纳为美妾倒也罢了。
王钦心里还是不满意,就表现在了脸上,尤其是对于外孙拒婚公主一事,王钦气上加气。
但是外孙那个手,是打从进来就没松开过那个沈氏。
王钦冷着脸,把谢瞻叫到书房里好好教训了一通。
十二郎和圆姐儿常常在一起玩耍,叔侄两个一见面就凑到了一处。
谢嘉妤领着沈棠宁一一见过了家里诸位亲戚,便迫不及待地领着她去了自己的闺房,跟着哭了一场。
谁曾想这将近一年的时间天下大乱,京师都险些沦陷呢,那阔率领三十万叛军兵临城下的时候,谢嘉妤还以为自己永远都要见不到家人了!
“嫂嫂,什么时候太平些了,我们一家人一起回京都吧!”
谢嘉妤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拉着沈棠宁就撒娇道。
沈棠宁心里叹了口气,笑着转移了话题。
谢嘉妤心大,没有看见沈棠宁眼底闪过的愁绪,趁着谢瞻不在,凑在她耳边高兴地道:“嫂嫂,你这会子可不闹和离了是吧?哎,你不知道当初我哥哥说要拒婚朱仪君的时候,可把我们全家都要吓死了!”
战事停歇之后,王氏命侍卫回老家接侄子和儿子回家,谢嘉妤想念祖父,也跟着一道回了琅琊
“嫂嫂,你不知道你来之前哥哥还特意过来嘱咐我,说让我好好照看你,别再把你丢给王家人,你听听,他自己不是王家人?你们两ῳ*个以后好好过日子吧,别吵架了,再给我生个小侄子玩玩好不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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