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这么一张酷似清河公主的脸,一时没反应过来,柳夫人吓得连连往后,险些以为是清河来找她索命了。
“你……你别过来!”
缓了片刻,她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不是清河公主,而是黎半夏。
“你怎么来了?”柳夫人面露防备之色,“你来干什么?”
黎半夏看着眼前的妇人,都有些不大敢认。
之前那个容光焕发的贵夫人,如今狼狈干瘪,像是老了十几岁。
黎半夏慢条斯理地从食盒里拿出一盘玲珑酥来,笑道:“来谢谢你。”
柳夫人自然不敢接她的玲珑酥,又往后退了退。
趁着她后退的时间,黎半夏不动声色地将一瓶药水倒在了地上。
这药是陈神医特意调制的,无色无味也无毒,唯一的作用便是刺激孕吐反应。
柳夫人再抬眼时,便见到黎半夏正一脸享受地咬了一口玲珑酥。
“柳夫人,我是真心要谢你的。虽说你心思歹毒,可要不是你下的药,也不会让太后动了恻隐之心,对我这般怜惜。”
柳夫人面上露出不屑,觉得这个黎半夏真是蠢得很,竟然以为太后是因为同情她才会这样。太后哪有闲情逸致发这种善心的?太后如此处置,肯定是自己哪里触犯到了她。
想到黎半夏这般愚蠢,外人却都自己却栽在她的手上,柳夫人便愈发觉得憋屈。
可是,自己究竟是哪里触犯到了太后呢?
黎半夏继续得意洋洋道:“太后如此替我撑腰,念芙郡主再有贼心,也只能在府里哭,可不敢再打我夫君的主意了。”
这话像是惊雷一般炸在了柳夫人的耳边。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忽视了什么。
对……念芙郡主!
能让太后对自己这般痛下狠手,只能是因为念芙郡主。
下药那一天,姜念芙也是在的。当时出了诸多状况,她见计谋落空便直接走了,之后给姜念芙下过帖子想要再度谋划,那些帖子却都如石沉大海一般。
之前没有多想,如今细想下来才有所猜测,难道姜念芙闯进了那处院子,误中了药?之后被什么人……
柳夫人闭了闭眼睛,后背冷汗涔涔。这样的话,一切就说得通了。
难怪太后如此震怒惩罚她,难怪她发给姜念芙的帖子再无音讯。
如果真是这样……
柳夫人的脑子里在疯狂思索着对策,想了许久,她终于想明白了。她要脱困,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姜念芙能救她。
——
在柳夫人竭尽全力的哀求,王学阳与柳夫人的娘家人轮番往姜国公府使力,总算把姜念芙请到了天牢。
“你找我?”姜念芙用手帕捂着口鼻,眼底满是嫌弃,“有何事?”
柳夫人目光复杂地盯着她:“郡主,你我好歹也算是同盟,我如今这样,你竟不施以援手?”
“援什么手?”姜念芙翻了个白眼,“你害我还害得不够惨?”
“我害你?郡主何出此言?”虽然有心理准备,柳夫人还是震惊了一下。
“郡主那日真的进了那处院子?”
姜念芙咬了咬唇,似是想起什么不堪的事,脸都白了。
“没……没有!”她转过脸,面带愠色道:“柳夫人,你莫要胡说!”
然而,刚说完,姜念芙却突然捂住胸口,猛地一阵干呕。
姜念芙皱了皱眉,春晖堂把他那个所谓的独家止吐的药物吹得天花乱坠,结果半点都不顶用!
柳夫人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你……你这是……”
第72章 功劳
姜念芙只觉得天牢这边闷得很, 她止不住地想要干呕,捂着口鼻只想迅速离开。
柳夫人看出了她的意图,连声恳求。
“郡主……请您务必要帮帮我!之前的事是意外, 您不能怪在我身上。”
“没什么意外!你莫要胡说。”姜念芙瞪了她一眼, 扭头就要走。
柳夫人急得什么都顾不得了,拉着她嚷道:“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可以帮你。”
姜念芙脚步一顿, 回头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柳夫人,皱着眉鄙夷道:“你都这副模样了, 还能帮我?”
转念又想,这人当初能在清河公主手里抢人, 指不定还真有点本事。
她忍着干呕,强撑着道:“那你且说说。”
柳夫人赶紧道:“我知道郡主心心念念的是那位周郎君。若不是要嫁入太子府,凭郡主的身份地位,区区一个周郎君,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废话。还以为你能说出点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来,结果……”
姜念芙捂着胸口又是一阵干呕。
柳夫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郡主莫急, 我的意思是, 若是您狠下心, 自绝了嫁给太子的可能性, 一切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姜念芙抬眼看了过来,“那你说,我要如何做,才能不嫁给太子?”
柳夫人顿了顿, 面上有些许复杂,明显是在斟酌如何说才好。姜念芙显然没这个耐心, 脸瞬间拉了下来。
“我看你就是在故弄玄虚!”
眼看这个刁蛮郡主转身就要走,柳夫人也顾不得什么委婉了,赶紧道:“郡主已非完璧,且腹内……藏珠,此事太后能容,皇上却断断不能容。郡主只需将此事告知皇上,郡主绝无可能再嫁给太子殿下!”
姜念芙显然被这个提议吓得不轻,生生往后退了两步,过了几瞬后,却又皱着眉细细琢磨起来。
似乎,好像,是可行的。
柳夫人轻声道:“郡主此举兴许要挨些责备,但是解除了嫁入太子府的烦恼,周郎君自然手到擒来。只盼郡主得偿所愿时,能记得我今日的苦劳,请旨放我出去。”
许久之后,姜念芙终于开了口:“放心,事成之日少不了你的好处。”
——
周府。
黎半夏正准备往文氏那边用膳,派去天牢盯梢的下人便脚步匆匆地过来了。
“郎君,念芙郡主去了天牢探视柳夫人。”
倒是比黎半夏想象的还要来得快。
黎半夏朝春桃道:“去母亲那边说一声,午膳我便不在府里用了。”
然后,她带着秋梨匆匆出了门。
秋梨面上有些担忧:“夫人,柳夫人当真能说服念芙郡主去皇上面前坦白吗?”
“能。”黎半夏对柳夫人非常有信心,“这是她目前能挣扎出狱的唯一机会,她一定会牢牢把握。”
所以,目前已知的是姜念芙即将去向皇上面前坦白已非完璧,还珠胎暗结。那么皇上必定会龙颜大怒,必定会反对姜念芙这个太子妃人选,与太后必然会发生激烈冲突。
最后究竟是太后妥协还是皇上妥协暂时无法预计,但是无论如何,皇上必然不会再这般抬举姜念芙。
之前为了抬举姜念芙这个未来太子妃,宫里下了旨意,让太子清空后院。这个旨意铁定是要收回了。
而且,收回旨意的理由皇上还不能明说。
那就正好又给了黎半夏操作的空间,让她有机会再度给自己脸上抹金!
黎半夏挑了挑眉,既然如此,就把这个让皇上收回旨意的大功劳揽在自己身上吧!
她这就去勤政殿请皇上收回旨意,求皇上开恩,莫要将太子府的姬妾赶出去。
待到皇上对姜念芙失望至极,自然会主动收回这道旨意,那么在大家的眼里,便是她黎半夏凭一己之力,让皇上收回了旨意!
啧啧啧,美滋滋。
是不是她的功劳不要紧,让大伙儿认为是她的功劳才是最要紧的。
去勤政殿之前,黎半夏还要去几个地方。
第一站是襄阳侯府,是太子良娣的娘家。
襄阳侯府祖上也是开国功勋,世代都出过不少良臣,与姜家嫡支一脉没法比,但是比起姜家旁支倒也大差不差。
而如今,太子为了迎娶那个姜家旁支的念芙郡主,要将出自他们襄阳侯府的那位太子良娣给休弃,哪怕这位良娣没有任何错处。
襄阳侯府如何能忍?然而形势比人强,他们再不满,也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
黎半夏直截了当表明来意。
“侯爷与侯夫人可愿随我一道,去勤政殿求陛下恩典?”
襄阳侯却是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他摇了摇头道:“不瞒夫人说,老夫最近都快将勤政殿的门槛踏平了。也曾与其他几位太子府女眷的娘家人一道去求恩典,可是圣意已决,不可回转。我劝夫人莫要再去费心费力,此事不可能有任何转机,夫人还是早做打算为好。”
襄阳侯夫人也抹了一把泪,面露愤愤不平之色:“罢了。横竖是我们襄阳侯府的女儿,纵是养她一辈子也是养得起的。这天下只怕早就不姓周,改姓姜了!”
“你胡说什么!此等大逆不道之言你怎可信口开河!”襄阳侯冷汗涔涔,黑着脸训斥。
最终,襄阳侯府自然没有随黎半夏一同去面圣求恩典。
黎半夏倒也不意外,这本就是她计划的一部分。她来襄阳侯府走一趟,也不是真想叫上襄阳侯府夫妇,而是为了引起他们的注意,加深他们的印象:瞧瞧,你们三番四次踏破门槛都求不来的恩典,我一次就求来了!
之后,黎半夏又去了几位太子府女眷的娘家,对方的反应与襄阳侯府都差不多。
最终,黎半夏刷足了关注度后,便心满意足地往宫里去了。
宫门口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周景之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黎半夏有些诧异。
周景之:“我陪夫人一起。”
黎半夏:“何必呢?”
这一次去勤政殿求恩典,戏要演足,自然不是随随便便上下嘴皮一碰便完事的,肯定是要跪上好一阵的。
“我一个人去跪便够了,你身子弱……”
刚说完这个“弱”字,周景之的视线便“嗖”地一下扫了过来。
黎半夏猛地一顿,突然想起来,因为自己之前说周景之弱,结果……现在这人每夜都不知疲倦一般。
也不知是陈神医的汤药起了作用,还是他被这个“弱”字给刺激到了。
好好的病秧子,一入夜就变猛/男。
总之,黎半夏现在可不敢轻易再说这个“弱”字了。
黎半夏立马改了口,道:“虽现在强了许多,也……”
这句话终究还是没说完,一开口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还没想明白,脸颊却先烫起来,一抬眼,却见周景之盯着她瞧,那眼神怎么瞧怎么不对劲。
“多谢夫人……夸奖。”
黎半夏:“……”
周景之伸手攥住她,“走吧,我陪夫人一起。”
黎半夏还想再说,却听周景之又道:“皇上与太后此番指不定要怎么闹腾,我陪着夫人,也好有个照应。”
——
黎半夏与周景之进了勤政殿,向皇上表明了来意。
这段日子,这个请求皇上应付了太多次,如今应对起来驾轻就熟,几句话就将他们打发了。
让皇上没想到的是,黎半夏与周景之却比之前所有求恩典的人都要倔。
“皇上若是不应,我便在殿外长跪不起。”
勤政殿人来人往,都将跪在殿外的黎半夏与周景之尽收眼底。
偶尔还会有大臣询问他们夫妇二人是何缘故,皇上张了张嘴,竟是不知如何开口。
“黎九和她夫君还没走?”皇上喝了一口茶,朝身边的宫人问道。
“还跪着呢。”
皇上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黎九,不愧是黎丞相的血脉。”
顿了顿,他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之色,继续道:“怎么黎九如此,那个黎七却是那副光景?”
宫人讪讪地低下头,不敢接话。
皇上叹了一口气:“朕近来记忆力愈发不行了。倒是忘了,当初选太子妃时,黎七和黎九岁数也差不多。缘何定的是黎七,不是黎九呢?”
宫人回忆了一番,才慢吞吞道:“似乎只相差了一岁,但是黎丞相说,黎九身子弱,要多留一年。”
皇上眼底的情绪淡了一些,“原来是黎丞相不让。”
宫人却道:“黎丞相倒也不是随口说说,按说女子及笄便该说亲了,可是黎府却迟迟没动作,甚至及笄礼也是迟了一年才给她办。到后来……”
正说着,却听外头传来一阵嘈杂声。
皇上一抬眼,皱眉道:“你出去瞧瞧。看是不是黎九他们扛不住了?扛不住了就让他们回去。朕听说,她夫君身子骨不大好。”
宫人应了声是,快步走了出去,又一阵一般跑了回来。
“陛下,是念芙郡主过来了,说是有要紧事要见您。”
皇上皱了皱眉:“她过来做什么?不过是有人在外头为太子府的女眷求恩典,她便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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