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太子强撑着病体,翻遍群书, 为他的宝贝儿子寻了一个好名字——周傲天。
趁着姜太后沉迷在得了小金曾孙的喜悦里, 汝王府宣布了一个重大消息。
——汝王府小世子找到了!
一时之间,朝野上下闻风而动,百官们心潮澎湃。
这架势竟是将这位周傲天小皇孙的风头给抢得一干二净, 谁还记得数日前什么天降祥瑞。
汝王请了姜老太师做保,一同去了长宁郡主府, 替他的孙子周元眺提亲。
长宁郡主黎半夏欣然应允。
姜太后彻底慌了神,怀里的周傲天小皇孙都不香了。
“完了!还是晚了一步!”姜太后手上的力道不自觉收紧, 周傲天疼得嗷嗷直哭,姜太后却恍若未闻。
“快……去……去把周景之叫过来!”
眼下,周景之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周景之来得很快,姜太后直接开门见山:“哀家当日便说过,会替你撑腰。如今汝王府小世子真的回来了,你可有何打算?”
“我出身卑贱,又能有何打算?”
姜太后将一个瓷瓶递了过来, “这是哀家的独门密药, 此药无色无味, 神不知鬼不觉便能要了人性命。你想法子用它对付周元眺。”
——
太子周元茂本来也在为这个汝王府世子发愁, 失踪了这么久,人还没出现在京城里,只放出风来说找到了,就能这般轻而易举便抢了他这个带着祥瑞出生的儿子的风头。
愁归愁, 却毫无办法。
然后,周旋茂便被大夫告知了一个噩耗。
这位大夫是太子的幕僚花了好大的代价从多弥请来的名医圣手, 本是想替太子治病,却查出了别的东西。
“太子殿下,您被下了十几年的毒药柿蒂,此药有绝育效果。”
太子一脸恼怒:“这怎么可能?本宫刚得了儿子,天下皆知!”
大夫一脸复杂地看向他:“此子的由来恐怕有不妥,太子殿下还是细查为好。”
太子只觉得脑子里响起了一声惊雷,“这……这怎么可能……”
以前从未有过这种猜测,可是一旦开始往这个方面想,以前没有注意到的种种细节,都纷纷涌入脑海里。
比如新婚之夜,姜念芙的身子不像是头一次,以至于他事后还特意去瞧了有无落红。
比如,姜念芙身上偶尔会出现一些或紫或红的痕迹,他问起时,姜念芙总说是他夜里弄的,可是他记得自己的动作很轻的。本以为是姜念芙的体质容易淤青,如今细想竟觉得不对劲来。
再比如,姜念芙每日去寿康宫请安,太后却不许他去。有一次他悄悄跟过去,在外围的时候便听到寿康宫里头砸了东西,太后似乎发了好大的脾气,他怕触霉头没敢进去。待姜念芙回府后细问,他旁敲侧击地打听,姜念芙却说寿康宫气氛特别好。
周元茂越想越觉得头顶绿云环绕。
他强撑着起身,往姜念芙那边去,却只看到空荡荡的房间。
女使笑盈盈:“姜太后派人把太子妃和小皇孙接去寿康宫了。”
周元茂却仿佛针扎了一般,整个人都哆嗦起来。
接姜念芙去寿康宫做什么?是不是去和那个奸夫见面了?
周元茂在宫人的搀扶下,怒气冲冲往寿康宫赶,一进去,便见到姜太后抱着孩子哄着,而姜念芙与姜世子坐在一处,俩人紧挨着。
“你……你们……”周元茂的怒火直冲天灵盖。
姜世子一看他来,想弹弓一般猛地起了身。
“太子殿下,您怎么来了。”
周元茂死死地盯着他,轻而易举便瞧出了他眼底的慌乱之色。
见到他来慌成这样,这个姜世子和姜念芙没有首尾他是不信的!
好一个姜国公府,把他这个堂堂的太子当王八!
姜太后本就因为汝王府小世子一事愁眉不展,如今见周元茂像个愣头青一般直往她的寿康宫里头冲,顿时怒火中烧。
“你这是做什么?堂堂太子,怎么这般没规矩?”
周元茂用尽全身的力气压制住了满腔的怒火。
他垂下眼眸,“孙儿在府里思念傲天,这才急着赶过来,惊扰了皇祖母,是我的过错。”
姜太后脸色稍缓,却还是没好气道:“你急什么?一会就送回去了。”
周元茂气得浑身颤抖,却还是压抑下来了,他这辈子都没像此刻这般能忍。
“是……是孙儿的错。孙儿先去给父皇请安。”
——
太极殿。
皇上也觉出不对劲来,主要是太子病得太蹊跷了,前脚昭告天下太子妃孕有男胎,后脚太子就生了重病,这过河拆桥的意味实在太明显了。
皇上派人去查,一直没查出什么来。直到姜念芙成功产子,太后那边放松警惕,皇上这才查出了些许蛛丝马迹来,当即吐了一大口血。
“去……把太子叫过来!”
话刚说完,便见太子在宫人的搀扶下,艰难地挪了进来。
“父皇……父皇……”周元茂没忍住哭出了声:“他们……他们姜国公府把儿臣……把儿臣当王八!”
父子俩都缠绵病榻,彼此相望,大哭了一场。
这些日子病的厉害,如今前朝后宫,皇上基本被架空了,都牢牢地把持在姜太后与姜国公手里。
能用的人只有……
“去把汝王叔请过来,还有黎丞相、柳太傅、襄阳侯……”
这些话太子周元茂却都听不进去了,他被人投了十几年的绝育之毒,然后娶了姜念芙喜当爹,投毒之人是谁,已经呼之欲出了。
当真是好歹毒的心思,他周元茂还盼着娶姜念芙盼了这么久,结果就是这么个玩意……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横竖没了指望,不如鱼死网破。
周元茂等在寿康宫门口,待姜念芙抱着孩子出来,他面无表情地迎了上去。
“走吧。”
姜念芙察觉到他神情有异,却也懒得问,跟着他上了马车。
然而,上了车后,却发现马车行驶的方向不对劲。
“这是去哪?”
周元茂阴测测地看了她一眼,姜念芙这才察觉出不对劲来。
“你……你要做什么……”
周元茂眼底满是戾色,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姜念芙,你自己做了什么?”
姜念芙被他这骇人的模样吓到,往后退了退。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你和你那个大哥,背着我做了什么?”
姜念芙猛地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周元茂,他都知道了?
一看她的反应,周元茂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眼底的暴怒愈发强烈。
“姜念芙,你怎么敢的!”
周元茂猛地扼住姜念芙的脖子,“你把我当什么?嗯?贱人!”
另一只手按住姜念芙的头,将她猛地往马车壁上撞去。
姜念芙被他掐得喘不过气来,后脑勺被撞得仿佛裂开一般的疼痛。
“啊……”姜念芙惨叫出声。
周元茂像疯了一般,掐着她的脖子“哐哐”往后撞,很快,姜念芙的后脑勺便鲜血直流。
姜念芙的意识逐渐涣散,她都以为自己要死了,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殿下,到了。”
周元茂突然放了手,顺势一推,姜念芙失控一般从马车上滚落下来。
外头是脏兮兮乱糟糟的泥地,不远处有臭烘烘的流民聚集,瞧见这边的动静,都纷纷涌了过来,围在了姜念芙身边。
“不……不……”姜念芙满脸恐惧,这些流民,比方大龙恶心百倍千倍。
“太子殿下,不要……不要。”
姜念芙伸出手,苦苦哀求,却被身后的流民拖走了。
“啊……不要……”
周元茂看懒得多看一眼,马车狂奔离去,溅起丈高的泥,甩在了姜念芙的脸上。
从此,姜念芙就这般失踪了。
而当天夜里,周元茂抱着他的便宜儿子登上了城楼。
寒风呼啸,周元茂诡异的笑声在夜里显得格外恐怖。
“贱种,姜世子与太子妃苟合,生了你这么个贱种!”
当天夜里,几乎全京城的人都往城楼这边涌,见证皇室这惊天丑闻。
太子周元茂癫狂大笑,恶毒地咒骂姜国公府与姜太后,不知骂了多久,他筋疲力尽,手一松,任由那傲天跌进护城河。
周元茂头一栽,倒了下去。自此,再没有醒过来。
姜太后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快,仔细搜查四围巷,务必把念芙寻到。”
“派人去护城河打捞,务必把傲天找到。”
然后,她写了一封书信,让心腹太监交给姜国公。
然而,心腹太监连第二道宫门都没出,便被截获了。
而她那封信,成了谋朝篡位的铁证。
皇上撑着最后一口气,召集禁军围住了寿康宫与姜国公府。
看着外头层层守卫,姜太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怎么可能?京中的兵力都在哀家与姜国公府的手上,皇上怎么可能调得动?”
“仅凭皇上兴许是难,可是这事皇上是派的汝王殿下去办的。”
姜太后瞪大眼睛,倒是有几分明白了。
昔日那些党羽依附他们,多少都是冲着他们姜姓,可如今汝王爷在京中,又传来汝王府小世子平安的消息,久不出来行走的姜老太师都动作频频,更何况其他那些冲着“姜姓”而来的人自然闻风而动,转了向。
倒是姜太后暗中培养的一批江湖势力,这些年刺杀汝王府亲眷这类的阴私都是这些人手干的,姜太后这些年给的多,倒是让他们唯马首是瞻。
听说寿康宫被围困,这批江湖势力立马杀入皇宫营救,然后便被早已设下埋伏的禁卫军一网打尽。
而这些被活捉的江湖势力,又成了她谋害汝王府,谋害宏王的人证。
至此,姜太后彻底没了指望。
姜氏族长将姜国公这一支,包括姜太后一并在族谱上除了名。
姜国公阖府入了狱,所有男丁杀无赦,女子皆流放。
行刑这日,姜太后以身上最后一根银簪为酬,请求宫人给汝王爷捎口信,希望汝王爷最后来见她一面。
从天亮等到天黑,汝王爷都没来。
姜太后在黑暗中将鸩酒一饮而尽,摔倒时打翻了烛火,寿康宫燃起了熊熊大火。
——
临近岁末,皇室一片萧条之色,太后自尽,太子已逝,皇上也时日无多。
汝王府却迎来了喜事,汝王世子迎娶长宁公主。
汝王与家眷长居西境,京城众人都还没见过汝王府小世子的模样。有人说貌若潘安,也有人说见过画像,奇丑无比。
直到成亲那日,众人见了新郎官,发觉这位世子爷竟和黎半夏之前那位夫君长得一模一样。
再傻的人也回过味来了,原来周景之便是汝王府小世子。
同一个人黎半夏嫁了两回,两次都不太常规。第一次新郎官是躺着的,第二次她挺着孕肚。
皇上勉强撑过了这个年,到了开春,反而扛不住了。临终前召来众臣,属意将皇位传给汝王世子周景之,百官皆觉得理所应当。
汝王与世子却婉拒了。
“我曾对皇兄言明,只要他还有一丝血脉在世,汝王府绝不染指帝位。”
皇上的眼底透出几分复杂来:“父皇并无其他血脉,宏王兄并无后人,朕亦如此……咳咳咳,其实朕也并非……”
“皇上。”汝王打断了他的话:“清河亦是皇兄的血脉。”
“这……”皇上眼底满是震惊之色,“清河是女子,她的后人亦是女子。”
“血脉何关男女?”
开年后,春暖花开,新朝初立,女皇登基。
第95章 番外
黎半夏与周景之大婚一个月后, 汝王决定回西境一趟。
考虑到黎半夏有孕,原本不打算带她与周景之同行的,黎半夏却坚持要一起去。
临行前, 四婶婶特意来送黎半夏, 还带来了一个盒子。
那盒子虽小巧精致,看上去却明显有些年头了,里面是一枚印章, 上面刻有“景之”二字。
“四婶婶,这是哪里来的?”黎半夏有些意外。
黎四夫人笑了笑:“这是你的。”
“我的?”黎半夏有些吃惊, 她不记得自己有过这个。
黎四夫人道:“你也知道,当初公爹原本是准备将你记在我与你四叔的名下。你的一些旧物便送到了我手上, 这个便是其中之一。只是后来你没来我这,我虽猜测三嫂带回来的孩子是你,却也不能完全确定。所以,这些东西便一直保留着。”
“如今可以完璧归赵了。”她笑了笑,指了指那枚印章上的景之二字,“说起来,你与世子爷也是自幼的情分。”
黎半夏淡淡一笑, 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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