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刻觉得自己好像白活了十几年,怎的没有早点认识这丫头?
苏心愉行至守在门外的两个婢女面前,笑着问道:
“请问,温姑娘是否在里面?”
婢女点点头道:
“正是,我家郡主正和温姑娘说话呢。”
苏心愉捏了一把汗,道:
“温姑娘与我早已约了宏恩大师讲经,大师已在房中等候,不知郡主何时能放她出来?”
婢女福了一福,道:
“我家郡主与温姑娘相谈甚欢,恐怕还要劳烦姑娘多等片刻。”
相谈甚欢?
不知是怎样个谈法?
苏心愉心中忐忑不安,又不好直接进去,夕落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她之前就听自家姑娘提起过与这位郡主有过节,却不想今日真的冤家路窄,碰到了一起,她倒是不担心姑娘跟郡主独处会吃什么亏,就怕她万一伤了郡主,可怎么得了?
二人在门外正不知所措间,只见门从里面打开,赵沛清笑盈盈地拉着温晚的手,说道:
“晚儿,过几日若是有空,我再找你说话,可好?”
她虽是郡主,京都的一众贵女都奉承她,但真正敢和她交心的却没有一个,都是表面恭维,实际疏离,今日好不容易寻到温晚说了许久的体己话,竟像是打开了心扉,结识了此生第一个至交好友。
温晚拍了拍她的手回应道:
“郡主莫要客气,随时找我就好。”
她没想到,这个平日里看起来骄纵蛮横的郡主,却是个内心脆弱没有安全感的小姑娘,不得不对她生出几分同情。
温晚觉得对比自己,这位郡主身上背负了太多的家庭重任,远远超过了她身为一个女子,能够承受的极限,她的顾虑太多了。
以后,自己还需要多开导开导她!
门外的一众人皆是瞪大了眼睛看着二人手拉着手,目光真诚充满爱意地看着对方,仿佛是多年的闺中好友,就连赵沛清的两个婢女也是不可置信地相互对视了一眼。
自家郡主今日怎么了?不过聊了两盏茶的工夫,就被这姑娘下迷药了?
赵沛清送温晚到隔壁禅房,见到了等在那里的宏恩大师,才依依不舍地与她告辞离去。
等宏恩大师讲了经,几人依礼将他送出门,苏心愉就迫不及待地拉住温晚,问她今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温晚不敢将自己今日所见所闻全部告诉她,只和她说,自己与赵沛清不打不相识,靠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成功地俘获了那个单纯郡主的心,成为了她的知己。
苏心愉半信半疑,却不得不提醒她,沛清郡主可不是好惹的人,虽然如今临安王府不比从前,但仍是京都皇室中不可小觑的,千万要小心,莫要轻易得罪了。
温晚让她放心,自己有分寸,她与沛清郡主本就没有利益瓜葛,没有什么好得罪的,反而乐得互相成全。
几人用了斋饭后,休息了片刻,温晚已经没有兴趣再去逛后山了,几人前往山门方向,夕落和苏家婢女前去安排马车,温晚与苏心愉在后面正走着说话,却被一个人从身后猛走几步撞了上来,撒了一地的书册。
“哎呀!”
温晚停下脚步,回过头,却见是一婢女模样的女子,正惊呼着蹲下身慌乱地收拾着。
随即不远处的后方传来一声厉喝:
“怎的如此不小心?”
那婢女一脸惊慌失措,指着温晚说道:
“是她!是她撞了奴婢,才把经书撞到地上的。”
温晚冷笑一声:
“我的后脑勺可没长眼睛,这位姑娘,莫非你的眼睛长后面了?”
说着,往后一看,却见是今日曾与她共处一室的郑书绫,和另一个身着薄柿色散花水雾长裙,翠绕珠围的女子,刚才的那声厉喝,似乎正是那女子发出的。
她行至温晚和苏心愉面前,鄙夷不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这两个衣饰普通的女子,说道:
“这位姑娘,莫不是我家的奴才冤枉了你?”
那婢女慌忙跪下,道:
“奴婢不敢,就是她撞的!”
第45章 做主
苏心愉在一旁认出了这两人, 薄柿色衣裳女子是纪国公府的幺女纪颜,另一个,正是郑书绫, 心知两人不是善茬, 不想轻易与她们起冲突,她悄声在温晚耳畔告知了两人的身份,随即上前淡笑着解释道:
“纪二姑娘, 我们在前边走,是贵府的婢女从后面撞上来。”
纪颜嘴角微微上扬, 瞥了温晚一眼,冷淡道:
“可是我看到的, 是我家奴才手上的经书洒了一地,而这位姑娘,就站在一旁。”
郑书绫跟了上来,看了一眼婢女收拾了放在手上的经书,叹了口气,道:
“可惜了,这些经宏恩大师做法开了光的经书, 落地弄脏后, 就不能用了。”
温晚拉住欲辩解的苏心愉, 静静地看着两个华服女子, 想知道她们到底想怎样。
那婢女慌忙磕头道:
“不是奴婢的错,是她们突然斜着走过来,撞了奴婢!”
纪颜挑了挑眉,不屑地看了一眼温晚:
“既是你撞到地上的, 只能由你来赔咯?”
温晚轻笑一声:
“赔?这种东西,你想我如何赔?”
这些经书不过就是掉在地上, 完好无损,又没有摔坏,有什么好赔的?况且,她也不会做法开光,这女人,不过就是想找个由头挑事而已。
纪颜皱着眉头思索片刻,道:
“这些是为家中祖母过几日的寿诞准备的,如今还没到祖母的手中,就落了地沾了尘土,自然是不能用了,只能委屈这位姑娘重新手抄一份了。”
温晚痛快答应道:
“罢了,我过两日抄好了给你送去。”
与其费力气与这不讲理的人争辩,不如找几个人给她抄一份完事,说罢,她便拉着苏心愉要走,却被纪颜伸手拦住:
“姑娘去哪儿?”
温晚斜眼看着她:
“回去给你抄经啊!”
纪颜道:
“此经需在佛祖面前跪抄,才有贺寿祝祷之功效,请姑娘在寺中抄完再走吧”
温晚一听,心里冷笑一声,原来在这等着她呢,这姑娘也太过狂妄了吧?竟然叫她留在这寺庙里跪着抄这鬼东西?她们这些名门贵女每日里闲着没事干,都喜欢给人找茬儿?
既然她完全不讲理,自己也不用再跟她啰嗦,温晚直言道:
“不好意思,我做不了,告辞!”
纪颜身边的另一位婢女上前拦住转身欲离开的二人,说道:
“姑娘冒犯了国公夫人,就这样离开么?”
冒犯国公夫人?一下给她扣这么大一个罪名?真是厉害得紧。
连苏心愉也觉得这么做有些过分了,她听说过这位纪国公府二姑娘清高骄纵的性子,却不知道这人蛮不讲理,比那沛清郡主有过之无不及。
温晚大概也猜到了这姑娘就是刚才郑书绫口中,想要与沛清郡主争男人的纪二姑娘,只是,她们争她们的,老跟自己过不去做什么?
就因为一个莫须有的传言?真是好笑!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说服自己保持笑容道:
“冒犯国公夫人?那我不敢当。纪二姑娘是非要在此佛门清净之地,寻我的麻烦么?”
纪颜带着怒意,声量抬高了几分,道:
“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了你,故意找你的茬?”
温晚毫无畏惧,静静地看着她,淡淡道:
“难道不是么?”
在这种不讲道理的人面前,若是一味的低声下气,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不如直接硬刚,她倒是想看看,自己又没有做错什么,这位国公府的小姐能把她怎么样!
苏心愉也不想再忍了,她平日里虽克己守礼,却不代表好欺负,便接口说道:
“明明是贵府的婢女冲撞了我们,却倒打一耙说我们弄坏经书,开罪国公夫人。依我看,不如去顺天府衙鸣个鼓,断一断这门官司。”
她看着温晚,略带深意地接着说道:
“你被歹人暗算的案子,谢督使才刚盯着顺天府判了,不如趁着熟门熟脸的,一起把这事也了结了,岂不便宜?”
温晚本不想如传言所说和那位首辅大人扯上关系,可是也不愿被这嚣张的公府小姐随意压制,若是总与她做些无谓的争辩,还不知道要在这里耗多久,自己才没那么多闲工夫陪这位小姐,况且,正好气气她!
她知道苏心愉也是这个意思,搬出谢谦的名头,吓吓这位烦人的纪二姑娘,赶紧脱身。
温晚故作轻松地点点头,附和着:
“正是呢,顺便走一趟,挺好。”
纪颜见她二人竟然毫无顾忌地说起谢谦,对这个原本有所怀疑的传言不得不信了几分。
今日,她听郑书绫说这个唯一和谢谦有过传言的女子就在大昭寺,本就是想试探试探温晚,看看她究竟是个什么人物,听她如此说,顾忌着那位的面子,倒不好再发作什么,正一肚子闷气不知如何发,侧头却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转过身子,远远地笑着与她招呼道:
“呦,这不是沛清郡主么?”
赵沛清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环顾了一眼这四个人,说道:
“怎的如此热闹?”
温晚和苏心愉向她微微一福,道:
“见过郡主。”
赵沛清对二人点点头,又看了一眼纪颜和郑书绫一脸不怀好意的神情,大约猜出了些什么,轻笑一声道:
“是有什么新鲜事儿么?说来我也听听?”
郑书绫笑道:
“不过是温姑娘不小心撞了阿颜的婢女,将给国公爷夫人祝寿的经书弄到了地上,不算是什么大事。”
纪颜的表情并不和善:
“原本事不大,可是温姑娘非要闹到顺天府衙去。也难怪,有了谢督使的青睐,特地吩咐了顺天府尹好好审那害了温姑娘的幕后真凶,有些人,就以为自己有了什么靠山,自然有恃无恐。”
温晚心里咯噔一下,这两人真是挑拨离间的高手,她看了一眼赵沛清,正想着要如何解释,才能让这位好不容易哄住的刁蛮郡主不再疑心自己,却见赵沛清笑道:
“倒也不用如此麻烦。”
她上前拉住了温晚的手,柔声说道:
“晚儿有什么冤屈,何必舍近求远呢?我来替你做主就是。说吧!”
郑书绫和纪颜二人面面相觑,弄不明白赵沛清何时和温晚的关系如此亲密,话说,这位郡主不是最应该防着她的么?
温晚也愣了愣,见赵沛清向她点点头,便将刚才之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郑、纪二人正对二人突然的亲昵举动百思不得其解,却听赵沛清冷笑一声,说道:
“纪二姑娘还真是有孝心呢!且不论这经书是谁撞掉的,既是要自家祖母长命百岁,自然是你这个孝顺孙女亲自到佛祖面前跪着抄经,为她祈福才管用,哪有外人代劳的道理?”
“是不是,郑大姑娘?你不是时常做这些事讨太后娘娘的欢心么?怎么不教教你这好姐妹?”
见赵沛清略带深意地看着自己,郑书绫略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道:
“哪有……”
纪颜还欲开口,却被郑书绫悄悄拉住衣裳,向她微微摇了摇头,不管临安王如何落魄,毕竟是圣上的亲叔叔,赵沛清身为郡主,身份在二人之上,郑太后也要给几分薄面,又不是好惹的性子,她二人只能暂且吃了今日这亏。
赵沛清见她们无话可说,没好气地看了她们一眼,道:
“不知此事算解决了没有?我还有几句话要同晚儿说,若是二位没什么事,请自便!”
郑书绫拉着一脸愤闷的纪颜,笑道:
“都是一场误会,我和阿颜还有些事,就不打扰郡主了,先行一步,告辞!”
赵沛清白了一眼二人离去的身影,向温晚说道:
“若是日后再有人找你的麻烦,只管来寻我,我替你收拾她们!皇城重地,这起子人如此嚣张跋扈,反了天了!”
——·——
一直守在马车旁的封武见自家大人神色复杂地从寺中出来,两颊和耳根尚留着红晕,嘴唇也有些胀红,不由得感叹着,大人最近似乎没有休息好呢,肝火如此旺。
他赶紧递上了水壶,关切地说道:
“大人请喝水,降降火。”
一句话让正仰着头喝水的自家大人差点呛了一口,封武立马装作不经意地看向一旁,奇怪,大人近来似乎总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难道是因为大小姐?
话说,这有什么纠结的?庚帖不是都被他老人家藏了么,赶紧娶回家不就行了?
不远处的封文急匆匆地走来,自家大人的黑眸已经冷冷地扫了过去:
“你做什么去了?”
封文一怔,瞬间明白了大人的意思,悄声回道:
“属下跟着大小姐时,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可疑之人,竟然在冒充大人您。”
他瞧了一眼自家大人的神色缓和了几分,才敢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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