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卸下劲,就要把他手腕松开。
然而江泊淮没动作,手还是抵在她唇畔,察觉到她想要放弃的念头后,神色晦暗难辨了一瞬,很快又平和下来,循循善诱似的问:“怎么不咬了?”
乔成玉心跳得很快,反而不想说实话了,只是摇头。
窗外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空气变得潮湿起来,连同他们之间的氛围也要拉扯不开了。
江泊淮的视线如同有质,同粘稠的空气一样,定在了乔成玉身上。
乔成玉不自觉蜷缩了下手指,于一片心跳声中听见他问:“那你想咬谁呢?叶竟思么?”
第46章 怀抱
乔成玉的心脏猛的收紧一瞬,氛围顿时变得怪异起来,空气像泡进水似的,氧气稀薄,叫她有一瞬间没能呼吸到。
很快,江泊淮松开覆在她眼皮上的手,他合上上,泄气似的,拉上被子:“算了。”
乔成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又拽开他拉着被子的手,不给人遮上去,装作听不懂:“你对他意见很大哦。”
江泊淮反抗了几秒,随她动作,见她把被子掀下去,望着被顶的棉絮,没有第一时间接话。
乔成玉也不说话,一瞬不瞬地望进他眼底。
江泊淮有一双漂亮的眼睛。瞳孔的眼色比寻常人更黑点,遮掩了许多情绪,叫人难以看出他真实的情绪。不笑的时候表情淡下来,叫人觉得是天边的明月,离得那么远,无法触碰。
雨还在淅沥沥地下着,乔成玉在静谧的雨声中听见自己的心跳。
江泊淮眨了几下眼,眼睫带过的阴翳将眼睑那块皮肤带动得忽明忽暗,乔成玉不自觉盯着那块地方,直到手腕被人拉过,轻微地咬了下。
他的动作缓慢而温柔,不带太多情欲,反倒像孩童表示不高兴的简单行为。
原来被人咬是这样的感觉,乔成玉只觉得有尖锐的触觉,接着那块地方被人轻柔地用舌尖舔了下,怕她痛。皮肤好像炙热起来,要将乔成玉的理智烧得一干二净。
“你咬我干什么。”她问。
江泊淮退开,弯了下眼睛,回答:“想要咬一下。”
乔成玉任由他咬着,在他这样的目光下难得动容了一下,老老实实回答他:“没有,叶竟思其实没有你重要。”
江泊淮竟然怔忪起来,像是没预料她的回答,第一时间没有接话,只是用那双漂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带着浓郁无法辨别的神色。
“我很重要么?”
他甚至不敢问一个最重要,如果他问了,乔成玉也会像现在一样使劲点头。
江泊淮于是又可疑地停顿了下来。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乔成玉竟然也有那么一点点在意他,这一点点就足够叫他欣喜若狂、喜出望外。
哪怕只有一点垂怜,江泊淮也决不能放手。
“先前那个没想好的愿望,我想好了。”
乔成玉慢半拍反应过来是在洛邑夜晚的那个孔明灯。
江泊淮后面半句的声音很轻很淡,有着乔成玉不愿意回答便可以轻而易举骗人没听见的体贴。
他说:“愿望是,爱我吧。”
心跳快得血液仿佛还没到达目的地就流走了,热烈的温度将乔成玉燃烧起来,连指尖都在发麻。
她手收回来,得以触碰到自己胸口,确定心脏还好端端地在身体里。
乔成玉艰难地吞咽了口口水,闻到空气中属于江泊淮的味道。
江泊淮实在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大多时候,他无所不能,有很好的脾气。但乔成玉知道,他不是什么都会,也经常喜欢冷嘲热讽。
他就和自己身上的味道一样,像霜雪,其实很冷,叫人很难接近。然而在乔成玉仅有的那几次靠近下,都发现——原来有的雪花是暖的。
乔成玉有时候觉得他很可爱,有时候觉得他很可怜。
像蜷缩在屋檐下的流浪猫,外面全是淅沥沥的大雨,行人匆匆,他却不敢用爪子去碰一碰他们衣角,问他们愿不愿意带自己回家。
可怜可爱是陷入爱河的第一步。
想带他回家是第二步。
乔成玉想,雨那么大,也不能一直叫人在外面。
脑子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有些发昏发烫,叫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和炽热的心脏一起回答他:“我听到了。”
江泊淮猛得移开了目光,抿了抿唇,要继续说些什么,乔成玉发烫的手指拉住他的。
她的目光诚恳而真挚,像她的爱,永远真诚,有着轻而易举叫江泊淮沉迷的魔法:“江泊淮,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江泊淮的回应是一个突如其来拥抱。
猝不及防又很轻,乔成玉轻微动作就能挣开。然而谁也没动,她有些不好意思,脑袋低了一下,埋进江泊淮的颈侧,闻到叫人心安的味道。
江泊淮这个时候才一点点收紧手臂,又怕乔成玉像一片雪花,太用力就消失,只敢轻轻地环住她的腰际,感受温热的体温,清晰地意识到乔成玉真实地存在他的世界里,一切都不是他的臆想。
得到确认了他才松了一口气,小幅度地朝她挨近,像安全感缺失的猫,在确认不会遭人讨厌。
直到下巴挨到对方的发顶才肯卸劲。
乔成玉意识模糊,就要沉沉睡去,在一片浑浑噩噩之中,听到了江泊淮肯定地回答。
“要和你永远在一起。”
*
乔成玉这一觉睡了特别久,久到日暮西山,云销雨霁,余晖从窗棂进来,被江泊淮挡住。
她很快反应过来,脑袋清醒一瞬,再也睡不着了,抬起头看江泊淮。
江泊淮和她对视没几瞬,就飞快地把目光移开,不知道是不是余晖的缘故,耳垂有些发红。
“下午好!”乔成玉弯起眼,仰起头,抱了抱人,从床上坐起来,准备下去看看情况:“我睡了很久么?阿罗醒了没有?”
“没多久。”江泊淮目光追随着她,也跟着起来。
乔成玉一边弄头发一边问他:“你要不要再睡一会?你睡了么?”
江泊淮可疑地迟钝了几下。乔成玉似有所感,转回头看他。
他眨几下眼,目光无辜而真诚地望着她:“睡了。”
乔成玉不信,把人推回去:“我自己出去看看情况,你再睡睡……”
江泊淮应和她动作,假模假样地退了几步:“我不想睡。”
乔成玉不听,指指床铺。
江泊淮伸出手,将她的食指握在掌心,他皱眉想了想,终于找到最好的解决答案,握着对方纤细的手指,摇了摇,可怜兮兮说:“睡不着。”
“怎么会?”乔成玉手指被他攥了一下,好像心也是,被轻轻一捏,酸软地冒泡。
江泊淮抬起眼,望着她,耳垂烫得发红,这次坚持下来没有移开目光了。
啊。
乔成玉好像能感受到他耳垂的热度,被烫得蜷缩了一下手指,觉得脸热,目光转啊转的,没有再让他继续睡了。
两个人沉默地一前一后出去,在院子里看到发愁的叶竟思。
望见两人,他惆怅地叹了口气,对乔成玉说:“你们总算起来了,阿罗那边也醒了,想见你,问她什么话也不说。”
乔成玉怔了下神,马上想到缘故,猜测她此时应当慌得不行,不愿意叫人知道。于是也找个理由支开江泊淮,和他说想自己去看看阿罗。
江泊淮低着头看她,败下阵来,松了握着她的手指,慢吞吞、不大高兴的“哦”了一声。
乔成玉哄人,给他顺毛:“不要不高兴,好不好?长那么好看,笑一下?”
江泊淮飞快地眨了好几下眼,却还是无可奈何地弯了弯唇。
乔成玉放心了,叫他留在院子里,自己钻进了阿罗的房间。
灵动的灵蝶轻轻歇在江泊淮指尖,他抬了抬手指,叫那只蝶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阿罗的房门上。
他撤去笑容,神情于是又是一副冷冰冰不近人情的模样。
叶竟思啧啧称奇,问他那蝴蝶是不是能偷听到东西,又假模假样地说“偷听不好吧。”
倘若他不是一个劲巴着脑袋往那头看去,可信度大抵还高点。
江泊淮心情好,难得回答了他:“和你没关系。”
还不如不回呢。叶竟思腹诽,看出他心情不错,接话:“怎么没关系了。”
江泊淮的目光一抬,冷冰冰地压在他身上,他脸上神色很淡,望过来的时候无波无澜,像一碰霜雪,忽然灌进了脖子里。
“乔成玉的事,都和你没关系。”
*
渡灵村时兴素色的帘帐,阿罗却不喜欢那么素的东西,帘帐上要挂许多东西,铃铛、流苏……
看到乔成玉推门进来,她赶紧坐起身来,不料随着她轻微的动作,那些东西也跟着簌簌地振起来。
阿罗失神,犹如惊弓之鸟,又坐回去,动也不敢动,只是轻声抽泣着。
乔成玉替她把铃铛和流苏全取下来,一边动作一边笑着:“这个铃铛好漂亮,你还记得么?第一次见你,你也拿着一只银铃。”
在她的话下,阿罗总算稳了稳心神,怔怔望着她的动作,眼眶带着泪,急切地想要解释什么,手跟着摆动:“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
乔成玉伸手握住她手:“没事的。”
兴许是她说得太坚定,阿罗渐渐止住了声音,用力地点了几下头。
见人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乔成玉将取下来挂饰全放在桌上,叮叮当当一片。
渡灵村稀奇古怪的东西不少,作为祭司,阿罗知道的应当也不少。
乔成玉想着,小声问:“你知道有什么法子可以解开么?”
阿罗忽然抖了下身子,低着头沉默不语。
一见这副架势,乔成玉就知道她有办法,试探性地问:“很难么?”
阿罗艰难地吞咽了口口水,仿佛下了什么决定,她怯声,刚要开口,门前就传来几声敲门声,江泊淮说快入夜了,叫她们出来。
乔成玉实在想知道办法,可是确实到时候了,只好叹口气,想着下次再问算了,手却不期然被拉住。
阿罗握着她的手,空出的手指在上面飞快地写着,借着若隐若现的灵力,勉强叫乔成玉辨别出来。
她写:“我猜测是那团恼人的灵力入体,把灵力取出来就行了。”
倘若真是这么简单,江泊淮没道理不知道也不开口,乔成玉思考,不自觉打量着阿罗。
阿罗被她一看,心虚地躲开视线。
乔成玉只好作罢,她这话说的也有道理,她一边攥着掌心,一边将门拉开。
江泊淮和她笑笑,然后审视似的,视线绕过她,直直地望向她身后。
阿罗被这一眼看的有些发怵,猛得垂下头,不敢同人对视。
江泊淮的目光冰冷地收回,抬步走了。
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乔成玉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一脚一脚踩着他的影子。
察觉到身后的动静,江泊淮特地放慢了步子,叫她踩着。
“江泊淮,你说非得压制么,就不能用点手段,把那部分进来的灵力拉出去——”她话还没说完,江泊淮忽然止住了步子,乔成玉一时不察,撞上了他的脊背,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江泊淮回过身,脸上神色淡漠,看起来有点不高兴,空出一只手给她揉额上的红,轻声哄她,问她“疼不疼?”
乔成玉摇摇头,直觉江泊淮有些怪异,歪着脑袋,小声:“怎么啦?”
江泊淮没有马上说话,另一只手抓着乔成玉的手,过了好一会才无可奈何似的开口:“阿罗和你说的么?”
虽然卖队友不对,可是江泊淮是外人么?乔成玉这恋爱谈得有滋有味的,点了点头,和他说是的。
江泊淮于是弯了弯眼睛:“她骗你的。”
什么啊?!乔成玉气得跺了下脚:“骗人,你才骗我吧。”
江泊淮一边求饶似的说“怎么会”,一边拉着人继续走下去。
“她说的认真,我相信一下。”乔成玉认真解释。
江泊淮同样认真回她:“好啊,那你和她说一下,说你其实也中了招,看她这次说不说那个法子了。”
打什么哑迷,乔成玉觉得和聪明人聊天实在太累了,又觉得江泊淮总是瞒着她,有些扫兴,手挣了一下,想要松开。
感受到她的意图,江泊淮更加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视线一转,落到乔成玉身上,眼尾下垂,看起来十分可怜,他问:“你后悔了?”
乔成玉不看他,企图躲过美人计,她先发制人:“你真的想和我在一起么?”
江泊淮使劲点头,眼睛亮亮的,像漂亮的黑琉璃。
乔成玉叹了口气,手没有继续挣扎了,她循循善诱:“那就不能什么都瞒着我,没有这样谈恋爱的,我会不高兴的。”
江泊淮沉默了一下,在乔成玉的注视下垂下了眼,扣着人的手指一寸寸伸进她的指间,要把人牢牢锁在自己身边的力气。
“好吧。”他轻声。
*
取灵一事风险很大,因着联系血脉加上同人的灵力已经融合起来,稍有不慎不仅救不了人,还会叫人走火入魔,万劫不复。
江泊淮不乐意乔成玉受这么大的风险,一百零一个心眼,没让她猜出,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被阿罗捅了出来。
事到如今,不乐意的反而是阿罗了,她原本以为只要自己受折磨,才告诉乔成玉的,没想到乔成玉也是,又扬言说要其他法子。
乔成玉制止了她,她才不情不愿地跟在答应了。
叶竟思啧啧称奇,腹诽自己怎么没想到这法子,接过江泊淮递过来的古籍,照着上面的秘法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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