懋爷爷还能说什么呢?
“那你说说她是什么症状?”
林安然描述:“病发部位为面部,以额头,两颊,下颌为最,形成炎性丘疹,顶端有小脓疱……”
懋爷爷沉吟了下,道:“黄岑,川黄连,生栀子……”
林安然一听就知道他说的是哪个药方了,这确实是个比较常见的痤疮膏药方,可以清热解毒,软坚化瘀,适用各种类型的痤疮,不过主要还是针对油性皮肤的痤疮,干性皮肤的效果就没有那么适用了。而郭香香的皮肤是比较油腻的,倒是正好适用。
林安然把药方写下来之后,又念了一遍给懋爷爷听,懋爷爷点头表示没有问题,她这才按照药方将药材捡好,然后搬出碾槽等工具,开始研磨药粉。
懋爷爷道:“医书在里面床底下的箱子里,你拿出来,一边研磨一边背书吧。”
林安然没意见,越早把医书背下来对她越有利:“行。”
一边背书一边研磨药粉,林安然一个上午就过去了,回到林家的时候脑子里还飘过一行行医书,颇有些着魔的感觉。
林民义已经知道林安然拜师的打算了,问她:“你确定要拜师学医?懋叔答应收你为徒了?”
林安然点头:“嗯,答应了。我今儿一上午都在那边,还背了一上午的医书呢。”
林民义再次确认:“你确定要跟着懋叔学医?”
林安然点头:“确定。”
林民义沉吟了下:“懋叔年纪大了,也确实应该培养个接班人了。这样,拜师的事情我们私底下进行就可以,但把你正式分到卫生室的事情,还得从长计议。”
如果只是跟着懋爷爷学医,那他们自行决定就可以了,但如果想要让林安然挂个工牌,以后能领工分,哪怕是一天就领四五个工分,那都是要经过村大队干部商议讨论,一致通过才行的。
这种事情林安然当然不会逞能,自然是听从林民义的安排。
吃过午饭,林民义就出门去了。
林安然则是拉着封停和林国邦一起把浸泡在生石灰水里的竹子打捞出来,然后她跟林国良兄弟一起把竹子洗涮干净,林国邦和封停则是在院子里用泥砖搭了一个简陋的灶,又从村大队那边借了个暂时没用大铁锅,将清洗干净的竹子放进去,又放了一把盐,点火烧起来。
李香兰看到这一幕,心疼得直抽抽:“败家玩意儿。”
原以为林安然嫁人之后懂事了,现在看来,分明是更胡闹了。
李香兰没眼看这一幕,转身回屋去了。
眼不见心不烦。
竹子煮过之后捞起来晾晒,如今虽然不是大夏天,太阳大容易晒干,但风大,他们将竹子晾晒在太阳晒到又通风的地方,一个下午就干了大半,收回来继续晾挂在屋檐下继续风干,林安然估摸着明天就能成。
到了晚上,林民义拎着早上买回来的那条猪肉,领着林安然去卫生室那边,正正经经的给懋爷爷磕头拜师,这师徒名分算是正式定了下来。
次日一早,懋爷爷吃过早餐就背着手去了一趟大队部,正式跟大队部提出要将林安然收为接班人,从今往后跟着他学医,日后就替他在卫生室坐班,给乡亲们看病。
这件事办得很顺利,基本上没什么人反对,当然也有干部动了心思,想把自家儿子也送过来跟着一起学本事。
村会计是想着让儿子继承自己的位置的,不会打这种主意,倒是妇女主任张玲想着把自己的儿子塞进去。
这要是真把懋爷爷的医术学到手,那还愁以后没个前程?说不定走走关系还能去镇上卫生所呢。
林民义没生气,转头看向懋爷爷:“懋叔怎么说?”
懋爷爷医术好,在村里是很受尊敬的,有比较大的自主权,他如果开口说不收,那张玲再不甘也没有用。
懋爷爷也很放松,闻言就说道:“行啊,一个星期,他要是能把汤头歌背下来,就让他来跟我学。”
张玲还怕懋爷爷直接拒绝呢,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当下喜道:“行啊,那我回头就让我家安石背。”
懋爷爷点点头:“那我就先回去了。”
“懋叔您慢走。”林民义起身相送,等到了外面才笑道:“懋叔您也太促狭了。”
张玲那是当妈的总认为自家孩子是最厉害的,却不知道她家林安义最怕的就是背书了,让他一个星期把汤头歌背出来,那能要他的命。
懋爷爷轻松的说:“想要学医,那当然是得背书。一本汤头歌那是最基本的,要是连这最基本的都背不下来,还是赶紧去种地吧,别浪费时间了。”
林民义笑道:“不管怎么样,安然这丫头日后就有劳您多教导了。她要是有懈怠之处,您要打要骂都行。”
懋爷爷意味深长:“这丫头啊,你就别担心了。”
人厉害着呢。
林民义叹息:“就整天瞎折腾,我能不担心吗?好在现在愿意好好的跟您学医,我这颗心才算是定了下来,要不然我还不知道要怎么愁呢。”
懋爷爷背着手走了:“有啥好愁的?儿孙自有儿孙福。”
林民义看着懋爷爷的背影,心想懋叔你是没成家没孩子你才这么潇洒,你要是有个这么不省心的女儿,你看你愁不愁。
不过女儿顺顺利利的送进了卫生室,日后不用下地每天也有四个工分,虽说不多但女儿也不是什么能干的,这么点工分也能补贴一点家用,不至于说全靠娘家和老公养。
林安然得到消息,心里也高兴得很:“哎呀,我总算也是能养家糊口的人了。”
懋爷爷闻言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就她那四个工分,养她自己都难,还养家糊口。
可得了吧。
不过就林安然那娇气劲儿,能每天安安稳稳挣这四个工分就已经算是了不起了,还是别奢求太多了,横竖在这村里有娘家和丈夫养着。
摇椅又吱呀吱呀的响起来,懋爷爷闭上了眼睛,享受着这难得的休闲时光。
林安然继续研磨痤疮膏的药粉,因为要做成药膏,所以要研磨得非常细,最起码要研磨到120目才行。
“爷爷,你看看我这个药粉够细了吗?”
林安然将药材研磨到120目左右,就拿去给懋爷爷看,懋爷爷点点头:“可以。”
“那我可以制作膏药了吧?”林安然笑道。
懋爷爷点头:“嗯。”
懋爷爷把膏药的制作方法告诉了林安然,指着案桌一侧的柜子说:“凡士林,石蜡油以及蜂蜜蜡都在那里,你小心点,可别弄撒了,浪费我的东西。”
因为懋爷爷除了常用的药丸子,还会制作一些膏贴用来风湿止痛,所以卫生室备有这些东西,这会儿正好方便了林安然。
林安然笑道:“放心吧懋爷爷,我肯定不会浪费你东西的。”
制作膏药对于林安然来说轻而易举,懋爷爷也没全程盯着她,她也就没有收敛,很快就做好了一小罐的痤疮膏,林安然看着那上好的成色,心里十分满意。
“怎么样爷爷,我做得还行吧?”林安然拿去跟懋爷爷邀功。
懋爷爷接过一看,确实不错:“还行。”
“做完了药膏了,就接着搓药丸子吧。”懋爷爷将药膏还给林安然。
林安然顿时苦了脸:“爷爷,就算是任劳任怨的老黄牛,也得喘口气吧。我这才做了药膏,您让我歇息一会儿吧。”
懋爷爷拿她的话堵她,“不是你说你能吃苦的吗?就这?”
林安然狡辩道:“有些苦是该吃的,但是不能没苦硬吃啊。那是要折损福气的。”
“福气?”懋爷爷瞪过去:“你再乱嚷嚷,我看你连气儿都要没了。”
刘学军和徐娅楠带着郭香香到达水秀村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
他们在村口遇到玩耍的小孩,下车询问:“请问这里是水秀村吗?”
一个三四岁的小孩抽了抽鼻涕:“你们又是谁呀?”
徐娅楠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果:“我们是来找封停封知青和林安然的,你们知道他家在哪里吗?能带我们去吗?”
糖果的魅力可太大了,年纪最大的孩子从外面窜进来,一把就抢过了糖果,大声说:“我知道,我带你们去。”
小孩带着徐娅楠三人往半山腰的房子走,路上经过晒场,负责翻晒木薯的婆子被徐娅楠三人的自行车吸引,扬声问:“阿爪,这是谁啊?”
原来那小孩竟然叫阿爪,他吸溜这鼻涕说:“是找封知青的。”
“哟,原来是找封知青的啊?”婆子一双眼睛在徐娅楠三人身上溜了一圈,三人俱都穿着厚厚的棉衣,脖子上海围着围巾,手上戴着劳保手套,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无比热情的问:“你们哪儿来的?是封知青的朋友吗?”
“我们是从县城来的。”徐娅楠开口笑道:“是封知青和林安然的朋友,今日前来拜访他们。”
封知青和林安然居然有从县城来的朋友?
这消息一下子让整个晒谷场都沸腾起来。
城里人在乡下人眼里,总是比较尊贵的。
“你们跟封知青和安然是怎么认识的呀?怎么之前从来都没有听他们提起过你们啊?”
村民们非常的好奇。
郭香香被这场面吓得躲在徐娅楠身后,刘学军也悄悄的退到一边,他也不擅长跟人打交道,还是交给徐娅楠吧。
徐娅楠到底是在工会上班的,应付这种场面还是比较有经验,她笑道:“我们也是姻缘巧合之下认识的,这一次也是他们夫妇邀请我们下来玩的。你们知道他们在哪里吗?能带我们去找他们吗?”
正好有人知道:“封知青下地干活去了,安然倒是在卫生室那边。”
卫生室?
徐娅楠心中一动,与刘学军对视一眼,忙笑道:“那卫生室怎么走?”
“我知道卫生室在哪里。”阿爪生怕自己没完成任务,会被索回糖果,忙说道:“我带你们去卫生室。”
阿爪挥舞小胳膊好像个大将军一般:“走,跟我来。”
“前面就是卫生室了。”
远远看到卫生室,阿爪就指给徐娅楠几人看,徐娅楠三人抬眼看过去,正好看到一个窈窕身影正坐在凉棚下来回推着什么。
不是林安然是谁?
“安然。”徐娅楠挥手招呼。
林安然侧头看过来,见是三人不由得露出笑容,也挥挥ῳ*Ɩ手:“你们来了?快过来。”
徐娅楠三人连忙推着车子过来,将车子停好在阴凉处,这才走过来。
徐娅楠打量着架子上正在晾晒的药材,看向林安然:“安然,原来你就是大夫呀?”
林安然闻言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顿时就笑了:“我现在是,之前不是。”
“这么说你是这两天才来学医的?”徐娅楠不太相信。
林安然解释:“我今天才算是卫生室的正式学徒,剩下的就是小时候多蹭了两顿饭了。”
“原来是这样。”徐娅楠对此还是存疑,不过相比这个来说,更让徐娅楠激动的是,或许他们已经找到了林安然保护的那位名医。
林安然起身进卫生室里拿了条凳出来:“你们先坐会儿,我这些药材快要研磨好了。”
刘学军确实是累坏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林安然想给他们倒杯水,可没有杯子,只能抱歉:“这边没有待客的杯子,不过有热水,你们水壶里的热水喝完了吗?要不然我给你们装点?”
“那最好不过了。”刘学军让郭香香把军用水壶递给林安然,看着她拿着暖水壶过来倒水,“你不知道,我们一路从县城骑车下来,足足走了有五个小时。我感觉去市里都不用走这么久。”
林安然拎着暖壶出来,闻言很是吃惊:“你们直接从县城骑车下来的?为什么要这样委屈自己去受罪啊?你们来晚一点也没有事的嘛,大不了在这里住一晚上,又不是没有地方住。”
刘学军说:“可我一想到你们用改造的电风扇制作竹碗,我这心里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来,早知道当初就跟着你们一起来了。”
徐娅楠和郭香香当然不是因为这个走那么远的路过来,她们是为了郭香香的脸来的。
“那你不用上班了?”林安然闻言笑道:“就算是今天过来也不用着急的。你看我要上班挣工分,封停也要下地挣工分,我们也只能利用中午和晚上休息的时候做,不可能一下子就做完了。再者说了,你都说你要来,我们怎么都要给你留两件上上手的。”
刘学军一脸后悔:“哎呀,你们怎么不早说?”
林安然好笑:“我也没想到你们这么拼命啊?”
从县城到水秀村,骑自行车全程将近五个小时,要换做是她,她宁可死也绝对不干。
更何况还是这大冬天,只能说他们真的是勇气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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