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来人,陈舒瑶惊讶,“江铭,你怎么来了。”
“姐,听说你结婚了?和谁?这个人吗?”
谢秋白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被江铭怒气冲冲的瞪了过来。
就这小子身板,谁给他的勇气和他叫板,打一架还不一定谁输呢,可这谢秋白也只能心里想想,面上和煦如春风,“这不是小表弟吗,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和你姐好去火车站接你。”
“谁稀罕!”江铭气哼哼。
“那行啊,我和你姐还忙着要去照相,你先自己坐车去我们团场吧。”
“姐,你怎么嫁给这样的男人!”江铭抱臂,浑身上下就透露着两个字,“不满”。
“呵呵,关你什么事,又不让你嫁。”谢秋白也不惯他,当即就怼了过去。
这谁啊,一个弟弟,还是个表的,算老几啊,就来对着他指手画脚。
最后照相的时候,江铭自然是跟着的,他臭着脸,抱着在百货大楼买的一堆东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看着摄影师不停地说,“近一点近一点,靠的近一点。”
更郁闷了。
到底是陈舒瑶的表弟,谢秋白也不能真和他一般见识,照过相约定了下次取的时间,带着单子,谢秋白领江铭又去了国营饭店。
已经过了饭点,炒菜已经没了,就给他点了份面条,一个凉拌菜,一瓶桔子汽水,可惜烧鸡卖完了。
“你怎么这么小气。”江铭挑刺。
“你懂什么,上车饺子下车面,快你的吃吧。”江铭悻悻吃了面条,喝完汽水就饱了。
要知道中午的时候,谢秋白和陈舒瑶俩人,点了两份饺子,还有两斤的烤羊排才吃饱。
“走吧,还有什么想吃的没?”
吃饱喝足的江铭,到底懂吃人嘴软的道理,没有再和谢秋白瞪眼睛。
只是对着谢秋白严防死守的,也不知道偷偷摸摸和陈舒瑶两人在嘀咕什么。
谢秋白猜八成在说自己的坏话。
回到团场,江铭知道两人已经住在一起,更是惊的下巴都要掉地上了,“姐,你们怎么这么快就住到一块了?”
“收起你惊讶的嘴巴,结婚了不住在一起,那还是结婚吗?小孩子,啥也不懂。”
谢秋白拆开麦乳精,用热水冲泡后,地窝子内顿时弥漫着浓浓的奶香jsg味,给陈舒瑶和江铭各递了一杯。
喝着平常根本喝不着的高档营养品,江铭只觉得太好喝了,但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他一点也不领情,还觉得谢秋白是在收买他,端着一副娘家人的架子,嫌弃的打量着他们的住房条件。
只觉得他姐太亏了,找了个住地下室的,他进来的一路可看了,别人都是住地上的。
地下哪里比得上地上,那肯定是他姐找的这个男人不好,这才分配不到地上的房子。
他已经问过了,谢秋白来团场一年多了,可不是刚来的新知青,表现优秀的话,结婚怎么也不会分个地下的房子当婚房。
谢秋白只觉得这小孩,人不大,还挺有意思,对陈舒瑶这个当姐的倒也挺上心。
他摇摇头,留他们姐俩聊天,出去找张建国问问,晚上把这小子安排到他们宿舍住,看能不能挤下。
第33章
谢秋白出去后, 江铭立刻像个壁虎一样,扒在墙上,听脚步声远了后, 才凑到陈舒瑶旁边, 压低了声音问,“姐,你是自愿结婚的吗?”
言语中真切的紧张和关心,让陈舒瑶心一酸。
江铭立刻就跳脚起来,“我就知道!姐你肯定不会这么快就结婚的, 我就说你肯定出事了, 我妈和舅妈他们偏不信,你才下乡多久啊, 就结婚了,你以前明明喜欢罗玉……”
话还没说完, 陈舒瑶就上前捂住江铭的嘴, “你胡说什么呢, 以后不许胡说。”
陈舒瑶起的急,那手就没控制住力度, 只听“啪”的一声, 拍在江铭的嘴上。
江铭抽了口气, 把陈舒瑶的手推开,求饶道,“我不说,我不说行了吧,我的姐, 这就咱俩,又没旁人, 你慌什么啊。”
“我慌了吗?那还不是怪你张嘴就胡说。”陈舒瑶后知后觉,也发现自己刚才的反应好似有些过激了。
她那么讨厌谢秋白,根本不在乎他怎么想她,她就是怕他知道了,会为了面子打她,对,就是这样。
说服了自己后,陈舒瑶开始审视江铭,严肃道,“别说我了,你小孩子不懂大人的事,你怎么说要来就来啊,我不是给你寄信说没事吗,你又跑来干什么?”
江铭无语,就比自己大一岁多一点点而已,装什么大人啊。
看他不吭声,陈舒瑶踢他,“快老实交代。”
“姐,刚才你可不这样。”
江铭往一边挪挪,距离陈舒瑶远了一点。
在市里见到她时,她低着头跟受气小媳妇似的,跟在那姓谢的身后,吓得他还以为她被欺负了。
就连刚才她都还是那个样子,一转眼,只面对着他一个人的时候,整个人的气质就全变了。
看看,就这么几分钟,对他又是巴掌,又是踹的,一下就从可爱小猫咪完成了到山中之王的转变。
江铭就知道,他这个表姐,也就会对他张牙舞爪,也没见她对别人厉害半分。别看他年纪不大,可早已经看透了真相,江铭撸起袖子。
“姐,你是不是喜欢不喜欢这个姓谢的啊,你尽管说出来,我会帮你好好教训他的。”
陈舒瑶听了前半句,先是害羞,可紧接着她就怔住了,她明明很讨厌他的,可……他好像没有她想的那样坏。
至少,他对她很贴心,会照顾她的感受,生活中也很爱干净,勤洗头爱洗脚,刮胡子刮的伤痕累累,每天也会吸着气天天刮胡子,完全没有金美娟说她老公的那些臭毛病。
陈舒瑶说不清自己对谢秋白的感情,至少算不上讨厌,毕竟他那张脸,太具有迷惑性了,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的本性。
但对跃跃欲试的江铭,她心里有种无可名状的窃喜,直言戳破他的幻想,“你打不过他!”
“呃……”
如果有条尾巴的话,江铭此刻的尾巴一定耷拉在地上了。
这是亲姐吗?怎么这么不给自己留面子,他也没有那么弱!好吧?!
江铭握握拳头,想展示一下自己的肱二头肌,告诉老姐,自己是个铁血硬汉。
可惜,他生的白白又胖胖,身上实在没有肌肉这种存在。
他还为自己辩解,“不试试怎么知道,人不可貌相,说的就是我这样的!姐你快说,你们什么时候就住在一起的?他对你好吗?你别怕,尽管说,我给你撑腰!”
说完还不服输的双手叉腰,背脊崩的紧紧的,下巴颏抬高,努力让自己的精神昂然起来。
“撑什么腰?”
陈舒瑶还没说话,谢秋白就提着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以及板油推门进屋了。
他把肉放在案板上,问江铭,“你有什么忌口没?”
江铭正觉尴尬,听到谢秋白问话,下意识说,“没有。”
谢秋白点头,“你要是饿了,就先吃几块桃酥,我找人带你去洗洗澡,他一会儿过来,晚上你跟他去他们集体宿舍睡。”
说完又想到江铭连行李都没带,又对陈舒瑶说,“舒瑶,你找两件我的衣服给表弟穿。”
现在江铭的形象说是乱糟糟都含蓄了,不但衣服破了一个又一个口子,头发还一缕一缕的黏在头皮上,灰头土脸,浑身都脏兮兮的,还散发出一股嗖味,也不知道多少天没洗过澡了。
江铭的脸顿时涨红了,他为了省票钱,是偷扒火车来的,加上又不识路,一路走的很是艰辛。
本来他是带了包袱的,几件换洗衣服,还有粮食搪瓷缸之类的,可越往边城走,晚上的温度越凉,他就把带的短袖长裤都穿身上了。
好在还有件长袖外套,这才不至于冻着,可棉布衣服不耐穿。
他一路逃票,躲躲藏藏的,不是钻座底下,就是爬行李架,谁知道啥时候就给挂破了好几道口子,粮食吃完了,搪瓷缸却丢了。
“好。”
陈舒瑶也正有此意,江铭这样子实在狼狈,她对他能不远千里跑来的行为,感到很暖心,可他这做法,又让她忍不住责备,实在是太莽撞了。
可她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和谢秋白说带江铭洗澡,以及穿他衣服的事,他就已经安排好了。
很快,郑多海就端着脸盆,肩膀上挂着毛巾,趿拉着拖鞋上门了。
郑多海和江铭年纪相仿,出了地窝子,他就开始打听对方身份,谢秋白只说有个亲戚,却没细说。
待他知道江铭是陈舒瑶的表弟,顿时乐了,“你运气可真好,看到没?”
郑多海抬抬下巴,让他看路上人们手里提的猪肉,“这可是野猪肉!”
“是吗?你们这里伙食不错啊,平时还能吃到野猪肉,我还没见过这个呢,野猪好捉吗?”
好捉的话,他就我去试试,回家还能向朋友吹嘘一下。
都是同龄人,江铭的心思并不难猜,郑多海看出江铭的跃跃欲试,卖关子道,“容易也不容易。”
“什么意思?那是容易还是不容易啊。”江铭果然被勾起了兴趣。
郑多海笑,“像是你我去的话,那肯定是不容易的,像是你姐夫要是去的话,那就手到擒来了。”
江铭正看谢秋白这个拐走姐姐的人很不顺眼,当即就不服气了,“你不行,怎么知道我不可以。”
“那你摸过枪吗?枪法怎么样?”
“……”
江铭瞪眼睛,这不是废话嘛,他怎么可能摸过枪,虽然新华书店和供销社都摆放的有枪出售。
可城市里也没几家人,会花那个钱去买一支闲物件放在家里。
更不要说,枪也不便宜,买了还需要去派出所办持枪证,手续麻烦。
“那不就得了,你啥也不会,怎么去抓野猪,难不成,你还想着守株待兔啊。”
“那……那个谢什么,他怎么就会啊!”
江铭很不服气,他和谢秋白年纪相差不大,他不信他不行的事,他就可以,肯定是这个郑多海骗他的!
没想到,郑多海很是理所当然的点头,“当然了,要不然你以为现在大家提的肉,是从哪来的?”
“真的假的?!”
江铭炸毛,这一路他可是看到不少人手里都提着肉,那得是多大一头猪。
“真的啊,不信你去问问,可不是一jsg头,是五头,两大三小,你要是昨天来,还能见到,可惜了。”
郑多海慢悠悠的给江铭解惑。
江铭沉默了。
郑多海知道,谢秋白让他带这位表弟,还是在这个时间点去洗澡,而不是张建国,也就是为了让他给表弟讲讲他的能耐,他也乐的帮这个忙。
本来郑多海没太把谢秋白放心上,可他对野猪的处置,让他不由不对他刮目相看。
那天那个钱有才张嘴就说野猪全归谢秋白,可这怎么可能呢。
这个时候大家肚子里都没什么油水,鼻子尖着呢,一点腥味就能闻到味。
如果只是只兔子也就罢了,那么多肉,谢秋白要多久才能吃的完。
他吃一次,不会被人注意,可吃的次数多了,怎么可能一直不会被人知道,毕竟,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而如果就算他想把野猪全部自己留下,也必然要他们几个搭把手,还要他们帮忙隐瞒。
这么一来,他对他们四个危机时刻施以援手的恩情,也就算是报完了。
不但这样,那么多肉在他家里,就等于是罪证,一个把柄就落在了他们手上,万一谁看他天天吃香喝辣,心里不平衡了跑去举报,那是一抓一个准。
谢秋白这种不被允许的,挖社会主义墙角的行为,立刻就是千夫所指,被通报批评都是轻的。
而就在以为谢秋白也是个目光短浅,贪吃爱占便宜的人时,他的处理办法,不得不让他对他另眼相看。
他直言在后勤有老乡,表明了自己在团场不是独自一人,毫无依仗。
敢去直接对着后勤处处长讨价还价,为人算得上是有勇有谋了。
凭谢秋白的所作所为,郑多海不相信他真那么傻,完全相信了钱有才没有私心。
但他却选择相信了,还把事办的考虑到了所有人。
反正,经此一事,郑多海觉得,谢秋白这人能处,他为人宽厚,待人以诚。
很少有人在利益面前,能做到这样的理智不动心,多的亲戚朋友是为了一点利益,争的跟乌眼鸡似的。
为谢秋白这个人,郑多海也愿意在陈舒瑶娘家人面前,为他多多美言几句。
郑多海自小生活的环境,多是奉承讨好,让他很少会为顾及考虑别人的感受,但他要真的想和谁拉近关系,尤其是江铭这种心事都写脸上的同龄人,倒不是难事。
“江铭,你见过狼吗?”
被勾起兴趣的江铭,接下来就听了自己这位表姐夫的又一救人事迹。
年轻人总是对这种刺激热血的事情向往的,听了郑多海绘声绘色的讲述后,洗完澡回到谢秋白家时,江铭看他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姐,你和我姐夫你们俩的故事,也太浪漫了。”
这是只会出现在小说中的英雄救美情节啊,姐夫骑马经过,救他姐于狼口脱险,换他他也要感动的以身相许了,好不好?!
接收到江铭异样的眼神,郑多海耸耸肩,“举手之劳,不用太感谢我。”
他也只是把故事稍微做了一下润色而已,谁知道江铭听了,立刻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是吗?那时间不早了,你也回吧。”
谢秋白才不信,郑多海肯定是背着他放了什么大招,要不然不会让江铭转变这么大,还有他和陈舒瑶有什么故事?他们俩更和浪漫沾不上边。
但现在江铭还在,也不好多问。
“别啊,正好也该吃饭了,我一个人吃多寂寞,大家一起才热闹啊。”
郑多海掏出自己的饭盒,又是满当当一饭盒的红肠。
这红肠做的实在,里边灌的满当当都是肥瘦相间的猪肉,吃起来也很方便,只用上锅蒸一下,就很美味了。
看谢秋白不说话,郑多海就乐呵呵道,“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啊,来来,我帮你切。”
他把饭盒放一边,挽挽袖子,上手帮忙切板油。
晚上,谢秋白叫上张建国一起过来吃饭,他把提回来的六斤野猪肉全做成了红烧肉,又把油渣炒包菜做了一个菜。
考虑到这两个菜太油腻,又炒了个青菜,还有个白糖拌番茄。
野猪肉柴又有股腥臊气,谢秋白这块是李大柱特意给他留的小野猪肉,这个好吃一点,但还是比不上家猪肉香嫩。
但好在他下的料足,今天他在百货大楼买了八角、桂皮等调料,总算遮住了肉的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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