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明他虽然想学维修,却不会放低姿态,如张建国一样,做出帮他砍柴的举动。
算是赌一把,谢秋白没有和郑多海提果酱的事,是猜到郑多海这样的,也不会对这种小东西多么感兴趣。
只能是能真正勾起他兴趣的东西,才能吊起他的主观能动性。
谢秋白去市里百货大楼和供销社都去转过,酒类很少,还都是需要票才能买。
而普通酒还好说,如茅台这类高档酒要有专门的票,才能有资格去购买。
谢秋白一个从京市来的知青,自己跑去友谊商店逛过,或是亲朋好友接触过侨眷、侨汇券,进而知道冰酒这种稀罕物,并不稀奇。
友谊商店里卖的进口食品不少,就凭原主留给大家的印象,谢秋白知道的多一点也完全不违和。
或许一般人会对友谊商店这种需要外汇券,才能进去买东西的地方,望之却步,原主曾经嚣张的性子,进去长见识丝毫不奇怪。
那他或打听或自己琢磨冰酒这种东西的酿造方法,也不算突兀。
这个时代,对外国的东西是抱着批判着学习的接受态度,许多人名字叫赶英超美就可以看得出来。
谢秋白经过深思熟虑,决定探探郑多海的态度,就算他拿他知道酿制冰酒的办法这件事举报,他也不怕,空口白牙的一句话,他不承认又能怎么样呢。
况且,他也只是知道冰酒,用的葡萄是在冬天零下七到十二度时摘下的,然后带冰压榨,具体的操作技巧,他也没有亲自去试过。
现在他提出一个点子,郑多海感兴趣了,就自然会和他一起去找指导员,谈团场办厂的事。
有郑多海在,领导肯定会更重视,接下来的程序也会容易许多。
这样他们俩也算各取所需,合作共赢了。
冰酒如果能酿成,后续只能是郑多海或者领导们考虑销路,这是能帮团场提高知名度的一柄利刃,万一真的成了,他们团场也算有拳头产业了。
而他的果酱价值低,既不打眼,也不会没有人要,只会更好销。
有了这个契机,说不定他就可以有机会去外地出差,他可太想看看这个时代的世界,是什么样了。
怀着这个美好期望,谢秋白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他早起锻炼完,绕道去供销社买了一斤鸡蛋,鸡蛋小小的,倒进油锅里翻炒几下后,香味却是格外香喷喷。
被吵醒的陈舒瑶扒在火墙上问,“好香,哪来的鸡蛋啊?”
“供销社买的。”
“那里卖的贵,下次买左邻右舍的就行,桂英嫂子还有美娟姐家,她们喂的都有母鸡。”
“行啊,那你去买,我可和他们不熟。”
陈舒瑶应了一声,又说,“谢谢你对江铭这么照顾。”
“哈!”
谢秋白把胡萝卜和红肠丁倒进锅里,翻炒了几下,盖上锅盖,走到里屋门口,笑呢她一眼,“陈舒瑶同志,就口头上说谢谢就完了?人家江铭的衣服破个洞,你就惦记着帮他缝缝补补,我的衣服上补丁那么难看,你就没点想法?”
也难怪大家都喜欢化纤的衣服,实在是纯棉布做的衣服太不耐穿,多洗几次,很容易就会被磨破,或是挂出个洞。
去市里学习的时候,谢秋白的衣服破了,就是他借来针线,自己上手缝的。
可惜他一点也不心灵手巧,从没干过这种精细活,破洞是缝严实了,却把衣服缝的皱皱巴巴。
好在大家衣服上都有补丁,没啥丢人的,衣服没缝好,也不算什么,汽车团里的人,就没几个能把补丁缝的多么规整的。
不是皱巴巴,就是针脚潦草,东一根线,西一根线的,能缝的不漏肉,就已经是水平高超了。
在汽车团时没什么,大家都这样。
在团场,知青们要么是托擅长的女性朋友缝补一下,要么就是身具妙手,自己也能缝补的很好。
而谢秋白这个手笨的,也只能向陈舒瑶求救了。
“没有!”
陈舒瑶躲回被窝去睡,本来她替江铭这个弟弟缝衣服,没有什么,可想到要给谢秋白缝缝补补,她就忍不住红了耳朵。
说起来,桂英嫂子还拿了鞋样子,问她要不要给鞋刷做双棉鞋。
陈舒瑶视线游弋,心里却在考虑,要不要量量谢秋白的鞋底,看是多大的脚,给他做一双鞋。
两人笑谈了几句话的功夫,蛋炒饭就已经做好了,把饭盛出来后,谢秋白又往上撒了些葱花,才算是大功告成了。
金黄的蛋炒饭里夹杂着红萝卜和红肠,再配上白白绿绿的葱花,香味扑鼻,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吃饭的时候,谢秋白和陈舒瑶说,“你今天问问江铭,看他打算在这待多久,咱们也好提前准备准备,让他带回去给你爸妈的礼物。”
一提起父母,陈舒瑶刚刚还挺好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了下来。
之前谢秋白把存款给她,就说了给父母寄钱的事,可她却踌躇不舍了起来。
和她每月寄回去时的十块钱不同,一下让她给并不喜欢她的父母好几张大团结,她心里还是挺不舍的。
特别是那钱在手里放许多天后,她每天晚上都会把钱从藏的地方拿出来,从新数一遍,确定没有少后,才能睡个安稳觉。
她已经和那些钱有感情了,实在不舍得和它们分开。
“怎么了?”谢秋白察觉她怏怏不乐,大概猜出她的心思,“不舍得了?他们生养你一场,就先寄过去一百吧,剩下的钱留着你和孩子花。”
“寄了钱,他们也不会喜欢我的,只会把这钱给姐姐弟弟妹妹们花,他们从没有给我花过钱,我从小到大都是jsg奶奶和姑姑照顾养大的。”
“那是他们不对,但要不寄点钱过去,就是咱们的错了。要不然,你把他们不好的地方写下来,以后对咱们的孩子时,坚决不能犯这种错误?”
谢秋白没有对陈舒瑶的父母去评论是非对错,那毕竟是她爸爸妈妈,他这个外人,实在不适合去多加评判。
第36章
吃过早饭, 谢秋白拿着骆小海给的钥匙,去了维修站。
他先去把房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工具也都归置好后, 才去后勤领办公用品。
不想却被文宣部刘干事告知, 十一文艺汇演他们维修站作为团场新成立的部门,也要出个表演节目。
“明天就是文艺汇演了,你今天告诉我让我准备?”
谢秋白正沉浸在拥有独立办公环境的喜悦里,还没高兴几秒,就被告知噩耗。
“那有什么办法, 规定就是这么规定的, 要不,我给你排的靠后一点上台?”
刘干事以为谢秋白会拒绝的, 没想到他很爽快的应了,“那我就唱首歌, 麻烦你广播一下维修部招两个学徒的消息。”
等谢秋白走远了, 刘干事才对旁边的同事嘀咕, “不是说说了也没用,他根本不会上台的?怎么这么好说话了。”
“那谁知道, 去年新来的知青要来个合唱, 他死活不愿意参加, 还说……算了,他愿意出个节目就成。”
谢秋白不知道背后人对他的议论,心里简直乐开了花,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还有什么比公开表演才艺, 更能刷好感度的机会呢。
这可是比猎到野猪,更能让人对他改变印象的事了。
毕竟, 野猪肉不是谁都舍得去买,他登台上首歌,却是谁都可以听到看到的。
谢秋白信心满满,他要让所有人都抛去原主留下的坏印象,明白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的道理。
抱着这个期望,他回到空荡荡的维修部,把发的稿纸笔墨等都放在了桌子上。
只要机耕队的拖拉机不出故障,他这个维修部就清闲的很。
谢秋白给自己倒杯菊花茶,这才开始写分析报告。
菊花茶还是李大柱给的,这个老乡是真不错,要不是他,谢秋白在野外还真找不到多少野菊花了。
在袅袅茶香中,谢秋白仔细琢磨了一下,综合昨天从武主任那里得来的消息,以及团场和周边的情况,写了一下开办厂子的好处,还分析了一下投入和收益。
要想让领导点头同意,什么都是虚的,能给团场带来实打实的收入,才是最实在的。
只是谢秋白没想到,广播一播出去,来找他面试的人还挺多,其中还有金美娟的丈夫戴明哲。
而在他忙碌的时候,家里的陈舒瑶从王桂英那借来鞋样子,打算给谢秋白做双鞋。
“姐,你对他可真好。”
看着陈舒瑶忙来忙去,江铭说话忍不住酸溜溜的。
“那你也赶快结婚,也找个对你好的女孩子。”
陈舒瑶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却戳到了江铭的肺管子,他炸毛道,“我才不要结婚!”
他这反应,很明显里边有什么猫腻。
按理说十七八岁高中毕业后,大部分人都到了分配工作的时候,要么接父母的班,要么等各单位去学校招人,要么就响应号召,加入到上山下乡的行列中。
江铭现在已经高中毕业,上次家里来信说,姑父给他安排了个牙医的工作,现在他却不声不响跑来了边城。
“你不会是逃婚跑出来的吧?”
陈舒瑶越想越觉得很有这个可能,有工作以后,长辈们就开始张罗孩子的终身大事,江铭突然跑来,一定是因终身大事发生了什么争歧,他被刺激了。
不料,她的话刚出口,江铭连坐也坐不住了,连她的话都不接,站起来就要往外走,“我出去转转。”
“你跑什么,我就是好奇问问,我还能拉个姑娘,让你结婚啊。”
“一激动,忘了。”
跑到门口的江铭顿住,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笑,又走了回来。
“姐,你是不知道,我爸妈他们俩疯了,非逼着我相亲,然后尽快结婚,我才多大啊,他们就急着让我快给他们抱孙子。
要不,我也来下乡当知青啊,天高皇帝远,他们想管也管不到我了。”江铭突发奇想。
“你来了干什么?”陈舒瑶半点不慌,淡定的反问。
“啊……这,好吧!”
江铭也只是嘴上说说,虽然来这当知青是屯垦戍边,工资水平比在沪城高,可这环境也忒艰苦了。
不说别的,在这都不敢碰上刮风的天气,一阵风吹过来,任你穿的再干净,也要被吹的灰头土脸。
“对了,姐,你知道不知道,陈少华喜欢上了一个资本家的小姐,舅舅舅妈不同意,他要和舅舅舅妈断绝关系,也要和那个资本家小姐处对象。”
陈少华就是陈舒瑶的小弟,她姐弟四个,她排行老三,小弟陈少华比她小一岁,是陈家父母辛苦生来的宝贝儿子,从小就如珠似宝的宠着长大。
不知道为什么,陈舒瑶从小就不喜欢这个弟弟,她的两个姐姐却都很喜欢弟弟,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念着小弟。
可能是她从小不和他们在一起长大,她对那个小弟,完全没有什么姐弟情深的感觉。
陈舒瑶私心里觉得,就是因为怀了弟弟,妈妈才没有时间和精力,她才会从小被送到奶奶家养。
而她给家里寄信说自己结婚的事,没人关心她喜欢不喜欢,或是问一句那么快结婚的原因,甚至是祝福一句,却收到一封哭穷要钱的回信,说是弟弟该成家了。
所以,月前谢秋白把存款全给她,她把钱攥在手里,也不想寄钱,昨天谢秋白重提,她没有应下来,就是不太愿意给。
凭什么呢,凭什么她要掏钱为弟弟结婚做准备,父母那么喜欢儿子,那么他们的儿子合该比女儿有本事才对。
没道理这个儿子,连最基本的,自己的婚姻大事都解决不了,却要要求女儿贴补的。
这样废物的儿子,要来的用途是什么?
“资本家小姐?陈少华是怎么想的?”
这年月,谁不是距离高成分的家庭远远的,她家那个小弟,竟然找了个资本家小姐!
“那谁知道,我来时还在闹腾呢,”江铭说着忽然压低了声音,“好像是那个资本家小姐怀孕了。”
“?!”陈舒瑶摇摇头,“这个姑娘也是傻子,无论如何,我爸妈也不会同意他们的宝贝儿子,被一个资本家小姐拖累前途的。”
陈少华现在在做电影放映员的工作,这是陈家使尽全部人脉,搭进去三百块钱,求爷爷告奶奶才好不容易找到的临时工,清闲不累,还有外快拿。
一旦陈少华和那个资本家小姐结婚,转正时政审那一关就不好过。
陈家就陈舒瑶的爸爸在化工厂工作,用一月那四十多块钱养家,陈舒瑶的妈妈和两个姐姐都没有正式工作,在街道做临时工补贴家用。
哪里还有钱去给陈少华打通关系,保住工作啊。
陈舒瑶其实想说的的是,听说资本家的小姐,祖里都曾阔过,是怎么会看上她小弟的,难道是看脸和油嘴滑舌?
“谁知道呢,不过我见过陈少华,我看他意志坚定,不会轻易屈服的。”
说到这,江铭心虚的摸摸鼻子,他们其实聚到一起,是互相打气,彼此鼓励对方,要勇敢的和家里的两座大山斗下去。
就是因为看陈少华这么和自己有共鸣,江铭才想要逃离一段时间的,太可怕了,他竟然和陈家那个笨蛋想法一致了。
他只是觉得自己还小,暂时不想结婚而已,可不是要和阶级差距那么大的人结婚,江铭心里明白,要结婚,还是要找彼此家世相仿的人结婚,才会有共同话题。
婆媳关系也会融洽一些,差距太大,需要磨合的太多了,他也干不来。
“距离这么远,不提他们的事了,你打算在这待多久?你…姐夫说,让我问问你,他好准备着礼物,让你捎回去。”
说着说着陈舒瑶莫名不好意思,她把自己这反应,归结为怀孕初期的不良反应,就像呕吐一样。
“待十天八天,我就回去了,”江铭挠头,抱jsg歉道,“我跑出来的急,也没给你们带什么礼物,怎么好意思再拿你们的东西。
对了,姐,我不小心听到,有人议论,昨天市里枪毙的人,曾得罪了你,才会有此一劫的,是不是真的?”
陈舒瑶手里的针一下子戳到了手指,血珠冒了出来,她紧张的问,“是谁说的?”
“就我住那个宿舍的郑多海和罗玉成,是真的吗?”
江铭昨天还去看了行刑,不过当时他不认识郑多海,听到他们提到表姐的名字,才多听了两句。
可惜,他们说话时戒备的很,声音压的又低,他也没有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没有的事,别听他们胡说,我哪里有这么大的本事。”
陈舒瑶稳了稳心神,市里就那几道街,昨天中午西城那声枪响她听的真真的,虽然没有去现场,当时只觉得压在心里的石头一松,那些污言秽语、恶意窥探都不存在了,连午饭都多吃了几个饺子。
21/57 首页 上一页 19 20 21 22 23 24 下一页 尾页 |